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燭齋點(diǎn)易支言卷之中
厚載惟謙
天下，凡厚皆有象，而德之厚無象。凡厚皆可測(cè)，而地之厚不可測(cè)。至哉，地德乎!五材之變移，百物之代謝，皆地生之，地藏之。蓋其厚不可得而涯涘也。變盈而流謙，持載所以無垠乎？大塊之間，蘊(yùn)崇惟山。而謙象乃置地于其上，無乃山彌高即地亦彌厚歟？夫人胸次不平，輒云五岳磊起，其氣量或浮且薄也。君子稱物以平之，而安貞之吉應(yīng)無疆矣。至哉，謙德之全夫坤道乎？《詩》曰：溫溫恭人，維德之基?！断祩鳌吩唬旱卵允ⅲY言恭，厚之至也。所為君子有終也。
惟厚能謙，浮薄之人恃才傲物，福氣亦因之而薄，多是受載無基耳。
山天畜德
重卦之象，最幻者二。地山之義，既于坤德明之矣，不更有大畜之天在山中乎？夫在地成形，山其類聚者也。若天與山，則象形迥別矣。遯則遠(yuǎn)之，畜乃韞之，何說也？八卦之質(zhì)，惟山為凝滯，而天能以靈虛之氣通之，即如頑然血肉之軀，而性靈之默識(shí)可畜德而日新也。語云：深山之中，別有天地。山猶如此，人何以云方寸不昧。天之為天，昭昭也。管中窺之，何如山中畜之也哉。
蚩蚩者，山也，惺惺者，天也?；煦缫圆?/span>鑿而生，天之孕靈，正妙乎山之中耳。前言往行，古人以天相詔也。明天者，必察地。開門見山，舉首見天，巍巍乎峻德哉。
惟空虛，故有輝光。名言至理。覺五岳起于方寸。
八卦廣象
東坡《易解》曰：凡八卦之所為，至于俚俗雜亂，無所不有。蓋用于卜筮者而已。意不止于此，將使人以類求之歟？其說，非也。夫《易》以象教。凡以窮陰陽之互變，老少之殊情，擬諸其形容，而高下洪纖之間，靈蠢動(dòng)息之際，無不可按圖而悟也。故有小大并見者，天也而木果，地也而釜輿也。有頑靈俱涵者，矯操弓輪何以通，徑路小石何以指也，彼此可相喻，則乾龍而震亦龍，坤牝馬而乾震坎皆馬也。(此《易》不可為典要意。)變化非一端，則純陽而寒冰，穉陰而躁卦，火卦而蹣跚，多水族也。種種者，悉數(shù)不能終其物，然類情而通德，要不外剛?cè)岫w之相易而已矣。其道甚大，百物不廢，未可專以卜筮言也。而后世易林觀梅之小數(shù)，則亦未始不倚此起焉爾。
象也者，像也。紫陽以為理之似，其義精矣。自《系傳》廣八象，而渾沌既剖之奧秘，逗泄無余。于是穎達(dá)之士，若蒙莊者流，竊之為鳩鵬椿菌之說，瓦礫尿屎之喻，而釋氏乃幻為芥子須彌、頑石點(diǎn)頭、狗子佛性之謬，悠甚矣。易象之廣大悉備也。蘇子之解多取資于王、蔡諸家，未遑象學(xué)也，善乎？王陽明曰：夫易，三才之道。自法象之，大至觕若廛肆，細(xì)若閻井，與夫倮鱗飛（蜚）走，灌莽苞皂，符渾貫合。先生之譚易如此，其通天地人之大儒乎？而或者猶以外道詆之，殆鶯鳩之嗤鯤鵬也夫。
豚魚
易卦之下突連假像者惟虎尾、豚魚為然，而豚魚微蠢。兩物互稱則更異。鄭玄云：三辰在亥，亥為豕。爻失正，故從其小而言豚。四辰在丑，丑為蠏鱉，爻不失正，故從其大而言魚。其說似矣。義猶未盡也。后儒謂豚魚者，江?也，形惡于豕而性蠢于魚，風(fēng)至則浮波而吹浪，似于風(fēng)澤有取焉。且連系涉川，亦一證也。易象稽實(shí)以待虛，人心靈悟日開，殆與天地俱無窮焉?；蛞詾榻纤逯?，文王當(dāng)日未應(yīng)知之。夫微，孰微于蠃蚌者。察地之宜，通德類情，詎以南北限耶？豚魚性雖蠢而中虛，故可以涉川。此河梁丈人涉水之必以忠信也。載鬼
