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圖1A 宋代定窯各色釉長頸瓶 |
圖1B 宋代定窯各式梅瓶 |
圖2A 宋代定窯黃釉印花龍紋盤 |
圖2B 宋代定窯醬釉劃花香熏 |
定窯是宋代五大名窯之一,古窯址群地點在今河北省曲陽縣內,曲陽縣宋代屬定州所轄,自唐人陸羽在《茶經》一書中將窯場以所處州府冠名始,當時及后世的人們均將此地出產的瓷器稱為定瓷。目前已發(fā)現(xiàn)的定窯遺址殘存及古墓葬出土器物可證實:定窯在唐代已開始燒造瓷器,是繼邢窯之后中國最大的白瓷產地。
成書于明宣宗時期(公元1428年)的《宣德鼎彝譜》根據(jù)宮廷所藏瓷器的品質,首次提出了宋代五大名窯的概念。此書中推舉的柴、汝、官、哥諸窯產品都屬于青釉瓷范疇。只有定窯,不僅大量燒制白色釉瓷器,也先后燒制出黑色、綠色、紫色、醬色、褐色、赭色、黃色、桔黃色、紅色、藍色、窯變色,釉下彩繪、釉上金彩……等色彩鮮明,釉色斑斕的精美瓷器,匯成了色系豐富的施釉工藝與裝飾藝術。(俟后本人將對諸色定器逐一撰文配圖介紹)
定瓷產品在北宋時期之所以受到皇室的青睞和大眾的喜愛,不僅在于其豐富艷麗的釉色,還在于它精美的刻花、劃花、篦花、印花、剔花、貼花、堆塑、鏤空、雕刻等胎體工藝裝飾,以及神奇多變的器物造型設計。定窯產品所用的胎土都經過精心淘洗,土細、色白、潤澤,因此,不同釉彩、不同造型、不同時期的定窯瓷器,胎骨皆呈現(xiàn)一致特定的白色,這是其他窯場的仿定窯器物無法比擬的。(見圖1、2)
千百年來,對定瓷的贊頌散見于歷代文人墨客的辭賦著錄中,如南宋太平老人在《袖中錦》里曾記載了當時的27類風物人情、名貴特產為“天下第一”,其中就包括定窯瓷器:“……定磁……為天下第一,他處雖效之終不及?!?/p>
中國陶瓷生產發(fā)展到唐代已日趨成熟、日漸完美,因此逐漸替代了金銀器、銅器、漆器、陶器等各類器皿的實用功能,成為當時社會生活中大量需求的日常應用器物。此時皇宮使用的瓷器,尚未設專屬的“官窯”燒制,而是采取“貢瓷”的形式,由宮廷派官員到擇定的窯場監(jiān)制燒造(亦有窯場受命燒造,自運至內府),按照皇室的用瓷標準嚴格篩選,成品優(yōu)者首貢皇室,次者方可入市。
宋太祖趙匡胤征伐掃蕩,消滅十國時,曾經為唐代宮廷及五代諸王室貢燒瓷器的越州窯場亦逐漸消殆,李唐王朝珍寵的秘色瓷早已不復存在。趙宋立國之初,宋皇室也曾沿襲舊制,派官員去越州督燒貢瓷,由于吳越遺民消極對抗,又因為吳越之地距汴京路途遙遠,不久即作罷。
而此時北方定瓷的興起,也促使宋王朝擇改貢瓷窯場,以解決宮中用瓷之需。早期宋代宮廷的貢瓷首推定窯瓷器,此外亦選用越窯、耀州窯、汝窯、均窯、景德鎮(zhèn)窯青白瓷等。
定瓷因其樣式精美,品質卓著,在北宋建國伊始,既受到皇室專寵,同時也得到各級官府和王公貴族的喜愛,隨之被大量定制(各種定瓷銘文可證,此處不再贅述),“唯供御揀退,方許出賣”。在封建時代,皇帝的喜好就是最流行的時尚,由是,定窯的爐火在曲陽縣方圓二十平方公里的廣闊范圍內夜以繼日地熊熊燃燒,燒造出無數(shù)精美絕倫的陶瓷佳器。而精美的定瓷作為當時“天下第一”的典范,也招致中國北方諸多窯場競相效仿,從而形成了“定窯系”的品類大系統(tǒng)概念。
