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夜里,就在古德里安指揮的第2裝甲集群著急尋找克萊斯特指揮的第1裝甲集群的位置時,其麾下的第48摩托化軍,在肯普夫將軍的帶領下,在克列緬丘格附近到達了第聶伯河西岸,德軍合圍態(tài)勢正在逐步形成。
情況已經(jīng)相當緊急,西南方面軍司令基爾波諾斯向布瓊尼請求撤退,老元帥完全支持他的想法,但莫斯科卻這樣回電:“最高統(tǒng)帥部大本營認為,必須按我軍條令規(guī)定繼續(xù)在西南方面軍各部隊占領的陣地上奮戰(zhàn)。”
在第聶伯河西岸,蘇軍第17集團軍在這里據(jù)守著一個小小的橋頭堡,這里的路面和道路同樣被夏末的暴雨變成了一片泥潭。
蘇軍在暴雨中殊死抗擊,盡管如此,9月11日中午,德軍還是在河上構建起一座臨時橋梁。
第1裝甲集群第16裝甲師的一部渡過河去,整個夜里,這個來自萊茵蘭—威斯特法倫的裝甲師冒著漆黑和大雨,朝著河對岸飛奔。
布瓊尼坐不住了,他致電莫斯科請求允許撤退:“延誤西南方面軍的退卻,可能使軍隊和大量兵器遭到損失?!钡珱]有收到回復。
第二天早上9點,胡貝的坦克投入了戰(zhàn)斗,面對蘇軍的頑強抵抗和沒膝深的泥濘,該師在12個小時里前進了將近70公里,而胡比基將軍率領著來自維也納的第9裝甲師尾隨其后。
當天,斯大林直接向基爾波諾斯發(fā)去電報,他指示基爾波諾斯停止尋找退卻地區(qū),立即改變兵力部署,抽調(diào)精銳力量配合葉廖緬科的布良斯克方面軍粉碎古德里安的第2裝甲集群。
斯大林的電報使指揮部陷入沉寂,臉色蒼白的基爾波諾斯向指揮室里的軍事委員詢問:“同志們,你們還有什么話說!”
基爾波諾斯回電斯大林:“目前我們還沒有考慮后撤的問題,最高統(tǒng)帥部大本營指示,將會立即得到貫徹。”
9月13日,第16裝甲師猛攻盧布內(nèi),守衛(wèi)該城的是蘇軍防空部隊以及工人組成的民兵,另外還有克格勃部隊,他們是斯大林的秘密警察。
第16裝甲師工兵營第3連,通過突襲奪取了蘇拉河上的一座橋梁,他們利用“步行斯圖卡”(呼嘯的煙霧發(fā)射迫擊炮)迷惑、蒙蔽了蘇軍,并通過一次英勇的攻擊,奪取了鎮(zhèn)郊。
緊跟在他們身后的,是第64摩步團第2營,野蠻的巷戰(zhàn)開始了,蘇軍戰(zhàn)地指揮員將城內(nèi)的平民召集起來,發(fā)放了武器,子彈從屋頂,從地窖的窗戶里射出。
進攻盧布內(nèi)城的德軍
街壘后的守軍,還配發(fā)了“莫洛托夫”雞尾酒,以此來阻止德軍的坦克,可怕的戰(zhàn)斗持續(xù)了整整一天。
9月14日,星期日,第79摩步團也投入戰(zhàn)斗,當天下午,盧布內(nèi)落入德軍手中,到晚上,第16裝甲師師屬偵察營距離第2裝甲集群莫德爾的第3裝甲師先頭部隊還有96公里。
危險來臨了,西南方面軍參謀長圖皮科夫少將越過基爾波諾斯直接向斯大林發(fā)報:“就在今天,九月十四日,請批準部隊撤到第聶伯河左岸。明天一切都晚了”。
斯大林很快要求與方面軍司令員通話:“基爾波諾斯,你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嗎?你到底持什么態(tài)度?”,基爾波諾斯回答:“相信我們,斯大林同志,我再次向您保證,我們一定會完成您的任務,誓死保衛(wèi)基輔?!?/p>
基輔之戰(zhàn)德軍合圍示意圖
作為來自北面的打擊力量,古德里安的部隊已經(jīng)奪取了羅姆內(nèi)和普里羅基,第3裝甲師師長莫德爾麾下的一個團,在泥濘的道路上,掙扎著沖向洛赫維察,師里其他的部隊仍被困在后方漫長的泥潭中。
此情此景,使得第3裝甲師的參謀長蓬姆陶少校焦急萬分。
兩個裝甲集群之間的距離,仍有48公里,一個48公里寬的缺口,否則,蘇軍將有機會從這里撤出。
