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當(dāng)時年紀(jì)小,你愛聊天我愛笑”我喜歡這句詩,它是我青春的見證。
轉(zhuǎn)眼我初三了,他也畢業(yè)了。他的成績不是很好,沒有考上高中,于是就跟著別人一起出去打工。他去了縣城,每個月有四天的時間可以休息,只要他一休息就會回來看我,每次都會給我?guī)ФY物,雖然都不是很貴的禮物,但是有他的心意在,都讓我很珍視。
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公共汽車都停了,中午的時候同學(xué)叫我,說他來了,在門口等我。我急忙跑到門口,他正在跟門衛(wèi)大爺聊天,邊聊天邊跺腳往自己的手心呵氣取暖,一轉(zhuǎn)頭看到我,他笑了:“天好冷,我請你去吃旋轉(zhuǎn)小火鍋吧?!?/span>
我跟著他去吃飯,突然看到路對面有個賣紅薯的,他對我說:“等會兒?!比缓蠓^護欄,向那個賣紅薯的走去,買了一個紅薯,然后又翻過護欄回來。他手里捧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紅薯:“你喜歡吃紅薯,嘗嘗甜不甜?!蔽医舆^紅薯,紅薯香甜的味道撲面而來,我的心里甜極了,更確定了他就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我跟他在一起事情被我爸媽知道了,我媽很生氣,她對我恨鐵不成鋼,狠狠地罵我了一頓:“談戀愛也要找個差不多的呀,你找的這是什么,就是個混混,家里條件還這么差……”原來她已經(jīng)打聽過他的家庭背景了。我們是隔壁村,知道他家的情況并不難。
我也知道他的情況,是他自己告訴我的。他從小就父母雙亡,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由于爺爺奶奶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奶奶還身體不好,所以他家里很窮;不僅如此,他還有個還在上初中的妹妹。
“你不會嫌棄我吧?”他問我,怎么可能嫌棄他,沒想到看上去對什么都無所謂的他,竟然承擔(dān)了這么多。我滿是心疼,沒有說什么,只是抱緊了他:“沒事,有我呢,以后我跟你一起扛。”
他也帶我去過他的家,爺爺奶奶都很和善,做了一桌子菜,臨走還塞給我一個大紅包。他的妹妹也是個很聰慧的女孩子,一張口就叫我“姐姐”,說是喊嫂子聽著不親。吃飯的時候,看著大家臉上盈盈的笑意,我覺得我就是他們家的一員。
我爸媽反對,我跟他的戀情只好轉(zhuǎn)到地下。很快我也畢業(yè)了,我成績不好,也沒有考上高中。我想出去打工,爸媽不同意,我就在家老老實實呆著,呆了有大半年。
我悄悄跟他聯(lián)系,我媽發(fā)現(xiàn)我跟他還在聯(lián)系,就逼我跟他分手。我跟我媽大吵一架,然后離家出走去投奔了他。
我去了一個餐廳當(dāng)服務(wù)員,住進了他的出租屋。那時候他在一個洗車行當(dāng)學(xué)徒學(xué)修車,我們工資都不多,休息的時候我們手牽手出去玩,發(fā)工資了會出去吃一頓大餐……生活雖然清苦卻過的很快樂。
然而這樣的日子沒過幾個月,我媽很快找到了我,她帶著我爸我叔叔一起去了餐館把我抓回了家。他們沒收了我的電話,為了不讓我逃跑,我媽把我鎖在屋子里。
我哭也沒有用,絕食抗議,我媽一邊心疼我一邊罵我沒出息,我卻滿腦子想的是:“他找不到我,該有多擔(dān)心?!?/span>
他知道我被我媽帶走了,請了假回來找我,我聽到他求我媽讓他見我一面,我媽大聲地罵他,罵他是和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畜生,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罵的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我被我媽鎖在屋里,那些罵聲仿佛刀一樣,也在一刀一刀剜著我的心,我在門后泣不成聲。
一連幾天,他每天都來我家,我媽始終不讓他見我。
我很著急,也很心疼他,可是我卻沒有任何辦法,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那天我媽打開房門給我送飯,發(fā)現(xiàn)我在床上躺著,我發(fā)燒了;是的,我晚上睡覺故意不蓋被子,第二天果然如愿發(fā)燒了。
我媽慌了,趕緊給我爸打電話,把我送往診所。因為我連續(xù)好幾天沒有吃飯,身體很虛弱,我燒到了40度,我媽慌了,我輸液的時候她拉著我的手,嘴里喃喃道:“對不起,媽也是為你好。”
在診所輸了一天液,我的燒終于退了,我媽要接我回家,我說:“媽,我餓了,我想吃面包?!蔽覌屢宦牼透吲d了說:“燒退了就有胃口了吧,你等著,我去隔壁超市給你買面包。”說完她就出去了。
我一看她出去了,就急忙起身,從另一個門走了出去找他。我知道他就在外面,我輸液的時候看到他在窗外隔著玻璃看我了。他果然就在門外,看到我就過來一把抱住我,抱的那么緊,好像要把我揉進他懷里?!皫易甙?,咱們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他們就找不到我們了?!蔽覍λf。他拉起我的手就跑了起來,我們跑到路邊,我上了他的摩托車。他一路騎著摩托車騎到了城里,他把摩托車放到一個朋友家,然后買票帶我坐上了去鄭州的車。
