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然……跟他老師董源一樣，一個一問三不知的畫家。董源還好，好歹有個名字。巨然是法號，俗名什么，不知，生卒年，不知，籍貫，到底是江陵還是鐘陵，不知，喝豆?jié){喜歡放糖還是放醬油，不知。曾于開元寺為僧，釋稱巨然。大概同一時期，他拜董源為師。宋滅南唐，他隨后主李煜歸宋，至汴京，住開寶寺。傳其在學(xué)士院作《煙嵐曉景》壁畫，被時人所稱道。
溪山蘭若圖 絹本水墨 185.4x57.6cm 美國克利夫蘭博物館藏，《溪山蘭若圖》峰巒聳峙，從樹茂盛，一派幽谷朦朧之感。皴筆疏密，濃淡變化有序，墨點準(zhǔn)確表現(xiàn)山頭煙嵐浮動。畫風(fēng)和氣息非常接近巨然“筆墨秀潤，善為煙嵐氣象”的描述，時代、面貌、藏印特點都達(dá)到北宋初特征。畫幅右上有“巨五”字樣，可能是屬于六條屏風(fēng)中的第五幅。傅熹年先生認(rèn)為：畫樹與夏景山口待渡圖相似，樓閣畫一斗三升斗，補間用人字，直檐口，脊上翹，明顯五代北宋特點。為五代北宋初畫無疑。徐邦達(dá)認(rèn)為就是巨然的風(fēng)格。但仍有爭議是否為巨然的真跡。
米芾在《畫史》中評論巨然的山水畫“嵐氣清潤，布景得天真多”，《圖畫見聞志》評他的山水畫“筆墨秀潤，善為煙嵐氣象，山川高曠之景”?！秹粝P談》載：其后建業(yè)僧巨然，祖述源法，皆臻妙理。巨然的山水畫師法董源，其筆墨、皴法以及舒朗、溫潤的藝術(shù)風(fēng)格和董源的山水畫非常相似。北上后山水畫受北方山水畫的影響，據(jù)說巨然到汴京，他臨摹過北方山水畫家的畫，這樣是肯定會受到過北方山水畫的一些影響。北宋早期他的畫以高山大嶺、重巒疊嶂為其特色，著力刻畫形象，山石用淡墨長披麻皴，山巒拔地而起，山頂多作礬頭，晚年復(fù)歸平淡，落筆融渾天成，嵐氣清潤，布局天真。最后的巨然應(yīng)是融合了南北山水為一體，他把南方山水畫的筆墨氣息和北方山水畫的經(jīng)營和構(gòu)架很好地結(jié)合起來，創(chuàng)作出他自己獨特的山水畫風(fēng)格。兼有江南山水之氣與北方山水之質(zhì)的藝術(shù)精華。惲壽平在《南田畫跋》這樣評價巨然：“南宗首出，惟推北苑，北苑嫡派，獨推巨然。北苑骨法，至巨公而賅備，故董巨并稱焉。巨公又小變師法，行筆取勢漸入闊遠(yuǎn)，以闊遠(yuǎn)通其沉厚，故巨公不為師法所掩，而定后世之宗?！?br>
傳說中的蛋洼皴
將董源適于表現(xiàn)“平淡天真”，“一片江南”（米芾《畫史》語）的短披麻皴演變?yōu)檫m合于表現(xiàn)“古峰峭拔”、 “山川高曠之景”的長披麻皴，是山水畫技法的一大突破。王世貞對中國山水畫的發(fā)展，曾有過極為簡概的總結(jié)，謂山水至李思訓(xùn)、李昭道一變，荊、關(guān)一變；董、巨一變，“元四家”又一變。細(xì)究之，李思訓(xùn)、李昭道之變，是對南朝與隋代“青綠”的增進(jìn)和完善，其變不大。荊、關(guān)之變，有唐末所出現(xiàn)的皴法的基礎(chǔ)，而皴法的源頭尚不清晰?！霸募摇敝?，是對董、巨畫法作筆墨上的演進(jìn)，沒有本質(zhì)上的變化。而變得革命性的，最本質(zhì)的則還是董源、巨然水畫皴法之變。披麻皴自董、巨起，經(jīng)兩宋，自“元四家”后，成為明清兩代山水畫家的主要表現(xiàn)形式。王原祁《麓臺題畫稿》云：“畫中有董、巨，猶吾儒之有孔、顏也?！睂⒍磁c巨然的地位，與儒學(xué)的創(chuàng)始人的地位相作比。到清代石溪，他在“荊、關(guān)、董、巨”四人中又把巨然推為第一人：“世之畫以何人為上乘而得此中三昧者？余起而答曰：若以荊、關(guān)、董、巨四者，得真心法唯巨然一人?！笔稣J(rèn)為，只有巨然一人能夠稱得上是做到了極致。
