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嘉慶年間，河北滄州府南皮縣有一家興隆綢緞莊。綢緞莊老板劉掌柜平日里待人和善經(jīng)營有方，綢緞莊整日里顧客盈門好不熱鬧。可突然有一天，綢緞莊卻發(fā)生了一樁離奇命案：
一天上午，一具全身赤裸，血污狼藉的尸體躺在綢緞莊門口，尸體周身青紫，臉上血肉模糊。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跪在尸體邊上放聲大哭，身邊放著一張白紙，上面寫著幾個大字：興隆綢緞莊打死人，還我夫君命來！
尸體橫躺，婦人啼哭，又有白紙訴狀。一時之間，圍觀者紛至沓來，將婦人和尸體圍攏在垓心。眾人指指點點，都在議論紛紛。圍觀的人群之中，有人認出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名叫馬五，是本地的一個挖溝人。
馬五原本是個老實本分的人，最近卻突然成了一個刺頭，他三番五次來找綢緞莊的麻煩，以綢緞莊賣給他的布短尺少寸或者有窟窿眼為由，大鬧綢緞莊。馬五多次上門找茬，綢緞莊的伙計們也不是吃素的。早就看不慣馬五的行為，于是將馬五圍住打了一頓。馬五被打之后，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家中，當天晚上就死了。
光天化日，尸體橫臥門前。劉掌柜得到消息后趕到現(xiàn)場，將馬五的遺孀程氏苦苦勸說了一番。劉掌柜見勸說無效，一把將程氏拉入綢緞莊里，當著程寡婦的面把打人的伙計輪番教訓了一遍，又掏出300兩銀子遞給程寡婦，希望她能息事寧人。
程寡婦見到300兩銀子，想想自己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那么多錢，頓時就氣餒下來。程寡婦把銀子揣入懷中，又摸了摸裝著銀子的袋子，擦干眼淚說她沒有能力埋葬馬五，馬五的后事還得綢緞莊幫忙解決才行。劉掌柜擔心程寡婦挾尸要價，巴不得尸體由他們處理，于是趕緊答應下來。
程寡婦拿了銀子，邁步就走出了綢緞莊的大門，一眼也沒有回頭看看丈夫馬五的尸體。百姓們見到這一幕，都說人走茶涼，馬五才剛剛咽氣，程寡婦就把他的尸體賣了300兩銀子。這世道啊，真是人不如銀子可愛。什么夫妻情分，在白花花的銀子面前，統(tǒng)統(tǒng)都是糞土。
這樁案子已經(jīng)私了，按理說不會有什么糾紛了。但是三日之后，一個叫陸九鳴的人寫了一封信，讓人交到綢緞莊劉掌柜手里。陸九鳴在信中索要1萬兩銀子，否則他就去衙門告劉掌柜，他手里掌握著馬五驗尸的詳細報告。一旦他告到縣衙，綢緞莊非但要關(guān)門大吉，就連劉掌柜也要被投入大牢之中。
劉掌柜看了信之后驚訝不已，帶人趕往城外的亂葬崗。在亂葬崗里，馬五的墳墓被人挖開了，一口薄皮棺材丟棄在土坑邊上，尸體被人翻得凌亂不已。劉掌柜心中像被刺了一刀一般，1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shù)目，劉掌柜看著馬五被挖亂的墳堆，讓伙計們回憶一下當時發(fā)生爭斗的情形。
