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五苓散驗案
我臨床遇到過一個病人。
他說:“大夫,我這個地方堵得慌,不吃飯也堵,吃一點點就脹。我找了好幾個醫(yī)生連著看了好幾個月了。”
我打開他的病歷,好幾個醫(yī)院的中醫(yī)都給他看過,那些醫(yī)生開的藥都是和胃的、降逆的。如果讓我看,我也會開這些藥的。
可是,為什么用上這些方子都沒有效果呢,然后我就仔細(xì)又問他。
我說:“你喝水多不多?”
他說:“我嘴經(jīng)常感覺很干,所以我老是喝水。”
我說:“那尿多嗎?”
他說:“相對來說尿不多。”
我一看他的腿,輕度的水腫。
他說:“我這堵,最先是肚子這里開始堵,下邊脹滿、然后逐漸變硬,硬到這的時候就什么飯也吃不下了?!?/p>
我說:“我就給你用利尿的方法。用五苓散原方,先用3副試試吧?!?/p>
吃了3副藥之后,他給我打來電話。
他說:“郝老師,過去我聽過你的課。你這個方子非常有效果,吃完了之后尿就增多了,口渴也逐漸地緩解了。然后,我這硬和堵的這個地方感覺往下走了,現(xiàn)在,就肚臍以下還有點硬、有點堵。我是繼續(xù)接著吃還是換藥?。扛杏X上邊全通了。”
我說:“再接著吃?!?/p>
又吃了3副之后,整個身體上下全通暢了,胃里也不再堵了。
那么這個病案給我們一個什么提示呢?
抓副證的思路。
你看,這個病人來的時候,'本以下之,故心下痞,與瀉心湯'。
病人的主訴癥狀是心下痞,我們按照常規(guī)的治療心下痞的方法沒有療效,那我們就再找一找他的病機,什么樣的原因造成的心下痞,這叫'抓副證,兼求病本'。
有時候,在《傷寒論》中的一個方證的副證,在具體一個病人的身上可能會上升到主證的地位。
02
豬苓湯驗案
還有一次,一個醫(yī)院的西醫(yī)大夫,過去參加過西學(xué)中班,聽過我的課。
他說:“郝老師,我收了一個病人,給她治療了好長時間,還是沒有效果,這種情況我還是頭一次遇到,我實在沒轍了,您幫我支個招吧?!?/p>
我就問他:“她是什么病???”
他說:“她是神經(jīng)性嘔吐,喝水吐水,吃飯吐飯,喝藥吐藥?!?/p>
最奇怪的是,我們給她輸液,如果今天輸?shù)囊后w超過2瓶,她都要變成粘液給吐出來。輸2瓶她不吐,超過兩瓶的,她非得吐出來,而且都是粘液。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病人。
我說:“她吐了多長時間?”
她說:“三個月了?!?/p>
我說:“你們做了什么檢查?”
我們考慮到的能夠造成嘔吐的這種病證我們都排除了,所以現(xiàn)在可以診斷為神經(jīng)性嘔吐。
這種病人我必須去看一看,所以就去了醫(yī)院。
見到這個病人的時候,我就問她是怎么得的這個病。
她說:“和她丈夫吵架?!?/p>
我說:“為什么和你丈夫吵架?”
她說:“她丈夫在外面找小蜜?!?/p>
那這種情況,她一定是很生氣的。我一看前面也有過中藥方,也是和胃降逆止嘔的。丁香、柿蒂、旋覆、代赭兼與理中,寒的、熱的。全用了,補的、攻的都用了。都是喝了藥就吐藥。舌光紅無苔,脈細(xì)弦而數(shù),一派陰虛的現(xiàn)象。我說:“你睡得著覺嗎?”
她說:“哎呀,我一夜一夜睡不著覺?!?/p>
我說:“你是從嘔吐以后才睡不著覺,還是以前就睡不著?”
她說:“我以前有神經(jīng)衰弱,經(jīng)常睡不著覺?!?/p>
那么這種陰傷是劇烈嘔吐導(dǎo)致的,還是原來就有陰傷呢?我就必須問她。
我說:“你在得這次神經(jīng)性嘔吐之前,有什么???”
她說:'過去有慢性的泌尿性感染,經(jīng)常反復(fù)發(fā)作,小便不利,尿道澀痛,這次又有犯'。
好,上面有口渴、心煩不得眠,下面有小便不利、尿少,這不是豬苓湯證嗎?
你看豬苓湯適應(yīng)證,它的病機是陰虛水熱互結(jié)。
由于水熱互結(jié),膀胱氣化不利,所以就小便不利、小便少,甚至有尿道澀痛,小便短赤。那么水熱互結(jié)又有陰傷,津液不能輸布,所以有口渴有煩渴,有渴欲飲水。腎陰虛于下,心火亢于上,心腎不交,所以有心煩不得眠,這三組主證都有,當(dāng)然對她說來這三組癥狀都不突出,而突出的是個嘔吐。
在《傷寒論》中的豬苓湯證中,由于水邪是流動的,水邪犯肺可以出現(xiàn)咳嗽,水邪犯胃可以出現(xiàn)嘔吐,水犯浸漬腸道還會出現(xiàn)下利。
所以咳嗽、嘔吐、下利是豬苓湯證的三個副證。
那么我很懷疑這個病人就是陰虛,水熱互結(jié)證,水邪犯胃所造成的劇烈嘔吐。我不知道辨證對不對,所以我只能去檢驗一下。于是就開了豬苓湯。
然后我囑咐她丈夫,我說:'你必須每天陪著她,我煮完這些藥,你每隔一個小時給她喝一勺,一次不能多喝'。
我這樣做有兩個目的:第一,因為她本身喝藥就會吐出來,如果喝的藥都吐掉就不能發(fā)揮作用了,所以要讓她慢慢的適應(yīng);
第二,就是用這種方法讓她的丈夫陪著她,以獲得他妻子的寬容和諒解。
2天以后,那個大夫給我打電話,說'郝老師,神了!'
我說:“怎么了?”
他說'就是一勺一勺的喂,后來她嫌每次喝一勺少,她不吐,她說這個藥非常對口,嗯,這個藥非常對口'。
我說:“那既然對口的話,就再給她吃?!?/p>
他說:'還是一勺一勺喂嗎?'
我說:'她要喜歡她丈夫一勺一勺喂,你就這么喂她;她要是想自己端起碗來喝,那就隨她的便'。
就這樣又一個禮拜之后,她可以進流食了。第二個禮拜禮拜,已經(jīng)不用輸液了。后來她一高興,就吃了個涼的西紅柿,然后又吐出來了。然后那個大夫就給我打電話。
我說:“沒關(guān)系,還是這個方子繼續(xù)用”。3個禮拜以后,這個人出院了。
神經(jīng)性嘔吐這種證候是容易反復(fù)發(fā)作的,所以我就讓那個大夫接著隨訪。后來,我自己也隨訪了五六年,她再沒有復(fù)發(fā)。
看著這些中醫(yī)名家用《傷寒論》里的方劑,解決疑難雜癥似乎都很容易,但是自己在臨床上使用的效果卻不盡如人意。
根本原因在于我們對《傷寒論》沒有很深入地理解,沒有真正學(xué)習(xí)到《傷寒論》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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