三國時期,程昱的才智謀略與荀攸、郭嘉、賈詡相當,都是一流的人才。然而,荀攸當過尚書令、賈詡當過太尉,都曾官至三公,郭嘉亦曾被曹操視為后代輔臣,唯有程昱的官職最高只當?shù)叫l(wèi)尉(九卿之一),無法官至三公。
程昱是一位極有見識的人。在成為曹操部下之前,程昱曾率領鄉(xiāng)里守東阿,勸劉岱不可將袁紹家人送給公孫瓚等;在成為曹操部下之后,程昱以七百士兵守鄄城,勸曹操殺劉備等等事跡,說明了程昱確實是一位很有遠見卓識的人。除此之外,程昱對曹魏還有以下三個重要的貢獻:
第一、幫助曹操守衛(wèi)兗州
興平元年,曹操留下程昱和荀彧留守鄄城,自己率部前去攻打徐州。不料,曹操前腳剛走,陳宮后腳就慫恿張邈等伙同呂布反叛了。
當時,兗州境內各郡縣全都響應呂布,只有鄄城、范縣和東阿縣三地沒有動搖,又有人說:“陳宮準備親自率軍攻取東阿,派汜嶷攻取范縣?!绷羰刿渤堑墓倜褚虼巳几械娇只?,情況十分危急。
程昱本是東阿人,在當?shù)赝H高,荀彧于是請程昱前往東阿安撫民眾。
程昱離開鄄城返回東阿,途經范縣,勸說靳允辨明形勢,堅守范縣;接著,程昱又派遣一支騎兵部隊去截斷黃河上游的倉亭津渡口,讓陳宮部無法渡河。安排好這些之后,程昱才來到東阿,與東阿縣令棗祗率領吏民堅守城池,直到曹操從徐州歸來。
兗州是曹操當時事業(yè)發(fā)展的根據地,對曹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兗州被呂布、陳宮等完全占據,對曹操的打擊和影響可想而知。所以,曹操帶兵從徐州急匆匆趕回來后,對程昱所做的一切十分感激,直言“微子之力,吾無所歸矣”,如果不是程昱傾盡全力守衛(wèi)三地,他就無家可歸了。
第二、勸曹操保持獨立,不能受制于人
曹操與呂布戰(zhàn)于濮陽,屢遭失敗,加之當時鬧蝗災,糧食不足,只好于興平元年十月退兵到東阿。袁紹趁機裝好人,派人前來游說曹操,希望曹操把家人遷到鄴城居住。
這時候的曹操剛剛失掉兗州大部,軍中糧食也已吃盡,正處在十分困難的時期。所謂病急亂投醫(yī)逢廟就燒香,在情急之下,曹操也沒有認真考慮袁紹此舉到底是真心的還有另有其他圖謀,就準備接受袁紹的建議。
程昱聽說曹操準備答應袁紹,將其家人遷去鄴城,便勸阻曹操說:“大概將軍怕是臨事畏懼,不然,為什么考慮得這么不深!袁紹有并吞天下的野心,但他的智謀卻不足以實現(xiàn)他的野心。將軍自己考慮一下,能做他的下屬嗎?將軍以龍虎之威,可以當他的韓信、彭越嗎?如今兗州雖已殘破,還有三城控制在您的手中,能戰(zhàn)的兵士不下萬人,憑將軍的謀略與武功,再加上荀彧和我們這些人齊心協(xié)力,是可以成就霸王之業(yè)的,愿將軍重新考慮!”
