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道教、太一教和真大教在金元時期被稱為“新道教”,所謂新,是因為它們吸收了佛學和儒學的一些思想和法戒,比如全真道教,教授以苦修奇行,戒酒、戒色、戒財、戒氣,深得佛學要領(lǐng)。正一道教是傳統(tǒng)的道教,即“符箓派”,畫符念咒、驅(qū)邪降魔、祈福消災(zāi),繼承自東漢以來的道教傳統(tǒng)。正一道教活動的區(qū)域在南宋地區(qū),“新道教”的傳播區(qū)域在北方。
而全真派能夠盛行于北方漢地,取得壓倒儒學和佛教的地位,多是因為其教主丘處機應(yīng)詔西行覲見成吉思汗,得到了他的器重和禮遇。丘處機,號長春子,道教全真派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十三世紀初,全真道教在北方已經(jīng)廣為傳播。金朝和南宋幾次發(fā)出邀請,他概不應(yīng)召。然而他看到蒙古勢力的發(fā)展,大概認定成吉思汗將一統(tǒng)天下,果斷應(yīng)詔,前往成吉思汗的大雪山行宮傳道。1220年,丘處機率弟子一十八人從燕京出發(fā),歷時兩年,行程數(shù)千里,終于在1222年的4月到達興都庫什山(今阿富汗境內(nèi)),在八魯灣行宮謁見成吉思汗。
本來成吉思汗不遠萬里詔請丘處機是為了取長生之術(shù),因此丘處機甫一入見,便被問有無長生之藥,丘處機答曰:“有衛(wèi)生之道,而無長生之藥。”這個回答很令成吉思汗失望,但他的道行還是令成吉思汗嘆服,不稱其名,惟曰“神仙”。
丘處機凡三次向成吉思汗談道,史稱“雪山談道”。談話內(nèi)容,當時遵照成吉思汗的旨意沒有外傳,基本要點不外乎有二:一是“修身養(yǎng)病之方”,二是“治國保民之術(shù)”。全真道內(nèi)修的基本要領(lǐng)是外修陰德,內(nèi)固精神,成吉思汗不管能聽懂多少,但多少也能聽得進去。但如何讓黔黎獲蘇息之安,生靈免涂炭之墜,還需循循善誘。一次,成吉思汗打獵,射中了一頭野豬,他的馬受了驚,讓他從馬上摔了下來,丘處機借機入諫:“上天之道,好生惡殺。從馬上摔下來,是上天的告誡。野豬不敢上前,是上天對圣上的庇護。”成吉思汗說:“我們蒙古人騎馬涉獵從小就習以為常,所以不能一下子停止。盡管如此,神仙的話我將牢記在心。”據(jù)說,在丘處機的影響下,成吉思汗曾下過“止殺”命令。
1223年春,經(jīng)丘處機再三懇求,許與東還,成吉思汗饋贈的牛馬金銀,“師皆不受”。最后,成吉思汗賜以璽書,亦稱《重陽宮圣旨碑》,這道圣旨明令,保護丘處機及其門人,免除全真道的差役、賦稅,使道教全真派獲得了特殊地位。1224年,丘處機回到燕京,住天長觀(今白云觀),奉旨掌管天下道教,自此,全真派盛極一時。
中國的佛、道兩教之間素有矛盾,往往依靠政治勢力打擊甚至消滅對方。中國佛教史上,因佛道之爭而滅佛就有四次,即北魏太武帝滅佛、北周武帝滅佛、唐武宗滅佛、后周世宗滅佛,史稱“三武一宗滅法”。丘處機回到燕京后,利用特權(quán),與其門徒大力發(fā)展道教勢力,全真道一尊獨霸,欺壓佛教和儒學,改寺為觀,引起了漢地佛僧的恐懼,也遭到了蒙廷的猜忌。到蒙哥汗時期,佛教與道教全真派的沖突愈加激烈。蒙哥汗開始改變成吉思汗對全真派一味支持和庇護的政策,他前后召集了兩次佛道兩教辯論會。
第一次是1254年,蒙哥汗在和林親自主持了這次辯論。參加辯論的雙方是佛教少林寺福裕長老和全真派掌教李志常。李志常是隨丘處機西行十八弟子之一,丘處機死后,接任全真道教主。此次辯論所涉及的是問題是,道家所散布的《老子化胡經(jīng)》真?zhèn)魏偷兰移茐姆鹚拢乃聻橛^等事,結(jié)果李志常受挫,不得不歸還寺產(chǎn),還觀為寺。這是全真教由盛及衰的一個轉(zhuǎn)折。
1258年蒙哥汗親征川蜀前夕,命賦閑在營的忽必烈在開平主持第二次佛道辯論。佛教方有薩斯迦派領(lǐng)袖八思巴、那摩國師、少林寺福裕長老,還有忽必烈幕府近臣劉秉忠、姚樞、竇默等,道教方是全真道新任掌教張志敬等。這是中國歷史上規(guī)模最大的宗教論戰(zhàn),參加人數(shù)共達七百人,直接參與辯論的每方十七人。辯論結(jié)果全真派慘敗,八思達以其滿腹經(jīng)綸和善說能辯,使道家代表無言以對。十七名道士當場被勒令削發(fā)為僧,焚道經(jīng)四十五部,令其歸還侵占佛寺二百余所,隨即押回燕京,遍散諸寺。本來主持辯論的忽必烈就尊崇藏傳佛教,辯論結(jié)果早有分曉,中原道教和漢地佛教受到壓制是必然的政治趨勢。
1281年,忽必烈又主持了一次佛道辯論,史稱第三次佛道大辯論,起因是大都長春宮的道士和僧人為爭奪觀院發(fā)生沖突。佛教界趁機上奏,稱往年所焚道家偽經(jīng)版本,多隱匿未銷,其《道藏》諸書也多有剽竊佛語,詆毀釋教,宜加甄別。此次辯論,忽必烈傾向更加明顯,甚至逼迫道教首領(lǐng)親赴火場,檢驗其是否不懼水火。道士自然不敢自試其術(shù),結(jié)果是將《道德經(jīng)》外的所有經(jīng)書焚毀一空,以保全性命。全真教遭到沉重打擊,轉(zhuǎn)而向南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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