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生死
文/阿嬌(雞西)
自從十二月二十號陽了之后,只能躺在床上。躺著,可以真睡,假睡,可以太難受的時候哼哼唧唧流眼淚,可以通過明亮的窗戶看著外面的天空。冬天的天空,瓦藍瓦藍,白云都凍跑了。
躺在床上還有很多的時候,和幾個好朋友微信聊天。
和商場的閨蜜老五聊天,得知她也在醫(yī)院,照顧八十多的老母親。
為了照顧母親,她把發(fā)燒的女兒留在家里,扔下還不錯的生意,全力以赴地陪伴母親。
即使陽了之后,仍舊在醫(yī)院挺著。
心疼她,一個平時看起來嬌滴滴的女子,到了母親病重的時候,已經(jīng)比男人都要男子漢。
又和閨蜜娟聊天。
終于苦盡甘來,一直不工作的兒子在參加工作后,竟然攢了一萬五給她,非讓她去買一件貂皮大衣穿。
她在同一家商場買了一件和我去年新買的一模一樣的黑色貂皮大衣。
那些年,單身的她每月都把收入留出一小部分做生活費,剩下的全部給兒子存起來。以至于兒子要錢的時候多數(shù)被她拒絕。
她一直以為天天性格內向不喜歡表達的兒子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如今,兒子的努力和突然的懂事讓她欣喜不已。
聊到她的弟弟,才五十三歲,幾天前,突然胃部劇烈疼痛。送到醫(yī)院,惡性腫瘤!晚期!其實,半年前就開始偶爾疼,一直以為是喝酒造成的胃病,靠止痛藥頂著。
大夫說,這個瘤已經(jīng)土豆一樣大,位置不好,不敢動手術,
住院三天,弟弟在吃了一個蘋果之后,去世!
娟說到這,在電話里痛哭失聲。她說,她弟弟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癌癥,還一個勁問媳婦,花多少錢了?太貴了咱就回家別住了!還每天戴著口罩,說,這時候可別把我傳染陽了呀!
因為醫(yī)院有規(guī)章制度,從始至終,都是她哥哥和弟媳婦兩個人陪護。他們這幾個姐妹直到在火葬場才看到了已經(jīng)陰陽兩隔的弟弟。
說到這里,娟又開始哭。我在這邊也默默流淚,被她的痛苦感染,也為了這些天遭了各種罪的身體和壓抑的心情。
這就是生活。
我的女友們,已經(jīng)不再年輕,她們衰老的父母也不再健康。生病,醫(yī)院,折騰,最終的死亡,這些讓人透不過氣來的詞語,簡直就要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可惜的是娟的弟弟,還不夠老,卻走得如此匆忙!
有多少老人,常年重病纏身,自己活著生不如死,家人也是勞民傷財??墒?,至親骨肉,誰愿意放棄呢?
臺灣女作家瓊瑤就是一個睿智的女人。她在給兒子的一封信中,表白要笑看死亡!今后不管得了什么大病,別動大手術,讓我快點死最重要!不要因為后輩的不舍而讓軀體備受折磨!
的確,當生命變得一點質量沒有只是茍延殘喘,活著,大家都遭罪!
但中國人的孝道,就是能夠創(chuàng)造奇跡。
我二姨當初得胰腺癌,大夫說,最多活半年。
我的大姐和三個妹妹不放棄,滿中國找名醫(yī)和偏方。
我二姨又多活了兩年,靠一天一大碗的中藥。
每次看到我二姨,她都是臉色蠟黃,一臉的抑郁。她說,這種巴苦的黃湯子真是喝的夠夠的!天天都難受,惡心,疼,真不如早點死了!
她多活兩年多遭了兩年罪,但四個女兒多有兩年母親,多了兩年的幸福。
二姨去世后,二姨夫也開始病重。他每天夜里都要靠安眠藥才能睡覺。
因為癱瘓,生了褥瘡,屁股上鴿子蛋大的窟窿,常常換藥的時候疼得滿頭大汗。
終于有一天后半夜,吃下一瓶的安眠藥。
一直在姨夫臥室打地鋪睡覺的姐夫發(fā)現(xiàn),連夜送到醫(yī)院救了過來。
我姨夫醒過來,氣得罵,為什么不讓我死?你們知道我遭的什么罪嗎?你們不想我死,還不是舍不得我一個月八千塊的工資!
也不知道我姨夫說得對不對?
一年后,我姨夫終于在醫(yī)院躺了一個月之后,閉上了雙眼。
在那之前,一直插著氧氣,一天一瓶白蛋白。
我去過一次,再不敢去,滿屋都是插著氧氣管的無聲無息的老人和他們的兒女。滿屋子都是接近死亡的悲哀氣味。
知道我姨夫已經(jīng)時日不多,拿出準備好的嶄新的五張一百塊,放到姨夫的手中??墒?,姨夫看那些錢的表情,就像看到了幾張紙。
已經(jīng)知道自己生命的末日,再喜歡錢的人面對錢,也變得心靜如水!只有那些正在活著的人,才會把錢看得特別重!包括我!因為只要活著。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太多!
大夫說,你們這樣下去,勞民傷財,大家都遭罪!
大姐姐夫還有妹妹妹夫都已經(jīng)疲憊不堪,人困馬乏。終于下決心,拔氧氣管。
又一個不眠之夜后,已經(jīng)累到一次次就要昏厥的大姐對妹夫說,你去拔了吧!妹夫說,我不去,你拔吧!
最后妹夫去拔的一刻,大姐把頭扭過去,只有洶涌的淚水,還有因為天天熬夜而浮腫的臉。
姨夫在被拔了氧氣之后,呼吸變得開始艱難,不一會,就走了!
大姐在姨夫走后的日子天天痛哭。悲傷過后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和姐夫到處旅游,尤其一到冬天就去了三亞,如今容光煥發(fā)。
如果是這樣,姨夫在吃一瓶安眠藥的那天就走了倒也是一種睿智的選擇,他不再遭受疼痛的折磨,大姐姐夫也開始正常的生活。
我本來是想寫一些和閨蜜聊天后的感悟的,不知不覺就寫到了死亡。
我記得在我最病最重的那兩天,也想到了死亡。我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寫遺書。很羞愧,也沒有什么財產(chǎn),不過是加起來五套房子一個商店,計劃平均一個兒子分三個!
小寶發(fā)燒酣睡的時候,我摸著他滾燙的額頭,心如刀割。
他還沒有真正意義的長大,他才大二。如果我死了,今后他和哥哥就成了徹底的孤兒!這個世上,誰還會像我這樣心疼他們?誰來供他上大學?誰來給他們一聲媽媽叫?
我想,我一定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并不是我有多貪生怕死。將來,等我的孩子都成家立業(yè),我一旦得了不治之癥,那么我會考慮,選擇一種力所能及不拖累任何人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如今,我還是要好好地活著。不論長短,不負韶華,不負此生!
作家檔案
江春嬌,筆名阿嬌,自由撰稿人。自寫作以來,已發(fā)表數(shù)篇作品。散見于《當代小說》《當代文苑》《雪花》《鏡泊峰》《北疆名人》和《雞西晚報》《雞西礦工報》等。作品曾入選文集《風從穆棱河吹過》,合出四十萬字文集《花開香滿徑 人間八月天》。其散文《姥姥 做了母親我才懂你》曾獲得第六屆當代精短文學征文比賽二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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