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群山-----《夢回家園系列》
人類祖先是遠古時代生活在大森林中人們，我們?nèi)祟愖畛醯募覉@是 那一座座大山，那里才是我們真正的家園。
祖先的后人------我們前面近百代的前人帶著我們遠離了群山，遠離了家園。遠離了群山，遠離了家園，來到了草原和農(nóng)田，來到了生命的旅館，做起了過客。我們的心靈也失去了原始的純真。我們還能回到那心靈的家園嗎？
作者簡介：
趙劍輝，1985年畢業(yè)于黑龍江省物資學(xué)校財會專業(yè)，自2006年起開始寫作自傳體《夢回家園——遠去的群山系列》25余萬字，長篇小說《天衣本無縫》、《商界有正道》，二書合計約130萬字；并將二部長篇小說改編為長篇電視連續(xù)劇劇本《天衣本無縫》四十集、《商界有正道》五十二集，集改編他人小說為二十三集電視連續(xù)劇劇本《官帽山傳奇》一起，三部劇本在2016年1月在黑龍江省新聞出版局進行了版權(quán)登記。
明前老虎落平陽之地（上）
題記：龍離淪海遭蝦戲，虎落平陽受犬欺，得勢貍貓歡似豹，撥毛鳳凰不如雞。
樹大分枝，家大分支。中國一般農(nóng)民家的傳統(tǒng)規(guī)矩是，家過大了就要分成一個個小家。農(nóng)業(yè)本來就是適合一家一戶，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的小生產(chǎn)個體。
曾祖父年紀老了，兒子們不愿意在一起過，老人尊重兒子們的意見，把自己一生積下家產(chǎn)平均地分給了四個兒子。聰明能干又善于與人交流，和曾祖父如膠似漆的長房大奶已經(jīng)故去了，二房奶奶平時總是少言寡語，與曾祖父在一起也是一樣，總是無話可說，讓祖父為此不快，兩人只好分開，他們分別住在兩個兒子的家里。從此之后，祖父的兄弟們便開始了自己的生活。這時正是共和國的黎明時分的前夜。
祖父的二哥是一個讀書人，傳統(tǒng)的私塾，把他教育成了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人，在當?shù)胤綀A幾十里很有名氣。當?shù)赜芯漤樋诹?/span>“奸頭滑腦老王騰，文質(zhì)彬彬老趙興”。在當時，曾祖父分給他名下的土地，如果人口少，就可以使他的一家豐衣足食，可是家里的十個子女，卻讓家里的負擔(dān)過重，一家人田地里的出產(chǎn)，也就是夠年吃年用的，沒有多少多的剩余，只是由于知書達理，見世面，接觸過官面上的人，算是有面子的人物，所以沒有人敢來欺負，日子這才勉強過得去。
本來，在中國，當家庭富裕起來這后，都要供一個孩子上學(xué)，指望他出息，將來干大事業(yè)，。在中國這就是一種傳統(tǒng)觀念，很多的人家都是這樣。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永遠是小農(nóng)民的夢想，你看中國人在給孩子取名字時，就有很多非常大氣的名字：國梁，國棟，經(jīng)國，緯國，保國，安國，安邦，定邦……，等等，不勝枚舉。象中國古代的范仲淹就是后父養(yǎng)大，靠自己的勤奮成了一代名人；蘇秦頭懸梁，錐刺骨，終成六國的宰相；這都是父輩激勵兒子上進的榜樣。就是沒有什么遠大的抱負的家長，也希望兒子成大名，作大官，顯親揚名光宗耀祖就是他們的愿望，古時有句話叫做：富不還鄉(xiāng)如衣錦夜間行。就是希望子女成名成家作大官，給自己增添榮耀，光宗耀祖。最低的，也希望兒子見世面，回到家里能當好家，做家里的頂門杠，把家業(yè)發(fā)展壯大。
