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蠱是古代信仰民俗。即用以加害仇敵的巫術。起源于遠古,包括詛咒、射偶人(偶人厭勝)和毒蠱等。詛咒在原始社會已很盛行,古人認為以言語詛咒能使仇敵個人或敵國受到禍害。
巫蠱在中國歷史上最早有明文記載的是在《左傳·隱公十一年》中,在當時,巫蠱作為一種民俗在百越地區(qū)廣為傳播,而后,百越經(jīng)過了秦朝的開發(fā),到了漢代時期,與中原的交流日益加強,強盛的漢文化在向百越輸出的同時,百越的風俗習慣也以各種形式與漢文化交融一起,而巫蠱這個在當時被人所不齒的民俗在不經(jīng)意間,在史書上留下了重重一筆。
漢孝武帝劉徹這一生有兩件大事,一件是打匈奴并四方,建立天朝上國秩序,另一件就是修仙問道,在第一件事上的成績,所有人有目共睹,他讓自己的國號成了一個民族永恒的名字,而在修仙上,孝武帝劉徹的投入完全不亞于當年的秦始皇,而且非常奇葩的是,如秦始皇,唐太宗等修仙皇帝都是年過中年的時候才開始修仙,而劉徹年少登基,登基后不久就開始修仙了,先是李少君接下來是少翁,最出名的就是欒大,以一個方士的身份官拜將軍,甚至娶了公主,包括之后的公孫卿,讓人不解的是,一向可以稱之為明君雄主的孝武帝劉徹,在遇到了修仙這種事情,智商直線下降。而方士參政的后果絲毫不比東林黨的后果好到哪去。
孝武帝劉徹
漢朝巫蠱事件頻發(fā),而對孝武帝劉徹影響最大,印象最深的,有兩次,一次是他的第一任皇后,當時的皇后陳阿嬌用巫蠱詛咒他人,直接導致陳阿嬌廢后,不僅金屋藏嬌誓言成空,更導致了當時朝堂小規(guī)模變動。而另一次就是歷史上規(guī)模空前的巫蠱之禍,而最終結(jié)果后人都知道,在事件不停的發(fā)酵下,太子劉據(jù)最初因為自保而起兵,最終變成了父親親手鎮(zhèn)壓兒子,皇后衛(wèi)子夫自殺以明志的宮廷慘劇,而李廣利叛逃匈奴致使?jié)h室最后一個精銳的野戰(zhàn)軍團潰敗,致使?jié)h室損失慘重,《資治通鑒·漢紀》中如此記載:
“及武帝末年,賦役繁興,群盜并起,加以太子之事,巫蠱之禍,天下紛然,百姓無聊,人不自安。”
衛(wèi)子夫
對于孝武帝劉徹晚年這場空前絕后的巫蠱之禍,眾說紛紜,很多史學家公認的是因為孝武帝劉徹自己臆想中有人持劍進宮了,但是折騰了一會卻沒有找到,于是,皇帝的疑心病犯了,這個情節(jié)是不是很熟悉,不錯,千年之后,康熙廢太子也是一樣的情節(jié),當然,這里只討論漢室的巫蠱案,在《資治通鑒·漢紀》中,是這么記載的:
上居建章宮,見一男子帶劍入中龍華門,疑其異人,命收之。男子捐劍走,逐之弗獲。上怒,斬門候。冬,十一月,發(fā)三輔騎士大搜上林,閉長安城門索;十一日乃解。巫蠱始起。
巫蠱
很多史學家都認為“代劍男子”這是孝武帝劉徹的臆想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而建章宮作為孝武帝劉徹時期,使用次數(shù)最頻繁的宮殿,其安保措施之嚴密與現(xiàn)代相比,只缺少了一些高科技而已。而這件事的結(jié)果,自然是抓不到人,作為老皇帝,自然會更加感覺不安,同時也會更加偏執(zhí)的認為“有刁民要害朕”自然引起了投機之徒注意,《資治通鑒·漢紀》記載:
上心既以為疑,嘗晝寢,夢木人數(shù)千持杖欲擊上,上驚寤,因是體不平,遂苦忽忽善忘。江充自以與太子及衛(wèi)氏有隙,見上年老,恐晏駕后為太子所誅,因是為奸,言上疾祟在巫蠱。于是上以充為使者,治巫蠱獄。
