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期間,在回民坊上購得兩只小鳴蟲,小的叫扎嘴,大的是冬蟈蟈。先上圖認(rèn)識一下:
據(jù)說,地球上生物發(fā)出的第一聲就來自這小小的鳴蟲。冬天里用葫蘆養(yǎng)鳴蟲是中國人特有的文化。
除了小時候,夏天逮過蛐蛐,養(yǎng)過蟈蟈外。最早知道鳴蟲,是從人稱“京城第一玩家”的王世襄老人的《錦灰三堆》一書中。此翁今年93歲,著述頗豐,他曾在書中這樣描述鳴蟲:"當(dāng)年如隆福寺街之富友軒,大溝巷之至友軒,鹽店大院之寶和軒,義懋大院之三和堂,花兒市之萬歷園,白塔寺內(nèi)之喇嘛茶館,皆養(yǎng)蟲家聚會之所。如到稍遲,掀簾入門,頓覺蟲聲盈耳。""解衣入座,自懷中取出葫蘆置面前。老于此道者葫蘆初放穩(wěn),蟲已鼓翅,不疾不徐,聲聲入耳,有頃,鳴稍緩,更入懷以煦之。待取出,又鳴如初。如是數(shù)遭,直至散去。蓋人之冷暖與蟲之冷暖,已化為一,可謂真正之人與蟲化。莊周化蝶,不過栩栩一夢,豈能專美于前耶!"
“以葫蘆蓄養(yǎng)冬日鳴蟲,取其體輕,便于納入懷中;性溫,離懷仍有暖意;質(zhì)松,有助蟲聲振動,發(fā)出好音?!?/p> 在室外大雪紛飛時,聽到這小蟲發(fā)出的鳴叫,平添了一份田野的趣味。蟲具也從過去的葫蘆、白銅、紅木、紫檀、陶制......增加了有機玻璃、塑料的。鳴蟲大概有蟈蟈、蛐蛐、油葫蘆、扎嘴、黃蛉、竹蛉......
轉(zhuǎn)貼一:“冬蟲兒”往事
今日早高峰,渾渾噩噩的夾在擁擠的城鐵車廂內(nèi),聽見車廂里面的流動媒體正在播放一段新聞,是說今年北京玩冬蟈蟈的報道,說今年的蟈蟈比以往都貴出了兩倍多,但買蟈蟈的人還是不見減少,市場最火的時候一天能賣出去十萬多只;這段新聞結(jié)束時,是一陣蟈蟈的鳴叫聲。就這幾聲,嘈雜的人們車廂安靜了下來,很靜!很靜的;這蟈蟈的鳴聲也使我暫時忘記了擠車的辛苦和無奈,仿佛又融入了自然之中,怪不得老北京人說鳴蟲養(yǎng)壽呢。
既然興趣來了,那就聊一聊“冬蟲兒”吧,我以前也是愛養(yǎng)冬蟈蟈的,記的最后一年養(yǎng)蟈蟈是零二年的冬天,那年過后,我就再也沒有養(yǎng)過冬蟈蟈,一晃也五年過去了。雖然我現(xiàn)在不養(yǎng)冬蟲兒了,可這里面的說道,還是略知一二的,有說的對與不對的地兒,只圖一樂,請諸位玩兒家見諒、指正。
老北京人玩蟲兒有秋蟲和冬蟲之分,秋蟲咱們先撂下不說,今個單聊冬蟲兒;冬天的蟈蟈大都是人工養(yǎng)的,行話叫做“份蟲兒”,份蟈蟈的叫做“蟲兒把式”;要想份蟲兒,那要從秋天就開始準(zhǔn)備,先到山里逮母蟈蟈回來,把母蟈蟈放到有土的罐里養(yǎng)著,母蟈蟈的卵也就都生在土里了,等到入冬以后,再把有卵的土放在暖炕上,每天還要撒點兒水,得用棉被蓋上保暖,過個五六天,母蟈蟈產(chǎn)的卵就開始在土里發(fā)育了;這時候要在土上放點蔬菜葉,還要搬到太陽地兒下曬幾天,蟈蟈便開始慢慢的長腿和翅膀了,隨著個頭的成長身體也慢慢的變了顏色。蟈蟈自小至長成,前后要脫七回皮,脫一次皮,便長一點兒個,再把脫掉的皮吃掉;行里還有個比較有意思的說法:“說蟈蟈也是吃哪兒補哪兒,不吃哪兒,哪兒就要出毛病了;比如脫大腿,它沒吃,長大以后,大腿就掉”。蟈蟈七天脫一次皮、共脫七回,等過了七七四十九天,蟈蟈也就長成了;如此看來,蟲兒把式也挺不容易的,先不說進山找蟲兒,單說這四十九天,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
人工“份”出來的冬蟈蟈,如果喂養(yǎng)得當(dāng)?shù)脑?,差不多能活到來年的清明前后;大行家還能在春節(jié)前“份蟲兒”,這時候份出來的蟈蟈可以活到來年的秋天,這就又和秋蟈蟈接上了,四季懷里不斷蟲兒,時時能聽蟲鳴聲。這對于愛蟲的玩家來說,確是一種享受??!