在滿洲國時代，就是警察辦案，都要打聽一下，這家有沒有警官或者軍官學(xué)校上學(xué)的孩子，如果有，那就要小心翼翼，千萬別得罪人家，將來的時候，人家的孩子畢業(yè)了，出來當了軍官或者做上警佐，就了不得了，找你算起后帳來，誰也吃不消。就是上偽滿國高的學(xué)生的家，也是警察所發(fā)怵的，也不敢輕易去得罪，你知道將來人家的孩子會出息什么樣兒？即使不當官的，在地方上也是出頭露面的人，好事落不下，人前人后受人的尊重，用老百姓的話說，叫做“坐席要坐上席”。就是在誰家請客的時候，坐在上席，有比別的桌多的“加菜”，倍受尊敬。有的甚至于不用掏禮錢，來了就已經(jīng)是給事主很大的面子了，禮賬上還要在你的名下多寫禮金數(shù)，以示面子大。
不少的讀過書的人，通過在學(xué)校交納了一些有錢有勢的同學(xué)，在鄉(xiāng)里橫行霸道，包攬詞訟，漁肉鄉(xiāng)里，當個有文化的惡棍。即使是不做惡棍，也是家中的頂梁柱，當家中的大掌柜的。有了上學(xué)時的交往，在鄉(xiāng)里也是無人敢欺侮，就是在亂攤亂派上就省下不少的錢。
可是，當時二爺爺被孔孟之道薰陶得太文質(zhì)彬彬了，不肯去作傷天害理的事。在家里又太老實了，帶不起頭當大當家掌柜的。因為哥哥和弟弟都不服他。后來只有分家一條路。
祖父的大哥，同幾個兄弟一樣，在當?shù)兀莻€相貌堂堂的英俊少年，那時結(jié)婚早，十幾歲就成家。分家另過，年輕人自己過日子，失去了管束，年少時由于曾祖父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對自己的兒子疏于管教近于放縱。他從小就不務(wù)正業(yè)，在祖父他們的哥幾個去干活時，他就偷偷地去賭博，然后買好吃的堵哥幾個的嘴。從小就養(yǎng)成了壞毛病。成家后，有不少年紀較大的成熟的女人相中了他，年輕輕的人哪能抵擋了這種誘惑，在她們的勾引下，又好上了嫖，最后，在跑賭時，被人設(shè)計害死。一個家也就完了。
祖父的三哥，從小身體就不好早早地去世，家老早就敗落了。
祖父在家排行老四，是最小的。在祖父十幾歲的時候，出了天花，那是要命的病，大難不死，身體很虛弱，可是稍好一點就得下地干活，哥們幾個，人家一天忙忙碌碌你好意思在家里躺下？當祖父累得筋疲力盡，在歇氣的時候，只好躺在地頭，慢慢地緩過勁來，還得一樣地干。農(nóng)耕的勞累過度讓他心有余悸。在自己過日子時，就再也不想干出力活了。把地租出去收入也不錯?？墒侨瞬荒芾鲜情e散著，總要有點事做。
于是就作了買賣。過去有句話叫做“從南京到北京，買的不如賣的精”，做小買賣得十分精明強干才行，特別是剛剛起步的小買賣人還得財迷心黑。在十幾年前的一個假期，曾經(jīng)幫助一個親戚賣東西，看到她用秤桿子撅人，三斤的東西約成了五斤，還把秤舉得高高：你看，這秤給的高高的！特別是有的人竟是熟悉的人，居然還有的是親家！我的心里都直發(fā)抖：如果人家發(fā)現(xiàn)來找，怎么辦？可是看到這位親戚的那種神態(tài)自若的樣子，覺得這買賣真不容易，也不是我這類人干的。我經(jīng)歷了那種生活的體驗才知道；買賣不是誰都能做得了的。原始積累就是這樣，怪不得馬克思要說資本來到人世間，從頭到腳的每一個汗毛孔里都滲出血來。俗話說“貨賣熟人錢”，你當面糊弄他，唬他的秤，他相信你不能騙人。可是祖父是一臉抹不開，遇到熟人還多給，有時還賠上不少。最后，終于賠本告終。