一個伙計說，大約在五天前，馬五來到店里買布。馬五是個靠幫人挖溝渠過日子的窮人，馬五家里窮得叮當響，家中有一個瞎眼的老娘和他相依為命。馬五與母親都是極度貧苦的人，穿的衣服都是破衣爛衫，根本沒有錢來扯布做衣服。
五天前的中午，馬五進到了店里，他說要買8尺好布去做衣服穿?；镉媯円婑R五要買布，都擔心他拿不出錢來，于是讓他先把錢拿出來。馬五知道伙計們看不起他，于是從懷中掏出2兩紋銀出來，狠狠地拍在柜臺的桌子上，并向看不起他的伙計們冷嘲熱諷一番。
綢緞莊是開門做生意的，有錢當然就要賣貨給客人?；镉媯冸m然瞧不起馬五，但總不能瞧不起銀子吧？于是就動手給他剪了8足尺的藍布給他，馬五拿了布當場就回去了。誰曾想到他下午又來了，他說后他的媳婦量了一下布，發(fā)現(xiàn)足足短了2尺。總共才8尺布，馬五說短了2尺，這種情況可能嗎？顯然是馬五故意在找茬。再仔細一看馬五手里拿回來的布，發(fā)現(xiàn)斷面處歪歪扭扭的，好像被老鼠咬過一般。
伙計們是很專業(yè)的，一眼就看出這匹布是有人故意剪斷的，然后拿過來說少了2尺。如果是店里少了2尺，那斷面處應該是很整齊的，綢緞莊的裁縫們不可能水準那么低?；镉媯兿蝰R五說明了情況，可馬五就是死活不聽，就是要讓綢緞莊賠償。
綢緞莊的伙計們也迷糊了，馬五窮得自己都吃不飽飯，哪里來的媳婦？這可不是亂瞎說，馬五雖然窮得叮當響，卻真的有一個媳婦，而且這個媳婦還長得很美。鄰居們見破落戶都有了女人，心中甚是羨慕嫉妒。馬五是如何得到這個媳婦的呢？事情還有些傳奇。
俗話說得好：好運不避窮人。七八天前，馬五掏溝渠回來，全身上下到處都是污泥，整個人臭氣熏天。馬五挑來一擔水，站在自家院子前的路邊沖澡。馬五沖下一桶水，身上的污泥被沖去大半。他準備拎起第二桶水沖澡時，發(fā)現(xiàn)前方不遠處的石頭上坐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馬五幾乎是赤條條一個，年輕女人見他沖澡，絲毫沒有避諱，反而直勾勾地盯著他。馬五見年輕女人看著他，下意識地用水桶遮住了身體。馬五還未開口，那女人倒是先開了腔。女人問馬五今年多大了，馬五被女人偷窺，心中本來有些氣憤，但他從未與女人密切接觸過，所以倒也不反感女人。
馬五說他今年二十九歲了，那女人笑著說她剛好三十，若馬五不嫌棄的話可以和她做夫妻。馬五沒想到女人這么直接，搞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馬五家貧，又是一個地位極低的掏渠工，人們見到他都繞得遠遠的，深怕他身上的臭味熏到他們，那些嬌滴滴的年輕女子更不用說了，她們都與馬五絕緣。
馬五聽到女人的話，心中像被電擊了一般。他有些激動、有些渴望，又有些自卑，因此半天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呆呆地僵在了原地。馬五僵了半天，回過神來說女人可能是逃跑出來的，或者可能是偷了東西才來避難的吧，否則不會看上他的。
女人聽了馬五的話，竟掩面哭泣起來，她說她可不是什么小偷，她原本是明媒正娶的正經(jīng)媳婦。后來給夫家生了一個女兒，丈夫得病身亡之后，叔叔伯伯們?yōu)榱藸帄Z家產(chǎn)就把她趕了出來。她是從遠方嫁過來的，家中二老已經(jīng)去世，全由一個哥哥做主。哥哥當初為了彩禮錢，迫不及待地將她遠嫁到此地，她不想再回去了，不想被哥哥當作商品再賣出去。她想找個老實人嫁了，好好過日子。
