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識櫪中千里馬 可憐死后說梵高
1988年11月30日,當代畫家黃葉村的遺作展在中國美術(shù)館展出,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方毅、文化部副部長高占祥、著名書畫家沈鵬等相繼前往參觀。方毅同志在展廳里對記者說:“黃葉村的每幅畫都是寶貝,有神韻有詩韻。傳統(tǒng)山水畫能達到這樣境界的畫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多了。你們回去對安徽同志說,應(yīng)該進一步宣傳他?!敝醒腚娨暸_、《光明日報》等新聞單位都作了最高層次的報道?!豆饷魅請蟆贩Q他為“繼黃秋原、陳子莊之后的我國又一梵高式畫家?!?/font>
當代徐渭——不應(yīng)被遺忘的當代山水畫家黃葉村
一位普普通通的畫師,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一經(jīng)品題,身價十倍。從此,黃葉村的作品,一時“洛陽紙貴”,大有千金難求之勢。要了解其中底細,還要從他的曲折身世和他刻苦追求藝術(shù)生活說起。
黃葉村(1911—1987)原名厚甫,學名成昆,蕪湖縣澛港人。父親黃思進是個裱畫師,寫得一手好字,并擅長繪畫人物、花卉。黃葉村從小受到家庭熏陶,耳聞目染,與書畫結(jié)下不解之緣。七歲時,他就在私塾里臨摹顏魯公的《麻姑仙壇記》和《多寶塔》書貼。1920年他以優(yōu)秀成績考入澛港公立小學,因為家境貧寒,僅有十歲的黃葉村就乘著木排,在蕪湖長街替一些小商店書寫招牌,掙些零錢,補助家中生活。十五歲那年,黃葉村又因家庭困難而留學,在一家雜貨鋪當學徒,后來因無志從商又回到家中專攻書畫。弱冠之年的黃葉村,書畫技藝在家鄉(xiāng)小有名氣,上門求書畫的絡(luò)繹不絕。為了追求藝術(shù)生涯,1934年,二十三歲的黃葉村,只身來到皖北霍邱縣城關(guān)松滋小學任圖畫教師。不穩(wěn)定的教師職業(yè),又使他東奔西走,吃盡了苦頭。從1937年到1962年,他先后在安徽的太平、屯溪、歙縣、涇縣、南陵、青陽、貴池、桐城、安慶、懷寧等地的中學和師范任教。長期的萍蹤生活,使他懷念鄉(xiāng)土,不能自己。有一次,他讀著蘇東坡詩:“野木參差落水痕,疏林歌到出霜恨。扁舟一棹歸何處?家在江南黃葉村?!币蚰狡湟?,而改名為“黃葉村”。
黃葉村出生于風景如畫的江南水鄉(xiāng),足跡遍及大江南北,陶冶于山水間,拓寬了眼界。他在歙縣一段日子里,在當?shù)厮奕逋舾N醯闹笇拢瑢W習新安畫法,并經(jīng)常到汪家與其子汪采白一起切磋畫藝。黃葉村不僅得到汪氏父子的幫助,更重要的是得以飽覽汪家收藏的歷代名人字畫真跡,悉心揣摩。其臨畫作品,幾乎亂真。他對石濤、石溪、梅清,“四王”以及鄭板橋、黃賓虹等人作品十分崇拜,但他好古而不泥古,在山水、花鳥、書法、篆刻等方面,形成了自己的獨特風格。這種風格就是匯集新安畫派各家之長,又溶進了唐宋以來諸名家之精髓,蒼潤渾厚,自然流暢、清新雋永。如他的《山雨欲來》潑墨山水畫,那錯落有致的雜樹,跌宕起伏的山巒,婉蜒曲折的山徑,飛動繚繞的云層,更是藝術(shù)珍品,使人百看不厭。從繪畫上講,他尤以畫竹見長。他筆下的竹子,老嫩疏密,錯落相宜,風晴雨露,各具風姿,融入了自己情操和品德。如那剛勁的風竹,不屈的雨竹表現(xiàn)了不屈不撓的意志;那清靈的露竹,挺拔的晴竹,表現(xiàn)了追求光明,積極向上的拼搏精神。畫上題句,相得益彰。如“生平愛畫竹,畫竹常青青。月上清影瀉,風來奏好音?!薄爸袷撬木又唬撔南蛏希?jié)節(jié)長青、寧折不彎。”因自號“竹癡”,人稱“江南一枝竹”。
他的書法揉合了篆隸魏書的多種筆法,方圓并施;力透紙背,雄虬樸拙,自成一家。他的金石,執(zhí)刀方寸之間,體現(xiàn)了嚴謹治學精神和深博的學養(yǎng)功力。
由于他長期藝術(shù)的追求與教育事業(yè)上的無私奉獻,一直孤獨一人,過著青燈只影生活,直到“而立”之年,才和郎溪縣一位農(nóng)家女子宗翠鳳結(jié)為伉儷?;楹笊荒兴呐?,一個依靠微薄薪金生活的人,實難維持米珠薪桂的七口之家。解放前,沒有成年的兩個女兒,送給人家當養(yǎng)女。后來兩個女兒相繼出嫁,兩位老人身邊唯一的兒子,也在“十年浩劫”中,因病無錢醫(yī)治而死去。喪子之痛,失業(yè)之苦,使他幾不欲生。但是他還是熬過來了,站起來重新生活。我們從黃葉村夫婦所住的七平方米小茅草棚和“一間破草屋;兩個無用人”的門聯(lián)上,就可看出當時的黃葉村是過著什么日子了。