后來，有一個叫王騰的人忽悠祖父，說他的地要修國道（公路），在滿洲國，修路占地不給錢補償，是白占你的。所以祖父就賣了地。其實，是有人相中了祖父分到的那塊好地，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祖父的地是叫人惦記上了，最后設(shè)局套了去。當你有一塊地的時候，日進一文，勝于家藏斗金，就是給的再多，當錢一到手，只花不進，坐吃山空，最后連本也沒有了。
在那個年代，祖父還算命好的，有人的田地一旦被人惦記上，有時是被硬逼著用低賤的價格買走，你還不敢吭聲。因為二爺爺在當?shù)厥莻€有些身份的人，對他的弟弟只能騙買不能硬奪。其實當時如果祖父能與二爺爺商量一下，也不至于如此，二爺爺與官面上有來往，能夠打聽到這塊地能不能被修國道占用?？墒且驗樽娓钙綍r，就看不慣二爺爺與人打交道時的那種在官面上打交道的那種做派，覺得二爺爺為人虛偽。其實在官面上交往，如果都那么實在，早就傾家蕩產(chǎn)了。弱小的的，總要學(xué)會狐貍的生存技巧，如果你硬碰硬，能碰得過？可是祖父偏偏認個死理，不會變通，不會應(yīng)酬。就象二爺爺對祖父打牌的的評價那樣：手捏著一把死牌，打多少把得輸多少把。
有一個親戚，聽說祖父賣地有了錢，就跑來借錢。祖父抹不開情面，又不聽奶奶的勸阻，硬是將錢借給了這個親戚，最后，四十年后，這個親戚見到了我的父親時，才老淚縱橫地說：舅舅對不起你們的家啊，這錢這輩子是還不上了，等到我下輩子還吧！
再就是老王騰賒買了祖父的牛，祖父一去要錢就耍賴，氣得祖父忍無可忍，去他拿東西頂帳，結(jié)果被老王騰給訛詐上了，就說他的母親被驚嚇出病了，找警察來抓祖父，最后用牛錢頂藥費，算上了了帳。
祖父出生在農(nóng)村，是一個純樸善良的人，只能是被官僚和地痞欺負的對象。在那個年代，你有了錢，還得有保護錢的能耐，否則，坑也把你的錢坑光：找你借鈣賴賬 不還就象那個老王騰；找人設(shè)賭局贏你，讓警察來現(xiàn)場抓 你的現(xiàn)形犯好罰你的款，然后和警察分紅抽頭；當官的把什么時候“好事”都攤到你的身上，國兵招兵讓你去光榮，勤勞奉事（出勞役）讓你家出人，獻愛心獻忠心捐款有你，反正是所有的攤派都少不了你，經(jīng)手人中間還有抽頭，這樣的好差事普通老百姓是撈不到，只有在村里有頭有臉的人才能撈到。
在一個大家中，培養(yǎng)一個當家人是一個很重要的事。不少人家在起家時，不僅注意財富的積累，也非常注意培養(yǎng)一個適合將來當家當掌柜的人。象二姨夫，在小的時候，他的祖父看自己的兒子中沒有一個將來能撐起這個家的，就悉心地培養(yǎng)二姨夫。家里從來不讓他干累活，吃穿也把好的先由著他用，總是讓他留有身邊，不管做什么事都讓他知道，自己安排家務(wù)就讓他在一旁看，過后還要問他的看法，然后把大人意思告訴他。在外出辦事的時候，走到哪帶到哪，所有的場面都讓他經(jīng)歷，回到家，告訴他，自己當時為什么這樣的事要這樣做，讓他從小就知道家該怎么當， 在外面的事該怎樣處理。在農(nóng)業(yè)社時，實實在在的四姨夫在二姨夫的手下當副隊長，二姨夫能張羅抓大事，四姨夫盡心竭力地干，守好攤子，二人合手，干得紅紅火火。這和二姨夫的經(jīng)歷，不能說沒有很大的關(guān)系。