諸家說象，未有于卦無取者。獨(dú)載鬼之解，紫陽第云以無為有耳。其義似更可推言之。上，處睽極者也。天下有萬不齊，各從其類，無不相睽者，然皆有形可觀，則亦有理可通。惟不見不聞之表，至人鬼之隔而睽斯極矣。然就卦求象，則理亦無不該也。兌之有巫，所以致鬼者也。澤上之火，疑鬼燐也。大腹之臆鬼胎積焉。明彌極者，疑彌甚。彼曵輿中天且劓者，人耶鬼耶？妄見至此，云極矣。以漢武之剛明，而孫卿少君輩說鬼紛紛，安知珊珊帳中之見，非積想之所結(jié)耶。
讀此，知卦禪一書多屬妄想。
匪寇婚媾
婚姻，天地之大義也。故《易》以“歸妹”專言之，而他卦又屢及之。蓋其重也。獨(dú)其言“匪寇婚媾”者三，吾惑焉。夫寇與婚不兩存之辭也。然春秋之以師婚者不勝紀(jì)矣。故德耦曰配，怨耦曰仇，豈五行以相克為相生，陰陽疑亢之理，固有窮則必通者歟？何卦之勤勤明其非寇也。于屯見男女始盈之會(huì)焉。于睽見人情垂遠(yuǎn)之變焉。于賁見文治盛而奸究恣焉。蓋與運(yùn)會(huì)相終始矣。至于婚媾之有言，則又于震乎危之，而恐懼修省之，無時(shí)可忘也。得無作易者，懸知后世婁敬、裴寂之徒，將黷天常，而蚤凜履霜之戒乎？又況末流勢(shì)閥，結(jié)褵論財(cái)，匪云禽委（委禽），實(shí)類雉囮，甚至冤親翻覆，戈刃無窮，即寇賊猶羞稱焉。尚忍言哉。
袵席之間，禍亂伏焉，信哉。
涉大川
易之取象，凡德體變互，無不曲盡其形容，而于八卦本象則必?zé)o反易者，若大川之涉，此坎之本象也。卦爻中凡十二見，合八象之錯(cuò)卦，皆有之。豈率筆乎？蓋木雖行地，實(shí)生于天，故系于地者惟一而天則四也。山者，泉之源也。風(fēng)，入物則濕生，且鼓浪以成險(xiǎn)者也。故山亦四之，而風(fēng)且五之。雷，雨之伯也?；?，水之妃也。皆二之。澤，雖川類，而無風(fēng)則波恬，第取諸錯(cuò)巽者二而已?？仓疚荒藘H四焉，始于需而連類于訟，終于未濟(jì)而預(yù)戒于渙。圣人所加毖也。外紀(jì)云：水浮乎地，天周乎水，言川者其必自天始矣。至柔而至險(xiǎn)，能生亦能殺。大川之涉，固大利大害之關(guān)也。此亦廣大悉備之義歟？
地一，謙也。天四，需、訟、同人、大畜。山四，謙、蠱、大畜、頤也。風(fēng)五，蠱、大過、益、渙、中孚也。雷二，頤，益也?；鸲?，同人、未濟(jì)也。澤二，大過、中孚也。
自開辟以來，天下皆險(xiǎn)境也。故涉川之義錯(cuò)見于諸卦。圣人有深意焉。
有攸往
易卦之言“有攸往”者凡十有四，爻言之者亦有十，而利、不利分焉?；蛞詾榫硬谎岳撸绕o耳。君子謀道猶云“利仁”，又云“利而行之”。而況云為（會(huì)？）之際趨吉避兇之謂何乎？人生于勤，死于逸。利之必藉于往也，特宜慎之耳，無可以安坐而倖獲者也。夫利佑自天而地實(shí)生焉，故攸往之旨首于坤，發(fā)之彖，意蓋謂陽主義，陰主利。乾之健行不息，以趨義也，利猶且和之。坤順而其行亦健，以赴利也，貞其可坐失乎？法坤之君子而有攸往也，其主利乎？思后得乎無疆，惟地東西南北自在也。同道有朋，同利亦有朋，誰得誰喪，君子亦慎所往而已矣。此非圣人之以利教也。罟獲陷阱，孰為驅(qū)之，▓▓鼓舞，若或翼之，同患之所以盡利也。自是而審時(shí)始于屯，行權(quán)終于巽，其間最大者，天之剝復(fù)。君之損益莫不于往乎？慎之，要?dú)w于此心之無妄已爾。若夫裕往則吝，壯往則兇，其于“柔順而貞”之義何居？夫豈君子之所謂攸行哉。
