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中世紀早期農業(yè)生產相對粗放,這是由英國自身的特點決定的。英國地處歐洲西部,常年降雨豐富,適合牧草的生長,畜牧業(yè)較為發(fā)達,這在某種程度上降低了耕作業(yè)的地位。英國農耕生產工具開發(fā)相當緩慢。
最初英國使用的是一種簡易犁,將犁尖綁在牢固的犁柄上,用兩頭牛牽引犁地。這種簡易的犁雖然使用方便,其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犁出來的耕地既不筆直,也不深,有時候需要犁過幾遍才可以播種。
此外,它只適用于英格蘭南部的輕質土壤,對于中部地區(qū)以及河流沖積地區(qū)黏土無能為力。盎格魯—撒克遜人定居生活決定了其對于農耕的重視。羅馬人發(fā)明了犁刀,并用此來犁開表層堅硬的土壤。
犁這個詞最早出現(xiàn)在意大利北部倫巴第的文獻中,因此,它被認為中歐人最早掌握了這項技術。“盎格魯—撒克遜人用配有用于切開表層土壤的犁刀、松動土壤的犁鏵和翻轉土壤的犁板?!?/strong>
這種犁的運用極大的提高了農業(yè)生產率,耕地面積明顯擴大,之前荒蕪的河谷地帶,凋敝蕭條的硬土黏土地區(qū),都被開墾為耕地。相對于之前的輕質土壤,此時新開辟的土壤更為肥沃、完整,有利于進行規(guī)模化的經營;其次,新型犁的運用,使得農民在進行農業(yè)生產的過程中節(jié)約體力,花費較少的精力就可以耕種之前同樣的土地。
犁的引進與改良的意義是重大的,農民在滿足自身生存前提下,有了一部分剩余。此后,對于犁的改進還在緩慢進行著,大概10到11世紀,在犁上出現(xiàn)了可以調整耕地深度的輪子。
“犁柄上有傾斜的把手以控制不對稱的金屬犁鏵將土翻向一側,因為泥土已被犁前的刀片分開了,附加一個側面的犁壁可以分開泥土和開挖更深的犁溝?!敝匦屠缡沟棉r業(yè)發(fā)生變革,為了牽引這種犁,需要使用八頭牛,每兩頭牛一排。
因此,這種犁又叫做八牛重型犁。重型犁的出現(xiàn)與改進,大大激發(fā)了人們開發(fā)耕地的積極性,南部、東南和中部的許多森林被砍伐、開墾,而在北部北海沿岸的沼澤地帶,人們則排干其中的水。
“9—10世紀時,英格蘭的耕地大概只占全部土地面積的十分之一,其余都是森林、沼澤和荒地。”經過開發(fā)之后耕地面積大量增加,不僅養(yǎng)活更多的人,還為發(fā)展養(yǎng)殖業(yè)和種植經濟作物提供了條件。
耕作農具農具的改進促進了生產力的提高,同時也帶來了種種問題。在鐵質農具還未普及之前,農民大多只有簡易的鐵片,而像這種重型犁只是供應領主和富有的人。同樣的,沒有任何一戶農民能夠同時供應8頭牛,因此,農民必須集體耕作,共享耕作農具和牲畜。
作為生產力發(fā)展的客觀尺度,重型犁這一生產工具的出現(xiàn)極大的提高了英格蘭人改造自然的能力,對于當時還處于農業(yè)時代的英格蘭來說,無疑是具有劃時代性的。由于這種犁只有在面積較大的土地上才能施展開,這也直接催生了盎格魯—撒克遜時代的敞田制的產生。
生產工具的進步必然會導致田制的變遷,英國敞田制出現(xiàn)于盎格魯—撒克遜時代晚期,主要分布于米德蘭地區(qū),因此,敞田制又被稱為“米德蘭”制。
在整塊的田地中,被分為大小不等的條狀土地,每戶農民所占有的土地與其提供的耕牛數量比例大致相等,農戶則居住在田地的中央,不僅耕地近在咫尺,方面勞作,而且有利于保證農戶的安全。