老北京人除了玩蟈蟈之外,還玩蛐蛐和油葫蘆,這三種并稱為“中國三大鳴蟲兒”。咱們今天只說蟈蟈,因為蛐蛐和油葫蘆咱也沒有養(yǎng)過,不太好說。
聊完了這“份蟲兒”,咱們接著聊如何選蟲;這選蟲首先是要看個頭的大小,個頭越大,則越好,個頭小的次之??赐炅藗€頭,接著要看蟈蟈的翅膀,蟈蟈鳴聲的大小好壞,全在這對翅膀上,翅膀長、寬、厚者為上品。從翅膀向上則是項,行話叫“橋”,橋一定要高,橋不高則翅膀打不開,翅膀打不開鳴聲也就不好了;另外,須、爪要全,爪花越大越好,最好是紫翅膀、藍(lán)臉、粉肚的,肚子最好還要是元寶形狀的,老話兒有講,元寶肚型壽命長;最后是看眼睛,眼睛的瞳孔越小越好,瞳孔散的則是老蟈蟈,蹦達(dá)不了幾天了。
另外,玩兒家根據(jù)蟈蟈身體的顏色,大致把蟈蟈分了四個品種,有“山青”、“鐵蟈蟈”、“草白”、“綠蟈蟈”,其中,尤以“山青”顏色最漂亮,渾身猶如蠟像一般鮮艷,晶瑩剔透的惹人喜愛!而又以“鐵蟈蟈”鳴聲最好,若諸位注重叫聲的,不妨買兩只“鐵蟈蟈”來養(yǎng)著,這也算是反季節(jié)的時尚了。
聊完了選蟲兒,接著聊如何養(yǎng)蟲,可別小看了這個“養(yǎng)”字兒,養(yǎng)不好了它就不叫給你聽,你只有把它伺候舒服了,它才會賣力的鳴叫,討你開心。按現(xiàn)在的市場規(guī)則來說叫做雙贏!在喂養(yǎng)上,主要注意幾點即可,首先是蟈蟈不可搭須試叫;晚上葫蘆的溫度不可過高,過高的話,蟈蟈的壽命就會縮短;以喂養(yǎng)胡蘿卜、水泡青豆為主,偶爾喂食玉米蟲、羊肝等葷物,以達(dá)到營養(yǎng)均衡;喂好后,還要把蟈蟈從葫蘆里放出來遛遛彎,以免趾爪僵死脫落。
隨著養(yǎng)蟈蟈的盛行,乘蟈蟈的器皿也跟著發(fā)展了起來,這要追溯下去可就早了去了,大家看過陳寶國和歸亞蕾主演的大型歷史連續(xù)劇《漢武大帝》吧,那里面的竇太后不就是把她養(yǎng)的蟈蟈當(dāng)“寶貝兒”了嗎!現(xiàn)在乘蟈蟈的器皿多是葫蘆制品,鑲上紅木的牙口,葫蘆表面的圖案有模具的,有燙畫的,有雕刻的等,工藝就不一一說了,這個乘蟈蟈的葫蘆也可以單開一篇文章了,那位玩兒家對葫蘆比較要研究的話,可以和大家說說。
先聊到這兒了,畢竟有幾年不養(yǎng)蟈蟈了,偶爾想起的也只是片斷,以上的文字只為自己舒心,供觀者一笑而已。最后,我想用王世襄老先生說蟈蟈的幾句話作為結(jié)尾:“十年浩劫之中,除非禁錮在“牛棚”;每秋分、霜降期間,晴朗之日,長在山中。生逢亂世,竟至國不成國,家不成家,無親可認(rèn),無友可談,無書可讀,無事可做,能使忘憂者,惟有此耳?!?。
轉(zhuǎn)帖二:
古都閑趣憶鳴蟲
在舊京,冬令鳴蟲大多是宮廷御園、達(dá)官貴人、有錢有閑階層的玩物,鳴蟲種類較多,如蟋蟀(俗稱蛐蛐)、蟈蟈、油葫蘆、金鐘兒、咂嘴兒、梆兒頭、金鈴子。前三種秋蟲,有三大鳴蟲之稱,自然環(huán)境下,秋蟲的壽命不過一百二十日,最晚活不過十二月底。而京城春節(jié)前后鳴蟲市場上出售的冬蟲,是“蟲兒把式”在暖洞子里“份”出來的。如今社會安定,國力強盛,這種有錢有閑階層的稀罕物,也被普通百姓所喜愛。位于三大鳴蟲之首的蟋蟀,又名促織、絡(luò)緯、寒蛩,北京俗名蛐蛐。