江充
在這段簡潔的敘述中表明了兩件事,第一,孝武帝劉徹因為之前沒有抓到人,所以作為老皇帝的偏執(zhí)和多疑難以打消,晚上更是做了噩夢,這個時候,水橫督尉江充因為之前的罪過太子劉據(jù),所以趁機落井下石,打算只是要將太子推下臺。
與此同時,孝武帝劉徹當時最受寵愛的兒子昌邑王劉髆的背后,是李廣利軍事集團,同樣也在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于是,本來一件很普通的宮廷巫蠱案,在多方的演變下變得一發(fā)而不可收拾。
巫蠱案首先倒下的是丞相公孫賀父子,在漢室,作為丞相最重要的職責之一,就是作為保護太子最重要的盾牌,公孫賀的突然倒塌,讓太子黨始料不及,公孫賀因為其子公孫敬聲貪污軍費所以主動要求追捕當時的游俠朱安世,最后被朱安世告密,“敬聲與陽石公主私通;上且上甘泉,使巫當馳道埋偶人,祝詛上,有惡言?!边@讓當時精神處于爆發(fā)狀態(tài)的孝武帝劉徹更加歇斯底里,而在漢朝歷史上,三公九卿犯罪,大部分都是可以選擇自殺的,重罪則是要明正典刑,而在《資治通鑒·漢紀》中記載:
春,正月,下賀獄,案驗;父子死獄中,家族。以涿郡太守劉屈氂為左丞相,封澎侯。屈氂,中山靖王子也。
閏月,諸邑公主、陽石公主及皇后弟子長平侯伉皆坐巫蠱誅。
劉屈氂
丞相與太仆死于獄中,家族也一同破滅,不僅如此,同時還牽連了為皇后親生的諸邑公主還有大將軍衛(wèi)青滿門被殺。這時候,相比孝武帝劉徹的內(nèi)心也很崩潰,一個在當時的孝武帝劉徹看起來十惡不赦巫蠱案居然會牽連到自己的女兒,還是有圖有真相的那種,感情上真的非常難以接受。
當然,在這里還有一點的就是孝武帝劉徹新任的丞相澎侯劉屈氂,與李廣利是姻親關系,這幾乎是壓死太子劉據(jù)最后一個籌碼了。
至此,在巫蠱案中,太子劉據(jù)哪怕不造反也絕對會出大問題,因此,在巫蠱案剛一開始,就在短短的時間里一發(fā)而不可收拾。在《漢書·武五子傳》中這樣記載:
征和二年七月壬午,乃使客為使者收捕充等。按道侯說疑使者有詐,不肯受詔,客格殺說。御史章贛被創(chuàng)突亡。
自歸甘泉。太子使舍人無且持節(jié)夜入未央宮殿長秋門,因長御倚華具白皇后,發(fā)中廄車載射士,出武庫兵,發(fā)長樂宮衛(wèi),告令百官日江充反。乃斬充以徇,炙胡巫上林中。
遂部賓客為將率,與丞相劉屈氂等戰(zhàn)。長安中擾亂,言太子反,以故眾不附。太子兵敗,亡,不得。
李廣利
孝武帝劉徹命令水橫督尉江充進入宮中挖地找蠱,江充于是很有計劃的先從后宮中,孝武帝劉徹以很少理會的妃嬪的房間著手,然后依次搜尋,一直到皇后宮和太子宮中,史書上記載是,各處的地面都被縱橫翻起,甚至過分到了,讓太子宮和皇后的長樂宮居然連放床的地方都沒有了。但在這個時候,作為太子的劉據(jù),更是作為兒子的劉據(jù),居然沒有站出來阻止,不管怎么說,在當時,太子和皇后是君,如此輕慢太子與皇后,就算劉據(jù)當時真的殺了江充,孝武帝劉徹想必不但不會生氣,反而會感嘆兒子終于長大了也說不一定。最重要的是,在這個時候,劉據(jù)甚至因為江充的胡說八道而進退失據(jù)。
而江充本著只要人不死,就往死里作的本事,成功的將軟弱溫和的太子逼上絕路,最后劉據(jù)直接爆發(fā),殺死江充等人。
