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聽萬籟
黎荔
愿意一顆心很靜很靜,聽得見大自然輕柔的竊竊私語,聽得到細微而純凈的萬籟之聲。
籟,從孔穴中發(fā)出的聲音,亦泛指一般的聲響。萬籟之聲,既包括人籟(人口吹奏出的聲音),地籟(風(fēng)吹孔穴發(fā)出的聲音),也包含天籟(自然界的各種聲響,各物因其各己的自然狀態(tài)而自鳴)。
我們的聽覺世界里,不能只是充斥著商販叫賣,市井流言,嘁嘁喳喳的人聲,還要有各種自然界的聲音,風(fēng)聲雨聲,鳥鳴蟲叫,流水潺潺等等。今天我們的聽覺環(huán)境已經(jīng)被污染了,媒體垃圾,電子產(chǎn)品,工業(yè)噪音,充斥著我們的生活,我們的耳朵——這個進化了億萬年的文化器官,從曾經(jīng)的精細、敏銳和敏感,開始退化到漠然、厭倦和遲鈍,這是多么可悲??!
每逢深夜,走在獨行的路上心驚膽怕,陪伴著我的,是靜靜聆聽自己的腳步聲。每逢水波在低鳴,洶涌奔騰,那浪濤聲在我的耳邊潮來潮去。特別喜歡秋夜,各種蟲鳴升起,間雜著一兩聲悠長的夜梟叫聲。萬籟如此寂靜,使人可以安然入眠入夢。凌晨時分,夜涼如水,還在睡夢中,意識依稀恍惚,但卻會聽見,樓下四周滿園滿耳清脆的秋蟲齊鳴,長長短短,急管繁弦,晃晃悠悠,沉沉浮浮,萬種天籟匯集成一場浩大的奏鳴曲,那陣陣天籟要把小樓浮起來,整個人都像置身在夜色奏鳴曲的音樂河里。那是一波波蕩漾開去的催眠曲,我常在那深沉的夜色中在枕上諦聽,群籟參差,滿耳滿心,復(fù)又沉沉睡去。
人更多的時候,需要寂靜,寂靜是萬物的默契。寂靜不是死寂無聲,而是鳥鳴山更幽,流水,蟲鳴,鳥噪,雨滴,風(fēng)吹萬竅……很多次,我站在某些地方,耳朵里充滿簌簌下落的聲音,那不是落葉,不是風(fēng)雨,很多聲音,并不屬于什么東西,而是從空虛發(fā)出的聲響,你聽到了,心里歡喜,這就夠了。這些永恒、廣漠、本質(zhì)的存在,遠離了街市喧囂,濾凈了人聲雜沓,聽覺世界里這一切卻會自然而然地改變和影響人的心靈狀態(tài),讓人回歸一種沉靜而擁有定力的狀態(tài)。
《天 籟》讓·福蘭
他走在結(jié)冰的路上,
衣袋里鑰匙叮當(dāng)作響,
無意中,他的尖頭皮鞋
踢到了一只舊罐子的筒身
有幾秒鐘,它滾動著它的空與冷,
晃了幾晃,停住了,
在滿綴星星的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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