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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明與《大學》
對《大學》的重新解讀與闡釋,是王陽明(1472—1528)創(chuàng)構心學思想的基礎。其《大學古本旁釋》和《大學問》,充分表現了他的基本思想,也代表了朱熹(1130—1200)《大學章句》、《大學或問》之后,對《大學》的一個新的重要詮釋方向。任何一個新興的學科、學派或組織,必將借著占取該“場域”(field)中具高權的位置,改變“場域”內部的權力結構以確立本身的權力和地位,在占取位勢的同時,必然引發(fā)與舊有勢力間的沖突競爭,這競爭更是無止盡地持續(xù)進行的。[1]王陽明《大學》闡釋的心學化,挑戰(zhàn)了朱子的權威,“至其與朱子抵牾處,總在《大學》一書”,[2]一方面引起了激烈的批評,另一方面也推進了思想解放。“嘉、隆而后,篤信程、朱,不遷異說者,無復幾人矣”。[3]天下之學,不再“出于一”,而是“出于二”,陽明學大興。[4]王陽明及其心學的流傳與影響,使得十六七世紀知識界中,朱子學的權威大大削弱,《大學》之研究呈多樣化趨勢。[5]
  本文先將對王陽明的《大學》說做一簡單綜述,重點證實在十六七世紀的知識界里,王陽明對《大學》的重新詮釋,備受關注,影響廣泛,一度開啟重新討論《大學》之門。希望透過對這一時期《大學》文本研究多元局面的述析,反映王陽明的廣泛影響,感受當時社會以及思想領域發(fā)生的變化,看到經典闡釋的內在特質及其普遍意義。
               一、陽明對《大學》的新詮釋
  《大學》原系《禮記》普通的一章,朱熹繼承二程思想,將其抽出,加以表彰,成為儒家經典“四書”之一。后定為朝廷功令,朱熹的《大學章句》也成為士子必讀之書,地位突顯。朱子認為《大學》有“闕文”,在文本上,對《大學》“移文補傳”。將《大學》分為經、傳,為其“補格物致知傳”,又把傳文中對“誠意”的解釋后移,置于解釋“正心”之前,形成“三綱”、“八目”、“三綱釋文”、“八目釋文”的完整文本結構。在義理上,《大學章句》中的“格物論”,是朱子學體系的重要理論特征。朱子以“格”為窮,以“物”為物之理,“格物”即是窮理。也訓“格”為至(到),以“物”為事,“格物”即到事物上去。窮理的目的和結果在“致知”,認為把客體的“理”變成主體的“知”,不能只“格”一物,也不必“格”盡天下物,而“用力積累”,就會“豁然貫通”,讓思想認識有一個飛躍?!案裎铩钡慕K極目標是在于“明善”。朱熹的格物說,強調道德意識的實現,但
在方法論上強調學習知識的重要性,在認識論上也強調對外在事物的考究。在格物窮理的過程中,有明顯的知識取向。
  明代,王陽明為建構自己心學體系,在文本上,認同漢代鄭玄傳下來的《大學》“古本”;在義理上,陽明對《大學》格物致知理解有一個發(fā)展變化的過程,早期以“誠意”為本,后期轉向“致知”為宗旨。以“誠意”為核心,《大學》的整體工夫結構,就具有整體的內向性。后來,《大學》的“致知”,王陽明認為就是孟子所講的“良知”,而把“致知”發(fā)揮為“致良知”,從而成為其晚年心學思想更為成熟的一種形式。王陽明訓“格”為正,訓“物”為事,“意之所在”之事,從而把“格物”變成“格心之不正”。[6]在這個意義下,朱子學中格物的認識功能被取消,成為解釋糾正和克服非道德的意識,不在外物上用功夫,而是“心體上用功”,主體的個人意識增強。
