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中國古代的丹青藝術,山水畫是個避不開的大宗。而在山水畫里,有顏色的青綠山水比起黑白的水墨山水又顯得單薄一些。
水墨山水有郭熙、范寬、荊、關、董、巨、米氏云山、元四家,后又有明四家和四王四僧,哪一個單獨拎出來都是如雷貫耳,作品數(shù)不勝數(shù)。而北宋后期青綠重彩山水畫復興,流傳至今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卻僅有兩件。
一件是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
另一件就是趙伯駒的《江山秋色圖》
畫中紅花、綠竹,一片春意盎然,雖名《江山秋色圖》卻與秋色一點關系也沒有。
許多人對趙伯駒的了解基本上來自董其昌那句廣為流傳的“語錄”:北宗則李思訓父子著色山水,流傳而為宋之趙干、趙伯駒、伯骕,以至馬夏輩。
青綠山水自展子虔始,好像就那么幾個人在畫,唐朝的大小李將軍、北宋的王希孟、趙伯駒和趙伯骕、宋末元初的錢選、明四家的唐伯虎和仇英。說得上來的青綠山水名家,仿佛就這么幾個。
就如上篇《小李將軍李昭道,繪青綠山水歷久彌新,卻為何不能成為主流?》所言,青綠山水的繪制時間太長,且成本昂貴,在古代,不是大富大貴或皇親國戚是習不來的。所以,身為宋太祖七世孫的趙伯駒成為了青綠山水畫史一座高峰。
《松隱文集》里就這么評價:“趙希公及共兄千里,博涉書史,皆妙于丹青,以蕭散高邁之氣,見于毫素?!?。晚明《書畫記》的作者吳其貞認為,南宋畫家,以趙伯駒為第一。還有人認為,北宋繪畫李公麟第一,南宋繪畫趙伯駒第一。
趙伯駒,字千里,汴京人,趙令穰之子。自宋朝南渡以后,趙伯駒就一直生活在錢塘,山高水遠,逍遙于山水之間的趙伯駒倒也過得悠然自得。后來,一次偶然機會,趙伯駒因畫扇而得到了宋高宗的賞識和召見。
宋高宗趙構對他極為愛惜和重用,曾經(jīng)命他畫集英殿的屏風,并給予很厚重的賞賜。趙伯駒和他的弟弟趙伯骕,一畫一文,同時服侍在宋高宗左右。
畫家和宋朝官員的雙重身份使得趙伯駒簡介平衡而不顯單調。專注于畫作的趙伯駒,還曾經(jīng)奉命擔任過浙東兵馬鈐轄一職,當然行政方面的作為肯定沒有他在畫作領域的成就突出。與繪畫創(chuàng)作相比,他從政的那段歷史簡直像一筆略過般,簡單而微小。
趙伯駒的作品介于院體畫與文人畫之間,不同于唐代沉重的裝飾性,而是更為清雅秀麗,顯得“精工之極,又有士氣”。
趙伯駒在宋室南渡后就一直旅居于浙江杭州,生活悠然自得,如詩如畫。這種詩意的生活將淡泊、清新的印象根植于趙伯駒的記憶深處,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他的創(chuàng)作風格。
趙伯駒遠師李思訓父子,筆法纖細,直如牛毛,極細麗巧整的風致。同時吸取了北宋文人畫家水墨山水畫的表現(xiàn)方式,讓唐代那種濃郁的畫風得到稀釋,逐漸形成了清幽淡雅、精工細酌的特色,又頗具文人的書卷氣。這種介于院體畫和文人畫之間的青綠山水,是青綠山水畫史上的一大突破。
董其昌就在《畫禪室隨筆》中說過:“趙伯駒、伯骕,精工之極,又有士氣。后人仿之者,得其工,不能得其雅?!?/p>