關于敞田制的產生,除生產工具的進步外,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其中,國內學者向榮提出“敞田制是日耳曼因素和羅馬因素結合的產物?!弊怨?5年,羅馬名帥尤利烏斯·凱撒率領兩個羅馬軍團入侵不列顛,至公元450年羅馬勢力的衰退,其生活、飲食習慣在不列顛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來自地中海沿岸的羅馬人習慣于定居生活,主要食物是小麥面包,飲用葡萄酒,舉行正餐宴會。公元449年,當盎格魯—撒克遜入侵者來到不列顛之后,仍然保持著半游牧的習俗,主要飲食仍為肉類。“在同當地凱爾特人融合后,定居下來的日耳曼部落特別喜愛小麥面包?!?/strong>
如何協(xié)調種植業(yè)與畜牧業(yè)之間的關系,是盎格魯—撒克遜人所面臨的問題,受西北歐的影響,最初采用的是內田—外田制。內田—外田制其實是一種簡單的、粗放的經營方式,將離村落較近的田地稱為內田,用于精耕細作,內田之外都是牧場,之后又將牧場的一部分開辟為農田,因其離村落較遠,稱為外田。
人工肥料大部分都施在內田,外田只施少量肥料,直到其土壤乏力不能耕作為止。這種耕作模式使得谷物種植與飼養(yǎng)牲畜并沒有直接的聯(lián)系,因為種植谷物所需要的肥料主要來自農家肥,即“圈欄中的肥、人的糞便和各種生活垃圾,這種肥料的增長空間有限,難以滿足大規(guī)模小麥種植的需要?!?/p>
正是由于上述的缺陷,敞田制才應運而生。敞田制通常被歸納為四個要素,“即耕地和草地按一定的比例劃分為條狀的農田,每戶農民都占有自己的條田;在收獲過的以及輪耕的空地上,要面向所有農民開放,以便放牧;在村落的公共土地上,包括林地、沼澤、魚塘草地,村落農民有權利在其中獲取其生產生活必需品,如建筑木材、燃料、野生果實等;上訴活動由莊園法庭或村民會議統(tǒng)一規(guī)定并管理。
第二條是所有要素中最重要的。”從上述一段話可以看出,敞田制實際上是類似于循環(huán)農業(yè)的一種集約化土地耕作制度,在以谷物種植為主的前提下,不失時機的發(fā)展畜牧業(yè)。
敞田制不僅實行于耕地,還擴展到草場、林地和公地。草場和公地用于放牧牲畜,牲畜的主要品種有牛、豬、馬、羊。豬是英格蘭人的主要肉類食物供應,牛和馬被當作畜力來耕地、拉車,綿羊提供羊肉和羊毛,山羊則主要提供羊奶。
林地對于早期的英格蘭人同樣具有重要的意義,農民在林地中獲取取暖、燒柴的燃料、各種供人和牲畜食用的野果、搭建房屋的木料。真正將種植業(yè)和畜牧業(yè)有機結合起來的是“圈羊積肥”的出現(xiàn)。
中世紀早期的農民已經意識到牲畜肥料在農業(yè)生產中的作用,早先,牲畜在已經收割完的土地或者輪休的耕地上進行放牧,牲畜的糞便直接排泄在土地上,雖然較之前的內田—外田施肥模式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但經過日曬雨淋之后,牲畜糞便肥力下降十分明顯。
“圈羊積肥”改變了這種情況:白天將牲畜趕到草場放牧,晚上將牲畜趕回事先在休耕土地上設置的羊圈中,往返幾次后,羊圈中便積累一層厚厚的牲畜糞便。羊圈是臨時的、不固定的,農民也力圖將這種羊圈均勻的分布于耕地上,這樣下來,在休耕期間,牲畜糞便基本上可以覆蓋到耕地的各個角落。
在所有牲畜中,羊糞的肥力價值是最高的,在所有牲畜中,羊的比例占大部分,因此這種積肥方法被稱為“圈羊積肥”。