北宋時期,定窯產品登峰造極,一枝獨樹,曾經如日中天。公元978年,南方的吳越國被宋鏟滅,據(jù)《吳越備史》記載:吳越王錢氏家族為拯救錢俶回國,于太平興國五年(公元980年),向宋皇室進貢了采自海內外的各種奇珍異寶,其中包括“金裝定器二千事”。這一記載足以證明:在五代末期至宋代立邦,定瓷是得到大江南北一致崇尚的朝貢珍寶。
二
宮廷用瓷的高標準、高質量要求,促進了定瓷向更高的水平跨越,也推動了定窯產量的攀升和市場的擴張。
北宋中期,是定瓷大發(fā)展的黃金階段,就其精品而言,無論是工藝特色,還是藝術水準,都達到后人難以企及的顛峰。
為了適應市場需求,提高碗盤盞等食用器皿的產量和裝潢質量,定窯的工匠大膽變革,創(chuàng)造出“覆燒法”的陶瓷燒制新工藝,在有限的窯爐空間內,將坯胎的裝窯數(shù)量提高了幾倍。
在覆燒法出現(xiàn)之前,瓷器的裝燒工藝大致包括:裸燒(直接把坯胎放在燃料中),正燒(也稱仰燒),無釉直接放置(坯體直接堆疊),墊餅或泥丸、墊圈等支撐、間隔疊燒(大器套小器),匣缽裝燒,滿釉支燒等形式。
覆燒工藝的操作方法是:刮掉碗盤口沿的釉料,將其翻過來放置在專用墊圈上,依次向上疊放,裝窯燒制。墊圈由瓷坯原料制成,在爐火中與瓷器產品收縮一致,所以產品不會出現(xiàn)塌陷或膨脹扭曲。此種方法通過科學合理的排序,使坯胎占用的空間實現(xiàn)了最經濟的用量,與匣缽裝燒相比,提高產量在數(shù)倍以上。由于墊圈替代了匣缽,覆置疊放在最上面的器物本身即可遮擋灰渣,因此亦可節(jié)省出過去使用厚重匣缽所占踞的大量窯內空間。
覆燒法的運用,使定瓷的產量大幅度提高。由于碗盤的口沿與墊圈的接觸面積大,重心穩(wěn),因此器物的胎壁可以加工得更加輕薄而不致變形,燒出的成品精美異常。并且,采用覆燒法燒成的碗盞,口沿無釉,露出澀胎,鑲嵌金銀銅等金屬沿扣之后會更加牢固。
對于定瓷的鑲口工藝,歷代的著述與言傳都認為是由于覆燒時口沿無釉,所以才鑲上金屬扣,以掩蓋瑕疵……。仔細分析,此種觀點實在是大謬(如同說一個少女由于耳朵有洞,才為她配上耳環(huán)遮掩孔洞一樣荒唐),這種將定瓷鑲嵌金屬口沿視為遮掩瑕疵的觀點,始見于明代筆記,由于記撰者對定瓷工藝與成因的不甚理解而主觀曲解,竟致后人以訛傳訛,一代代因襲轉述,在坊間廣為相傳。
在此,有必要對定瓷覆燒工藝與鑲口工藝的產生原因、使用環(huán)境及其因果關系稍作闡述,以期還原事物的本來面目。
中國古代社會體系中,皇族的權利是至高無上的,其對物質生活的享受上也是惟我獨尊的。歷朝的上層統(tǒng)治者之所以都對金銀器偏愛有加。究其原因,一方面源自黃金的珍貴難求及優(yōu)越品質的誘惑,另一方面則源自統(tǒng)治者們對養(yǎng)生學知識的偏見。如司馬遷所著的《史記·孝武本記》中記載了一段當時的方士李少君對漢武帝的話:“黃金成,以為飲食器,則益壽?!被实蹫榍箝L生不老,永占江山,不惜屢踐諂言,因此對能夠“益壽”的黃金制品呈現(xiàn)出永無止境的求索就不足為奇了。
到了唐代,皇族貴戚對金銀器愈加貪戀。但是,由于黃金資源的稀缺,原料成本高昂;也由于陶瓷產業(yè)的成熟發(fā)展,皇室的食用器皿開始更多地選用瓷制品,伴之而來的就是在宮廷使用的瓷器上鑲嵌黃金、白銀等貴重金屬,既顯尊嚴,亦圖延年。
