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 仿黃公望富春大嶺圖 手卷設(shè)色紙本成交價6267.5萬元
【作品賞析】
中國繪畫史劇跡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卷流傳過程中，有二個藏家特別重要。一是明代吳門派領(lǐng)袖沈周，一是明晚期畫壇巨擘董其昌?！陡淮荷骄訄D》自無用禪師之后，沈周是目前確鑿可以考證的最初收藏者，但這件鎮(zhèn)宅之寶并沒有在沈周家待很久，就因為請人題跋而被其朋友之子干沒。沈周因之寢食難忘，曾在成化丁未（1487年）他六十一歲時憑記憶背臨了一卷。這卷今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的沈周《仿黃公望富春山居圖》，不僅因為是沈氏本人的代表之作，更因為他與黃公望這一劇跡的因果關(guān)系而益發(fā)引起世人的關(guān)注。
董其昌與黃公望的因緣似比沈周要深得多。他一生推崇黃公望，尊重他為“元四家之冠”。他收藏的黃公望作品，至少有三十件之多。他在萬歷丙申（1596年）得到《富春山居圖》時年僅四十二歲，欣喜之余，他在該卷隔水上寫下這樣的題跋：“大癡畫卷，予所見若檇李項氏家藏沙磧圖，長不及三尺，婁江王氏江山萬里圖，可盈丈，筆意頹然，不似真跡。唯此卷規(guī)摹董巨，天真爛漫，復(fù)極精能，展之得三丈許，應(yīng)接不暇，是子久生平最得意筆。憶在長安，每朝參之隙，征逐周臺幕，請此卷一觀，如詣寶所，虛往實歸，自謂一日清福，心脾俱暢。頃奉使三湘，取道涇里，友人華中翰為予和會獲購此圖，藏之畫禪室中，與摩詰雪江共相暎發(fā)。吾師乎！吾師乎！一丘五岳，都具是矣?！鳖}跋不僅把他與《富春山居圖》相遇、思慕，最終購得的經(jīng)過記載得十分詳細(xì)生動，更把《富春山居圖》定為“子久生平得意筆”，并將它與人文畫之祖王維的名作相提并論，以為藉此可以神游天地，“一丘五岳，都具是矣！”贊佩之情溢于言表。更有幸的是，三十年后，他又收得沈周背臨的那卷《仿黃公望富春山居圖》，他同樣快樂地記下了這次奇遇：“予以丙申冬得黃子久《富春大嶺圖卷》，（他一直把《富春山居圖》稱作《富春大嶺圖》）丙寅秋得沈啟南《仿癡翁富春卷》，相距三十一年二卷始合?！保ǘ洳度菖_集》）“今復(fù)見白石翁背臨長卷，冰寒于水，信可方駕古人而又過之。”（沈周《仿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卷跋）因緣湊合，靈感觸發(fā)，在得到沈周仿作后的次年（天啟七年）七十三歲的董其昌也參用《富春山居圖》筆法，創(chuàng)作了一幅山水長卷，是藉以紀(jì)念這種奇遇呢？還是企圖與古人血戰(zhàn)？很難確知。但這幅被陳繼儒、顏世清贊嘆不絕的《仿大癡富春大嶺圖》，無疑是董氏畫中精品，足以與沈周背擬的《富春山居圖》后先映暉，共享不朽。在沈、董之后，仿黃公望《富春山居圖》的畫家甚多，要么輕浮淺薄，要么刻板呆滯，露出一步一趨力不從心的窘態(tài)，都無法與沈、董二卷相比。
董其昌 仿黃公望富春大嶺圖手卷
由于黃公望創(chuàng)作《富春山居圖》時并未正式題寫圖名，故歷來著錄稱呼不一，有稱《富春山圖》的，如明人張丑、清人高士奇、安儀周等；有稱《富春山居圖》的，如清吳升、卞永譽(yù)等；（直到近代，美術(shù)界才根據(jù)《石渠寶笈》定名不再變更。）董其昌則一直稱它為《富春大嶺圖》。在上述沈周的畫卷后如此說，在他本人的這件仿作上同樣如此說：“《富貴大嶺圖》，黃子久畫卷，在予家，時一仿之，不必盡似，石田亦爾?！笨键S公望確實畫過一幅《富春大嶺圖》，但并不是“畫卷”，而是立軸，（今藏南京博物院）也從未被沈周、董其昌收藏過。所以，董其昌這段題跋中說“在余家，時一仿之”以及沈石田也曾仿之而不必似的，自然就是被后世定名為《富春山居圖》的“黃子久畫卷”了。由此可知，董其昌天啟七年這幅《仿黃公望富春大嶺圖》卷，所仿的其實就是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卷。這是我們介紹董氏這一畫卷前必須弄清的。因為明白了這一點，我們才會明白董其昌創(chuàng)作這幅畫的原由，才會加深理解董其昌與《富春山居圖》的宿緣與情感，才能進(jìn)一步認(rèn)識董其昌臨仿古人時得魚忘筌、脫略形似的治藝態(tài)度，才可能領(lǐng)會一個古典主義畫家為什么能卓然自立成為開宗立派影響久遠(yuǎn)的一代巨匠，也才有可能拿他這件作品與歷代《富春山居圖》的仿作進(jìn)行上述比較。