曹操于是放棄了原來的打算,沒有把家人遷去鄴城,從而保持了自己的獨立性。
我們設想一下,如果當時沒有程昱勸阻,曹操真的把家人遷往鄴城居住,后果會怎樣?曹操必定處處受制于袁紹,根本無法保持自己的獨立性,想要統(tǒng)一北方更是無從談起。
所以,程昱的勸諫看似無關緊要,實則關系到曹操事業(yè)發(fā)展的前途和方向問題,是極其重要的戰(zhàn)略性、關鍵性抉擇。這正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程昱的遠見卓識。
第三、規(guī)勸曹丕正確處理與曹操的關系
建安十六年,曹操讓曹丕留守鄴城,自己親率大軍西征關中。不久,河間人田銀、蘇伯煽動幽、冀兩州的百姓造反,引起不小的混亂。曹丕派賈信將軍前去討伐,并很快就消滅了叛軍。
賈信打敗叛軍時,有一千余賊人請求投降。如何處置這些投降之人,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曹丕于是召集群臣前來商議。
先前,曹操曾下過一道“圍而后降者不赦”命令,強調在在戰(zhàn)爭中,凡是在被包圍之后才投降的敵人,一律不能赦免。所以,參與討論的許多人都主張,應該讓賈信就地處決了那些投降之人。但程昱認為,曹操那道“圍而后降者不赦”的命令,是在戰(zhàn)亂時期所采取的一種臨時應變策略。現(xiàn)在天下已基本平定,不能隨便殺戮;即使要殺,也應當先向曹操報告。
參與議論的人反駁說,軍事上的舉動,可以專斷,不必事事都要向曹操請示。程昱說:“專斷,是指臨時發(fā)生緊急情況,必須當機立斷。現(xiàn)在,這些叛民控制在賈信手中,因此,我不希望將軍(指曹丕,五官中郎將)擅作決定?!?/p>
曹丕認為程昱的話有道理,立即派人向曹操報告,曹操果然下令赦免那些已經投降的人。
后來,曹操聽到曹丕向自己報告,是采納了程昱的建議,非常高興,稱贊程昱不僅明了軍事策略,還善于處理別人父子之間的關系,說:“君非徒明於軍計,又善處人父子之間?!?/p>
綜上所述,程昱既是一位很有智慧,很有遠見卓識的人,對曹魏也作出了不少貢獻。但細心的朋友可能已經發(fā)現(xiàn),程昱對曹魏貢獻,到曹操統(tǒng)一北方后就戛然而止。
那么,程昱后來為何就“銷聲匿跡”了呢?
據史書記載,程昱“性剛戾”,與許多同僚不和,從而給自己招惹來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他不僅因為與邢貞爭威儀而被罷免了衛(wèi)尉之職,甚至還被人誣告謀反。
為人臣子,最怕的就是被人誣告謀反,因為臣子謀反,是所有帝王都十分忌諱的事。如果遇到不夠英明的帝王,他可不管你有多少功勞,也不管你謀反是否屬實,只要有人控告,他就可能要斬草除根。
而曹操那“寧我負人,毋人負我”的多疑的個性,程昱顯然是十分了解的。因此,在被人誣告謀反后,曹操對待程昱越是親厚,程昱就可能越是心驚。因此,程昱便有了激流勇退之意。
后來,曹操有次撫著程昱的后背說:“兗州之敗,不用君言,吾何以至此?”此話,被程昱視為是曹操對自己的最大肯定和褒獎,有了曹操這話,他認為自己可以退出了,于是便在宗人的聚會上說:“知足不辱,吾可以退矣?!贝撕?,程昱果真上表自請歸還兵權,閉門不出。
這就是程昱后期為何“銷聲匿跡”、無法官居三公的主要原因。曹丕稱帝后,雖然恢復了程昱衛(wèi)尉之職,但此時的程昱顯然已經看透了,故而也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作為,在官職上自然也就無法再進一步。
至于《世說新語》里說的,曹操當初缺乏糧食,程昱搜刮本縣并“雜以人脯”(人脯即人肉)以供應曹操三天糧食,“由是失朝望,故位不至公”云云,恐怕多為不實之詞。春秋時期,晉文公重耳落難,介子推“割股奉君”一直被視為忠君的典型。所以,我們退一步說,《世說新語》里說的即便屬實,曹操難道不是更應該感激程昱才是嗎?又怎會“失朝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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