馬五聽了女人的話，見她身邊放著一個小包袱，看上去的確像是逃難的人。馬五說他是一個窮人，靠幫人掏溝渠為生，家中還有一個瞎眼的老娘要伺候。這樣的家境人人避之不及，女人若是嫁給她肯定要吃苦的。女人聽了馬五的話，說她原本也是窮苦人家出身，早年又在大戶人家當過丫環(huán)，所以沒有什么苦是吃不了的。眼下一個人孤苦無依，就想找個屋檐避避雨，把日子過下去罷了。
馬五聽女人說得真切，又哭得傷心，相信了女人的話。馬五心中自然是美滋滋的，別人娶妻要三媒六證，要紅花彩禮加新衣，他一個苦窮漢子空手套白狼，撿到一個靚媳婦，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馬五喜不自勝，迫不及待地收留了女人。這個女人就成了他的妻子，這個女人姓程，人們都稱她程氏。
進門第二天，程氏就開始打掃家里的破屋子，收拾馬五母子的破舊衣服去清洗。程氏發(fā)現(xiàn)馬五母親的衣服破得不能再破了，于是從包袱中拿出2兩銀子來讓馬五去城里的興隆綢緞莊剪來8尺藍布，她親手給他和母親裁衣服。馬五拿著2兩銀子到綢緞莊買了8尺布，下午來到柜臺說少給了他2尺。
伙計們覺得馬五是個忠厚老實的漢子，雖然人窮但不至于使壞，肯定是有人故意教唆他來的，也許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故意搞的?；镉媯?yōu)榱吮苊夤?jié)外生枝，在請示了管事之后，重新裁了2尺布給馬五。
可是沒過多久，馬五又回來了，他說給他裁的布是次布，上面有很多小窟窿。伙計們拿布一看，發(fā)現(xiàn)上面的確有很多小洞，像是被人用錐子扎上去的。伙計們告訴馬五，這布是剛才裁剪給他的沒錯，但這布上面的小孔卻是被人故意弄上去的。馬五絲毫不聽勸，他坐在門檻上不走了，說綢緞莊欺負他一個老實人。
馬五坐在門檻上，影響了綢緞莊的生意。綢緞莊的管事見生意受到影響，趕緊讓伙計們再裁2尺布給馬五，讓他拿回去不要再這里糾纏了。管事把布送到馬五手里，馬五領(lǐng)了新裁剪的2尺布回了家。
次日，馬五又來到綢緞莊了，他說昨日給他的也是次布?；镉媯儼巡即蜷_一看，發(fā)現(xiàn)布被人染上了各種顏色?；镉媯円婑R五兩次三番前來鬧事，明擺著是在找茬。眾伙計憋了一肚子火，紛紛沖上去把馬五一頓痛打。管事趕緊阻攔伙計，結(jié)果眾人正在氣頭上，始終沒有攔住。
馬五被痛打一頓，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他拖著一瘸一拐的腿回了家。馬五被打，伙計們雖然非常氣憤。但也不至于把他打得頭破血流，骨斷筋裂。馬五的尸體卻傷得如此重，顯然是有人做惡。這顯然是有人打死了馬五，然后拖來綢緞莊訛詐。
劉掌柜站在亂葬崗上，思緒又回到了現(xiàn)實。伙計的講述再明白不過了，這案子里面肯定有蹊蹺。馬五究竟是被誰打死的？馬五的尸體是被誰挖出來的？為何馬五剛死，陸九鳴就來訛詐1萬兩銀子了？這絕對不是巧合。
提起陸九鳴這個人，劉掌柜就氣憤不已，陸九鳴是城南一個年輕秀才，家境還算可以，就是一直沒有考上舉人，只能在家中讀書并做點小生意。一年前，陸九鳴登門拜訪了劉掌柜，說他看上了劉掌柜的千金玉芬了。
