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兩個苦難深重而又頑強不屈的民族,他們就是中國的苗人和分布于世界各地的猶太人?!?/p>
——澳大利亞人類學家格迪斯。
中國的西南部貴州雷山縣,一個獨特的少數(shù)民族聚居在云貴高原的密林深處,他們世代傳習著一種習俗,將家中所有的財產(chǎn)都換成白花花的銀子,投入熔爐,鍛造成絲,編制成花,鏨刻成衣,穿戴于身,人走則家隨。銀匠成了縣里的“必備職業(yè)”。雷山縣的銀匠一般都子承父業(yè),世代相襲,手藝極少外傳,潘海民是潘氏家族第五代傳人,十歲學繪畫,十五歲學設計和木雕,二十歲學銀飾鏨刻,十年磨礪三十歲方可出師,之后便是日復一日、全神貫注的重復,直到這一生鏨刻的手脫一千次皮。
潘海民其人性格豪爽,以“高浮雕”手藝著稱銀匠大師。和很多手工藝人一樣,潘先生用其一生守護著民族的文化和歷史,在這個被現(xiàn)代工業(yè)湮沒的時代,手工藝人正在慢慢消失,卻無可替代。
潘海民先生出生于1953年,1963年剛上四年級的潘海民開始練習銀飾鍛造的基本功——繪畫,由于在銀匠世家里耳濡目染,非常有天賦的潘海民設計和畫出的圖案活靈活現(xiàn);五年后開始學習設計和木雕,因木雕是銀飾雕刻的基礎,再加上爸爸的嚴苛要求,潘海民先生在學習木雕的五年間也只能幫爸爸打打下手;20歲的潘海民才開始正式跟著父親學藝,或許是從小受火塘邊烈火的熏烤和銀飾敲打聲的熏陶,潘海民對于銀飾溫度的把握非常的精準,對于銀飾的圖案、造型、紋樣可以做到“手中有圖,心中有數(shù)”;1979年之后的八年,潘海民帶上手藝和弟弟背井離鄉(xiāng),足跡遍及貴州、云南、廣西、西藏各地,在以為當?shù)仡櫩痛蛟煦y飾銀器為生的同時,潘先生不斷修煉“內功”:他深深驚嘆于西藏古寺廟和古建筑中的圖案與技法帶給人們的虔誠、肅穆和頓悟,常常在各類飾品和佛事用品前流連忘返,并用畫筆默默的記住這些圖案;與景仰的寺廟高僧為友,聆聽佛音,論悟人生,故潘先生后期的一些佛學作品,都是他這一時期的心得感悟。
1987年,潘海民和弟弟毅然回到家鄉(xiāng),接手瀕臨倒閉的家族作坊—瑞銀坊,這一年,他34歲。他將游歷各地了解到的首飾、生活用具、宗教用品的圖案和寓意等工藝精華,與自己祖輩傳下來的手藝融合,形成了自己獨樹一幟的作品風格。瑞銀坊的手藝一傳十,十傳百,在銀作坊遍布的雷山縣竟聲名遠播,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們爭相到瑞銀坊制作銀飾、銀器。
10歲到34歲,24年,不停的練習,不停的鏨刻,不停的奔跑,然而一切在工業(yè)化來臨時,仿佛一切又回到原點,就像人生本也無常。大量機器制作的銀飾產(chǎn)品涌入當?shù)?,傳統(tǒng)手工銀飾幾近毀滅。都說手工藝人的一生是孤獨堅守的一生,只有堅守才能“見月明”,到了2006年,雷山苗族銀飾鍛造技藝被錄入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苗族銀飾手工匠人總算得以“正名”;2014年7月,一位名叫張曉的年輕企業(yè)家“三顧潘廬”,與潘海民先生的兒子潘國華先生一拍即合,并成功說服了潘海民先生,由張曉先生出資創(chuàng)立瑞銀鳥品牌,立志發(fā)揚純銀手工匠人精神,傳承傳統(tǒng)銀飾手工工藝。
有人說手工藝人的堅持和我們理解的堅持有很大差異,因為他們的堅持往往是一輩子。至此,64歲高齡的潘先生才輕輕松了一口氣,距離他第一次接觸苗族銀飾鏨刻已過去50多年,時間已在他的臉上刻下歲月的痕跡,幸不辱命,潘氏苗族雕刻手藝得以傳承和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