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代畫壇和書壇一樣,都有一些荒誕的故事。明明與傳統(tǒng)書畫大相徑庭,卻總有人跳出來同古人比較,書法家沈鵬曾借趙樸初的口自夸:大作不讓明賢。而畫壇奇人范曾干脆赤膊上陣,說再給自己三十年,就能超越八大山人。沈鵬超越明賢,范曾的目標(biāo)更明確,他要超越大寫意的一代宗師八大山人。
范曾
八大山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中國畫發(fā)展的里程碑式人物,從清朝一直到當(dāng)代,學(xué)八大的畫家不可勝數(shù),就是取得很高成就的都不在少數(shù),這樣一位萬眾敬仰的國畫宗師,豈是那么容易超越的。超越八大就等于把自己置于一代宗師的地位,這個大話說得可比沈鵬的大作不讓明賢露骨多了,實(shí)際上范曾很難達(dá)到這樣的目標(biāo),只能說勇氣可嘉。
沈鵬
在藝術(shù)水平上超越一個人,首先要保證與這個人的方向一致。就像開車超車一樣,首先得與被超越的車輛在同一條路上,并且朝著同一個方向行駛。沈鵬號稱大作不讓明賢,一個創(chuàng)新書法家,以西洋美術(shù)理論指導(dǎo)書法實(shí)踐,局限于形質(zhì),在形式變化上打轉(zhuǎn),不知道精、氣、神為何物,按照蘇東坡的“書必有神氣骨肉血,五者闕一,不成為書?!钡臉?biāo)準(zhǔn),沈鵬所代表的創(chuàng)新書法就不是書法,充其量屬于美術(shù)。這與明代甚至整個傳統(tǒng)書法都不在一條路上,傳統(tǒng)書法是以古典書論為指導(dǎo),講究道法自然。所謂不讓明賢,不過是自命不凡,兩者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八大山人作品
范曾的超越八大性質(zhì)類似,你要超越八大,首先得保證你的畫入了古人的流,在一個流內(nèi),憑借你的聰明、勤奮以及德行,才有可能超越先賢。包括八大山人在內(nèi)的先賢是人不是神,只要方向?qū)Γ瑫r(shí)間夠完全可以超越,這就是古人說的“人人可以做圣賢”。很不幸,范曾的畫雖然有傳統(tǒng)中國畫的形式,精神氣質(zhì)上卻差得遠(yuǎn)了。
八大山人作品
中國畫講究意境,很多東西不會直接畫出來,要讓欣賞者自己去體會。不同的人,不同的時(shí)間、不同的地點(diǎn),甚至不同的心情,欣賞中國畫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之所以會產(chǎn)生這樣的效果,就是中國畫早就不局限于形象了,也就是超越了像不像。宋代大文豪蘇東坡就說:“論畫以形似,見于兒童鄰?!比绻嫯嬕韵蟛幌笳摚呛蛢和囊娮R差不多。
范曾作品
范曾是學(xué)院派出身,這既是他的優(yōu)勢又是他的劣勢。優(yōu)勢是他的造型能力比較強(qiáng),人物的五官、身體各部分比例精確。也恰恰這個精確讓他的畫失去了韻味,國畫大師齊白石就說:“作畫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边@個度很難把握,中國畫妙就妙在這個地方。試想,你畫得再像也像不過照相機(jī),也沒有意義。從這一點(diǎn)兒上說,范曾的畫其實(shí)已經(jīng)脫離了中國畫的精髓了。
齊白石論畫語
這是技法上并不高明,再看繪畫邏輯,范曾先生要表現(xiàn)老子出關(guān),必定是老君騎著青牛,旁邊跟著小童,近乎圖解,有什么文字就畫什么形象,具體到?jīng)]有任何想象空間。一件中國畫作品不能給人以想象的空間,很難說是成功的,難怪好多人說他畫的是連環(huán)畫。再看八大的畫,無論是鳥還是魚,翻著白眼,大面積留白,代入感很強(qiáng),讓欣賞者仿佛進(jìn)入了畫中,有很多話想與八大的魚鳥說一說,這與范曾幾近工程圖紙的畫根本就不是一個東西。
范曾作品
無論是沈鵬的草書號稱超越明人,還是范曾的畫要超越八大,只能是他們自吹自擂的夢想。不在一條路上,根本就談不上超越。再過多少年以后,這都是后人的笑料,他們會奇怪我們這個時(shí)代凈出這樣的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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