劉玉芬是劉掌柜的大女兒，長了個長馬臉，臉上有不少雀斑，高高的顴骨，三角小眼睛，總之不是一個漂亮的女人。玉芬已經(jīng)27歲了，成為了一個還未出門的老姑娘，劉掌柜為此很著急。劉掌柜的綢緞莊生意火爆，自然是不愁沒人娶玉芬的。關(guān)鍵是玉芬有自己的想法，想要嫁個自己滿意的人，相親了無數(shù)次都說瞧不上，結(jié)果就拖到了現(xiàn)在。
陸九鳴上門提親時，玉芬見陸九鳴長得頗為俊朗，心中甚是滿意。劉掌柜見女兒年紀大了，好不容易遇到個中意的，于是任由二人在家中廝混，在房中說笑玩鬧。家人認為，反正二人成親是早晚的事情了，提前親熱一下也沒有什么不妥的。陸九鳴見劉掌柜不干涉他和玉芬廝混，于是膽子越來越大，玉芬后來就懷上了陸九鳴的孩子。
玉芬懷孕之后，劉掌柜更著急了，催促陸九鳴趕快派人來娶玉芬。陸九鳴滿口答應，卻以各種理由搪塞推脫，最后還玩起了失蹤。劉掌柜派人到處去找陸九鳴，陸九鳴不請自來了。他往太師椅上一坐，把二郎腿一翹，清楚明白地告訴劉掌柜：要他娶玉芬可以，但是必須立下字據(jù)來，綢緞莊必須作為嫁妝，否則他就不娶玉芬。
興隆綢緞莊價值上萬兩銀子，也是劉掌柜一家生計的來源。劉掌柜這才看清楚了陸九鳴的真面目，陸九鳴身為秀才，竟然使出這種齷齪手段來要挾詐騙。劉掌柜氣得不行，自然不肯答應陸九鳴。雙方陷入了僵持，爭吵多次也沒有結(jié)果。
玉芬的肚子越來越大，雖然劉掌柜讓下人們不準亂說，但卻管不住陸九鳴的嘴。人們都知道了劉掌柜的大千金未婚先孕，各種流言蜚語紛紛撲來。劉掌柜一家面臨著很大的壓力，綢緞莊的生意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人們不愿意登門買布了。
劉掌柜夫婦憂愁不已，對陸九鳴恨得咬牙切齒。玉芬在得知了父母的為難之后，深知自己看錯了人，后悔不已。玉芬心中盤算：就算以后把綢緞莊給了陸九鳴，嫁給這個薄情寡義、心腸歹毒的男人，她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玉芬想不開，弄了一根繩子就把自己吊死了。玉芬身亡，一尸兩命。劉掌柜的夫人氣得臥病在床，休養(yǎng)了幾個月才恢復過來。
顯而易見，這一切都是陸九鳴在搞鬼，肯定是他得知馬五的尸體被埋在亂葬崗后，帶人去亂葬崗刨開了墳墓，并讓人驗尸寫成報告，以此來訛詐劉掌柜，索要1萬兩銀子。劉掌柜不服，他想去縣衙報案抓了陸九鳴，但他又不敢去。因為綢緞莊的伙計的確打了馬五，萬一驗尸結(jié)果證明馬五真是被打身亡，他也逃脫不了干系。
陸九鳴顯然是看穿了劉掌柜不敢報官的心理，于是就大肆訛詐勒索。劉掌柜陷入了兩難，如果要告陸九鳴害死了女兒，女兒又是自殺身亡的，而且嫁妝糾紛屬于家庭糾紛，縣衙肯定不會受理的。陸九鳴沒有直接殺人，夠不上犯罪。馬五的確被自己的伙計打了，馬五無論是怎么死的，綢緞莊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總之，官司打下來，綢緞莊必然要吃虧。若真的給陸九鳴1萬兩銀子，那就便宜了這個惡徒，且也對不起自己的女兒。劉掌柜陷入了兩難，他為此苦惱不已。