我們來到了鄭州,自小在小縣城長大,我就來過鄭州一兩次。不得不說,這個城市的人好多啊,我有一種一走進去就掉入茫茫人海再也找不到的感覺,“真好,這樣他們就找不到我們了?!蔽蚁?。
這個城市的人很多,工作也很多,我和劉青很快就找到了工作。我去了一家超市做收銀員,他做理貨員,后來因為搬東西導(dǎo)致手臂受傷,他去了一家汽車美容店做學(xué)徒學(xué)修車。
發(fā)第一個月的工資,他就給我買了一個新手機。
他一如既往地對我好,幾乎包攬了所有家務(wù):洗衣、做飯、洗碗、洗衣服……從來不讓我動手。雖然我們住在一起,他也沒有真正突破那道線要了我,其實跟他逃出來的那一刻我就做好準(zhǔn)備了??墒撬辉敢?,盡管有時候他會忍得很辛苦,可是他說:“我想好了,我要跟你結(jié)婚,等我攢夠了錢就去你家提親,要到結(jié)婚了我再要你?!蔽液芨袆?,明明我父母反對我們,他也沒有像別人那樣,先生米做成熟飯,再去跟我父母談條件。
過年的時候,我們回家了。
他買了好多禮物去我家,我媽二話不說把他的東西都扔了出去讓他滾。父母還是不接受他,他走后我問我媽為什么,我媽說:“霞霞,不是媽不愿意。他家里太窮了,爺奶奶年紀(jì)那么大還有一個正在上學(xué)的妹妹,負(fù)擔(dān)這么大,媽怕你嫁給他了會受苦;你現(xiàn)在還小,體會不到'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日子有多難過?!?/span>
我哪里聽的進去,就跟我媽理論起來:“也有句話叫莫欺少年窮,他雖然現(xiàn)在很窮,但是很努力,以后肯定會好起來的!”
我媽就生氣了:“你個白眼狼,真是反了你了,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里了:'除非我死了,否則我不會同意你嫁給他的!’”說完她就回房間了。
我的眼淚就下來了,我不明白,為什么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就這么難。
我爸拍拍我的肩膀:“你媽也是為你好,她這輩子吃得苦夠多了,不想讓你也吃苦。那次你逃走之后,我們一直在找你,她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生怕你會遇到什么不測……你得體諒她?!?/span>
“可是我喜歡他,我們是真心的。你讓我體諒她,誰來體諒我?難道窮人就不能有自己的幸福嗎?”我嘆口氣看著我:“先別生氣,都緩緩吧,緩緩勁兒了咱們坐下來好好談?wù)?。?/span>
可是,我卻沒有了這樣的機會。
第二天上午,我要出去,我媽拉住我:“不許出去!”“我偏要出去,你憑什么限制我的自由!”我一把甩掉她的手。她又拉住我,開始捶打我:“我打死你這個白眼狼,有了男人就忘了娘的東西……”我忙用手擋,她又打我,我就推了她一下,誰知道這么一推,她就倒在了地上,不動了。我慌了,趕緊去扶她,只見她緊閉著雙眼,“媽!媽!”我喊了好幾聲她都沒有反應(yīng),我慌了,趕緊叫我爸,我爸開車把我媽送去了醫(yī)院。
她再也沒有醒過來。我木然地坐在醫(yī)生對面“情緒激動……突發(fā)腦溢血……”我恍恍惚惚就聽到這樣的字眼,感覺天旋地轉(zhuǎn)……我暈倒在醫(yī)生面前。
我夢到了我媽,她生氣地對我說:“除非我死了,否則我不會同意你嫁給他的!”“我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你,你別走行不?我求你了!”我哭著求我媽,但是她卻一把甩開我,走了。“媽!媽!不要走……”我哭著醒來,發(fā)現(xiàn)我躺在我家的床上,院子里,是熙熙攘攘的人,在準(zhǔn)備我媽的后事。
他聽說了這件事來找我,我看著他,看著我愛的他??墒俏乙呀?jīng)不能嫁給他了,我跟他之間,已經(jīng)不再是貧富之間的差距了,現(xiàn)在,還加上了我媽的命?!拔覀兎质职伞!蔽覍λf?!盀槭裁??”他問?!皼]有為什么,我不喜歡你了?!蔽冶尺^身去,對他說,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后來,他又來我家?guī)状?,我避之不見;我聽說他喝到大醉,嘴里還喊著我的名字;他出去打工了,好長時間才回來一回……每次聽到他的名字,我的心都會隱隱作痛,可是我們之間,再也沒有可能了;我的愛也隨他去了。
我去見了我爸給我安排的相親對象,沒有喜歡也沒有不喜歡——除了他,我感覺跟誰結(jié)婚都一樣,再后來我就聽從家里的安排結(jié)婚了。
結(jié)婚前一夜,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我接了起來,那邊卻沒有聲音。
“不說話我就掛了?!蔽也碌绞撬?。
“聽說你要結(jié)婚了,祝你幸福?!彼K于說話了,字字入心,我的淚一下子來了:“謝謝?!蔽覓炝穗娫挘怀陕?,我知道,這次,我是真的和他告別了。
多年之后再見,看到那個孩子,和他一家三口幸福溫馨的樣子,我知道,我終究還是失去了他,也該放下他,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年少時的愛情,就是這么輕易無疾而終的吧,只是我現(xiàn)在回想,依然會羨慕當(dāng)初自己為了愛情憑空生出的那一腔孤勇,不由感慨一句:“那時候真是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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