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印象：虎跳峽虎跳徒步(上)
作者 姚雪
每個人的記憶里，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驚心動魄、難以忘卻的經(jīng)歷。所以，我喜歡把生命想象成一條河，從源頭開始，流過各種各樣的風(fēng)景。風(fēng)和日麗的景色固然美好，但日后回首時會讓人常常想起的，往往，卻是那些驚險崎嶇的部分。
對我而言，徒步虎跳峽，便是這樣一段記憶。
第一次面對虎跳峽的時候，每個人，都會為這眼前出現(xiàn)的奇景而對自然生出一種由衷的敬畏。這是世界上最深的峽谷之一，山是這樣險，東有玉龍雪山，西有哈巴雪山，崢嶸突兀。水是這樣急，險灘密布，雪浪翻飛。站在峽口，心里突然有種勇士的感覺。午后的太陽在空中散發(fā)著熱烈的光，像是鼓舞著我們的心。
徒步虎跳峽，可以順江而下，也可逆江上行。我們選擇了順江而下。徒步的起點(diǎn)是虎跳峽漂流紀(jì)念碑，這是為紀(jì)念1986年長江漂流的勇士而建立的。這條徒步線路處于峽谷中哈巴雪山一側(cè)的半山腰，沿途都有寫在石頭上的中英文路標(biāo)，指明下一段將要到達(dá)的地方。沿著路標(biāo)一路前行，一個立體的畫卷便次第展開。峭壁挺立，巖上綠意叢叢，湍急的水流在巖石上激起雪白的浪花，明凈的藍(lán)天在兩山之間閃著清澈的光。徒步在這里，既有頭頂絕壁，腳臨激流的壯闊驚險，也有看天一條縫，看江一條龍的美妙奇景。雪山和峽谷，就這樣交織成一副壯美的畫卷，充滿自然野趣；而偶爾出現(xiàn)的村莊，又總給人一種親切的家的感覺，安詳和諧。
對于徒步者而言，在一路辛苦里，每次看見這樣的小客棧，都有種回家的感覺。驢友們能在這里休整，放松疲憊的腳步；也能在這好好欣賞峽谷的風(fēng)景，結(jié)交到許多四海的朋友。盡管膚色不同，語言不同，卻可以在這家園一樣的風(fēng)景里，尋找到共同的話題，共同的感動。
積蓄了體力，接下來就要翻越著名的28道拐，顧名思義，便是要在山道上拐28道才能爬完這道坡。只見一條突兀陡峭的上山道，毫無樹木可遮蔭，一道又一道的山彎向遠(yuǎn)方，根本看不清何處是盡頭。
爬28道拐，是徒步虎跳里最艱難的一個部分，也是這條線路中最高的地方。當(dāng)歷經(jīng)一個半小時的艱辛，好容易登至山頂。我又一次被美景征服。視線所及，是無限貼近的玉龍雪山，山壁上每一道裂痕仿佛都清晰可見，像是歲月留下的圖騰。已近黃昏，陽光變得嫵媚，仿佛在獎賞揮汗如雨終于攀爬上來的勇士們，蜿蜒的金沙江像一條金蛇，游動在腳下。
黃昏的峽谷格外迷人。橘紅的夕陽在群山中時隱時現(xiàn)，羞澀中帶點(diǎn)媚惑。站在高高的峽谷上，看著這綺麗的美景，讓人的心都醉了。
在茶馬客棧宿過一晚，我們又迎來虎跳峽的清晨。茶馬客棧正處于玉龍雪山的后面，當(dāng)云開日出時，對面的玉女十三峰籠罩在一片陽光下，如同披著金紗的少女，又像一頂東巴的五幅冠，放射著萬道霞光。這光影交錯的美景，閃爍不停，令人嘆為觀止。
當(dāng)看著太陽升起的時候，心中那親近自然的渴望，又再度涌起?；⑻鴯{的魅力，不僅在其驚險，也不僅在其壯麗，更在于它的無窮景致。一路走來，既有山之起伏跌宕，或險峻或蔥籠；又有江之曲折蜿蜒，或平靜或奔騰，千變?nèi)f化，各呈其妙。只覺得美景目不暇接，讓人沒有絲毫的倦意。