而衛(wèi)皇后的處置也極為果斷,在知道自家兒子直接殺了江充后,擔心丞相劉屈氂會趁機發(fā)難,果斷發(fā)動長樂宮的衛(wèi)士以求自保,隨后以訛傳訛變成了太子謀反,然而做了幾十年的皇帝,同時又是作為父親的孝武帝劉徹,對自己的這個太子看的很透,
“太子必懼,又忿充等,故有此變。”
完全將這個養(yǎng)了幾十年的太子看透,但是,孝武帝劉徹忘了,經(jīng)過自己之前的操作,此刻現(xiàn)在自己身邊的人都是希望太子能倒臺的那種,于是后來便有了派出去的使者沒有去長安城,直接回來說太子真的謀反了。
劉據(jù)
作為在位數(shù)十年的老皇帝,其威望尤其是軍隊中的威望,是極為恐怖的,因此不過數(shù)日,太子劉據(jù)兵敗,最終在絕望下自殺,受牽連者不計其數(shù)。
巫蠱案看似結(jié)束了,但是,遠遠沒有,孝武帝劉徹與劉據(jù)的感情并沒有像人們所想的那么淺薄,孝武帝劉徹在二十九歲的時候有了太子劉據(jù),多年的培養(yǎng),還有當時大將軍衛(wèi)青在君臣父子間穿針引線,孝武帝劉徹對于自己培養(yǎng)了幾十年的兒子的感情,更多的像平民百姓家一樣,嫌棄自己的孩子不夠像自己,不夠優(yōu)秀,有時,又會像老小孩一樣,刺激一下自己家的孩子,只不過因為是皇帝,所以尺度大了一些,比如“堯目門”事件,這讓當時的人都產(chǎn)生了錯覺,認為孝武帝劉徹對于太子劉據(jù)很失望,有要換太子的想法,從而讓各方蠢蠢欲動,實際上,孝武帝劉徹愛子愛的深沉。
很快,作為父親的孝武帝劉徹就親自就給自己兒子報仇了,在巫蠱案中立功受賞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一個也沒跑了,在《漢書·武五子傳》中是如此記載
巫蠱事多不信。上知太子惶恐無他意,而車千秋復訟太子冤,上遂擢千秋為丞相,而族滅江充家,焚蘇文于橫橋上,及泉鳩里加兵刃于太子者,初為北地太守,后族。上憐太子無辜,乃作思子宮,為歸來望思之臺于湖。天下聞而悲之。
劉據(jù)自殺
然而,不管是殺了之前參與鎮(zhèn)壓太子的人也好,還是后來建立思子宮、望鄉(xiāng)臺也罷,對于孝武帝劉徹而言終究是回不到過去了。李廣利叛逃匈奴,讓漢室失去了當時最精銳的野戰(zhàn)軍團,整個國防戰(zhàn)略不得不被迫收縮,本來傾向于漢室的西域也漸漸的變得不穩(wěn)起來,這些都是需要這位剛剛失去兒子,失去了陪伴多年的妻子的孝武帝劉徹所要解決的。
巫蠱案的本質(zhì),其實還是關于皇位的爭奪,劉據(jù)的太子集團與昌邑王劉髆的李廣利集團的一次大規(guī)模明面上的沖突,可以看到的是,太子劉據(jù)在這次沖突中一敗涂地,而劉據(jù)的每一個決斷都正中敵人下懷,在失去了舅舅衛(wèi)青的幫助下,太子劉據(jù)的政治上的幼稚,軍事上的無助,同時還有本身的優(yōu)柔寡斷暴露無疑,即使如此,能夠穩(wěn)坐太子之位數(shù)十年,不得不說是孝武帝劉徹真心寵愛這個兒子。
然而,這一切終結(jié)于一場巫蠱之禍,這場巫蠱之禍的教訓是如此的慘痛,自此之后,各朝各代為“巫蠱”而色變,更怕重演巫蠱之禍的慘劇。
參考文獻
1.《漢書》
2.《資治通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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