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古老的文化中, 賞石文化有著極為悠久而又燦爛的歷史。石頭,就像是人類印記最好的見證者。從洞中迎著火苗下樸實的手印,再到手中一柄柄石器堅斧利刃;從農(nóng)家小院的水井一隅,再到宮闈建筑華麗樓臺上的雕花,玉石珍寶……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種能與人類的腳印如此緊密的東西了。
(▲茶誦·特色太湖石)
中國最早的關(guān)于石頭賞玩記載的文獻來自于戰(zhàn)國時的《尚書· 禹貢》中,這是中國的第一篇區(qū)域性地理著作,它其中就記載了泰山山谷中盛產(chǎn)怪石,并被人們所重視,還被列為貢品的事情。而稍晚點的志怪錄《山海經(jīng)》也有多處記載了各種奇石的產(chǎn)地及傳說。此后,秦漢至魏晉南北朝時期,秦始皇的阿房宮,西漢王朝的未央宮、上林苑、漢梁孝王的梁園等宮殿的布置都使用了大量的奇石作為裝點。
可見,對于各種奇石的審美追求是貫穿著整個中華民族的歷史的。直至今天,看見奇石,由奇石帶來的的對于美的享受,猶如我們直觀的認識一般,因為它早已深入骨髓和血液。
但這時人們對于各種奇石的認識都還處于比較懵懂的,單純的作為象征出現(xiàn)的認識。而人們把賞玩奇石,領(lǐng)略自然之趣上升至真正文化的,是在漢代,進入南北朝時得以長足發(fā)展,盛行于唐、宋、明、清。而到了唐代,白居易的《太湖石記》等橫空出世,則是正式的確立了太湖石在文人雅士界的地位,真正的做為文學(xué)的形態(tài)出現(xiàn)。
相關(guān)延伸,請參加茶誦的《太湖石前傳篇》,給你白居易的關(guān)于《太湖石記》的另外一面解釋。
(▲各形太湖石及注解)
除了將太湖石上升至文學(xué)層面的白居易,還有他們,也是與太湖石有著深厚的不解之緣的一幫人。
太史公手眼通天,天下之事無所不入其耳,奇石異玩自然是在他的眼力之中。
(▲張良畫像)
據(jù)《史記·留候世家》中記載,漢開國功臣張良就對奇石有著獨到的認識和異于常人的興趣,比如他在自家客堂正中就供有一方奇石。到后來隱居期間,更是整日與奇石為伴,尤為喜歡青黃結(jié)晶的臘石。
這種臘石多由黃、黑、白三色組成,黃色似人生富貴仁厚、威嚴尊貴;黑色似人生的道路坎坷波折、曲折不平;白色似人生的品質(zhì)冰清玉潔、出污泥而不染。后人為了紀念張良的為人正直、剛正不阿、寧死不屈、恩怨分明的品德作風(fēng)。將此種石頭稱為“張良石”。
當(dāng)然,這與他后來修仙可能沒啥關(guān)系……
魏晉南北朝時期,整個社會崇尚著詩酒風(fēng)流瀟酒的氣息,人們追求更為優(yōu)雅的生活方式的做法便自然催生了對奇石的全新解讀。魏晉人們就此掀開了賞石文化的新篇章,他們將奇石從景觀點綴中脫離出來,逐漸形成了把奇石作為供石,進行獨立欣賞的風(fēng)氣。
(▲陶淵明畫像)
最著名的賞石人物,就是各種膜拜自然,追求回歸自然,并被后世文人尊奉為賞石祖師的田園詩人陶淵明。最有名的,就是他愛的那個“醒石”的傳說:
相傳,陶淵明住宅旁邊的菊叢之中,有一塊如砥的大石,縱橫各有丈余,令他格外喜歡。這位大詩人每逢貪杯喝醉了,便蹣跚走到大石旁邊,然后坐臥其上。此刻,他往往在賞菊之余,詩興大發(fā),寫下了一首首耐人尋味的詩篇,后來,他感到這塊大石能讓他醒酒,能讓他提神,又能讓他詩思泉涌,于是對這塊大石充滿了情意,便給其起名“醒石”。