陽義而陰利，故謀利之人多善柔，深于世故之言。
履霜堅(jiān)冰
兩間感應(yīng)之理，皆御氣以行者也。其自微而積，盈量而余，二氣之所乘必依形以為宅，故萬類之生滅，主宰者天也，時(shí)行則惟地。旨哉。履霜堅(jiān)冰之象，特系于坤初，而其義則極于善不善之慶殃，以及家國(guó)無窮之禍孽，懔懔乎其劇言之也。后之言報(bào)應(yīng)者，其自此昉矣。釋氏者，陰教也，齦齦因果之論，遂至沉冥幻誕而不可解，則陰邪之氣類聚也。愚者溺焉，慧者疑信參焉，拘方不逞者則交詆焉，概乎于《易》未有徹也，蚩俗難驟醒矣。必謂彼說之盡幻也，則二篇中亢可無悔，愬不終吉矣，且艱貞勿食福，匪正亦無眚矣。夫何以隨有獲者貞亦兇，不舍命者隕自天也？又何以履之旋者慶在上，床之剝者滅以下也。甚矣。作《易》者之兼三以設(shè)教也，其憂深，故其辭危。弒父弒君，亦何忍言。以視釋氏冥冥之陰刑，不更恫乎？而宣圣不諱也，則安得任悍焉？作慝者借口距邪，輒舉感應(yīng)，必然之理盡掃而空之，以便其無忌憚之私，是率天下而戕其君父也。素王之斧鉞，有陰誅其魄者矣?！洞呵铩分?，其愴然履霜之儆乎？防微杜漸，無事之不兢兢也。萬世而下，猶凜霜筆焉，一字空言，游夏莫贊。爾時(shí)而有懲奸誘善之竺教，必不與偽僻之聞人并赴兩觀也。審矣。西方圣人豈盡蒙莊之寓言歟？吾俯仰古今，而深嘆《中庸》之有功《易》教也，其論至誠之前知也，為祥為孽，家國(guó)一理。未來之禍福，善不善已辨之蚤矣。知微者，其慎獨(dú)之學(xué)乎？二氣之充滿天地間，何地非神。惟人之誠有未至耳，奚為其幻。視之困果一說，殆可存而不論矣。
蘇氏以葩（詩）經(jīng)通禮教。此以霜筆佐易理。各論并傳。
附三才解
三才之名，《系傳》所肇稱也。域中惟兩大耳。德業(yè)在人，可以成位者三之，曷言乎才也？覆載之司福善禍淫、虧益變流之用，大力負(fù)之矣。圣人出，而遏揚(yáng)順命，造化生心，失得報(bào)明，成能在握，豈其以同患之吉兇，坐聽冥冥之氣數(shù)哉。是故易之為教也，有天、地、人之道焉，兼兩以參三，陰陽有調(diào)，剛?cè)嵊袆?，仁育義正，所以偕斯民而寡過也。迨時(shí)物雜而當(dāng)否，殊天下之動(dòng)貞，勝不可窮矣。若夫?yàn)椴簧?，非才之罪也。天地其猶有憾乎？《中庸》之以盡性為贊化也，必合人物而盡之。（三才本一理是三是一）是道也，察乎天地者也。其言天人之道諄復(fù)無已，而不言地，何歟？天包乎地，概舉之詞耳。然無息一章，則配地之義，蟠際無疆矣。博也，厚也，不貳而不測(cè)也。坤道，其至矣乎？此深乎三才之旨者也。
剝復(fù)即輪回
釋氏輪回之說，宋儒極口斥之，獨(dú)堯夫詩云：“下有黃泉上有天，人人許住百來年；還知虛過死萬遍，卻是不曾生一般；要識(shí)明珠須巨海，如求良玉必深山；先能了盡世間事，然后方言出世間?！比酥灰凰?，何言萬遍？不明明詮注輪回乎？然亦何必深諱之。但須認(rèn)定良玉、明珠是何本領(lǐng)，便知世間事作何惺惺了徹。此即夫子“知生事人”語，為結(jié)纓一大棒喝也。且《易》不云乎：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此變者的是何物，物前物后，寧有兩種？