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被譽為20世紀“大美術家”的張仃先生(1917年7月-2010年2月)在漫畫、年畫、宣傳畫、壁畫、中國畫、藝術設計、藝術教育和美術評論等領域皆有著重要貢獻。從他人生的歷程和藝術求索之路可以感受到中國現(xiàn)代美術的風云變幻,也可以感受到藝術與生活與時代的溫度。今年是張仃先生誕辰一百周年,中國美術館特此舉辦“它山之石——張仃誕辰一百周年紀念展”,旨在緬懷前賢,啟迪來者。
張仃號“它山”,《說文解字》中,“它”是“蛇”的古體字,這一方面出于其對故鄉(xiāng)蛇盤山的眷念;另一方面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之意,表達了其對自然、生活以及各門類藝術的學習借鑒之愿。張仃藝術思維超前,才識過人,早在延安時期,因其時尚的設計便有了“摩登”的代號,此后張仃繪畫對西方古典、現(xiàn)代美術多有融匯,并從中國民間藝術中汲取了養(yǎng)分。
新中國成立后,舊中國畫體系面臨難以真切反映新的社會生活與時代精神的困境。如何“推陳出新”?千年的筆墨何以當隨時代?這在當時成為焦點話題。因為,它直接關系到中國畫的探索、繼承與發(fā)展。倡導以寫生方式改造中國畫的李可染得到張仃的鼎力支持,并促成了1954年李可染、張仃、羅銘三人從杭州到紹興,富春江、蘇州等地,歷時三個月的江南寫生。此次寫生,張仃以西方繪畫對景寫生的方式,突破傳統(tǒng)的文人畫體系,表現(xiàn)江南山水庭院的清新和溫情。他直接用毛筆在宣紙上現(xiàn)場繪制,筆法遒勁,皴擦點染并施,畫中的明暗、透視以及對于光影的運用,是過去中國畫中罕見的。這一新的繪畫觀念與實踐,盡管與徐悲鴻所提倡的中國畫改良有著相似之處,但“對景造境”的直接寫生,表現(xiàn)火熱的社會主義建設,在當時被視為創(chuàng)舉,為困境中的山水畫發(fā)展找到了新徑,具有里程碑意義。
經(jīng)過“文革”紅色海洋的磨礪,張仃似乎更鐘情于墨的純粹。他在一本黃賓虹的焦墨山水冊中獲得了內(nèi)心的安寧和寬慰,那墨色世界的大千萬象,那墨韻中所蘊含的五彩乾坤,喚起張仃文化的深層記憶。張仃沒有留連于自己在色彩、裝飾、構成等方面的藝術成就,毅然轉向研究中國水墨傳統(tǒng),向清代程邃、髡殘和近代黃賓虹的繪畫語言學習,在焦墨的生成,焦墨的特點,焦墨的審美習性諸方面進行深入的探索與研究,并以大量的實踐體驗焦墨之美學境界,在探索的道路上“叩寂寞而求音”,并將焦墨的局限化為極致,以干求濕,以燥求潤,以骨法的線性表現(xiàn)自然形質(zhì),以墨的蒼渾取代水墨暈章,在皴、擦中豐富山、石、草、木的陰陽向背;在行筆中展示江、河、湖、海的跌宕流韻;在渾沌中發(fā)出熠熠光芒。使焦墨這種中國古有之法,拓展為一套獨立完整的藝術語言。在西畫尊重對客觀現(xiàn)實感受的同時,融入中國筆墨主觀表現(xiàn)的文化意象。由此,視覺和心靈在焦墨與飛白的強烈對比中靈光紛呈。
張仃所用的“線”,不僅僅是用毛筆來勾勒自然的客觀形態(tài),他的運筆遒勁從容、意態(tài)盎然,開合之間融入了篆書的意象、篆書的象形、篆書的意味、篆書的氣韻,在客觀世界和主觀精神的交融中,進行提煉。所以他的線條有書法的韻味和功底,而這種功底使他的“對景寫生”具有中國藝術的高古蒼渾和緲緲的意境。
在繪畫題材上,張仃更是將寫實山水加以升華,把人文關懷、家園意識、英雄史詩和歷史滄桑帶入山水畫,開辟了中國山水畫藝術的新境界,焦墨山水得以在中國畫系統(tǒng)中斐然成章。
不論是“江南寫生”的清秀雅麗,還是“焦墨山水”的蒼勁風骨,既是時代的造化,更是藝術家的抉擇。張仃一方面“守住中國畫的底線”對中國傳統(tǒng)水墨加以發(fā)展,體現(xiàn)出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高度認同,另一方面接受著西方優(yōu)秀文化的啟示,貫之以西方寫生創(chuàng)作的方式,走出中國畫創(chuàng)新的一條道路,其獨立的人格,超凡的智慧和膽識,以及對生活的熱情,對當下中國畫創(chuàng)新變革具有啟示意義。
藝術不僅僅在于對美的發(fā)現(xiàn)和表現(xiàn),更在于創(chuàng)新。創(chuàng)新是對人類進步的禮贊,創(chuàng)新是對人自身價值的肯定。記得二十多年前我曾拜訪張仃先生,他當時送我一本畫集,并告訴我,藝術的創(chuàng)新是要通過無數(shù)次的探索。是的,張仃先生便是令人敬仰的探索者!
2005年,張仃先生將不同時期創(chuàng)作的漫畫、年畫、中國畫等130幅代表作品捐贈中國美術館,我想,這位“大美術家”是有大視野,也是有遠見的,更是有高風亮節(jié)的。作為中國美術館典藏活化系列展,本次展覽粹選了館藏張仃先生的中國畫作品30余件,并以時間為序,期望廣大觀眾從作品中領悟藝術家的初心與堅定不移的跋涉,感悟到其情感與意志的力量。
中國美術館館長 吳為山
2017年2月19日
棗林之晨 張仃 68×68厘米 1994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鷹嘴巖 張仃 136×68厘米 1990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頤和園秋海棠 張仃 35×45厘米 1956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太行十渡之秋 張仃 95×65厘米 1979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太行秋收 代 張仃 68.5×68厘米 1960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苗家繡女 張仃 68×68厘米 1960年代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三味書屋 張仃 34×44厘米 1954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蘇州古塔 張仃 34×46厘米 1956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蘇州留園 張仃 43×34厘米 1954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蘇州庭園 代 張仃 34×46厘米 1950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林海 張仃 68×68厘米 1970年代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麗江老街 張仃 68×138厘米 1990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巨木贊 張仃 94×440厘米 1981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勁秋 張仃 68×68厘米 1995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鞍鋼 張仃 68×68厘米 1970年代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巴黎組畫·流浪漢 張仃 70×47厘米 1964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房山十渡焦墨寫生(卷) 張仃 42×425厘米 1977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獲鹿古槐 張仃 68×68厘米 1977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鑒山樓 張仃 68×45厘米 2002年 國畫 中國美術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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