進入隋唐、賞石、藏石之風(fēng)已成潮流,許多文人雅士愛石成癖,他們將奇石供于客堂書齋,清閑時面對奇石,凝神遐想,神游期間,并由此勃發(fā)詩興。
(▲杜甫草堂繪畫)
關(guān)于清代錢塘人諸九鼎作《素園石譜》中有記載,“詩圣” 杜甫是當(dāng)時民間最有影響力的奇石收藏家:
“今偶入蜀,憶杜子美詩云:`蜀道多早花,江間饒奇石’,遂命童子向江上覓之,得石子十余,皆奇怪精巧?!?/span>
沒錯,就是那個整日“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的杜甫,杜甫在世期間,最大的問題就是解決其衣食住行,這讓他數(shù)次“為五斗米折腰”,最后甚至還死于一頓飽飯……和奇石的賞玩,甚至收藏,簡直使人難以想象。
然而,他確確實實也是那個“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杜甫。所以,杜甫在對奇石的收藏和鑒賞上有著異乎常人的見解和表現(xiàn)力,這一點并不為奇。
在唐朝,最有名的藏石家是唐武宗時的權(quán)相李德裕,藏奇石異玩數(shù)以千計。對奇石珍玩有著異常的熱情,謂之 “ 奇石林立左右” ,甚至還在臨終遺言時對子孫說:“ 凡將藏石讓他人者,非吾子孫也” 。
(▲張大千的《李德裕見客圖》)
李德裕家中的奇石千奇百怪,形態(tài)各異,無所不有,無所不奇,為當(dāng)世人所津津樂道,據(jù)說皇帝也經(jīng)常去他們家后院欣賞他所收藏的這些奇石珍寶。
另外,在當(dāng)時, 還有一位有名的人物是牛僧孺,嗜石到了“ 游息之時,與石為伍” 。甚至到“ 待之如賓友、視之如賢哲、重之如寶玉、愛之如兒孫”的境地,白居易著名的散文《太湖石記》即為牛僧孺藏石所寫。
另外, 在唐代還有一些著名的詩人如張枯、陸龜蒙、杜牧等也都是奇石愛好者,并流傳下許多詠贊奇石的詩文。
到了宋代,整體社會對于審美的追求達到了空前的高度和熱度。這時,一個個最有實力的玩家便殺將進來,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被后人稱為“ 后主” 的李煜,他的詩絕代一時,而他對于奇石的賞玩,他更是為藝術(shù)敞開君主大門,開啟了“ 癡迷型” 賞石模式。
(▲傳說中的“靈璧研山”)
李煜藏有兩方研山(中國墨池的奇石)為稀世之寶,并為它們專們賦予名字“靈璧研山”。等唐代沒落之后,他的兩放“靈璧研山”在天南地北流傳七、八百年而成珍聞。
據(jù)說他偶得一奇石,因造型奇特,中有墨池,故取名“靈璧研山”。李煜對此石珍愛異常。甚至在兵臨城下江山易主時,他仍不忘中途折返,回到皇宮,冒死帶上著兩款“靈璧研山”再逃命!城破,李煜被俘,而他的研山石不知所蹤,流落民間。
說起宋朝,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的一個人,他幾乎在各個領(lǐng)域都有他的身影,按康震先生的說法就是“蘇東坡不光是喜歡在自己擅長的詩詞方面把別人都打的落花流水,更喜歡到別人擅長的領(lǐng)域內(nèi)胡亂搗亂”。而對于收藏奇石,把玩奇珍,自然對于一個詩書畫齊活的大文豪來說,形同家常便飯。
(▲范曾的繪畫《蘇軾得硯圖》)
這不,在整個北宋年間,他是當(dāng)時最具代表性的藏石名家。
關(guān)于這個超級頑主,更多詳情請移步《第二茶圣蘇東坡的逆天茶道:比比看,堪與茶圣陸羽孰高孰低?》,進行查閱。