一天中午，劉掌柜正在家中苦思對策，突然門外走進來了一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到來讓劉掌柜頗為震驚，這個中年男子在劉掌柜耳邊說了一番話后，劉掌柜頓時喜形于色，當即跟著中年男子駕車奔往鄉(xiāng)下……
第二天一大早，劉掌柜到縣衙報案，狀告陸九鳴謀財害命，嫁禍殺人?？h令張濟淵接到報案，立刻升堂審案。劉掌柜從馬車中帶上來一個女人，女人跪在大堂之上低頭不敢說話，跟隨女人來的還有昨天拜訪劉掌柜的那個男子。張縣令又立刻傳訊陸九鳴到縣衙聽審，陸九鳴到縣衙見到女人和中年男子后，頓時嚇得臉色蒼白。張縣令對陸九鳴和女人嚴厲杖責，二人忍受不住拷打，承認了罪行：
原來，這個女人就是程氏，他是陸九鳴的幫兇兼情人。陸九鳴欺騙玉芬，以此要挾劉掌柜詐騙的事情，隨著玉芬而告終。但陸九鳴不甘心這樣失敗，于是他派出了自己的情人程氏假扮成逃難的女人去勾搭馬五。馬五是個老實憨厚的人，他以為撿到了一個大便宜，所以對程氏的話言聽計從。
程氏先是讓馬五去買8尺布來裁剪衣服，馬五買回布匹后，程氏故意把布弄壞，然后讓馬五拿回去退錢，并以此惹是生非。馬五幾次三番到綢緞莊鬧事，全都是程氏在背后指使。馬五在綢緞莊被暴打一頓，他拖著滿身的傷痕和不甘回到了家中。
程氏見馬五受傷返回，故意裝作很心疼的樣子，給馬五端來一碗酒讓他喝下，程氏欺騙馬五說這碗酒是藥酒，對治療他的傷很有效果。馬五被程氏所迷，對程氏的話絲毫沒有懷疑。馬五一口氣喝下了酒，卻不知里面已經(jīng)放了蒙汗藥。馬五喝了摻有蒙汗藥的酒后，很快就被麻翻了。
馬五被麻翻，程氏叫來陸九鳴，二人各自手持一根手臂粗的棗木棍子，把馬五一頓暴打，直到將馬五打死為止。打死馬五之后，陸九鳴雇來馬車幫著程氏把馬五的尸體運到了城里，又寫了一張冤枉的紙遞給程氏，讓程氏帶去縣里。后來，程氏得到了劉掌柜的300兩銀子私了錢，便帶著300兩銀子離開了現(xiàn)場。
按照事先的約定，程氏帶著300兩銀子躲到鄉(xiāng)下陸九鳴的二姐家去。過幾年之后，陸九鳴再想辦法把她接上來。程氏按照約定去了鄉(xiāng)下，卻在半路上被人騎馬追上。兩個騎馬的男人跳下馬背，沖上前去將她抓住，用繩子將她綁住藏在了鄉(xiāng)下的一棟房子里。
騎馬的兩個男人，一個就是拜訪劉掌柜的中年男子，一個就是他的仆人。中年男子叫江友乾，也是一個秀才，此人四十歲左右，長得有些丑陋，雖然年齡比陸九鳴大，才學卻不如陸九鳴。江友乾與陸九鳴曾經(jīng)是一對摯友，后來卻因為一件小事情鬧僵了。
在一次聚會之上，縣里的秀才們輪流吟詩作對，現(xiàn)場進行才藝比拼。陸九鳴的詩做得不錯，到江友乾時卻吟錯了一句。陸九鳴當場就笑話江友乾年齡很大，學問卻不大，本事不大，裙子卻很大。這句話實際上是揭了江友乾的老底了，江友乾年齡大才學差，靠著姐夫在衙門里當差，給他弄了個文書的職務每個月混點銀子花。所以陸九鳴說他裙子大，就是笑話他靠裙帶關(guān)系謀得了公職。
當時不過是一句戲言，也是一句玩笑話。陸九鳴沒有放在心上，江友乾卻羞得滿臉通紅，為此他對這個摯友產(chǎn)生了仇恨心理，想著要報復他一番。江友乾睚眥必報，當他得知陸九鳴詐騙劉掌柜家時，于是就時刻留意陸九鳴的動向。