中國飼養(yǎng)蟋蟀的歷史達(dá)千年之久,《開元天寶遺事》記載:“每至秋時,宮中妃妾輩皆以小金籠提儲蟋蟀,閉于籠中,置之枕函畔,夜聽其聲,庶民之家皆效之也”。可見中國休閑文化底蘊深厚,淵源流長。據(jù)清吳振棫著《養(yǎng)吉齋叢錄》記載:“清宮除夕及新正宮廷筵宴,以繡籠儲秋蟲置于筵側(cè),蓋自康頤時始也,時奉宸苑之北小花園內(nèi)監(jiān)以秋蟲之子育之溫室,如唐花然,遇筵宴則以之承應(yīng)。自后遂行之,為恒制”。溫室育唐花同時暖炕育鳴蟲,可謂一舉兩得矣?!肚鍖m詞鰲山蛩聲》詩云:“元夕乾清宴近臣,唐花列與幾筵平。 秋蟲忽向鰲山底,相和宮嬪笑語聲?!鼻锵x或養(yǎng)于匣、缸、罐、籠,以匣、缸、罐養(yǎng)者,喜鳴于夜,通宵達(dá)旦;籠養(yǎng)者,喜鳴于晝。翁偶虹先生在《老北京人生活藝術(shù)之三》記載:“冬日養(yǎng)秋蟲,以蟈蟈兒、油葫蘆、蟋蟀、金鐘兒、咂嘴兒為主,不只聽叫,兼喜其形。蟈蟈兒以豆綠色須長翅闊者為上品,黃麻色次之。蟋蟀當(dāng)以六、七厘者為貴(秋蟲斗蟋蟀,須用戥子稱,最大者八厘;冬日得六、七厘者為上乘),黑麻頭、黃麻頭、白麻頭、螓椒頭等品色不計,蓋蟲須為蟲之神經(jīng)最敏處,搭須交觸,雄即思偶,思偶則鳴,金鐘兒若鰥居,從未有自鳴者。咂嘴小于蟈蟈,亦呈碧綠色,頭小翅豐,叫聲咂咂,顧名咂嘴兒。此數(shù)者,體色均美,又善鳴。蟈蟈兒淵淵有金石聲,油葫蘆能叫十三個嘟嚕兒,蟋蟀能鏘然長鳴,徹夜不息,金鐘兒則展翅聲咽,愈展而聲愈放,真如鐘球在懸,噌宏泱泱。砸嘴兒聲雖寸碎。而連續(xù)不休,響不聒耳,兼以體小而碧,入目爽然”。欣賞蟲鳴,分本叫與粘藥(亦稱點藥),本叫,乃天然鳴聲,它原來怎么叫就怎么叫;怎么讓它變音,或者讓它叫得更好聽?北京人發(fā)明了一種點藥術(shù),此術(shù)乃京城一絕,點藥則點在翅上,以變其音響。藥呢?一說是由松香、柏油、黃臘加朱砂熬成;一說是用朱砂、銅渣、松香等制成。色鮮艷似火漆,遇熱即融,涼又凝固而酥脆,蟲連膀約半月,翅干透,音也定型,始可用藥點之。王世襄先生認(rèn)真分析了點藥之作用:粘藥(點藥)之目的在借異物之著翅以降低其震動頻率,于是蟲之本音高者,低矣;尖者,團矣。能使一般之蟲聲頇而沉,恍若大翅、尖翅。當(dāng)然,大翅、尖翅之佳者,自非粘藥之蟲所能及,至多差似而已。粘藥不知始于何時,其設(shè)者之巧妙,非殫精竭智不能得,而方法之符合聲學(xué)之原理,又不禁使人驚嘆!相傳清末宮中內(nèi)監(jiān)懸蟈蟈籠于松樹下,一日忽聞鳴聲大變,蒼老悅耳。諦視之,乃松脂滴蟲翅上。自此悟出蟈蟈的不同點藥方法。行之有年,始施于油葫蘆、蛐蛐兒。其廣泛流行則在本世紀(jì)二三十年代。(指二十世紀(jì)),并介紹了油葫蘆、蛐蛐兒與蟈蟈兒的不同點藥方法(略)。點藥不但有“蓋藥”、“底藥”之說,而且有“明藥”、“暗藥”之說,點蟈蟈兒多用“甩藥”法,點油葫蘆、蛐蛐兒又有“續(xù)藥”、“撤藥”法,看來光點藥就可以寫篇價值很高的論文?!兜劬q時紀(jì)勝》記載:少年子弟好蓄秋蟲,此蟲夏則鳴于郊原,秋日攜來,籠懸窗牖,以佐蟬琴蛙鼓,能度三冬。以雕作葫蘆,儲而懷之。