蘇軍偵察機在缺口的上方盤旋,指引著補給車隊穿過德軍的防線,倉促集結起來的坦克群向前沖去,以便為部隊清理出道路。
趕至先頭營營部視察情況的第24摩托化軍軍長施韋彭堡將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在一支蘇軍部隊的攻擊下,這股蘇軍試圖突出德國人的包圍圈。
該營部立即進行防御,并向第6裝甲團第2營發(fā)出了求救信號,但此刻該營仍在20公里外。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福佩爾中尉的第2連,成功地救出了這位幾乎必死無疑的德軍軍長。
德軍的攻勢繼續(xù)向南,中午12點,瓦特曼指揮著一個裝甲連,涉過泥潭來到第6裝甲團新任團長蒙策爾中校的指揮車旁。
15分鐘后,這個連的坦克引擎發(fā)動了,第394摩步團第1連第3排的裝甲車,在施羅德中士的帶領下,向右而去,他們?yōu)檫@支坦克隊伍擔任先鋒,坦克手們拆除了車輛上的偽裝。
瓦特曼中尉奉命組織起一個強有力的戰(zhàn)斗群,向南偵察前進。他得到的命令是:穿過敵方的防線,設法與克萊斯特裝甲集群的先頭部隊會合。
下午13點,該戰(zhàn)斗群在洛赫維察附近,馳過德軍前哨陣地,向南沖去,德國空軍的斯圖卡轟炸機護送了他們一段路程。
明媚的陽光從晴空中播灑下來,起伏的地面一直延伸至遙遠的地平線,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樹林黑色的輪廓,他們必須穿過這片樹林。
突然,一支倉促后撤的蘇軍隊伍橫穿過他們的路徑,其中有補給車輛、重型火炮、工兵營、機場地勤人員、騎兵部隊、后勤行政機關、燃料補給車等等。
車隊由拖車和馬匹牽引,攜帶著許多汽油和機油桶。“一點鐘方向,高爆彈,開炮!”
緊跟著,蘇軍的燃料車像火炬那樣燃燒起來,馬匹四散奔逃,蘇軍士兵逃入樹林中,躲進了一個村落的茅草屋后,道路上一片混亂。
德軍戰(zhàn)斗群沒有戀戰(zhàn),繼續(xù)前進,他們的任務是設法與“南方”集團軍群的先頭部隊取得聯(lián)系,與此同時,他們?nèi)耘c師里保持著聯(lián)系。
在師部里,蓬姆陶少校坐在報務員身邊,一字不漏地監(jiān)聽著該戰(zhàn)斗群對敵軍部署、地形以及橋梁的匯報。蓬姆陶讀到了這樣一條信息:“遭遇敵人的頑強抵抗!”
隨后便是沉默,發(fā)生了什么情況?
此刻,從瓦特曼的坦克望去,情況就是這樣,被遺棄的馬拉大車和拖車停在道路上,蘇軍的機槍和反坦克炮火力不斷從向日葵地里射出。
瓦特曼停下自己的坦克,用望遠鏡查看著情況,附近山頭上的一具風車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具風車的動作非常奇怪,一會兒往一個方向轉動,過了一會兒又往另一個方向轉動,然后就停了下來。
瓦特曼輕輕吹了聲口哨,顯然,蘇軍的觀察哨就設在那里,以此來指引他們的行動。
“坦克前進!”片刻后,50毫米的坦克炮彈炸毀了那座風車,它再也無法轉動了。
蓬姆陶少校的報務員戴著耳機,在記錄紙上寫道:“16點02分,到達盧卡,正由完好的橋梁渡過蘇拉河?!保@是個好消息。
瓦特曼的戰(zhàn)斗群繼續(xù)向前,穿過布滿了深深車轍印、沼澤和疏林的可怕地形,但無論他朝哪個方向望去,都能看見蘇軍的隊列。
瓦特曼的戰(zhàn)斗群已經(jīng)前進了50公里,這一天即將結束,突然,無線電聯(lián)絡中斷。
南面,一個城鎮(zhèn)的輪廓清晰地投映在夜空中,無疑,那就是盧布內(nèi),第16裝甲師的作戰(zhàn)區(qū)域,他們能聽見那里傳來的激戰(zhàn)聲。
顯然,他們已靠近了南部戰(zhàn)區(qū)的戰(zhàn)線,可蘇軍在哪里?是會正面接敵還是被蘇軍一頭撞上他的側翼?
