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哥嫂把我媽送回老家讓她一個人住的時候,我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滿的。都說養(yǎng)兒防老,我媽都78歲了,他們還不帶在身邊照顧,虧得以前我媽重男輕女那么偏心他。這不,我媽摔傷了腿,我哥還讓她自己在老家,我就自告奮勇說去伺候我媽。沒想到,不到一周我就受不了了。
我是張姨,今年56歲,已經(jīng)退休了。我家里還有一個哥哥,也退休了,哥哥退休前是在體制內(nèi)的,家里條件可比我好太多了。
雖然哥哥家條件那么好,但是卻不怎么孝順我的老媽,明明他們家里離老家就半個小時的路程,可是自從他們把我媽送回老家后,他們就很少回去了。
不回去也就算了,我說那你給咱媽請個保姆照顧她,我哥卻說:“請保姆也是浪費,都不長久的,還是算了吧?!甭牭竭@句話我的心里很不舒服,覺得我哥就是舍不得那幾個錢;我還為我媽不值,她以前那么偏愛我哥,現(xiàn)在到老了我哥卻這么不孝順。
就在上個月,我媽在家不小心摔倒,摔傷了腿。在哥嫂在醫(yī)院伺候了幾天,沒什么大礙了,就又把我媽送回老家自己住。
我得知后很生氣,就罵了我哥一頓:“你們家里又不是沒錢,現(xiàn)在退休了,也不是沒時間,怎么就不能把她接到你們家里好好伺候呢?”我哥聽了我的話之后沒有多說什么,而是說:“要不你去伺候伺候看看。”
剛好我最近也沒有事情可干,還挺閑,就說:“去就去,我明天就到?!睊炝穗娫捑桶鸭依锏氖虑榘才帕艘幌拢缓髣由砣ノ覌尲?。
我哥一聽我真要回來伺候我媽,就說也不讓我白照顧我媽,他每個月給我開4000塊錢的工資,再給我2000塊錢的生活費;又能照顧我媽,又能自己養(yǎng)老,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況且遠(yuǎn)嫁這么多年,我也只有在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能回一趟娘家。每次回去我媽都會給我做好多好吃的,在我心里我媽永遠(yuǎn)都是那么慈愛。所以對于伺候我媽這件事,我的心里還隱隱地有些期待??上В@份期待很快就被打破了。
哥哥和嫂子在車站接到我,先去他們家休息了一會兒,之后就把我送去了我媽家。
我媽得知我要回來住,高興得不得了,早就把我的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的。我坐在床上,看著窗明幾凈的房間,仿佛又回到了沒有出嫁的時候,覺得異常溫馨。
到了晚上,我媽早早就張羅著要給我做飯,我說你不方便,我做吧。我媽不讓,我看她非要做就說:“晚上就咱們兩個,就簡單點,做個湯面條吃吧?!彼耐冗€沒好利索,看著她一瘸一拐地給我做飯,我還覺得挺幸福的,像是又回到了小時候,有我媽這么疼愛我。
可是面端上來,上面飄了一層厚厚的油,我嘗了一口,好咸,差點沒吐出來。我看著碗里的面,頓時沒了胃口。我媽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我說:“媽,你不覺得咸嗎?”我媽說:“就是要這咸香咸香的感覺,我還特意多放了點豬油呢,是不是很好吃……”
我一聽她吃豬油,就說她:“你怎么還在吃豬油,豬油油脂含量太高了,對身體不好……”她卻是不高興了,把筷子“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說:“你怎么跟你哥他們一個樣,豬油哪不好了,隔壁的97歲的老張婆,天天吃豬油都沒死呢!”我只好閉上了嘴。
晚上睡覺,天有點冷,我就開了空調(diào)。我媽聽見了趕緊過來說:“現(xiàn)在這天都不用開空調(diào),多費電,我給你加個被子就行了?!边呎f邊把空調(diào)關(guān)了。我有些累了,知道她節(jié)約慣了,就順從了她的意思。
第二天早上,我起的早了一點,想著我也表現(xiàn)表現(xiàn),給我媽做個早飯吃。
誰知道一進(jìn)廚房,算是開了眼。廚房里堆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我拉開冰箱,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吃的,一拉開就差點讓我反胃。
里面有兩個碗,碗里是不知道什么時候的剩飯,都變顏色了;另一個碗里是昨晚的面條;還有幾個雞蛋,都長斑點有點味道了,我媽也沒丟了;然后我又看了看那些罐頭、調(diào)味料,更把我嚇一跳,幾乎都已經(jīng)過了有效期。在冰箱和門的縫隙里,還有一壺花生油,我看看日期,竟然都過期一年了。
我開始動手清理,剛把剩飯端出來想倒進(jìn)垃圾桶里,我媽從她屋里出來了,她趕緊過來制止我:“這是昨天中午的,今天熱一下就能吃了,又不壞,倒了可惜了。”
我卻沒理會,直接倒了進(jìn)去:“這是隔夜的飯,細(xì)菌很多,吃了身體會不舒服的,你年紀(jì)大了,還是注意點?!彼豢次业沽?,就氣鼓鼓地說:“我身體好著呢,餿了吃著也沒問題!”