食以嫩黃豆芽,鮮紅蘿卜,偶于稠人廣座中,清韻自胸前突出,非同四壁蛩聲助人嘆息,而悠然自得之甚。冬日蓄蟲,多用葫蘆,每蟲一式,大小長短均須適于蟲之體。蟈蟈兒葫蘆式必長圓,子口間須用銅絲蒙子,以防戳須。油葫蘆葫蘆,式稍短而下部稍闊,蓋下底須用三合土砸實成坡形,宛如野穴。蟋蟀葫蘆又小于油葫蘆葫蘆,體式相同,亦必砸底,金鐘兒葫蘆,扇形闊體而不砸底。養(yǎng)冬蟲的葫蘆,這里的學(xué)問大了,認(rèn)真探討也可寫成一本專著,前邊已經(jīng)說了不同的冬蟲,需用不同的葫蘆來調(diào)養(yǎng)。而葫蘆分棒子、柳葉、油瓶、雞心、蜘蛛肚等幾種形式,為了裝飾葫蘆,采取勒扎葫蘆、范制葫蘆、火畫葫蘆、押花葫蘆、刀刻葫蘆、及掐花葫蘆,以上這七種裝飾葫蘆的方法,每種都值得大書特書,因為這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民間藝術(shù)相結(jié)合的典范,可以將天然葫蘆裝飾得更美。王世襄先生在《范匏絕藝慶重生》一文之中講了他范制葫蘆的一則有趣的故事:1938年,我就學(xué)燕京大學(xué),在校東門外菜圃試種葫蘆,手削六瓣木模,摹張和庵《百花詩箋譜》中之月季一枝于上,左下加小印“又筠制”三字。鐫成浮雕花紋后,送東郊六里屯盆窯翻制成內(nèi)有陰文花紋的瓦范。印文“又筠”,乃因唐馮贄《記事珠》稱粱王筠“好弄葫蘆,每吟詠則注水于葫蘆,傾已復(fù)注。若擲之于地,則詩成矣”,故忝以為號。是年蚜蟲為虐,僅得兩三器,且胎薄欠堅實。此范后為蟲販趙子臣借去,交天津陳某范種,成器流往香港。1983年出版古玩展覽圖錄,所標(biāo)年代競為十八世紀(jì)。我不禁啞然失笑,若然,區(qū)區(qū)豈不是乾隆以上人!讀來實在有趣,從中也可得知世襄先生范制葫蘆極佳。焦雄先生在《清末京西葫蘆李逸事》一文中說:葫蘆李用嫁接方法,讓葫蘆長成紅、黃、綠、橙等各種顏色。這種高超的技藝看來只有出任圓明園花匠領(lǐng)班的葫蘆李潛心研究才能實現(xiàn)。一位養(yǎng)了幾十年鳴蟲的老人說:鳴蟲從份到養(yǎng),從點藥到葫蘆,處處都能看出老北京深厚的文化底蘊來。此話當(dāng)然不假。冬養(yǎng)鳴蟲,本屬逆時,蟲不得溫而必僵,故養(yǎng)者須以本身之體溫,暖秋蟲以聽其鳴。茶館叫蟲,三冬皆盛。與會者不惜以最佳葫蘆儲最佳之蟲,俗稱“亮家伙,比玩意兒”。翁偶虹先生在《冬日話秋蟲》一文中敘述得更引人入勝,有嗜蟲而不愿揣入懷中者,別出水暖法,以大圓籠(木制)中置錫壺,壺內(nèi)沸盛水,可達(dá)半日而猶溫,晚飯后,再易沸水一次,可溫通宵。冬夜漫漫,時感寂寞(當(dāng)年尚無廣播及電視)揭開圓籠蓋,空氣感之,蟲均振翅而鳴,雜然有序,可消長夜,予訪友歸,適值大雪,路靜人稀,屋瓦皆白,乘車過新街口,聞蟋蟀聲出于鄰街室內(nèi),其聲瑯瑯,入耳清徹,如置身秋圃,氣爽神怡,既忘雪寒,更覺幽靜,始信古人名句“鳥鳴山更幽”,之不我欺,雅寓哲理,霍然感之。這是我看到冬季鳴蟲最感人的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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