曾祖父在年輕的時候，為了創(chuàng)業(yè)，把全部身心都投入致富中，也沒有精力再管教兒子，沒有能從兒子中培養(yǎng)出一個能當起家當大掌柜的人，使得家庭沒有向大家族過渡，走向全盛，在他老人家晚年，曾經(jīng)象一只猛虎一樣威風(fēng)凜凜的他，也只有扼腕長嘆的份了。
祖父家有四個兒子，分別叫：趙江、趙山、趙社、趙稷。
趙山這一股平平穩(wěn)穩(wěn)，娶了妻子生了孩子十多個孩子，一開始就是好日子，對于孩子叫胎來紅底子。也有叫胎里紅底子，從掉胎包就是好日子，所以孩子一個接一個卻沒有死一個，都旺旺挑挑地長大成人。五坰地加上自己家有牛耕地，日子過得舒適泰和。
趙山上過私塾，雖然不是當官的材料，卻也以才氣在當?shù)厥锇肃l(xiāng)是個才子，誰家寫契約文書書信什么的，也都得來求他。相當于鄉(xiāng)長的保長為了給自己壯場面，硬拉他當個副保長，這就是這一帶的農(nóng)村的頭面人物。誰家有個大事小情，到了場是給面子，得坐上席。
當時就有一伙土匪，搶上山一個讀過私塾的當字匠，另一伙覺得自己落配了，就搶了一個前清的秀才上山。先搶私塾的一看落了下風(fēng)頭兒，就又搶了一個前清的舉人當字匠，當然分紅是厚厚的，要的就是門面。舉人家屬告到了官府，官府也沒辦法：來無影去無蹤，你讓我們怎么救？什么時候自己能跑出來，就看他運氣了，我們也沒辦法，只能不按匪屬牽連你家人了。官府也只能做到這一點了。
過去有虛送禮這一說，就是某個大人物，請到家，辦事情還不用他隨禮份子，上面卻寫了很大的數(shù)額，表明這家人有身份——你看某某都來了，面子夠大。
有一個人老婆跟著當官的，很多人和官方打交道，就得求他幫忙，其實也是求他的和大官劈腿的老婆。
他在一次酒席上就說：“都說我是王八，是王八就是王八，王八咋的了，王八請客坐上席?！蹦欠N自豪，那種大喇喇的口氣，好象他自己就是縣太爺一樣風(fēng)光。他自然也是不用掏錢隨禮就喝酒，還得坐有加菜的上席桌上。
上席，是最好的席位，要比別的桌多上幾道菜，以示身份的高于平常桌席，身份貴重，受到主人尊重。
進入了村屯的上流社會，就要學(xué)習(xí)大家族的規(guī)矩。趙山因為有了更多的接觸機會，就很快地弄懂了農(nóng)村這些大家族的規(guī)矩，行為中規(guī)中矩。趙山這一支，實際上已經(jīng)進入了鄉(xiāng)村貴族的階層，生活方式、待人接物的作派，人際關(guān)系交往的方式，不再和普通的農(nóng)家一樣了。
趙社依舊是個普通的莊稼人，也不需要懂這些，但對二哥的習(xí)慣性作派就有了意見，怎么和自家兄弟也虛頭巴腦？二人交往就有了距離，不那么親熱了。二哥趙山說的話，對于三弟簡直就是云山霧照，他聽不明白。就象沒有當過土匪進過綹子學(xué)過土匪黑話暗語不懂一樣，不懂得官場上大家族之間的玄妙語言，而趙山卻習(xí)慣說了，就很難改變了，二人差距出現(xiàn)了。
趙山守著父親的分家產(chǎn)過日子，即不會利用權(quán)力巧取豪奪，也沒有父親那種艱苦奮斗的精神，只是一個守成的人，因此沒有帶血不義之財或者帶汗水的原始積累，經(jīng)濟上不了新臺階，家庭中多個兒女，最后一分家，又把他們的經(jīng)濟地位拉回到貧民階層。
巴爾扎克說：要成為貴族，得三代人的脫胎換骨。除非是社會變亂時期，跟對了人，一下子就改變了家族命運，這種情況都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趙社小時候出了天花比較晚，痛苦的折磨加上農(nóng)活的勞累，讓他產(chǎn)生了厭惡，他發(fā)誓要離開農(nóng)村。最初是把地租出去，把牛賣了，要做商業(yè)生意人。