我不跟她置氣,就轉(zhuǎn)移話題:“你看這些調(diào)味料,都過期了,不能吃了。過期了就變質(zhì)了,吃了對身體不好,這肯定是真的吧?!?/span>
“我都沒開封呢,怎么會壞?再說了,我就算開了,用完也會擰的很緊,肯定不會壞的!”我媽辯解。
“……”我發(fā)現(xiàn)竟然沒有合適的詞語來說服她,好在我已經(jīng)把過期的調(diào)味料扔進(jìn)了垃圾桶。我把廚房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又出去買了新的調(diào)味料,這才敢下廚做飯。
中午的時候,我計劃做兩個小菜,燉一點排骨湯。我媽看我做的這么少,說:“你就做這一點?”我說:“就咱們兩個,剛好夠吃?!蔽覌屨f:“就因為就咱們兩個人,所以擱不住每頓飯都開火,你可以多做點,最好把晚上和明天早上的都做了,這樣的話,就不用老是開火炒菜了,拿出來在微波爐里一熱就能吃,能省不少煤氣呢!”
“……”我有些無語,終于知道了冰箱里的剩飯是怎么來了,也終于知道我媽過的是什么日子了;我想糾正她,可是我也了解我是改變不了她的,就只好作罷,就這樣我在家里開始了陪她吃剩飯的生活。
我腸胃不好,吃剩飯總是有些不舒服,于是我總是吃的很少,有時候就吃一點,實在餓了就偷偷去外面吃。
那天中午,我實在不想吃剩菜剩飯了,就找了個借口出門去吃。
我在一家小店坐下點了兩個小菜,菜剛端上來我準(zhǔn)備吃,我媽就來了。她生氣地說:“家里有飯你不吃,非要出來吃,你是有錢燒的吧!”
然后就非說還沒吃,要找老板退;她讓我覺得很難堪,為了息事寧人,我趕緊讓老板拿了兩個打包袋過來說要帶走回家吃,我媽這才罷休,臨走還問老板多要了幾碗免費的米飯。
不僅是剩飯剩菜的問題,我媽別的地方也很節(jié)儉:家里有抽油煙機(jī),每次做飯時,只要一關(guān)火,她就趕緊把油煙機(jī)關(guān)了,生怕多開一秒浪費電;要洗衣服了,說洗衣機(jī)費水費電,衣服不臟,手洗也行……更過分的是我看會兒手機(jī),她就說我天天沒事就給手機(jī)充電,多浪費電;晚上把我手機(jī)沒收了早早趕我去睡覺。
住了不到一星期,我就快被我媽的節(jié)儉逼瘋了,好像又回到小時候被她控制束縛的時候。
那天出去散步的時候,碰到鄰居梁姨,就跟她聊了幾句。提到我媽,梁姨嘆口氣:“你媽呀,真實有福不知道享。你哥之前的時候給她找過好幾個保姆伺候她的,很多都是附近村的人,為人踏實能干,也把她伺候得很好??墒悄銒屘幪幪羧思业拇?,讓人家天天吃剩飯剩菜,人家看個電視她都嫌費電不讓看,就連洗個澡都控制著用水和用電?,F(xiàn)在的人誰會因為那幾個錢這么憋屈自己,所以她們都干幾天受不了就走了。你媽就是心疼保姆費,寧愿一個人住。你說人老了,過成這個樣子圖啥呢?”
聽了梁姨的話,我終于知道了我哥的苦衷,他不是不孝順,誰跟這樣一個媽生活在一起都受不了啊。
那天晚上,我突然肚子疼,給我哥打電話,他把我送到醫(yī)院,醫(yī)生說是吃了不干凈的東西導(dǎo)致的腸胃炎。
我真的有點頂不住了,就跟我哥說:“我這身體也不行了,伺候不了咱媽了,我看我還是回我家吧?!?/span>
我哥無奈地笑了笑:“你也受不了了吧?你以前誤會我不孝順,我也不怪你,你親身體驗一下知道緣由就行。至于咱媽,咱們現(xiàn)在也改變不了她,就讓她按她的心意過吧,萬一有天她不能自理了,再給她找個靠譜的養(yǎng)老院來照顧她,我們不怕出錢,就怕她找茬?!?/span>
我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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