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日夜奔流的萬子河邊
有我日思夜想的故鄉(xiāng)
故鄉(xiāng)的人們過著他們的日子
投奔他們的歲月
念想著他們的人生
喜旺是村里第一個有吉他的男孩
那時節(jié)他中學畢業(yè)去縣上啤酒廠做保安
省吃儉用攢了好幾個月工資
給自己買了把吉他
村中長輩都說他不務(wù)正業(yè)不會過日子
但他很帥很酷的樣子曾讓很多那時的女孩著迷
把他和他的吉他藏進開滿蕎麥花的夢里
吉他就是他的理想
他把理想抱在懷里
唱著童年 北方的狼 大約在冬季 把根留住
青春在他的吉他聲中叮咚作響
彈撥著流連著流逝著
廠長的女兒愛上了他和他的吉他
那個長相好性格好脾氣好的姑娘
不顧一切把自己嫁給了他和他的吉他
他很感謝這愛情的恩德
每天都給他的仙妻彈著吉他唱著歌
他的眼中只有她和吉他
她的眼中只有他和吉他
愛情和幸福似乎可以就這樣天長地久
沒有人告訴他妻子有先天心臟病
沒有人告訴他命運會向他露出猙獰
沒有人告訴他吉他拯救不了突然的驚恐
沒有一絲一毫的先兆
當他抱著他的吉他沉醉在幸福中
噩夢卻向他張開爪牙,把他撲翻在塵埃
妻子堅持著把兒子給生下來
留戀著看了又看那孩子那吉他還有親愛的他
永遠離開了曾經(jīng)的幸福
他傻了
他的世界全部塌陷
只剩下嗷嗷待哺的孩子和滿頭白發(fā)的老媽
他的吉他從此再也沒有了聲音
除了兒子除了吉它
他不愿與誰多說一句話
很多年過去了
又很多年過去了
他和他的吉他成了村里的笑話
人們一邊笑話他一邊憐憫他
好多熱心熱情的人給他的孩子尋找新媽
一個兩個三個
命運一再和他開著玩笑
無形的手一次次撓著他的傷疤
結(jié)了三次婚離了三次婚
每次婚姻都讓他家徒四壁,物質(zhì)清零,白手再起家
她們來到他身邊又離開他
他被一次次拋入塵埃
痛了又痛
她們拿走了他地里收獲的全部花生玉米麥子
用馬車用拖拉機用汽車拉走全都拉走
只不要他,不要他兒子和老媽,
更不要他的吉他
她們不喜歡那吉他里始終藏著的孩子的媽
他老媽四處求人算命打卦
卦里卦外都拿他的命運毫無辦法
他想起那篇小說《命若琴弦》
他把吉他深深抱在懷里
彈啊唱啊癡癡傻傻
這折騰的日子讓人嘆息
村里卻有好事的男人悄悄羨慕他艷福不淺
能娶這么多次媳婦,長的都不差
實話講出來后讓自家女人又打又罵
女人們都說他是苦命人
老實厚道想好好過日子卻越走越差
他苦笑了也明白了
周圍人都說他命不好他差點就信了
他不認命但他信命了
每一次他都苦熬苦撐他的苦日子
這苦好像看不到頭但他只能堅持住
他覺得自己像《白鹿原》上的白嘉軒
初始命運的起伏不會跟他一輩子的
樹挪死人挪活
他把兒子交給老媽
他把吉他鎖進柜子深處
他豁出去了與過去的自己一刀兩斷
奔上外出掙命的道路
先給人跑運輸然后自己也買了貨車
他一直在路上玩著命
他覺得自己就是烈日暴雨下的祥子
他想著《活著》的福貴
他想著《平凡的世界》里的孫少平
他覺得自己能堅持住
又有很多年很多年過去了
他早已忘了自己還有一把吉他
他蓋了新房子買了小轎車
給兒子娶了媳婦又生了孫子娃
他終于當了幸福的爺爺
成了正常人有了正常的日子
他饒過了命運,命運也饒過了他
當了爺爺后他做夢一樣拿出那把吉他
像捧著心事一樣捧腹大笑
命若琴弦,彈了又彈,還有聲音
他其實還沒有忘掉啊
他的青春理想愛情的記憶如春夜喜雨后的土地
逐漸復(fù)蘇濕潤
他也可以去找啊找啊找啊
幸福的方向在吉他曲中快樂又憂傷
孫子用小手撥著六弦琴
像梳理奶奶的頭發(fā)
這小子成了村里第二個有吉他的男孩
又有了儲滿理想的琴聲
在小村中飄來飄去
小村莊的快樂和憂傷
像萬子河的水日夜向前
唐寶鳳,筆名:靜湖金波。唐山作家協(xié)會會員,河北省詩詞學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金融作家協(xié)會會員。河北音樂文學學會會員,華夏精短文學學會會員、簽約作家,《畿東文化與藝術(shù)》編委,《綠洲詩刊》編委。不同題材和體裁的小說,詩歌,散文在全國各類報刊雜志發(fā)表。在《中國銀行職工報》《作家報》《遼沈晚報》《詩選刊》《中詩報》《陰山作家網(wǎng)》《世界經(jīng)典文學薈萃》上發(fā)表作品。在中國作家網(wǎng)已發(fā)表詩歌散文一百多篇,在中國詩歌網(wǎng)已發(fā)表詩歌一千三百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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