蘇東坡曾收集色彩石298枚,令他常得意向人稱道,他甚至還為此制作了專屬的盛放器具,然后擺在家中——供奉。他用古銅盆“以凈水注石為供”,自己自得其樂完了還不算,還把另一盆彩石送與他的好朋友高僧佛印。還專們?yōu)榇俗魑摹肚昂蠊质酚浭鍪寄?span>據(jù)說,現(xiàn)如今某些地方至今還流行以石供佛的習(xí)俗,即是沿用此典故。
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是,蘇東坡曾魂牽夢縈一塊他自己題名的“壺中九華”石達八年之久。至晚年時,終究因為未能得到而悵悵不已,他為此常常為此感嘆“ 尤物已隨清夢斷”而抱憾下世。無奈,繼續(xù)寫文章,因此就有了《壺中九華》、《雙石》、《雪浪石》等著名詠石詩篇的問世。
與蘇軾同時,另外一位在中國賞石史上最具傳奇色彩的,就是“宋四家” 的著名書畫家米芾。
(▲米芾拜石圖)
他在安徽無為為軍知州時,曾見一石“狀奇丑”、卻憨然無邪,具君子之氣。即命仆從取官袍、官笛。設(shè)席整冠下拜,并呼:“吾欲見石兄二十年矣!”情至肺腑……因此歷史上便留下了著名的“米顛拜石” 的故事,如詩如畫,造福了不少后世書畫家。但就像在場的人一樣,各種復(fù)雜感情都有,因此,他的這個“米顛拜石”歷來褒揚傳頌不已,常為人增添了不少飯后談資。
米芾不但藏有許多稀世名石,而且還對當(dāng)時賞石文化注入了他獨特的賞石理論。今天我們太湖石的“瘦、透、漏、皺” 等審美標準,即為米帶所創(chuàng)。他為后世人對于奇石的欣賞提供了一條有章可循的依據(jù),被確立之后一直被沿用至今。
(▲米芾硯山及《研山銘》)
并且“靈璧研山”再次出鏡,還救得米芾一命:
對于后主的超級奇石“靈璧研山”宋徽宗因為沒有得到心里悶悶不樂,就召見了蔡京,想讓蔡京說服米芾相贈“研山”。米芾不從,蔡京用計栽臟米芾有欺君之罪,將米芾投入大牢。
萬般無奈的情況下,米夫人手捧“靈璧研山”,獻于宋徽宗,米芾悲痛欲絕,為與心愛的“靈璧研山”多親近一會。求宋徽宗開恩讓他用“靈璧研山”寫書法一幅。于是米芾將“靈璧研山”放在供案上對其三叩九拜,寫下“五色水,浮昆侖;潭在頂,出黑云;掛龍怪,爍電痕;下震霆,澤厚坤;極變化,闔道門”是為《研山銘》。
后來宋徽宗將米芾夫人所獻的“靈璧研山”及米芾用血淚書寫的《研山銘》強納入宮索入九禁。
到了北宋末年,對于奇石的制造和講究已經(jīng)變成了法律和政府行為,源于宋徽宗皇帝為建造“良岳” 而在蘇州特設(shè)的“蘇杭應(yīng)奉局” ,一系列的相關(guān)配套設(shè)施被建立和廣泛使用。
(▲宋徽宗聽琴圖)
蘇杭應(yīng)奉局的的職能就是廣泛收羅奇石,并運往汴京供皇親貴族、文人雅士們欣賞。可以想象,這樣一個政府行為究竟能收羅多少奇石,只一點:到了南宋在杭州江南名石苑的名石“絡(luò)云峰” 即為北宋“花石綱”的遺物。
在宋代,賞石之所以能蓬勃發(fā)展,主要歸功于文人雅士們的推波助瀾。有名的文人如范成大、葉夢得、陸游等都是當(dāng)時的藏石名家,尤其可貴的是出現(xiàn)了《云林石譜》這部被后來收入《四庫全書》的賞石專著,而幾當(dāng)時的賞石文化已影響至周邊國家,并傳播到了日本,啟迪了日本“ 水石” 文化的發(fā)源。
時至明清兩朝,更是我國賞石文化集大成的時期,不但賞石專著層出不迭,而且賞石階層出現(xiàn)了喜劇性變化, 連農(nóng)夫工匠、販夫走卒、乃至學(xué)生都走入了賞石截石這個行列,真正的成為了一種全社會自上而下的認識。在清代,連滿族將軍成性奉詔入蜀時,沿途還不忘拾采集奇石。整個軍隊,用大量兵力以采集奇石運回北方!