那一天，當程氏拿了劉掌柜的300兩銀子私了錢后，按照約定出城去了鄉(xiāng)下。程氏害怕被人追蹤，所以選擇走小路。結(jié)果她早已經(jīng)被江友乾盯上了，江友乾早就探查到了程氏與陸九鳴的情人關(guān)系。程氏走到半路，江友乾帶著仆人騎馬追上，他們把程氏綁了，用馬馱到鄉(xiāng)下去逼問出了程氏與陸九鳴合謀殺死馬五，嫁禍給劉掌柜的經(jīng)過。
當陸九鳴開始訛詐劉掌柜1萬兩銀子時，江友乾認為報復陸九鳴的時機到了，于是就親自上門拜訪了劉掌柜，又帶著劉掌柜去鄉(xiāng)下見了程氏。劉掌柜見到程氏，又聽了江友乾對此事的揭露，明白了這一切都是陸九鳴在搞鬼。劉掌柜和江友乾當即帶著程氏返回縣里，到縣衙狀告了陸九鳴。
在縣衙大堂之上，陸九鳴見到程氏后當即明白了一切。二人眼神交換，程氏突然翻臉死不認罪了。張縣令看了程氏的供詞，又對二人進行嚴厲杖責，最終二人才承認了罪行。整個案子的經(jīng)過就是這樣，在事實證據(jù)面前，二人不得不認罪伏法。
最后，張縣令按照大清律例，判處陸九鳴、程氏斬首。程氏詐騙到的300兩銀子歸還給劉掌柜，劉掌柜有命案不報，私底下與人交易私了，導致馬五被殺，罰銀100兩。陸九鳴害死馬五，賠償馬五的老母300兩銀子作為養(yǎng)老。案子判決之后，百姓都稱贊張縣令判得好。
這樁案子似乎到此結(jié)束了，但其實還沒有。后來查明，陸九鳴唆使程氏勾搭馬五，讓馬五去綢緞莊挑釁并殺死馬五嫁禍給綢緞莊，這一系列的毒計都并非出自陸九鳴之手。陸九鳴沒有那么詳細的計劃，雖然在欺騙玉芬上顯示了他的狡猾。但詐騙劉掌柜家這一連串主意，卻都是他的管家蔣永出的主意。
陸九鳴和程氏被斬首之后，蔣永就失蹤了。蔣永早就被江友乾買通了，他是江友乾埋在陸九鳴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蔣永給陸九鳴出了主意，一步步掉入了江友乾設(shè)好的圈套之中。陸九鳴至死都不明白，出賣他的人究竟是誰。
一年之后，江友乾被人殺死在了家中，他的腦袋被人砍下，只剩下了一具血淋淋的無頭尸體。江友乾的鮮血染紅了床鋪，現(xiàn)場慘不忍睹。他的人頭一直沒有被官府找到，他究竟是被誰所殺也沒有人知道。
有人說，江友乾是被陸九鳴的家屬所殺，有人說是被程氏另外的一個相好所殺，有人說殺他的人是蔣永，有人說殺他的是劉掌柜，甚至有人說殺他的是姐夫……江友乾不知被何人所殺，反正他已經(jīng)死了，沒有人再去追究此事。
此案告誡后人：做人不可貪心，馬五貪色害了小命，陸九鳴貪財害死了馬五、玉芬，也害死了自己和程氏，到頭來什么都沒得到；做人一定要小心謹慎，切不可得罪了小人。江友乾就是睚眥必報的小人，為了一句話就到處挖坑設(shè)陷阱，最終害人害己；做人不可太過分，江友乾睚眥必報，仇家太多，最后死于何人之手都不得而知。這一樁連環(huán)陰謀，害死了馬五、陸九鳴、程氏、玉芬、玉芬肚里的孩子、江友乾六個人，六條人命因為貪欲葬送，真是令人發(fā)指。此案雖然已經(jīng)過去兩百年，卻依然令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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