裝甲偵察車伴隨著坦克,小心翼翼地穿過一片廣闊的麥田,地里堆放著割下的麥秸稈,他們以一堆堆的麥秸稈為掩護向前推進。
突然,一架飛機出現(xiàn)在上空?!翱炜?,是德國偵察機!”“發(fā)射白色信號彈!”瓦特曼命令道。
伴隨著嘶嘶聲,一發(fā)信號彈從坦克炮塔上騰空而起,白色信號彈的意思始終是表明:這里是德國軍隊。
這是一個令人緊張的時刻,飛機看見了信號彈,開始降低高度,它轉了一圈,接著又轉了一圈。
“他要著陸!”話音未落,這架偵察機已經(jīng)停在麥田的秸稈堆間,就在敵人的防線中間。
今天已經(jīng)沒人知道這三位果敢的飛行員究竟是誰,他們向瓦特曼中尉通報了前線的態(tài)勢:
他們距離克萊斯特的第16裝甲師已不到10公里。
過了一會兒,這架偵察機再次起飛,瓦特曼的部下們看著它低低地飛過一條寬闊的溝谷,投下了一個信息桶。
“坦克前進!”他們向前沖去,穿過溝谷到達了對岸。
身穿原野灰軍裝的步兵排成戰(zhàn)斗隊形,正在攀登山坡?!鞍l(fā)射白色信號彈!”
這個命令是瓦特曼當天第二次下達。白色信號彈升空后,對方立即作出了回應—也是白色的信號彈。
對面的士兵們揮舞著武器,他們是林申中尉率領的第16裝甲師工兵營第2連的士兵。
兩位軍官握手擁抱,這一握手意味著基輔東面210公公里處的缺口已被封閉。
莫德爾的師部里,無線電報務員突然間激動起來?!巴ㄓ嵚?lián)系恢復了!”他喊道。然后,他仔細聆聽起來。
五分鐘后,參謀長指示他的繪圖員在一小塊藍色的湖泊旁寫下了如下條目:“1941年9月14日18點20分,第1和第2裝甲集群會師。”
在一片果園外,分別噴涂著白色G和白色K字母的兩個裝甲團的坦克和裝甲車并排而立,他們在樹木和籬笆的掩護下偽裝得非常好。
沒有任何懸念,炮火的閃爍照亮了天際,迫擊炮的齊射轟鳴著,這場軍事史上最大的圍殲戰(zhàn),最后一幕的帷幕正在拉開。
基輔被圍蘇軍西南方面軍示意圖
此時,由于布瓊尼向斯大林屢次提出撤退的要求,他被撤銷西南方向總指揮職務,由鐵木辛哥接任。
鐵木辛哥接管了全烏克蘭蘇聯(lián)紅軍部隊的指揮權后,立即發(fā)現(xiàn)德軍已形成合圍,局勢已無法挽回。
于是,鐵木辛哥派出西南方面軍參謀長圖皮科夫少將飛抵莫斯科,面見斯大林,堅決要求將部隊撤出基輔地區(qū),斯大林仍嚴令堅守基輔地區(qū)。
在前線,鐵木辛哥元帥下令第40、第38集團軍及第2、第5獨立騎兵軍從東而發(fā)起進攻,以求割裂德軍合圍正面,擊退德軍裝甲兵團,蘇聯(lián)紅軍堅決執(zhí)行了鐵木辛哥的命令,但未能成功。
與此同時,鐵木辛哥再次堅決要求最高統(tǒng)帥部準予西南方面軍全線突圍,撤出基輔地區(qū)。
15日凌晨,斯大林回電:同意撤退。但為時已晚。
當天,德軍第9裝甲師以其轄下的第33裝甲團,奪取了米爾哥羅德后沿著蘇拉河東面的道路向北推進,在先恰的一座橋梁上與第3裝甲師的先頭部隊會師。
至此,德軍的鐵鉗完全合攏,包圍圈在蘇軍西南方面軍第21、第5、第37和第26集團軍身后80公里處封閉。
鐵木辛哥集合各部不惜一切代價突圍、并盡其所能地組織了幾次較大規(guī)模的突圍行動,另外,還有在包圍圈外,蘇軍最高統(tǒng)帥部派來營救的解圍部隊,德軍防線上出現(xiàn)了一些緊急情況,特別是沿著古德里安延伸的東翼。
9月18日,羅姆內(nèi)附近,蘇軍四個師對德軍第10摩步師和幾個高炮連發(fā)起了側翼攻擊,距離古德里安設在鎮(zhèn)監(jiān)獄瞭望塔上的觀察哨不到900碼,德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其擋住。