商業(yè)本身就有很高的學(xué)問，不是誰想干就能干的。
人們一般都把經(jīng)商看得很簡單：不就是買來便宜東西，加價出賣嗎？要是這么簡單，就世界上沒窮人了。
中國有話說：從南京到北京，買得沒有賣的精。把商人習(xí)慣上稱為奸商。說明這個行業(yè)有很多的技巧竅門。
趙社不懂這些，一步踏進了一片沼澤地。很多人圖便宜，專買便宜貨，是有一句話叫好貨不便宜，便宜沒好貨。可是對于用手指頭撥拉著算計那幾個大子的人，雖然明白好貨不便宜便宜沒好貨的道理，卻是不敢想買好貨的，就是對付能用就行了，省下錢買別的緊缺物品。
賣魚采購魚是所有魚塘都賣四元錢一斤，可是整個市場上只賣三元五角，你怎么辦？方法有兩種，一種是你就按正常加價后的賣，你的魚全得臭了，賣不掉。另一種奸商手法：一是用秤挑，一種是帶水賣?，F(xiàn)在用雙層塑料袋，把它泡濕，沾了水中間層也是水，看不出來，水也當魚的重量了。秤挑是一門學(xué)問，不是誰都會的。有的是秤錘上作文章，沾上塊東西加重稱鉈，有的活桿秤，賣東西時稱東西時秤桿能往里縮把東西稱多了，收購的則是能把秤桿拉長稱少了，杠桿原理，非常簡單，就把買東西的人給作了。少斤數(shù)稱多斤數(shù)。你不能在市場上吵嚷：我這魚不挑秤，你說也沒人信，別人也沒說自己挑秤啊，挑秤是不會告訴你的，也不會承認，都說沒挑秤。
布呢，也有學(xué)問，一手拿尺一點一點往里倒手量布，這邊往前量時，那邊手把尺根縮到已經(jīng)量過的那一邊，就少量了，看著還多讓了你幾寸，讓你有占了便宜的感覺，這樣都是流動商販。坐店經(jīng)營就非常講信譽了，但價格可能高于攤販兒，買流動商販時，經(jīng)常會遇到挑秤縮尺的，那就是你愿意上當了。
有的作霸王生意，一斤東西是三百元，他說，這東西三十元，上面的“兩”字寫得非常小，讓你不注意，或者根本就不寫，就嘴說更有伸縮性，特別是切割的東西，我已經(jīng)切割了，你不要這個賣給誰？你就得自認倒霉，這都是小鬼商人壞了商業(yè)的名聲，讓人們認為所有的人商人都奸詐的。
正經(jīng)生意人都是坐大的，有一套嚴格的規(guī)矩，不坑害百姓和買主。但尋常百姓有幾個和大商人交易得起？很多時候，你買的東西是整包裝，人家不拆件賣零售，經(jīng)常接觸的是小商小販。比如有一個錢莊的老板，錢莊已經(jīng)破產(chǎn)了多少年，他一直找當年一個儲戶，可是活著的時候是找不到了。就把事說給了兒子，兒子命好，突然在一個來本縣作官的人身上發(fā)現(xiàn)線索，就來核實，經(jīng)過反復(fù)詢問多方核對，最后把當年的存款給了當年的儲戶現(xiàn)任的縣長。 結(jié)果這個縣長卻因為這件事被領(lǐng)導(dǎo)批判為右傾，一生沒得到提撥。當時正是1957年反右斗爭，他提出來資本家也不都是唯利是圖，也有遵守商業(yè)信用的人，與主流宣傳不合，全國三反五反，你不合適宜，正好打“右派”完不成指標，這送上門一個，只好把打成“右派”充數(shù)。一個共產(chǎn)黨員站不穩(wěn)立場怎么行？
趙社賠光了本錢，只好又回到了農(nóng)村。地已經(jīng)租出去了，家里也可以小康生活。意外發(fā)生了，張老壞告訴他：你的地要修國道。當時是滿洲國時代，修國道占地不補償，這地就得讓國道占去幾坰。
