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例那些事
本文曾發(fā)表《茂名文苑》2017年02期總第148期，感謝張慧謀老師對本文的校正。
家鄉(xiāng)在粵西茂名電白，電白是年例大縣。每年新年剛過，打年初二開始，直至農(nóng)歷正月二十四日都是年例期，連出嫁的女兒都攜著夫婿帶著兒女，紛紛回到娘家過年例。 所謂年例就是家鄉(xiāng)的某個姓氏的祖宗誕，或某個地方廟宇的大神誕期，或是某個地方的開年例期。
這天就有“跑公”或是“公過門”的儀式?！芭芄笔峭粋€村子或是同一姓氏宗族里的人，到了年例期那天，捧著木頭雕刻的神公像賽跑，看誰最先跑到公廟把神公像放上去。
“跑公”的人都是宗族里選出最強壯的青壯男子，以前為“跑公”經(jīng)常發(fā)生打架事件，現(xiàn)在文明了，不打架了，變成了一種賽跑的體育運動，敬神儀式。
“公過門”是如有同姓同宗不同村的人做年例，另同姓同宗不同村的人抬著神公像到做年例的村子行走，神公像所經(jīng)過的每戶人家必須燒香燒紙錢拜跪。 做年例圖的是喜慶，人越多越高興。有錢人家則是請廚師擺上幾十圍，沒錢人家也會殺雞買些菜盡能力招待親朋好友。擺大宴席的人多了，就出現(xiàn)過年例期間廚師短缺的現(xiàn)象。很多人家甚至過年時都不敢怎么花錢，把錢攢到年例期使用。
也有經(jīng)濟狀況不好的人怕過年例，聽說有條村子的一家人因沒錢做年例，到了年例那天全家人關(guān)上門躲到外面去了。
每條村子到了年例期都會大塞車，到處人山人海的，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如果在村里認識幾個朋友，那就肯定要醉了，因為從每家經(jīng)過，都得進門喝上一杯或是幾杯，如果你漏了一家，主人會說你小看他，以后朋友都沒得做了。
吃年例的人都是親戚，朋連友的。甚至無論認識不認識，只要你進得村子來，隨便在一家找個座位坐下來便有得吃喝了。主人不趕進門客，進門時攜帶點水果糖果之類的小禮物，不帶禮物主人家也不會責怪的。
年例期有很多掙錢的門路，最容易掙錢的人是貼大吉的，他們背著一個包，手里拿著一沓紅紙片，紅紙片寫著“大吉”兩字，到誰家門便大聲念誦著：“大吉來到你門前，錢財連連來……”，這時主人家聽到叫聲便會遞上一元或是五角紅包，大方點的人會給上十元或更多的錢。
還有唱賀曲的，二三個人，有男有女，帶上一把土琴或是二胡，挨家挨戶去唱“恭喜發(fā)財”之類的喜慶歌曲，討喜慶紅包。以前干這些的大多是本地人，近年來干這些的大多是外省人了。
年例期做大戲是必不可少的，請戲班的錢有村里每家按人口捐的，也有大老板捐戲資的。大戲開演前，村里的“年例頭”會在戲臺上大聲宣布捐款人的名字。再者就是用紅色橫幅掛在宮廟或是路上顯眼的地方，某某老板捐贈戲資多少。
戲臺是用竹和棚子臨時搭起來的，有日場戲也有夜場戲。日場戲大多是《六國封相》、《郭子儀拜壽》。戲臺下有很多小販做買賣，賣吃的賣玩的，最開心的是小孩們，他們口袋裝著家人或是親戚給的利是錢，正可以任性隨意揮霍，買些自己喜歡的玩具和小吃。
我最喜歡看戲，每年這個時候總坐在最前頭看戲，以前大家都少出過遠門少見識，覺得戲班里的女演員都非常漂亮，總是喜歡跟隨她們，村里有過連花旦去解手都有一群男人跟在后頭的趣事。
有一個廟祝，正旦和他握手，他當時就呆住了，過后他對別人說，那手又嫩又滑，握上就如同一有股電流穿過身體直奔心臟，把人都電懵了。
現(xiàn)在人們的文化娛樂活動多，對大戲越來越?jīng)]興趣了，流行一種所謂的“輕音樂會”，其實就脫衣舞，十多個女人在戲臺上表演從三點式到全部衣服脫光，白花花的肉體在戲臺上亂蓬蓬地扭動，太傷風化。這種演出遭到老輩人的反對，說這是對祖宗不敬，興旺過一二年便銷聲匿跡了?？垂叛b大戲的大多是一些老人，年青人很少看了。
鄉(xiāng)村年例吸引人的還有是擺“魚蝦蟹”的賭博攤，工具是在三顆拇指般大小的木頭六個面上雕刻上“魚、蝦、蟹、金錢、葫蘆、青蛙”有圖案，用一個小盤子和一個小碗狀著，雙手扣握著盤子和碗，來回搖晃著，在地上擺開一張牛皮紙，紙上畫分成六格，每個格分別畫著“魚、蝦、蟹、金錢、葫蘆、青蛙”的圖案，買家想要買什么就掏錢放到牛皮紙的圖案上?！?/span>
打開碗子時，那三顆小木頭的圖案，如果跟你放錢在牛皮紙的圖案相同有，那你是中了。開出來的圖案是一個，莊家就給你一倍錢，二個就賠二倍，三個就賠三倍的錢。做賭博的人大多時候都是輸個精光。
從前過年例沒錢買零食就想歪點子，和幾個堂兄弟相擁到賣甘蔗的攤點，圍著同賣甘蔗的人裝做講價，安排一個人悄悄將準備好的繩子捆綁在甘蔗上，慢慢地拉走，賣甘蔗的人發(fā)現(xiàn)了便拖著甘蔗飛快地跑。記得有一次，甘蔗在地上拖到狗屎，大家分甘蔗時，這段甘蔗分給了一個堂弟，結(jié)果咬了一口就滿口狗屎。
現(xiàn)在家鄉(xiāng)人過年例除了做大戲又流行起其他活動，有籃球場的村子到了年例期間，會邀請其他村子的籃球隊過來進行比賽。還有年輕人感興趣的啤酒會，在村里的廣場擺上簡單的桌椅，村子里的年輕人自籌款資料金或由個別老板捐贈啤酒，請朋友親戚來參加酒會，增加年例氣氛。
年例是家鄉(xiāng)一個例俗，村人不過是值此想鬧鬧新春，在新的一年里祈求祖宗神公保佑全村中人人身體健康，風調(diào)雨順，生活富裕，再者就是值此同一些朋友或是親戚會會面，碰碰頭，聯(lián)絡感情，增進親情。
圖5、6來自朋友白云和梁啟老師
本文初稿2015年3月25日
發(fā)表《茂名文苑》2017年02期總第148期
修改2018年12月9日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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