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總是一筆一筆畫出來的。但是,對于這一筆一筆的筆觸, 不同作者卻有不同的安排:一部分作者喜歡把筆觸藏起來,讓觀者 不注意筆觸,讓畫面上只留下形象本身吸引人。常見的辦法是把筆 觸留在物象結(jié)構(gòu)上,筆觸的起止恰到形象轉(zhuǎn)折之處,就仿佛是物象 從這一筆里生出來一樣利索。藏得有巧有拙,意思都是一樣,藏起 筆觸也總是藏起作者,藏起敘述者,藏起主體態(tài)度,藏出客觀中性來。 與藏相反的則是露,把筆觸留在畫面上——叫作畫面上“見筆”。
作品:
《石壕村村口》布面油畫 80x80cm 2015年
《河南三門峽舊廠》布面油畫 65x100cm 2015年寫意的“寫”就從“見筆”開始。
畫面上筆跡清晰可辨,進而講究每個筆觸,“寫”就是諸多講究 之一種。“寫意”,則是在全畫“見筆”之后的一種總體追求,借用 了這兩個字在水墨畫里現(xiàn)成的意思。
《吹香亭》 80cm×120cm 2015年
《文山劉剛和他的朋友》布面油畫 100x100cm 2015年
水墨畫通常分寫意和工筆兩種。比如寫意的花鳥和工筆的花鳥, 寫意的人物和工筆的人物。相同的題材、類似的對象卻可以用不同 的手法,吳道子一日之跡與李思訓數(shù)月之功,同是嘉陵三百里,不同手法之間不分高下。現(xiàn)代寫意大師齊白石、黃賓虹,對中國油畫 創(chuàng)作的影響也是深遠的。
筆不周意周。
筆斷意不斷。
筆意縱橫參乎造化。
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
忘形得意。
歐洲油畫經(jīng)印象派以后,普遍發(fā)展起筆觸分離的傾向。筆觸與造形的敘述之間若即若離,不再嚴密地埋藏形體塑造之內(nèi)。筆觸活潑了,一面造形一面唱歌;筆觸沉重了,一邊敘事一邊感慨。筆觸不僅為造形搭臺,自己也是個角色,發(fā)出自己的聲音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至抽象表現(xiàn)主義,則筆觸與敘事相脫離,放棄描述自然 物象,自說自話,說些心里的影影綽綽的思緒。
油畫創(chuàng)作在中國從清末民初以來百余年間,中國人把歐洲油畫歷史五百余年時間排序的諸多“階段”扭轉(zhuǎn)90度,直接扭轉(zhuǎn)為空間上的多元并存、多元互補的諸多“品種”。
于是在中國,并沒有先古典再寫實的順序,也沒有先印象再表現(xiàn)的累積,大家各取所需,齊頭并進,從同一個起跑線出發(fā)了。中國油畫的各家各派之間失去了輩份先后的師承關(guān)系,變成了彼此借 鑒、互相滲透的并生關(guān)系、多元并存關(guān)系。于是,一開始也就帶有了中國的特色,寫意類型的油畫也是其中之一。
“寫意油畫”這個詞,在不同場合下詞義也有差別?!皩懸狻痹?國畫里,通常是與工筆放在一起,比較著談。
但齊白石也曾經(jīng)把寫意與寫生放在一起,比較著談。他強調(diào)善寫意者專言其神,工寫生者只重其形。要寫生而后寫意,自能形神 俱見,非偶然可得也。他這里提到的寫生,不是如今我們所用的寫 生概念?,F(xiàn)在我們常畫的寫生已經(jīng)是創(chuàng)作的方法之一,并不能只重其形,比方印象派現(xiàn)場創(chuàng)造、現(xiàn)場完成,寫生同時就寫意,神形俱見。
但齊白石把寫生拿來比較,強調(diào)的是寫意不那么表面,不能滿足于 外形、滿足于生動就算完了。
在油畫里,常把寫意與寫實放在一起,比較著談。就畫論畫, 寫意油畫所說的只是寫實油畫這一個大類型里的分支之一,特色在 于“寫”。而“意”,無論是意境、意象、意韻還是意氣、情意,“意” 是所有寫實油畫都應(yīng)該追求達到的,并不只寫意這一家。
羅工柳先生大力倡導寫意油畫,他明確提出:“寫意油畫是一種 創(chuàng)造?!彼f,一手要深人研究西方近現(xiàn)代油畫傳統(tǒng),牢牢把握油畫 特性;一手深入研究中國繪畫傳統(tǒng),牢牢把握寫意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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