  從經典詮釋的角度而言,新的詮釋與原文思想觀念是否一致,與這種詮釋和思想體系自身是否有價值并無必然和直接的聯系。朱熹與王陽明對《大學》跨文本詮釋,均實現了一種融貫性詮釋,創(chuàng)構了自己的完整而獨特的理學思想體系,這在思想史上是極有意義的事情,這也正是《大學》作為經典意義的所在。[7]經典之所以永恒,正是因為在綿延不絕的時間之流中,歷代都有繼起的詮釋者,不斷地懷抱著他們的問題進入經典世界。[8]從文獻學、歷史學的角度來看,朱熹改動《大學》文本原貌,形成了一個新的《大學》改本,這又是不忠于經典原有文本的表現。但在后來,朱子的思想作為官方儒學形態(tài)的一種存在,這也成就了朱子《大學章句》“經典性”,固然能一度壓抑不同于朱子之聲音。
  歷史發(fā)展到明中后期,社會出現了一系列的變革,開始向近代社會轉變。隨著社會的變異,新經濟因素的漸趨產生,思想文化開始由保守、沉悶逐漸趨向革新、活躍。[9]王陽明的“心學”思想,開始作為程、朱理學的一種反動出現。
  為建構自己的思想體系,在“場域”中占有最高位置,王陽明對朱熹的《大學章句》提出懷疑和否定,對《大學》重新進行闡釋。他采取的策略是,訴諸于更具“合法性”的傳統(tǒng)資源——鄭玄傳下的《大學》的“古本”,“《大學》古本乃孔門相傳舊本耳。朱子疑其有所脫誤,而改正補輯之。在某則謂其本無脫誤,悉從其舊而已矣?!盵10]用古本,可以甩掉朱子的“補傳”,為突出“誠意”工夫找到經典依據,也便于將“格物”范疇納到心學體系,故說“惟以誠意為主,而用格物之工,故不須添一‘敬’字”。[11]同時,還為經典找到了文獻上更早的依據,符合歷史的客觀性,更具說服力。嚴格意義上來講,任何文本都不是神圣的,只有“道”才是神圣的,朱熹認為自己是繼承孔、孟儒家之“道”的,同樣的王陽明也可以認為他的闡釋是儒家之“道”,因此王陽明的“誠意”、“良知”解《大學》也有邏輯上的依據。
  王陽明對《大學》的這一處理,極大觸動了十六七世紀的知識界,《大學》迅速成為思想界述說的“論域”(discourse),學術的焦點。
              二、陽明《大學》說的傳播
  從現有的文獻看,在在反映出,在講學活動中,王陽明對《大學》的論述是一個中心話題,從以下數例中,我們不難看到陽明有關《大學》的述說所產生的影響。
  黃省曾(勉之)(1490-1540),嘉靖初,陽明講學越中,拜入門下,“辛巳(1521)之歲,承惠修道,說《古本》(案,即《古本大學》),披而讀之,若排云霧而睹青天”。[12]
  王陽明至江西南浦,拜謁文廟,“講《大學》于明倫堂,諸生屏擁,多不得聞。唐堯臣獻茶,得上堂傍聽。初堯臣不信學,聞先生至,自鄉(xiāng)出迎,心已內動。比見擁謁,驚曰:‘三代后安得有此氣象耶!’及聞講,沛然無疑?!盵13]
  黃佐(泰泉)(1490-1566),激烈反對陽明之學。癸未(1523)冬,往紹興見陽明,留住七日,“食息與俱”,始談“知行合一”之說,陽明“最后出《大學》古本,予曰:‘明明德于天下,仁也。慎獨則止于至善矣。意誠志仁,無惡也。無惡猶有過,廓然大公,無心過,心正矣。物來順應,無身過,身修矣。家國天下,舉而措之?!?,即書夾注中。”[14]
  在與當時士人的交往中,王陽明不斷向他們拋出自己的“格物論”,以及《大學》新思想。對朱學章句“經典性”與“合法性”的批判,王陽明壓力不小,懷疑也來自多方,有朱學思想家,也來自陽明的友人與學生。
  湛若水(甘泉)(1466-1560),提出隨處“體認天理”說。訓“格”為“至”,解“物”為“理”,“格物”被解釋為“造道”,即達到理,而且提出,致知力行都是達到天理的途徑,讀書應接無非“造道”之功,“鄙見以為,格者,至也;‘格于文祖’、‘有苗來格’之格。物者,天理也;即‘言有物’、‘舜明于庶物’之物,即道也。格即造詣之義。格物者即造道也。知行并造,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皆所以造道也。讀書,親師友、酬應,隨時隨處,皆體認天理而涵養(yǎng)之,無非造道之功”。[15]這與陽明對格物的認識,明顯不同。湛若水受陽明的影響,開始授受《大學》古本,完成了《古本大學測》。