據(jù)考古發(fā)現(xiàn),大唐王朝御用的越窯食器很多都鑲有金銀等貴金屬邊扣。而從《吳越備史》、《宋兩朝貢奉錄》以及《宋會要輯稿》等史料記載中也可查到:在唐宋時期的貢瓷名目里屢有金扣、銀扣和金裝定器等名稱出現(xiàn)。
在陳橋受到將士擁戴的趙匡胤南征北戰(zhàn),終止了五代十國多年的分裂局面,把北宋王朝引入我國歷史上又一個繁榮昌盛的階段,經濟發(fā)達,商業(yè)興旺,科技領先,是當時世界上高度文明先進的大國。他在執(zhí)政期間,重視生產,減輕徭賦,崇尚儉樸,一改唐人追金逐玉的奢靡風氣,皇家各類御用之器多以陶瓷制器為主。當朝皇帝的推崇有力地推動了中國陶瓷業(yè)的迅猛發(fā)展,令世界永遠刮目相看的五大名窯就是在這個時期相繼大放異彩的;而后人歸類的六大窯系,也在這時形成空前絕后的歷史規(guī)模。
定瓷的鑲扣金、銀、銅裝飾工藝,既是受早年越窯貢瓷的影響而發(fā)展的,也是受皇室的器重而大行其道的。在當時,這種用金、銀、銅裝飾的定瓷一方面供皇帝、后妃、王公貴族等使用,另一方面也供德高望重的僧侶特殊使用。
稍微了解中國古陶瓷史的人都會知道,皇家用瓷與民間用瓷是有嚴格區(qū)別的。御用瓷器的規(guī)格、品類、藝術裝飾、釉色、造型,甚至龍鳳圖紋的利用等都有嚴格的規(guī)定,并由此凸顯出封建王朝森嚴的等級制度,不容逾矩。
從鑲嵌不同的金屬邊扣工藝分析,定窯中為宮廷燒制瓷器的作坊,首先要按皇宮標準燒制出成品瓷,這些成品瓷經審驗合格后,要被送到工部所轄文思院中“上界”的金銀作坊進行鑲嵌裝飾。(注)金銀作坊再根據(jù)皇宮制例,鑲做出皇帝專用瓷,以及皇宮中其它人員的用瓷。
(注:見《夢粱錄》南宋吳自牧撰“文思院,在北橋東。京都舊制,監(jiān)官分兩界:曰上界,造金銀珠玉?!保?/p>
縱觀唐、五代到宋代各窯口(越窯、汝窯、建窯、景德鎮(zhèn)窯、南宋官窯等)已發(fā)現(xiàn)的口沿鑲扣工藝來看,定瓷的鑲扣工藝是最精美、最牢固的。這種上乘的裝飾效果,是與定瓷采用覆燒法,將碗盞口沿釉料除凈的創(chuàng)新工藝有著直接的因果關系。
通過上述分析,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定瓷覆燒法口沿除釉工藝的應用,一是為提高產量,二是為有利于鑲嵌金屬扣飾。而并非如坊間所傳聞的鑲嵌扣飾是為掩蓋口沿無釉的缺憾。
三
深入研究定瓷的發(fā)展歷史,不得不感嘆:成也皇室,衰也皇室!北宋開國之君的青睞將其推上峰巔,北宋亡國之主的冷眼又使其陷入泥沼。
談到北宋晚期定瓷在宮廷失寵的原因,人們引用最多的是宋代著名詩人陸游在其《老學庵筆記》中的記述:“故都時,定器不入禁中,惟用汝器,以定器有芒。”
對于宋代定瓷“芒”的解釋,國內外陶瓷學術界有三種見解相左的觀點,其中認同率最廣泛的,就是將其定義為“芒口”。對這個問題,筆者亦將在日后專門撰文論述,在此暫不贅言。
值得推敲的是:供應禁城使用的定瓷都是由工匠精心燒制、精心鑲口,再由督陶官宦嚴格審驗后,方才呈獻宮廷的。如《宋會要·食貨》記載“宋太宗淳化元年七月詔磁器庫納諸州磁器,揀出缺璺數(shù)目等第科罪?!比绱松瓏赖年P審只為保證君主用瓷的優(yōu)秀品質,也就是說皇帝根本就沒有可能使用“有芒”的瓷器。