魂氣如剝，窮上反下，剝上之一畫，與復(fù)初之一畫，又豈有兩乎？要以后天氣浸衰薄，陰殺方長(zhǎng)，天心仁愛無窮，故將此種渾沌之秘鑿破漏泄，以警悚食嗔癡漢，而震旦陽方（中國(guó)東方）吾道如日，又未可令玄黃互雜也。乃借西方黃面老子相幫，饒舌一番，婆心同患四圣人亦可相對(duì)先天觀象忘言矣。神道設(shè)教，鉤深索隱，以通天地之撰，其孰能與于此哉。
天心好生而惡殺。人心樂生而畏死。故于復(fù)見天地之心。此又圣心之輪回也。
附終始義
《易》曰：“大明終始”，又曰：“所以成終而成始”。其不云始終者，何也？此生生之理不窮之義，而即輪回之寓解也?！吨杏埂芬嘣疲骸罢\者，物之終始”。紫陽以真實(shí)無妄訓(xùn)誠。夫非太極之謂乎？太極渾渾，惟以陰陽二氣回旋通復(fù)于虛空之間，而物乃不可窮矣。物物各具一太極，若一物歸無，則此一物之太極亦無乎？此又終始之了義也。彼宋儒之詆佛，蓋以衛(wèi)道閑邪。姑論而不議，可耳。若必嚾嚾而爭(zhēng)之，原始要終，作何領(lǐng)會(huì)，恐彼想未墮其非非，而吾叩先窒其空空也。
終則有始，如貞則復(fù)元。天道人心回環(huán)不盡之妙。
神道設(shè)教
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來而伸，往而歸，自有天地來，便有此生成之功用矣。然上古陽長(zhǎng)而氣醇，夭癘不作，民生其間，帝力且忘，神功何有哉。迨醇風(fēng)浸散，姤氣將乘，陰之必茂夫陽也，柔之必掩夫剛也，小人之必亂夫君子也，運(yùn)會(huì)實(shí)為之。河出圖以著其數(shù)，成變化，行鬼神，生克衰旺，至教寓焉。不過不忒，天且弗違，于是乎神道之教，圣人不能無設(shè)矣。夫以絕地天通，王政之所謹(jǐn)也，奈何其輕語神哉。裁成輔相以左右民，后天無窮之責(zé)也。神而化之，人謀鬼謀，豈第為物為變之跡已乎？善言鬼神情狀者，若《中庸》矣，體物而不可遺，誠之不可掩也，其知變化之道乎？惟至誠為能贊天地，服其教者畏其神，蓋萬世為烈矣。
惟誠能形情狀，即誠而形者也，探原之論。
附外道辯
三代以前，教統(tǒng)于上，故風(fēng)同而道一也。迨王不省方，史無陳詩，而《春秋》作、《六經(jīng)》纂矣。其時(shí)，家異其學(xué)，而先尼山以創(chuàng)教者，莫若老藏史，嶷然為百氏宗。彼或亦有窺三易（連山、歸藏、周易）緒余，而道柔意陰，未免遷流于后天運(yùn)會(huì)中矣。倘非吾夫子翼贊十傳，力維尊陽之教，世其長(zhǎng)夜乎？馬史（司馬遷）謂陰陽家“拘而多畏”，蓋《易》猶隱于卜筮也。至其以清凈化民，尊統(tǒng)道家，則以易道未闡，是非全乖耳。老氏一教，純乎陰，遂為后世治鬼之祖。其云“谷神不死”，特鬼雄云爾。末流則季漢之米賊，元魏之天師，唐宋后之真人，迄今其鬼猶靈焉。然非所謂良能之鬼神也。(中庸鬼神之為德一章，得此透徹)西土有教，又易神而稱佛，拘方之士直目之曰弗人已矣。西方亦天壤之一方也，毋乃生彼者盡鬼道歟？愚意兩儀不毀者，陰陽之氣之所充也。《易》以扶陽而抑陰。二氏以治陰為佐陽，皆后天之氣所為附理以行者也。必以三教并稱焉，則謬甚矣。吾道之日月長(zhǎng)明者《易》教也。宋儒講《易》之功也，則亦何必諱言鬼神乎？鬼者，神之歸也。以《易》言易，亦曰：“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不測(cè)之謂神”而已。