  羅欽順(整庵)(1465-1547),明代朱子學最有代表性的人物,與陽明早有交往,陽明曾贈以《大學古本旁釋》,“庚辰春(1520),王伯安以《大學》古本見惠”。[16]羅欽順基于朱子哲學,對陽明的格物論進行了批判。他認為陽明本意要糾正“溺于外而遺其內”,但實際上走向“局于內而遺其外”,[17]有禪學的特色,王陽明在《答羅整庵少宰書》中對羅欽順的批評做了詳細的答復。
  陽明在正德十六年(1521),提出“致良知”宗旨,在與顧東橋的討論中,闡發(fā)了“心即理”說,“若鄙人所謂致知格物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吾心之良知,即所謂天理也……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皆得其理者,格物也。是合心與理而為一者也”。[18]
  我們可以看到,在陽明論證邏輯的背后,實際上突出了個人在道德實踐中的主體能動精神,客觀上提高了人的價值和作用。一旦這種理論社會化后,就成為人們沖擊理學禁錮的思想武器。王陽明的講學,以及與當時學者的這些論爭,使得陽明對《大學》格物的認識,愈來愈清楚,傳播了王陽明對《大學》的認識,對當時的知識界造成了明顯沖擊。心學適應時代的需求,陽明及其后學的會講活動,使心學思想迅速傳播,加快了“良知說”社會化過程。“夫道,天下之公道也;學,天下之公學也。非朱子可得而私也,非孔子可得而私也”,[19]王陽明對朱熹《大學章句》的批判與否定,使得思想大為解放。在王陽明挑戰(zhàn)程朱理學、恢復圣學精神的旗幟下,一大批士人,參入到這場有關《大學》討論中,帶動了大量《大學》研究著述的出現。不少人與陽明一樣,信用《大學》古本,且有自己的《大學》著述,新的《大學》“改本”大量出現。
             三、知識界《大學》研究的多元局面
  認同“古本”與闡釋的“心學”化,是王陽明《大學》說最大兩個特點。在朱子《大學》說世多稱許的時代,王陽明拋出此論,對同時代的學者而言,無異于駭人聽聞。為批判陽明,最好的方法就是另撰《大學》著述。在陽明的刺激下,出現了第一個《大學》研究高潮。
  首先,就引起了一些程、朱理學者的批評。湛若水、羅欽順、魏校、崔銑均為其中之代表。魏校(莊渠)(1483-1543)的《大學指歸》,在義理上,對朱子《大學章句》多有闡發(fā),但不相違背。[20]崔銑(后渠)(1478-1541)信奉程朱之學,批判王陽明不遺余力,稱陽明為“霸儒”,[21]撰《大學全文通釋》,以回應陽明。
  同時代的一些學者,受時風之影響,對《大學》也多有闡發(fā)。來知德(瞿唐),于陽明生同時代,以為朱子之注有功于圣門,而陽明又有功程、朱,但朱子支離,陽明茫昧,所以才有《大學古本釋》。[22]廖紀(1455-1532)深懼后人“不復知有古本”,疏解《大學》,《中庸》兩書,撰有《大學管窺》。廖紀認為古本《大學》既無闕文,亦無錯簡,不用朱熹注,而依“大學古本次序,采輯眾說,加以已意而疏解之?!睆摹洞髮W管窺》的成書過程來看,是隨筆條記、日積月累而逐漸著成,“集數十年,不覺成集”。而此書刻于明嘉靖六年(1527),廖紀創(chuàng)作《管窺》的時間,正是陽明格物說開始傳播之時。[23]雖無文獻證明二人有直接的交誼,但明顯受當時心學風氣影響。
  他們在義理闡釋上不同于陽明,但在對《大學》文本的認識上,均受到了陽明的影響。湛若水、魏校、來知德、廖紀均信奉“古本”,崔銑在文本上,主張不分經傳,實也以“古本”思路為宗,又出一新的《大學》改本,被稱為“崔本”。[24]在清初朱彝尊《經義考》中所記錄的明人《大學》著述中,以“古本”為名者,還有一大批。