這就產生了一個悖論——或者是陸游老先生的記述失實,或者是“有芒”的本意未被實解。
此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定瓷被禁中拒絕另有其因。
汝窯也是宋代汝州窯場群的概稱,其中之一應是北宋時期供應宮廷用瓷需要而專設的窯場,故又有人稱其為:汝官窯。陳萬里先生根據(jù)南宋人徐兢《奉使高麗圖經》中“汝州新窯器”一語和該書成稿于宣和五年這兩個線索,推斷出汝窯燒制宮廷用瓷的時間應在宋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至宋徽宗崇寧五年(1106年)的20年間。
汝窯的最大特色是滿釉支燒和瑪瑙入釉。在我國陶瓷發(fā)展史上,以支釘支燒器物的瓷窯屢見不鮮,最早在漢代陶器上已經使用支釘支燒。此后,唐代的瓷窯多有使用(唐三彩甚至出現(xiàn)過單點支燒的器物),至宋代則依然沿用。而汝窯采用的支釘支燒與歷代諸窯不同的是:支釘器具以耐高溫的優(yōu)質瓷土制成,支釘細而尖,因此留在瓷器上的支撐痕跡極為微小,俗稱“芝麻釘”,燒成的器物里外滿釉,十分美觀。
如果以汝窯供應宮廷短短20年的燒瓷狀況分析,對已有數(shù)百年燒瓷歷史的定窯遠遠不會構成競爭的威脅。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定瓷在北宋晚期皇室中失寵呢?
這個問題始終讓古今中外的研究者感到困擾。由于證據(jù)不足,千百年來人們只是一遍遍地轉述著陸游的語錄。在此,筆者亦只能對北宋末年的棄定用汝及定瓷敗退的原因列舉幾項推測——
從歷史的角度分析:戰(zhàn)爭的影響,燒造與運輸環(huán)境皆不穩(wěn)定……
從政治的角度判斷:皇帝的情趣旨意、權臣的利益左右……
從經濟學的角度揣測:燒造與運輸成本制約……
從人力資源的角度猜解:技工的流失,技術的失傳……
從所有的角度都可以找到證據(jù):如,宋遼戰(zhàn)爭間斷持續(xù),定瓷窯址長期處于戰(zhàn)亂拉鋸地域,難免……
再如,宋徽宗趙佶個人偏好青色;抑或汝瓷上“蔡”姓重臣的極力推薦,畢竟中國官僚腐敗歷史悠久……等等。
但是,所有的證據(jù)又都缺乏力度。要正確解答這個問題,只能期待前人遺跡的曠世發(fā)現(xiàn),亦需等待后人研究的空前突破……
四
圖3 宋代定窯綠釉印花龍紋碗(之一、之二) | |
圖4A 宋代定窯綠釉印花龍紋碗(之一,正燒) | 圖4B 宋代定窯綠釉印花龍紋碗外底(之一) |
值得稱奇的是——
2005年初秋,在定瓷被北宋宮廷棄置近千年時,承蒙恩師厚愛,筆者有幸得以與一批隱世久遠的珍罕定瓷有了近距離的親密接觸。逐一摩挲把玩這些只曾見(未曾見)于傳說中的佳器,在震撼之余,頓覺腦海中很多傳統(tǒng)的認知已在頃刻間顛覆。宋代定瓷無論是品種、釉色、造型,還是裝飾藝術等方面的成就,遠比人們所了解的要豐富廣闊很多很多,只是由于傳世數(shù)量稀少而鮮為人知,導致后世的人們只能在典籍遺冊的蛛絲馬跡中去“旁引博證”。
在其中,有兩件出自同一模具的綠釉印花龍紋大碗,細品起來,意味幽深。特介紹如下——(見圖3、4)