老莊申韓
兵刑兩間之陰，賊氣也，虛無之教，柔忍孤行，芻狗萬物。老莊之流申韓，蓋浸淫必究之害氣也。老氏（李聃）創(chuàng)教，其子宗（李宗）業(yè)已將魏矣。既而廣（李廣）與陵（李陵）之世，其武也浸，而北涼嵩（李嵩）之雄一方也。至淵（李淵）父子且秉鉞正南面矣，皆廣裔也。猶龍疑陽之戰(zhàn)，于此竟矣。尤有異者。陵入胡，厥種居蕃部黠戛斯。唐武宗時(shí)，破逐回鶻，遂稱可汗，上書通好，答詔中敘次北平都尉氏系(廣為北平守，陵以都尉領(lǐng)兵)，歷歷史冊(cè)焉。分域匹帝，偶之?dāng)?shù)也，豢驕子于遐荒，猶未離其類也。然一時(shí)嚴(yán)凝之氣薄，海內(nèi)外皆彌漫焉，則亦柱下流毒，陰窮極反之際，殆運(yùn)候之一終也。自是有宋諸儒表章六籍，吾道中天而春陽再煦，陰霾廓凈，斯世斯民，何其幸歟。后之君子謹(jǐn)大易，消長(zhǎng)之幾，閑邪之懼，宜何如哉。
圣心好生，異端好殺，春生秋肅之義也。
夢(mèng)吞三爻
三國(guó)吳虞翻善易，占卜奇中如神，嘗注《易》，自敘五世家學(xué)，積書最多?？び欣絷愄覊?mèng)翻遇一道士，放發(fā)披鹿裘，布易六爻，撓其三以飲翻，翻請(qǐng)盡吞之。道士曰：“《易》道在天，三爻足矣?！狈载?，孫權(quán)嘗與張昭等語神仙，翻指昭曰：“彼皆死人，而語神仙，世豈有仙人也。”以翻之卓識(shí)若此，而精筮夢(mèng)神爾爾，得無于知來《易》旨，別有冥悟也耶。按翻數(shù)痛罵反虜麋芳，又乞斬于禁，以警二心之臣，竟以直諫觸忌，放交南。蓋全得《易》之剛氣者。(其吞三爻之力乎？)其視柱下（老子）陰教，固宜戛戛唾之，第不識(shí)鹿裘道士果何人耳。
通乎晝夜之道
夫《易》，窮理盡性以至于命者也。理莫著于陰陽。凡天地間皆陰陽之所變化也，其理無窮。圣人故借幽明、死生、鬼神之種種以撰之。蓋莫大者幽明，何幽非明，何明非幽，而人不知也。最切者死生，何刻無生，何刻無死，而人亦不知也。至微而顯者鬼神，何時(shí)何物，離鬼離神，而人又不知也。夫致知者，窮理之原也。此理在人，惟仁與知，性之德也，天所命也。能至于命，則造化在我。萬類歸其曲成矣。而要非杳杳然搜之寥廓，馳乎賾動(dòng)者也。此夢(mèng)夢(mèng)營(yíng)營(yíng)，夙興而晦息者，夫疇非晝夜中人乎？晝夜之道，即所云幽明、死生、鬼神之理也，而誰其知之，而誰其通之？圣人曰“變通者”、“趨時(shí)者”也。若日用而不知，其中天而長(zhǎng)夜乎？于以通神明之德，則儀象自闔辟也。古今，一旦暮也，宇宙內(nèi)外靈蠢榮枯，皆子半午中之消消息息也，何間乎幽明，何駭乎生死，何疑且怪乎鬼神哉！神乎？易乎？極天際地之間，觀焉察焉，相似焉，范圍焉。是道也，于晝夜乎盡之。通乎此，，則安往而不彌之綸之也哉。允矣，其與天地準(zhǔn)也。
圣人致知格物之功，透發(fā)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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