  “王門”后學,受王陽明的影響顯然,幾乎都有自己的《大學》著述。江右鄒守益(東廓)(1491-1562)有《古本大學后語》一卷,浙中王畿(龍溪)(1498-1583)有《古本大學附錄》三卷,聶豹(漢江)有(1487-1563)《大學古本臆說》一卷。季本(彭山)(1485-1563)有新的《大學》改本,不分章節(jié),“僅大文六頁,無疏義”,[25]他們信奉“古本”者為多,在義理上也是與自己的老師相差不大。如聶雙江起初也懷疑陽明之說,后“反求諸身心日用之間,參諸程、朱合一之訓,渙然若有所覺”,他以為,陽明“其有功于圣學,古本之復其一也”。[26]
  到陽明再傳弟子,尤其是在晚明,依舊保持了對《大學》的興趣,如耿定向(天臺)(1524-1596)有《大學括義》一卷,李材(見羅)(1519-1595),撰《大學約言》,管志道(東溟)(1536-1608),有《大學六書》。[27]但在義理上已經與陽明相差較遠。如李材,初問學于鄒東廓,學“致良知”之學,也曾與王畿、錢德洪問學,后來懷疑陽明之說,揭“知體之說”,在《大學約言》中,根據自己對《大學》的理解,創(chuàng)立了“止修”說,并以之為基礎,對《大學》一文作了重新的安排解釋,不同于朱學思想,也異于心學。[28]到顏鈞(山農)(1504-1596)講《大學》時,隨意性較大。[29]
  明代諸儒對《大學》的關注,似亦影響到佛門中人,晚明三大高僧之一的憨山德清(1546-1623)對《大學》情有獨鐘,作《大學剛目決疑》。憨山對《大學》的解讀,與陽明思維理路大致相同,表現為心體圓滿充足后,由己及人的立人達人事業(yè),暢明本體的內在精神超越。[30]晚明,儒、釋、道三教合流,互相影響。憨山《大學剛目決疑》的出現,與時代風氣有關,也與當時知識界對《大學》的關注有關。
              四、晚明《大學》研究的新趨勢
  眾多《大學》研究著述出現在十六七世紀,是王陽明及其后學重新討論《大學》最重的意義所在。當時的情況是,《大學》各種注釋大量風行,“改本”不斷出現,時人爭執(zhí)不已,互不信服,這時,出現了有人想一統(tǒng)思想界的事件:林希元要求使用自己的《大學》“改本”取代朱子的《章句》,讓科舉、學宮以自己的《大學》著述為定本,以求得到官方意識形態(tài)的支持。
  嘉靖二十八年(1549),林希元上《改正經傳以垂世訓疏》,據疏中所云“臣取前后諸儒斷定,反覆詳玩,宋儒所定,委有未安,近世諸儒更定,義理周盡,委無可議,臣因細為辯析,以明其可從……今臣將前后諸儒所定,附以己見類寫成編,名曰《大學經傳定本》,裝縯以進,伏望皇上俯賜觀覽,特賜栽正,如果是書可全,臣言不謬,乞勅禮部改正頒行兩京國子監(jiān)及天下司府州縣,使學宮以是造士、科舉以是命題,則千載未全之書,一朝復全,天下學士大夫,無復遺憾?!盵31]林希元有《更正大學經傳定本》,似要為南宋以來發(fā)展的“格致補傳作”一總結,取代程、朱《大學章句》在官方的地位。其結果可想而知,“世宗大怒,焚書”。[32]
  王陽明對知識的影響似乎太大,萬歷十二年(1584)陽明終于從祀孔廟成功。[33]這引起了一些士人的不滿。萬歷十三年(1585)唐伯元上《從祀疏》,力辨王陽明不宜從祀。他是萬歷二年的進士,湛甘泉的后學。[34]可能是考慮到王陽明以《大學》立說,唐伯元采取了上石經《大學》的策略。在上《從祀疏》的同時,又上《石經疏》,“又進石經《大學》,云得之安福舉人鄒德溥,已為制序,南兵科給事中鐘汶淳特疏糾之,后降海州判官?!盵35]