1974年,兩位老人已經(jīng)到“無米下鍋”的地步,倔強的老人還是“三天不吃飯,挺肚子過大橋”,其志可嘉,其情更是可憫。記得那年夏天,我在蕪湖縣易太中學任上,由唐大森老師的介紹,請黃老來校講授書畫藝術(shù)。黃老為人謙和爽直,我們一見如故。當時全校師生前來求書索畫,有求必應(yīng)。在校僅僅七天時間,作書畫多幅。我們特別欣賞其風晴雨露竹屏與《春江水暖鴨先知》、《紅梅》等作品,黃老卻說:“我自認金石第一,繪畫第二,書法第三。我現(xiàn)在太窮,連幾張紙都買不起,你準備幾張宣紙,我將所有印章拓個印譜送你,留作紀念?!笨上К嵤吕p身,沒有留下黃老的印譜,成為終身遺憾。所幸在校最后一天,黃老特意為我畫了一幅“石竹”中堂,他一邊畫一邊幽默地說:“我畫竹,很少畫筍,這下子一園竹子砍光了,留下幾棵竹種吧!”于是就在“石竹”畫上添了二棵粗壯竹筍,并題句云:“雨露滋潤新竹旺,綠化祖國萬年長?!秉S老當時家貧如洗,但在校給人畫了那么多的畫,寫了那么多字,從不收取酬金。送別時,我以新茶一包相贈,黃老深有感慨地說:“在這時候,你們能重視我的藝術(shù),這就給我最大的安慰了?!?/p>
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黃老終于苦盡甘來,政治上得到改善,藝術(shù)上煥發(fā)青春。他曾經(jīng)擔任安徽省文史館館員、省美協(xié)會員、省書協(xié)理事,蕪湖市政協(xié)委員、民革蕪湖市中山書畫社社長等職務(wù)。已經(jīng)進入古稀之年的黃葉村還下三峽、入桂林、登黃山、上九華、游蘇杭,飽覽祖國風光名勝,不斷地寫生作畫,其目的是要把失去時間奪回來。真是蒼天不負用心人,在這段時間里,他終于創(chuàng)作了數(shù)以千計的富有生活氣息和時代精神的作品,一部分參加國家級、省級的聯(lián)展,一部分作品流傳到西德、美國、加拿大、日本、香港等國家和地區(qū)。最后幾年,他還帶著病老之身,常到市工人文化宮、市群眾藝術(shù)館傳授書畫技藝,市老齡大學開學,他又為老同志講授書畫,為藝術(shù)他已做到“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绷钊诉z憾是如此多才多藝,高風亮節(jié)而豁達大度的人,一直是“藏在深閨人未識”,就連我國藝壇大師吳作人老先生在追憶時說:“我在1986年去安徽開會,在蕪湖停留時,怎么沒聽人講起這個人呢?”吳老表達了沒有與黃老謀面的遺憾,就是一明顯的例子。
黃老的身世曲折,久不得志,歸納起來:首先是他秉性耿直,不附權(quán)勢,在舊社會雖有才華,也難脫穎而出。第二是“文革”毀滅性災(zāi)難,給黃老加上種種罪名,連他的藝術(shù)也被打入冷宮。第三象伯樂識馬的人畢竟太少,難免有些千里馬老死櫪中。黃老就是這些千里馬中的一匹。雖然吳作人大師的夫人蕭淑芳女士了解黃葉村多災(zāi)多難的經(jīng)歷后,發(fā)出“是金子終究會發(fā)光”的評價;吳老更是惋惜地說:“從他的畫看,若條件好,會畫得更好?!比绻S老生前生活上能得以一個普通藝術(shù)家的待遇,身價有死后十分之一,不僅象吳老所說,他的畫將畫得更好,也許還能多活幾年,為社會創(chuàng)造的精神文明“財富”將會更多?!八勒咭岩?,來者可追”。希望人們能從黃葉村死后成名這一點上,得到一些有益的啟示。
講到黃葉村死后成名,還是得力于藝術(shù)大師賴少其先生慧眼識才,原中共蕪湖市委書記金庭柏多次向安徽省文化廳、中央文化部推薦。1988年5月20日,文化廳才在省博物館舉辦一次《黃葉村遺作展覽》,一大批山水畫首次和觀眾見面,使書畫界大為震驚,一致稱贊他是“真正繼承并發(fā)展新安畫派傳統(tǒng)的第一人”、“他的山水畫在安徽第一、全國也不多見”?!敖鹱影l(fā)光”從此開始。同年11月30日,在北京中國美術(shù)館的《黃葉村遺作展》才使人們認識了廬山真面目,使久藏地下的明珠大放光彩。黃老地下有靈,應(yīng)該感到欣慰了。(中國山水畫藝術(shù)網(wǎng)編輯)
黃葉村的金石篆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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