敞田制是與英國9、10世紀社會經濟環(huán)境相適應的一種土地經營模式,在當時特定歷史條件下,促進了英國農業(yè)的發(fā)展和社會的進步,是一種農牧結合的、相對集約化的農業(yè)生產制度。中世紀單位面積的產量還很低,即便是當時最為肥沃的米德蘭地區(qū),單位面積的產量只有今天英國平均產量的七分之一,農民需要整日的勞作才能生活下去。
對于靠天吃飯的英格蘭農民來說,其物質生活條件還是十分艱苦和沒有保障的,當遇到歉收的年份,就會出現(xiàn)大范圍的饑荒。
除了自然災害外,人為因素也在時刻威脅著英格蘭人的生存:瘟疫、戰(zhàn)爭、封建領主的剝削勒索等,如公元6世紀,發(fā)源于中東的歷史上的首次鼠疫,經過陸海商路傳入歐洲,幾乎殃及當時所有的歐洲著名國家,不列顛也不能幸免于難。
“而敞田制要求所有刻爾按照計劃集體耕作,所有村社成員均有義務參加生產,收獲后按照份地條田數額分配成果。”
敞田制的出現(xiàn),在一定程度了規(guī)避了上述的風險,如在出現(xiàn)戰(zhàn)爭、瘟疫等造成人口大量減少的時候,可以根據村落會議的安排進行生產耕作,避免土地出現(xiàn)大范圍的荒蕪,從而陷入饑荒等次生災害;面對領主的勒索,村民也可以有效的組織起來,以集體的力量向領主施壓,爭取自己的權益。“中世紀的敞田制,最大程度減輕了農民的生存風險?!?/p>
歐洲在優(yōu)越的自然條件下,“長期保持著一種畜牧業(yè)、農業(yè)、狩獵和漁業(yè)的混合經濟,”英國也是如此。在這種情況下,敞田制的實行提高了提高了勞動生產率,不僅能為市場提供糧食產品,還能為其提供農副產品。
雖然不應過高估計敞田制為中世紀英國農業(yè)的恢復帶來的作用,但是從當時農民的生活狀況來看,確實出現(xiàn)了剩余產品。據R.E.格拉斯科克對中世紀英國各地區(qū)財富值的評估,“以約克至??巳貫榻缦?,此線西北地區(qū)單位面積的財富值明顯低于東南地區(qū),而此線東南地區(qū)則是普遍實行敞田制的地區(qū)?!?/p>
早年英格蘭人在農作物種植方面,大麥的面積要遠遠多于小麥的面積,因為英格蘭人嗜愛啤酒,大麥只釀造啤酒和烘烤面包的原料。試想一下,如果在當時,英格蘭人連最基本的生活都沒有保證的話,一定不會把大量的糧食用來釀造啤酒。
此外,據當時記載,“到7世紀左右,由于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各種貿易開始發(fā)展起來,而從事這些貿易的商人顯然不會自己從事農業(yè),靠英格蘭的敞田制農業(yè)的剩余產品維持生活。”英國早期的商人行會會員,便是由這些通過辛勤勞動,從而有一分部農業(yè)產品可以用于交換的農民轉變而來。
敞田制對于市場的另一貢獻促進了各種新品種的引入,“除了稞麥、大麥、雀麥和黍之外,又增加了蕎麥,還有從東方引進的冬蔥、向日葵、菠菜、茵陳蒿和茄子等?!边@些農副產品極大的豐富了市場的產品種類,農民利用這些簡單的農副產品進行加工制作,制成火腿、臘肉、奶酪等。市場的活躍反過來又刺激農民的生產積極性,葡萄、大麻和亞麻等經濟作物得到推廣。
此外,由于公地的存在,利益心驅使農民紛紛增加養(yǎng)殖牲畜的數量,以求在公地獲取最大的利益;對于荒地的開墾也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僅僅是農民,連封建領主、君主也參與到這項運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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