  唐伯元所云石經《大學》,即豐坊的偽本。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時,出現了一個魏政和石經本《大學》,后經考證系時人豐坊偽作。偽石經《大學》,在當時流傳十分廣泛。晚明,雖然炫奇好博之風大興,經學考證不振,但并不是沒有人指出此本為偽造。如陳耀文、許孚遠、吳應賓、錢一本等人均有說明。然而,在當時情況下,他們的辨?zhèn)胃酒鸬讲坏揭哉暵牭男Ч?,有太多的大儒名士相信此本,如鄭曉、耿定理、管志道、王文祿等。更有甚者如劉宗周?578-1645),雖然知道此書為偽書,但還是愿意相信,并以石經《大學》為藍本,自定改本。[36]
  豐坊偽石經《大學》的出現,與當時流行的好奇、好秘及造偽風氣有關,說明了當時道學中,有一種在程朱、陸王陣營以外的聲音,同時又想對程朱、陸王爭論不休的《大學》文本問題有所解決。[37]林希元的上疏,反映了同樣的時代訴求,只是聲音太微弱,想直接尋求政府承認的想法也有些天真。唐伯元上石經《大學》,明顯要比林希元高明,石經《大學》比王陽明所找的“傳統(tǒng)資源”《大學》“古本”在時間上要早,更有“合法性”。只是“道”的最終裁決裁判權,在封建國家手上。這說明,王陽明的《大學》說,使得其無論是造成《大學》研究多元局面而形成的正面的影響,還是招致程、朱理學家以《大學》為話題的反面攻擊,均影響到了國家意識形態(tài)所定朱子《大學章句》的地位。
  晚明,對《大學》的討論越來越與王學異端思想相關聯,東林士人顧憲成(1550-1612)就想對此有所修正。顧憲成有“《大學》三書”:《重定大學》、《大學通考》、《大學質言》。從我們現在看到的《大學意》、《大學說》來看,他的闡釋,以朱子“格物說”為主,卻認同陽明“良知學”。劉宗周以“慎獨”解《大學》,文本上以石經本為底本,重新分章。二人均有后出益精的味道,想調和朱子、陽明之學。從他們對《大學》的闡釋,也可以看出,后人對《大學》的理解,已不能繞過朱熹和王陽明,雖然他們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新看法。
  政治史的研究,讓人感受到歷史的斷裂;而學術史的研究,卻讓我們感受歷史的聯系。至清初,明人關于《大學》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顧憲成、劉宗周可都是信石經《大學》的,對義理上的爭論還是沒有結果。這樣的情況下,陳確(1604-1677)《大學辨》完全否定了《大學》經典性,說他是偽書。對明人廣泛信奉的石經《大學》,清初的毛奇齡(1623-1716)、朱彝尊極力辨其為偽書,這都是延續(xù)了明代心學的話題。而毛奇齡的《大學》研究,已自成體系,在義理上雖是不脫宋、明儒的理學范圍,但與胡渭(1633-1714)《大學翼真》、李塨(1659-1733)《大學辨業(yè)》一樣,在要求回歸原典,對版本的重視以及解經的方法上,卻已經有清代學術的特色。
                五、結語
  我們知道,十六七世紀官方欽定《大學》文本與理學的解釋仍是以程、朱理學為主的,我們也應看到,與此同時,以王陽明及心學的不同追隨者為典型(但不限于他們),卻有著不同的詮釋和側重。大量的《大學》闡釋文本,大量《大學》“改本”的出現,都表達了這樣一種信息:在十六七世紀的知識界,不存在一個特定的、共同的標準,也不存在一成不變的真理。形成《大學》研究這種多樣化的局面,與王陽明有直接的關聯,這其中反映出的思想解放與思想的多元,是時代個體意識覺醒的表現,而決定這種思想文化領域的變化,根本的是十六世紀社會發(fā)生的一系列變革。明中后期,社會流動的加速,朝政的寬松與輿論空間的擴大,使得以王陽明為代表這樣的私學才有存在的空間。