趙社不認為自己不行，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認為是自己不走點不走時氣運氣不好。沒辦法，為了不損失，就打算在修國道之前把地賣出去轉(zhuǎn)嫁損失。
原來是另一家財主看到趙家的地好，相中了想買，高價也行。中國人講究家有斗金不如日進一文。雖然買得時候是高價，但土地越來越稀缺，過上三年，這時出的價格就和三年后的價格一樣了，地漲價了，還白得兩、三年地租，如果自己雇勞金伙計掙得更多。算起來買地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高價買也不虧，有錢高息貸出去還有風(fēng)險，不如積累土地更加安全。
賣了高價的趙社手里有了錢，親戚就上門了，聽說有了現(xiàn)錢兒，就來借。妻子遠親中的姑家弟弟，妻子堅持不借?？墒切【俗訒f話，說得天花亂墜，又象熨斗一樣說把心里象熨過的衣服一樣板正。丈夫是一家之主，答應(yīng)了哪能不算話？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要這面子，借出去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另一個更可惡，借了錢不還。氣得趙社到家里抱了一套被褥，其實就是一種表示，你不還我來拿你家東西抵債。這下子壞了，人家告到警察局，使上了錢，藍警尉板著臉說話：“這滿洲國青天白日的，你就敢到人家搶東西，這不是土匪吧，上交縣警察局，辦你個土匪?！?/span>
然后下令下面的警察狗子：“給我打他手板。”手打腫了。
二哥知道了不能不管，得送禮平事兒。其實也可能是警察先生為了找機會結(jié)交趙山呢，終究是副保長，相當于后來的副鄉(xiāng)長，不坑人但不等于他在遇到了警察作惡時不堅持原則，成了好朋友，就會當做沒看見裝不知道。日本鬼子要長期占領(lǐng)滿洲，也是不允許腐敗的。
二哥趙山一到，藍警尉馬上換了副嘴臉：“趙保長，哪知道是您老的兄弟呀？這大水沖倒龍王廟一家不認一家人了，怎么能把兄弟送官呢？放了?！倍缫驳妙I(lǐng)情，以后有事的時候，也得網(wǎng)開一面。
最后藍警尉說：“不好辦哪，要是人家堅持往上告，咱們也不好辦哪?！弊詈笳f和：欠的錢不要了頂了老太太的藥費。人家控告說：老太太讓趙社給嚇病了。這又瞎了一筆。
連瞎帶賠，錢很快就所剩下無已了。
本來和二哥就有一層隔，二哥也生氣：這虎人，要是賣地前到我家打個招呼，能讓人騙買嗎？我當副保長修不修國道我能不知道嗎，怎么也得擋住不讓上這個當啊。有了地，好歹維持個小康生活，這回地沒有了，賣的錢也沒有了，以后怎么過？
趙社作生意生意賠，干什么也干不了。就是識字，那祖墳埋在橫筆山下，輩輩不用上學(xué)就識字卻沒什么用處，小時候父親沒有供他上學(xué)。只是在給親戚家私塾里做了一年飯，就識很多字，看三國紅樓夢，看得津津有味。三俠劍更不用說。其實就是讀書，也只能做一個技術(shù)人員，作人死性沒有靈活性，認死理兒。
很多沒有文化的人也混跡于上層社會，那得會吹捧拍馬。梗直的趙社是做不來了，連在哥的面前也是一副梗，只能讀死書。
顧問：袁 穎 李雪英 尚爾碩 白靈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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