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斐然
圖:來自網(wǎng)絡(luò)
人常言,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確實是這樣,但我的家庭,說起來是一部充滿血淚交織的紀錄片,每次回望,都會有一直被撕裂的感覺。
我的母親和父親結(jié)合,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悲劇。母親長相漂亮,斗大的字不識一個,當(dāng)年她想找一個有點文化的人。也許,正是這種擇偶標準,害了他自己一生。
在這里,我說一下父親。父親當(dāng)年讀到高二時,正趕上特殊時期,于是,失去高考機會的父親回到了村里。但拿慣了筆桿子的父親,拿鋤頭卻完全不像你們一回事,因此,婚后沒少挨母親的嘮叨。
后來隨著一個個孩子的出生,家庭的壓力陡然變大,母親從最初的嘮叨,變成了怒罵,不甘自尊被踐踏的父親奮力還擊,因此,從我記事起,我和弟弟妹妹,就是在父母的爭吵和打罵聲中度過的。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父親染上了喝酒的惡習(xí),幾乎頓頓喝,母親責(zé)罵也照喝不誤。其實,父親原本有去村里小學(xué)代課的機會,但他卻因喝醉而耽誤了報名,母親對他僅存的一點希望也全部落空。
按照母親的話說,父親是屬于典型的“眼高手低”,大錢賺不到,小錢又不愿意掙。這導(dǎo)致他在農(nóng)村一輩子,始終碌碌無為。
家里的活,都攤在了母親一個人身上。我和弟弟妹妹讀書上學(xué),都基本依靠母親,如果不是母親這次患病,我想她一定會一直贏得我們的尊重。
母親的婚姻不幸福,她有很多的抱怨,我是非常理解的,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一直有這樣的渴望——如果有一天我有錢了,我會把母親接到我身邊,讓我跟著我坐享其成。
我中專畢業(yè)后,在離家15公里的豐縣城里上班,我工作很努力,一直想方設(shè)法,尋找命運的突破口,但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我依然還是一個小學(xué)教師,直到前年,才和老公勉強買了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
日子平平淡淡中度過。但去年1月的一個電話,卻將這一切的平靜打破。隔壁的三嬸急切的打電話給我,說我媽媽到村東頭的超市,買醬油的時候,摔倒在路上,人事不省。她去找我父親,卻發(fā)現(xiàn)他爛醉如泥。沒辦法,只好給我打電話。我聞聽,心亂如麻,即刻打了縣里的120,等把母親拉到縣醫(yī)院時,已經(jīng)遲了。
母親是腦溢血,由于中間耽誤時間過長,已經(jīng)失去了最佳救治的機會。雖然我和老公傾力花錢為她治療,但出院時的母親,依然是左手和左腳不能移動。
母親才66歲,這樣的年紀,在農(nóng)村屬于能打能跳的年齡。一位做醫(yī)生的同學(xué)告訴我,這樣的病病不可怕,只要平時多加鍛煉,生活自理絕對沒有問題。
我相信同學(xué)說的,因為在我們同村里,有一位遠房的大娘也是得了這病,最初比母親的還嚴重,但如今,她都能上田間勞動了。
我不斷地給母親打氣,也給父親商量,希望母親在回家這段關(guān)鍵的日子,好好照顧一下母親。同時,我把家里僅有的5000元現(xiàn)金一并交給了父親。
弟弟在深圳工作,工資也不高,他是一點也指望不上,妹妹在南京,家里也是緊巴巴的,看來,照顧母親的擔(dān)子,除了父親之外,剩下的就是我了。
我知道父親酗酒的毛病,于是,每天放學(xué)之后,我都會騎著電瓶車回老家,看看母親,給他們帶點好吃的,說些安慰的話。
母親出院時,醫(yī)生一再叮嚀,讓她少吃油膩的東西,但母親卻渾然不聽。每次有遛鄉(xiāng)賣油條或丸子的,母親都會讓父親買幾斤。
說真的,我老公的單位自從倒閉后,他一直在一家電瓶車廠倉庫工作,每月也就3000左右,另外兩個孩子的花銷也不小,我連續(xù)多年,都沒有添一件新衣服了。
在今年的6月,老公和我算了一筆賬,半年以來,我們家在父母身上一家花掉了將近4萬元。我知道老公平時也是個非常節(jié)儉的人。
但反觀父親,身體一向健壯的他,連院子的空地上種點蔬菜的活也不愿意干,只要見到我,就會不住地訴苦。言外之意,就是要我給他們錢。每次我回到家,看到院子里一大塊地空著,我心里總有說不出的滋味,我心想,父親啊,你種點菜多好呀,自己吃起來也方便,同時也省點錢,兩全其美的事,為何不做呢。
父親先前喝的都是散酒,自從在家侍候母親之后,都是喝幾十塊錢一瓶的,他喝酒也沒有個限度,有時一天能喝兩三瓶。
父親花錢的速度很快,我在縣城都是節(jié)衣縮食,但父親花錢卻很大方,五月份,他就裝上了空調(diào),還買了新的電視并裝上了寬帶。而母親習(xí)慣了躺在床上看電話,有時看到半夜。
每次,我都勸母親到院里拄著拐杖走走,都是我一再催促之后,她才勉強的下床。平時村里的醫(yī)生給他打針時也反復(fù)告誡母親,務(wù)必多活動,母親聽后總是點頭應(yīng)允,但醫(yī)生走后,她卻一動不動。
一晃7個月了,按照常理,母親早就應(yīng)該可以自食其力了,但她依然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跟著電視劇的劇情,或大笑或哭泣。
有時,走進父母臭烘烘的房間,我心里有說不出的壓抑和難受。母親不能自理,我就要兩頭跑,老公也很有意見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家該怎樣收場。
我給母親說了很多道理,但母親聽煩了,就扔給一句話:大不了死掉!我給父親說起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父親卻說:她不愿意動,我有啥辦法?
我理解老公的抱怨,他說,咱們的生活明明可以過的很好,現(xiàn)在卻過的一團糟,既然他們不聽,那就隨他們自己好了,再者,你父母三個孩子,他們都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憑什么讓我們一家去背這個鍋?
聽著老公的話,我自己也倍感委屈,尤其是五月份以來,我有多次想放棄的想法,我沒有什么要求,自己付出一點也沒啥,只是期待父母能夠回應(yīng)我的愛,按照醫(yī)生的話去做。
在我最初的打算里,我認為母親三個月就可以自理,但從眼下的情況來看,卻覺得好難好難,今天中午,我再次耐著性子和母親商量,卻又遭她一頓破口大罵:“你愿意來看我就看,不愿意看就滾!”
我含著淚離開,在門口父親追了上來,我以為他會說些安慰的話,沒想到父親對我說,家里又沒錢了,讓我給他一些錢,我掏出了五百遞給父親,父親顯然不悅,喃喃自語著:這點錢夠干啥的?
聽他這樣一句,我頓時陷入深深的絕望中,看著躺在那里的母親和不知足的父親,再想想自己的處境,我真的想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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