  以經典詮釋的方式建構自己的學說,是中國古代經學詮釋的典型形式。經典有文獻上的依據,其學說的“合法性”也較強。所以,當王陽明挑戰(zhàn)朱子《大學》說時,提出用“古本”;當石經《大學》出現時,而又有更多人相信;后來,又有從文獻上徹底否定《大學》真實性的論著《大學辨》出現。但是,文本上的爭論都不是最重要的,這里似有這樣一個優(yōu)先順序:尊“經”是為尊圣,最終是為尊“道”。眾多的學人,隨意改動文本的結構,都是以追求儒家之“道”為理由。十六七世紀知識界關于《大學》這種處理,必會造成經典合法性的完全喪失,這是極權的封建國家不愿意看到的。至清代,程、朱理學再次得到官方的青睞,乾、嘉朝,文網漸密,樸學興盛,《大學》義理上論爭的多元局面也不復存在。學者對《大學》的關注,大多已經不在義理上,而是將其看成經學研究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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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Pierre Bourdieu(布爾迪厄):The Field of Cultural Production 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Press,1993,轉引自呂妙芳《陽明學士人社群》,北京新星出版社2006年版,第49頁。
[2]清·黃宗羲:《明儒學案·師說·王陽明守仁》,中華書局2008年第二版,第7頁。
[3]《明史》卷282《儒林傳》,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7222頁。
[4]明·高攀龍《高子遺書》卷9上《王文成公年譜序》云:“嗚呼!道之不明也,支離于漢儒之訓詁;道之明也,剖裂于朱陸之分門。程子之表章《大學》也,為初學入徳之門。今之人人自為《大學》也,遂為聚訟之府,何天下之多故也?國朝自弘正以前,天下之學出于一;自嘉靖以來,天下之學出于二。出于一,宗朱子也;出于二,王文成公之學行也”。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5]此一問題,可參考的相關研究論文有,臺灣吳伯曜《陽明心學對晚明四書學的影響》,張藝曦《明中期古本<大學>與<傳習錄>的流傳與影響》,分別見于《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2期,臺灣《漢學研究》2006年第1期。
[6]陳來:《有無之境——王陽明哲學的精神》,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115頁。
[7]劉笑敢:《從注釋到創(chuàng)構:兩種定向 兩個標準》,《南京大學學報》(哲社版),2007年第2期。
[8]黃俊杰:《從儒家經典詮釋史觀點論解經者的“歷史性”及其相關問題》,《臺大歷史學報》,1999年第24期。
[9]相關論述參見萬明主編的《晚明社會變遷問題與研究》一書,商務印書館2005年版。
[10]明·王陽明:《王陽明全集》卷2《傳習錄中·答羅整庵少宰書》,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75頁。
[11]明·王陽明:《大學古本旁釋》,明王文祿輯百陵學山本。
[12]明·黃省曾:《五岳山人集》卷31《答新建伯大司馬王公書一首》,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本。
[13]《王陽明全集》卷35《陽明年譜》嘉靖6年10月條,第1308頁。
[14]明·黃佐:《庸言》卷9,續(xù)修四庫全書本。
[15]明·湛若水:《甘泉文集》卷7《答陽明書》,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本。
[16]明·羅欽順:《困知記》三續(xù),中華書局1990年版,第95頁。