這種“雅”的分量,或許是與趙伯駒本人的精神氣質密切相關?;实鄣馁p識讓趙伯駒有充足的自信和空間作畫,而畫家本人的天賦與努力則最終成就了這明麗清新的青綠山水藝術。
他以極其纖細精巧的秀麗之美引領整個南宋繪畫領域的新潮流。對于山水、樓臺、翎毛等的細描工畫,可謂是清麗秀雅、精工之極。就連對山水畫有所研究的宋高宗趙構都曾經(jīng)評價趙伯駒的畫,說其畫中頗有董源、王詵的風骨和韻味。
也是在趙伯駒的強大影響力的帶動之下,南宋畫院的山水畫一時間多以青綠色見長。
這樣的青綠山水,真是古畫中的寶藏啊。
素來以筆鋒秀麗精致著稱的趙伯駒,筆下如有游龍,所畫線條流暢而飄逸清晰,為眾人所驚嘆。
趙伯駒以水墨為重,以青綠為輔的畫法,似乎比較適合文人畫家之理念,自此代有傳人,不斷演繹革新,形成“小青綠山水”體系,沿襲至今,成為山水畫的水墨、淺絳、青綠三大形式之一。
《江山秋色圖》
清代王原祁有“龍脈說”,其中蘊藏著華夏民族獨特的生命哲理,也體現(xiàn)出中國畫獨特的美學意蘊。《江山秋色圖》可謂北宋的全景山水畫典范。
崇山峻嶺,圍繞著一條主線展開,而每一座山峰,也自有其曲折盤桓的脈絡,因而能錯綜復雜而不亂。整體布局嚴謹,勾勒精細,設色絢爛。筆法剛勁秀潤,線條的輕重、緩急、虛實,充滿靈動之氣。
畫中山石以流暢多變的長線條勾廓,并根據(jù)山石的脈絡加以鉤皴。畫筆尖細,但并不軟弱輕浮。即使烘染重彩,卻始終保持著線條的清晰度。以石青、石綠為主調,重視遠景與近景明部與暗部的色彩區(qū)別。
近處山石、土坡、竹樹多用重石綠兼赭石,陰影處多用石青和墨青。遠處的山與樹則用淡墨、螺青勾染。天、水部分用花青打底,敷以淡石青。重彩與淡彩的結合使畫面具有了一種精微雅致的特色
《漢宮圖》
畫史評價說:“觀此幅,雖為一紈扇形式之小冊頁,然不論于人物、車馬、樓閣、家俱、樹石、遠山皆賅備?!敝苊苡眯牡牟季?、毫發(fā)畢現(xiàn)的細節(jié)、靈動淡雅的氣韻,讓他的作品毫無諂媚上位的低姿態(tài),而只是將一種場景描繪得生動有趣,讓人仿佛親臨現(xiàn)場。
《宏文雅集圖》
此畫兼有南宋畫院畫家的技巧,與文人的格調。即便從殘破的圖像中,還是可以看清人物、桃花、欄桿、草地、山石等元素顯現(xiàn)出南宋特點,左下角石頭畫法,清雅簡單,令人耳目一新。樹木曲折方法,與南宋畫院迥然不同。
《仙山樓閣圖》
以青綠重色描繪山水、建筑,左半部山石層層疊起,樓臺殿閣自山腳下湖水邊隨著山勢逶迤推高,直至半山。右半部水面荷葉點點,遠山屏立,朵朵祥云飄渺其間。山石空勾填色,線條工細,不用皴法,承續(xù)了唐人傳統(tǒng)。畫面明麗潤澤,給人清新之感。
結語:
晉唐時期,是重彩畫的世界,進入五代、北宋,文人的繪畫意識崛起,水墨畫漸漸興盛,墨分五色,無所不包,以至于唐代的重彩畫至此幾乎絕跡。北宋末年宋徽宗力挽狂瀾,18歲的王希孟以一卷大青綠《千里江山圖》驚世駭俗,而趙伯駒的《江山秋色圖》則無處不透出皇家龍脈的富貴莊重的氣息。
但在宋朝,大青綠山水畫并沒有得以拓展,依然是水墨的世界。元初趙孟在堅持水墨畫的同時,開始嘗試“小青綠”著色。明四家都有些小青綠的作品傳世,惟仇英有一些接近于大青綠的畫,但其格調,已不再是唐人的風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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