層巖叢樹圖 絹本水墨 141.5cmx55.4cm 中國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此幅畫山徑曲折縈迴，穿過樹林深入山中。除林麓間、峰巒上礬頭繁密，畫樹用點葉及針葉法，點、線筆墨間有拙意，樹干大都筆直，而且一般高低。郭若熙評巨然：“林木非其所長”可能即指此。山石多以披麻皴法細(xì)膩描繪，筆筆沉著而帶潤澤之意。用墨濃強部分少，而淡處多。山石造型無特意追求雄偉或奇險之體勢，畫中無煙云之形狀，但筆墨濃淡與景物虛實間，饒有煙云之氣氛，通幅有平淡之意，而無奇絕精巧之趣。筆墨秀潤，深得山水之真趣。如董其昌題識所示，巨然真跡神品！
老董的跋，說吳鎮(zhèn)有出藍(lán)之能，這話比較意味深長。
王鐸題跋：層巖生動。竟移葠泉日華諸峰于此。明日別滸墅。心猶游其中。王鐸題為石親契。癸未三月夜。同觀者吾諸弟與朱五溪。時雨新來未滂。吾占驗諸否否。崇禎皇帝十六年
蕭翼賺蘭亭圖 絹本水墨 144.1cmx59.6cm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此圖無款，《石渠寶笈初編》定為宋人畫，畫上端山巒起伏而多變化，山麓林木間露出宅院屋宇，前臨溪水板橋，山巒坡岸以短筆披麻皴畫成，圖中皴擦點染諸法兼?zhèn)?，筆墨細(xì)膩富有層次。《蕭翼賺蘭亭圖》中點苔多用破筆焦墨，顯得剛健、恣肆而多變化，其師董源簡單、溫潤的感覺得到了明顯的消減。巨然這種點苔畫法，被宋以后的山水畫家沿用和發(fā)展，成為了一種重要的表現(xiàn)形式和手段。巨然用圓潤、四面峻厚的結(jié)頂方式來進(jìn)行山峰的描摹，是前人所沒有的，屬于巨然的獨創(chuàng)。圖中所繪，正是蕭翼訪辯才的情形。梵寺背山臨水，澗溪激湍而流，真山間之景趣。此圖被譽為“筆法奇古，漸開元人門戶”。
據(jù)傳，此畫曾被明末佞臣馬士英所據(jù)，后馬氏失勢，無奈交出此畫，但又于心忿忿，竟然將畫中諸人面目擦損，僅山門下一僧的面目依稀可見。
秋山問道圖 絹本水墨 165.2cmx77.2cm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此圖無款，畫重重疊起的山巒，下部清澈的溪水，曲折的小路通向山中，山坳處茅舍數(shù)間，屋中有二人對坐，境界清幽，前人謂巨然之山水，善為煙嵐氣象，畫雖好，但不是巨然的，也不是北宋的。從構(gòu)圖章法，用筆用墨的熟練來看，似是元末作品。
雪圖 絹本水墨 103.6x52.5cm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此圖無款，詩堂上董其昌題：“巨然雪圖，董其昌鑒定。How old are you ！怎么老是你！《雪圖》表現(xiàn)奇峰雪景，全以焦墨直皴，樹欹屈多之勢，坡石微用卷云法，主山雙峰屏立，雄巖峻險，表現(xiàn)出奇峰積雪靄靄幽深的北地景致，儼然具有北宋氣度，而兩側(cè)鋸齒狀的巖塊，看似突兀奇倨，但卻有增強畫作張力的視覺效果。中景樓閣隱現(xiàn)山石間，客旅行於山徑上，近景則畫河岸兩側(cè)，枯枝樹石。山石皴法及造型似從披麻、卷云皴而來，林木方面，松針尖挺，枯枝似郭熙蟹爪，但運筆布墨極具畫家個人的特質(zhì)。筆法與巨然平淡天真的江南風(fēng)格有別，可能是宋人宗法李成風(fēng)格之作，故此圖繪制時代在巨然之后。
老董啊老董，我就看看，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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