董其昌 仿黃公望富春大嶺圖手卷
現(xiàn)在，我們可以來細(xì)看董其昌這件作品了。
董其昌《仿黃公望富春大嶺圖》卷，縱28.5厘米，橫297厘米，紙本設(shè)色。以平坡叢樹作近景，以隔岸群山相呼應(yīng)，其間崗陵逶迤，草木蒙茸，蹊徑屈曲，村舍隱隱，富春江緩緩流向遠(yuǎn)方。畫幅中部，山勢陡起，泉流如注，遠(yuǎn)峰重疊，聳入云霄。全圖構(gòu)景除江流映帶，山勢平緩處與黃公望卷約略相似外，山容樹態(tài)，丘壑體貌，則盡出己意；雖同樣用披麻皴，卻一變黃公望的長皴勁斫而為細(xì)筆短皴，蒼蒼莽莽，松松毛毛，仿佛毫不著力而氣韻淳厚?；蛟S是受了沈周的影響，董其昌也為自己的仿本設(shè)了顏色，但并不只是淺絳，而是參用了黃公望《天池石壁圖》等另一些作品的敷彩用色之法，在明亮溫暖的赭色之上，略罩石綠，更以螺青汁綠點染，使嶺麓山際，生發(fā)出一片蔥翠郁茂的氣象，明麗嫵媚，卻又文秀典雅之極。得法于黃公望，又“自出機(jī)軸”靈活演繹，師古而不泥古，這是董其昌所以能集大成、創(chuàng)新格成一代大家的重要原因。在董其昌的影響下，明末清初畫壇規(guī)摹、學(xué)習(xí)黃公望成了一種時尚，“法大癡”、“仿子久”的作品不斷在“四王、吳惲”筆下出現(xiàn)，連“清初四僧”也無不從黃公望作品中汲取養(yǎng)分陶冶畫風(fēng)。其中八大山人、王原祁最得神韻而又風(fēng)骨獨具，可說是深得董其昌“不必盡似”的學(xué)古心法了。
董其昌一生都把趙孟頫作為競爭對象，不論是藝事還是仕途。他七十一歲時升遷南京禮部尚書，官位已不在趙孟頫之下，他心滿志得，常在書畫作品上鈐用“大宗伯”印以自炫。本卷卷末的這方印章可作為他此頃心境與人生經(jīng)歷的旁證。其題跋也證明了黃公望及沈周二“富春”都已入他之手的這一史實。包括好友陳繼儒在卷首“董宗伯南都?xì)w”這樣的題語，都有助于該卷的考證。本卷入清后曾為內(nèi)府所藏，被著錄于《石渠寶笈·三編》，晚清時流出宮外，輾轉(zhuǎn)于王孝禹、顏世清、周叔廉、吳普心之手，因為藏弆得所，故保存極為完美。顏世清在贉尾題跋中稱它：“山巒渾厚，草木華滋……三百年來紙素如新，恐世間更無第二卷?！睔g喜贊嘆，神情宛然。
從多角度看，董其昌《仿黃公望富春大嶺圖》卷無疑是他晚年作品中畫風(fēng)典型極為精彩的一件，其藝術(shù)價值自不待言。它的問世，更為研究董其昌及黃公望《富春山居圖》的流傳與影響提供了新的資料，其歷史價值是同樣不容低估的。
【作品資料】
作者
董其昌 尺寸28.5×297cm
作品分類中國書畫>繪畫創(chuàng)作年代丁卯（1627年）作
估價咨 詢 價
成交價RMB 62,675,000
HKD 77,28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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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嘉德國際拍賣有限公司拍賣會
中國嘉德2012秋季拍賣會著錄：1.《秘殿珠林石渠寶笈合編·石渠寶笈三編》第十冊，2064頁，上海書店，1988年。
2.《中國繪畫總合圖錄》卷二，114-115頁，
東京大學(xué)出版會，1982年出版。
3.徐邦達(dá)《改訂歷代流傳繪畫編年表》120頁，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1995年出版。
4.《明清中國畫大師研究叢書·董其昌》277頁，吉林美術(shù)出版社，1996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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