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書法家李由,近些年創(chuàng)作以草書為主,在全國各級大展中獲獎、入展無數。在書法國展單項展——全國第三屆草書作品展上,他的作品被評為獲獎作品。但以愚見來看,此作不應該獲獎,其中的問題不只一個,從書法觀念到書寫技巧都有不小的理解和實踐的偏差。
李由第三屆草書展獲獎作品
首先是筆法問題。
作者不解古法用筆或者古法用筆之理,用筆過于隨意,或者說是故作隨意,致使筆力孱弱,線條單薄,極大影響了書作的藝術感染力。隨意的表現(xiàn)首先是側鋒過多,結果使大部分線條呈扁狀,缺乏立體感。側鋒用筆固然有隨意自然的效果,但只能是適當運用,否則就失之散漫不經,難以發(fā)揮毛筆的真正表現(xiàn)力。
作品局部
另一個則是用筆的提按過于頻繁,致使線條屈曲過多而影響了力度,換言之,作者的提按同樣過于有意而失于造作,矯揉造作的東西是很難產生剛勁有力的藝術效果的。
比如“柳”字的最后一豎,“線”字的最后一筆,“靜”字的豎鉤等,都是彎曲過多的典型筆畫。相反,“山”“澄”等少數字中鋒為主且線條自然彎曲則顯得精神飽滿、意趣盎然。
當然,作者這樣的寫法在當下是比較普遍的,目的顯然是為了追求用筆的情趣性和藝術表現(xiàn)力。但問題在于火候的把握,過猶不及。太過隨意的筆法與無法的距離大概不會太遠。
李由草書作品
再談墨法問題。
作者顯然知道墨色變化對書法藝術尤其是草書藝術的重要作用,但問題是其墨法運用過于生硬,其效果幾乎是適得其反的。
首先是整體墨色偏淡。作者可能用的是成品宿墨,但用水過多,整體上墨色黯淡,缺乏醒人耳目的視覺沖擊力,灰色調的印象充斥著整幅作品,直接消減了作品的生命活力。
李由草書作品
同時,墨色對比不夠,也弱化了墨所應有的表現(xiàn)力。所以,作者對書法用墨的方法是相對陌生的,至少對墨法的理解是有偏差的。古人用墨以濃而醒目為標準,在生宣出現(xiàn)以后則出現(xiàn)了墨色的意外變化,這才有了墨色變化的講究,但并不作為主要的追求目標。
也就是說,古人的墨色變化是接近自然的,寫淡了重新蘸墨,筆枯了蘸水稀釋,這樣的變化最終形成一種自然天成的審美效果。而李由這件草書,前三行墨色偏重,后兩行墨色偏淡,將作品截然劃分為兩部分,前后分裂,明顯給人以虎頭蛇尾的視覺效果,故其用墨基本是失敗的。
李由草書作品
再說說取法問題。
李由的草書,已經進入自由創(chuàng)作狀態(tài),已經不好說他取法的是古代某一家,而是將各家進行了綜合。其筆法及基本字形有很濃的黃庭堅意味,而其格調和神態(tài)則顯然有當代流行書法的味道。
首字“幽”有魏碑意味,“篁”、“唐”等字字頭夸張,都是當下的流行元素。作為草書,此作無論其取法如何,無論是單字結構還是整體布局,都過于平正,缺乏草書應有的跌宕起伏,更缺乏草書應有的磅礴氣勢,雖然不能說是一件失敗的作品,但絕對不是一件優(yōu)秀作品。
李由草書作品
總結
傅山先生在《霜紅龕集》中談到篆隸書時曾言:“所謂篆隸八分,不但形相,全在運筆轉折活潑處論之。俗字全用人力擺列,而天機自然之妙,竟以安頓失之。”此語用于草書更為恰當。
李由此作的不足之處恰是“全用人力擺列”,缺乏自然的“轉折活潑”。作者如果能夠認識到這點,盡力避免矯揉造作,以后的草書風貌將或有改變和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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