但蘇軍的這些努力純屬徒勞,由于指揮系統(tǒng)已遭破壞,難以集中大量兵力,幾次突圍均未成功。
在古德里安248公里長的側翼上,蘇軍甚至沒能成功地在任何一處達成突破。
9月19日,第6集團軍的步兵,更具體地說,第29軍麾下的步兵師,奪取了基輔。
位于烏克蘭的基爾波諾斯墓地
9月20日,西南方面軍司令基爾波諾斯帶著一千余官兵鉆進了森林,由于缺乏管理,部分官兵到周圍村莊找吃的遭遇德軍巡邏隊。
隨后,大批德軍和坦克迅速趕到包圍了他們,基爾波諾斯上將等高級將領直接參與了與德軍的交戰(zhàn),他的左腳腳踝受傷。
當天下午,基爾波諾斯上將和其他參謀人員正在布置夜間的突圍計劃,德軍開始了炮擊,一枚彈片穿入左臉,一枚彈片穿入左胸,基爾波諾斯上將遂光榮犧牲。
到9月26日,這場大會戰(zhàn)結束,蘇軍的5個集團軍被徹底殲滅,兩個集團軍遭到重創(chuàng)。陣亡、負傷、潰散或被俘的蘇軍士兵達到了一百萬人,只有15萬多蘇軍突圍而出。
布瓊尼元帥(這位斯大林的老戰(zhàn)友,曾在沙皇軍隊中當過中士)按照高層的命令,乘飛機離開了包圍圈,斯大林不想讓這位革命時期的英雄落入德國人之手或陣亡。
基輔之戰(zhàn)被俘的蘇軍
這場戰(zhàn)役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如下:66.5萬名俘虜,3718門大炮,884輛戰(zhàn)車以及大批作戰(zhàn)物資被繳獲。
單是肯普夫將軍的第48摩托化軍,麾下的 3個師在這場龐大的殲滅戰(zhàn)中便抓獲了10.9097萬名俘虜,超過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坦能堡戰(zhàn)役中的俘敵總數(shù)。
從數(shù)字上看,這場戰(zhàn)役的規(guī)模是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德軍獲勝的原因在于上級出色的作戰(zhàn)指導、部隊大膽的機動以及士兵們的頑強。
對斯大林來說,這是一場巨大的犧牲,同時還搭上了整個烏克蘭。
現(xiàn)在,通往克里木和頓涅茨盆地的道路敞開了,斯大林的錯誤和頑固導致了可怕的、幾乎是致命的后果!
不過,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許正是這一錯誤造成了俄國的勝利,戰(zhàn)役的快速進展,對已實現(xiàn)的戰(zhàn)略突然性的迷信,以及德國軍隊不可戰(zhàn)勝的神話,這一切使希特勒產(chǎn)生了極大的驕傲,進而犯下了一連串致命的錯誤。
基輔戰(zhàn)役勝利后,希特勒犯下的第一個大錯,是他所下的結論,他認為蘇軍在南方已不再有能力構建一道牢固的防線。
因而,他下令:“冬季到來前務必到達頓涅茨盆地和頓河流域。對蘇聯(lián)工業(yè)中心的打擊必須迅速達成?!?/p>
希特勒急于盡快獲得蘇聯(lián)的工業(yè)中心,以便利用其為德國的戰(zhàn)爭效力。
與此同時,基輔之戰(zhàn)的最后一天,希特勒下令展開莫斯科戰(zhàn)役。行動代號“臺風”,進攻日期為10月2日,目標——莫斯科。
不過,希特勒未能如愿,基輔之戰(zhàn)結束后,西南戰(zhàn)區(qū)司令鐵木辛哥立即重新組建了西南方面軍司令部,自己兼任方面軍司令員,同時迅速重建了西南方面軍,又筑起了一道堅固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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