中午時分，我們來到中途客棧。一進(jìn)院子，便有種“回家了”的感覺。這里的各種小飾物，處處閃現(xiàn)著主人和驢友們的靈感與智慧。
這一架風(fēng)向標(biāo)，指示著風(fēng)在峽谷間奔騰的方向。其實(shí)，峽谷間的風(fēng)常常像野馬，是沒有方向的，風(fēng)車時而激蕩，時而舒緩，在寂靜的山谷里形成了動靜的對比。
原來，峽谷里的手機(jī)信號并不是很均勻地覆蓋，有的地方強(qiáng)，有的地方弱。在中途客棧，只有在陽臺邊上才有信號，主人便在邊上做了這個鳥窩放手機(jī)，和客人玩捉迷藏的游戲。
在中途客棧，最有趣的要算“天下第一廁”了。雖然它外觀看上去，也是那么簡陋，但每個人一走進(jìn)去，便都會被這矮墻外的風(fēng)景折服。藍(lán)天白云，雪山蜿蜒，難怪游客們要給它加上“天下第一廁”的美名！
這一棵風(fēng)干的老樹，主人拿了來放在陽臺上，在雪峰的映襯下，仿佛在向人們訴說著生命的意義。
人們常把徒步旅行者叫做背包客，而背包客們則喜歡把自己稱為驢。因?yàn)轶H比馬更能吃苦更有韌性和毅力。很多人把虎跳峽稱為背包客的天堂，自然也把中途客棧當(dāng)作了旅途中的家。主人家也就做了驢掌、驢印，給驢友們做收藏紀(jì)念。
過了中途客棧，就是中虎跳了。中虎跳是虎跳峽最險峻的地段，“一線天蓋一線江”，說的就是中虎跳。在這些路段，腳下常常是百丈懸崖，稍有不慎就有葬身峽谷的危險。一線清泉自山頂?shù)箳於禄^山道，一邊是懸崖一邊是瀑布，走在濕滑的石道上，真有心驚肉跳之感。這也讓我想起王安石的名句，“世之奇?zhèn)ス骞郑Ｔ谟陔U遠(yuǎn)，而人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div style="height:15px;">
有多少人，會因?yàn)楹ε码U峻，而無緣看到這樣的美景；有多少人，會因?yàn)楹ε滦量?，而永遠(yuǎn)領(lǐng)略不到這樣的心境?；⑻鴯{的險峻也好，壯美也好，其實(shí)，是難以形容的。而來過虎跳的人都知道，這不僅是一次徒步，一次磨練，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心靈洗禮。只有經(jīng)歷過逼仄的險境，才會在風(fēng)景豁然開朗時格外歡欣；只有經(jīng)歷過汗如雨下的攀爬，才會在到達(dá)山頂時，傾慕自己。
當(dāng)又一個朝霞滿天的早晨來臨時，我們開始走過虎跳峽最后的路段。這些山路并不好走，像這里叫“滑石板”，因?yàn)闊o論你放上什么東西，它都無法停留。然而，只有走過這些山路，才能真正體會徒步的快樂。下虎跳是虎跳峽徒步線上惟一接觸江水的地方，過了江，虎跳峽之旅就算完成了。上、中虎跳峽奔騰咆哮，而下虎跳卻水靜無聲?；蛟S，這也像是人生，在經(jīng)歷了奔騰呼嘯的青年與中年后，開始沉靜和平緩。它寬容地匯流，溫柔地滋養(yǎng)著兩岸的風(fēng)景，在日升日落里，迎接著或陌生，或熟悉的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