其中最耀眼的自然是曹雪芹,這位文學(xué)巨匠和他的《石頭記》:紅學(xué)界有著一致的看法就是,《紅樓夢》是曹雪芹自身人生坎坷的寫照,無奈之下,才寄情思與奇石,寫下《紅樓夢》。
(▲《石頭記》封面)
《紅樓夢》中對奇石的描寫可謂眾多,無論是寶玉的“口中含玉”,還是大觀園中無處不在的假山石,再或者是數(shù)次以極其細膩筆觸出鏡的“玲瓏山石”……都無不展示著他對石頭的情有獨鐘。
曹雪芹自己也非常善于畫山石,筆下山石奇骨傲立,姿態(tài)萬千。他的畫曾有他的一位好友敦敏為其題詩《題芹圃囤石》:
傲骨如君世已奇,嶙剛更見此支離;醉掃余如椽筆,寫出胸中時。
浦松齡,這位文學(xué)巨匠在他的作品中無不在的寄托著自己對奇石的情懷,比如,那些各種石頭間的情戀們……
(▲蒲松齡)
另外,浦松齡還編有一部《石譜》的專著,其中極盡詳細的記載了南北九十余種奇石的產(chǎn)地、形狀、性狀、色澤、用途等等,可見其除了對鬼怪的用心之外,還有“狀似鬼怪”的奇石。
到了近代,奇石玩家更是層出不窮,比如南通張季直的高足許問石,以收藏雨花石、大理石之精美而名噪天下,他所編著的《萬石齋靈巖· 大理石譜》至今仍在海內(nèi)外頗有影響。
著名愛國人士、愛國先生、愛國志士……沈鈞儒先生,除了特別愛國之外他對奇石的愛好也非處一般,家中藏石甚巨,并被人傳為美談。他還把自己的書齋題名“與石居”……而且,他還確確實實的這么做了!
(▲沈鈞儒)
他還為“與石居”專們作賦《與石居》:
吾生尤愛石,謂是取其堅,攝取滿吾居,安然伴石眠。
至小莫能破,至剛?cè)鞙Y,深識無茍同,涉跡漸戔戔。
與石居中的書柜,桌子等全部用全石頭的做工和用料。書桌、書架、窗臺、柜子、臺幾全都擺滿了各種奇異的石頭。
周總理對奇石也有著非同一般的愛好,即使是在百忙之中也經(jīng)常去賞玩奇石。他在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后期,作為中共代表團團長駐南京梅園新村時,經(jīng)常與夫人鄧穎超常去雨花臺撿石,以做清泉養(yǎng)護,另外供于會客廳圓案之上,或是擺在家中細細賞玩。
(▲周總理)
然而,不幸的是,那個年代以后,由于特殊的歷史背景,賞石文化一落千丈,致使這個古老的文化遭一度湮沒。直到八十年代后期,隨著改革開放,我國經(jīng)濟、文化的不斷縈榮,也受國外賞石熱潮的諸多影響,如今這獨特的文化又以其燦爛多姿的風(fēng)韻,如春潮般開始席卷整個中華大地。
而我們今天的【茶誦·太湖石】系列的主角太湖石則是它們遺珠中的遺珠,在歷史的的腳步中逐漸綻放出屬于自己的光芒!請少待片刻,【茶誦·太湖石】系列后續(xù)更有許多精彩呈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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