兩碗的口沿直徑27厘米(誤差±<5mm),垂直高度12厘米。碗內壁印刻著兩條追逐嬉戲的陽線游龍,內底心是一條團形舞龍。碗外壁光素,有較多的垂釉現(xiàn)象(俗稱淚痕)。由于年代久遠,兩只碗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一只口沿有輕微磕傷,一只裂痕近半徑。
宋代的彩釉定瓷因其珍貴、稀少,大多專供皇室及王公貴族所用。這類定瓷在制作過程中,窯工都是格外精心地配釉、施色、燒造(全部為正燒),因而次品率較低,在窯址的廢棄遺存中不易發(fā)現(xiàn)。(1957年,故宮博物院的專家在定窯遺址考察數(shù)日,僅揀拾到兩塊綠釉碗片,可證。)
宋代綠釉定瓷目前已知的器物品種有:孩兒枕、方枕、長頸寬沿瓶、梅瓶、廣口罐、渣斗、童子誦經壺、動物雕塑等“立件”,此外就是各種式樣的碗盤等食用器皿。但象這兩只出自同一模具的器物相聚在同一時間的同一陋室中,還是較為稀罕難得的現(xiàn)象。
這兩只綠釉龍紋碗,一只采用的就是足底無釉的正燒法燒制出來的,器物的燒成溫度高,胎體是瓷胎,輕磕之,余音悠長。
而另一只與它同一個模具刻印的綠釉龍紋碗,采用的居然是滿釉支燒工藝。矮圈足,底足外徑8厘米,足底端有四個不等距的支燒痕跡。碗的燒成溫度不足,胎質是漿胎(陶胎)。(見圖5、6)
采用器物滿釉、小釘支撐的燒制形式,在已知的定窯瓷器中是極為罕見的。與同時代其它窯器物的支撐點痕跡相比較,這四個支痕點是很微小的,掌握不好,就會因支撐力量偏移而燒出廢品。但是與汝瓷相比,這四個不等距的支痕又顯得很呆拙,既不滑潤,也不美觀。
那么,定窯的工匠們?yōu)槭裁捶艞壏€(wěn)妥的燒造方式,而如此費力不討好地這么做呢?數(shù)日端詳,頗費思解。
近日,偶然購得一只耀州窯為北宋宮廷燒制的貢瓷:弦紋三足爐。此爐也是采用細釘支燒工藝制成的,五個支痕中,竟有三個呈爆炸狀的破裂痕跡。與老師探討,得到點撥:這是因為早期工藝還不成熟,支釘與器物粘連緊密,用力拔脫造成的周邊崩裂現(xiàn)象。
這時,我又想起了綠釉龍紋碗下面的支痕。
當汝窯貢瓷采用支燒、耀州窯貢瓷采用支燒……時,定窯的工匠可能意識到支燒形式對瓷器外觀的重要烘托作用,可能意識到宮廷的審美趣味在變化……
當貢瓷的競爭愈加白熱化時,當汝瓷在北宋宮廷被專貴獨寵后,執(zhí)著的定窯工匠們勢必不甘示弱。他們分析對手的優(yōu)勢,取長補短,以圖盡力奪回自己失寵的位置。為與汝窯、與耀州窯等貢瓷相抗衡,他們也大膽嘗試采用微點支燒的高難度工藝,并以供應宮廷的彩釉瓷進行試制……于是,有了這只彌足珍貴的綠釉龍紋碗。
可惜,這只是試制,只是強弩之末,只是英雄暮年的壯心不已,只是亡國之民的掩面絕唱……
圖5 宋代定窯綠釉印花龍紋碗(之二,支燒) |
圖6A 宋代定窯綠釉印花龍紋碗外底(之二) |
圖6B 宋代定窯綠釉印花龍紋碗底足支釘痕(之二) |
如果北宋王朝再延續(xù)更多年,定瓷的成就能否更燦爛?
而事實是:隨著北宋江山的大勢衰頹,令人千年贊嘆的輝煌定瓷也無聲無息地走上自己的窮途末路……
捧瓷有感,不吐不快,是為此文,謹記。(2006年3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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