[17]明·羅欽順:《困知記》附錄《與王陽明書》,第109頁。
[18]《王陽明全集》卷2《傳習錄中·答顧東橋書》,第45頁。
[19]《王陽明全集》卷2《傳習錄中·答羅整庵少宰書》,第78頁。
[20]清·朱彝尊《經義考》第5冊,卷159《禮記》22,臺北中央研院中國文哲研究所籌備處1997年點校本,第299頁。
[21]崔銑有云:“夫正物之謂格,至理之謂物,今之謂異言也,則心當何正?而至善有別名乎?孟子曰‘良知良能’,知能心之用也,愛敬性之實也,本諸天,故曰良。今取以證其異,刪良能而不挈,非霸儒與?”,見《明儒學案》卷48《諸儒學案中二·文敏崔后渠先生銑》,第1159頁。
[22]《經義考》第5冊,卷160《禮記》23,第315頁。
[23]喻劍庚:《〈大學管窺〉〈中庸管窺〉考述》,《南昌大學學報》(哲社版),2000年第3期。
[24]李紀祥:《兩宋以來大學改本之研究》,臺灣學生書局1988年版,第191-194頁。
[25]《經義考》第5冊,卷159《禮記》22,第305頁。
[26]《王陽明全集》卷41《重刻大學古本序》,第1597-1598頁
[27] 包括“測義”,“輯注”,“略義”,“古本訂釋”,“辨古本”,“石經《大學》附錄”六部分。
[28]趙剛等:《試析明儒李材的〈大學〉改本》,《復旦學報》(哲社版),2002年第2期。
[29]《顏鈞集》卷六《耕樵問答》就有這樣的記載:“大學中庸,學大庸中,中學大庸,庸中學大,互發(fā)交乘乎心性,吻合造化乎時有。”中國社會科學院1996年版黃宣民點校本,第49頁。
[30]夏清瑕:《從憨山和王陽明的〈大學〉解看晚明儒佛交融的內在深度》,《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2001年第6期。
[31]明·林希元:《林次崖先生文集》卷4《改正經傳以垂世訓疏》,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本。
[32]《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匯編》卷293《四書部》引《明外史·陳琛傳》。
[33]詳情參見朱鴻林:《〈王文成公全書〉刊行與王陽明從祀爭議的意義》,載《中國近世儒學實質的思辨與習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313-333頁。
[34]疏中云陽明“不宜從祀,《六經》無心學之說,孔門無心學之教。凡言心學者,皆后儒之誤。守仁言良知新學,惑世誣民,立于不禪不霸之間,習為多疑多似之行,招朋聚黨,好為人師,后人效之,不為狗成,則從鬼化矣”。見《明儒學案》卷42《甘泉學案六·文選唐曙臺先生伯元》,第1002頁。
[35]《明實錄》卷159“神宗十三年三月”,臺灣中央研究院史語所1962年影印本,第2922頁。
[36]劉宗周在《<大學>古文參疑》中有云:“近世又傳有曹魏石經,與古本更異,而文理益覺完整,以決格致之未嘗缺傳,彰彰矣。余初得之,酷愛其書,近見海鹽吳秋圃著有《大學通考》,輒辨以為贗鼎,余謂言而是,雖或出于后人也,何病?況其足為古文羽翼乎!”見《劉子全書》卷36《經術九》,臺灣文華書局1968年版,第3298頁,
[37]王汎森:《明代后期的造偽與思想爭論——豐坊與〈大學〉石經》,載《晚明清初思想十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9-4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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