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隨筆)
河北秦皇島 張鷗
我始終不曾忘記那個小老頭兒,他的眉眼笑容,隨著時間推移,隨著我愈來愈矯情的自己暖自己,雖然沉睡在幾十年前的影像里,卻在每一分每一秒我醒著的時刻,映示他的存在。
他給了我父親一個家,一個六歲孩子喪父后溫暖的家,還慷慨的賦予一個姓氏,連帶付出全部的愛。他是我的爺爺,不是血緣上的爺爺,卻質(zhì)樸的詮釋情感上濃濃的厚重的愛。
我父親感激他,敬重他,每每見到如今社會重組家庭的離心離德,勾心斗角的算計,就無比懷念的對我說,“親爹后爹都是爹,沒有他們就沒有我的今天,也就沒有你……”。
父親建議我,認(rèn)真的留一些爺爺?shù)挠≯E,那是愛的延續(xù)和魅力,他相信我,有這個記憶力和感知力。
記憶中的爺爺是個厚道的莊稼人兒。和氣的小老頭兒,抱過我背過我,沒有罵過我,更沒有打過我。他說,“我是世上最好的孩子”。我知道純屬隔輩人兒親,護(hù)犢子的自私的認(rèn)知。我并不怎么好,也沒壞到讓爺爺死不瞑目的份兒。用爺爺?shù)目陬^語來說,也是“還行”。
我不很聰明,只是記性好。關(guān)于時間,關(guān)于數(shù)字,關(guān)于一些傷害和諒解。也就是人,為何有時熱情,有時冷漠,分對誰吧?!
我能清晰記得爺爺走的那個天兒。八零年的正月,干剌的料峭沒過去,爺爺去趟廁所,不知是腳滑還是年老添病,摔了一跤。父親正在屋里包花生種,九歲的我七歲的二妹鬧騰著玩,母親和奶奶嘮著磕兒。過日子的人氣兒,是個心勁兒。
母親發(fā)現(xiàn)爺爺去了一陣子,喊父親撂下活計去看看。奶奶還在一邊言語著,“沒事兒,你爹沒病沒災(zāi)的,解大手呢吧”。
父親把爺爺抱進(jìn)屋里的。爺爺?shù)纳裰呛芮逍眩襾泶蠓?,診后“準(zhǔn)備后事吧”。病來的太急太快也太重。爺爺面對父親焦急的詢問,有種安然老去的姿態(tài)。
母親問,“爹,疼嗎”?
爺爺蠕動嘴唇,“還行”。
父親都要哭了的,“爹,你哼哼吧,疼,沒憋著”。
爺爺還是掙扎著,“還行,挺得住”。
很快,爺爺睡著了。再也沒有醒過來。
養(yǎng)育我父親一場,娶妻生女,留下恩情留下姓氏的感念。
爺爺娶奶奶的時候,也不寬裕。他和他母親一起過活。我父親后來點點回憶點點痛。
只有一領(lǐng)炕席鋪在土炕上,睡覺都硌得慌。爺爺,他母親,父親,趴炕上,瞅著我奶奶里外的掃地關(guān)門,樂。爺爺說,“日子就是這么過,還行,有人喊爹,心里得勁兒”。
吃飯,可著我父親吃,挑著吃,哪怕碟心兒剩點兒湯,爺爺舔舔嘴唇,拍拍肚子,“飽了,還行,看兒子吃飽了,我就心盛”。
大冬天兒,冷,爺爺自己穿個破棉襖,讓奶奶給我父親絮厚厚的棉褲。棉花是拆了爺爺?shù)拿抟\的。爺爺哆嗦著,還笑,“還行,兒子暖和了,爹就不冷”。
爺爺?shù)母拍罾飶臎]有說過,那是繼子。
父親的心里敬重著他爹。盡管是繼父。
平常爺爺去街坊家找老哥們串門,都是在家抽夠了旱煙,省的叨擾人家。
進(jìn)人家門之前,總是在門口蹭蹭鞋底的灰啊土啊的,哪怕那時誰家屋里都是土地。
連口唾沫都不隨便吐人家的屋子里。這一點兒我們孫輩還在繼續(xù)。也格外討厭隨便吐痰的人。窮有窮的教養(yǎng)。
等到我父親娶妻,爺爺更是滿心歡喜。母親也會照著爺爺?shù)南埠脕?,翁媳如父女。曾?jīng)在剛剛流行高跟鞋的年頭,父親給母親買回來。當(dāng)爺爺從飼養(yǎng)處喂完牲口回來,看母親欣喜的模樣,他也起哄,讓母親穿著在炕上走兩圈,美美。
母親打從進(jìn)我家門叫第一聲“爹”開始,爺爺就知足的不得了。他真是聽一聲“爹”,美一輩子。
爺爺和父親,沒有“隔層肚皮隔層山”的隔膜戒備。他積極的認(rèn)可,我父親和原先家族的來往。以禮相待,以誠相處。
偶爾有人問他,“你兒子對你咋樣”?
爺爺總是笑咪咪的,“還行。人家親爹要是在,輪不到我來養(yǎng)啊”。
我記得我這個爺爺,親親的爺爺,可愛的小老頭。他的無私,無怨,才成就我們?nèi)缃竦募摇?nbsp;
爺爺?shù)摹斑€行”是個生活態(tài)度。換言之,就是挺著,用寬容和愛去挺著。
姓氏是個記號,也是個代號,心里有愛,就有行走的力量。
——————以此文懷念爺爺。
【作者檔案】張鷗,女,四十六歲。家庭主婦,兼人民陪審員。河北秦皇島市撫寧區(qū)榆關(guān)人!崇尚直白簡單的生活。寫簡單直白的生活正能量,感動生命!
【在線編輯:林兆豐】
顧問:盧偉光:作家 《雞西礦工報》副總編輯
孫文斌:小說家
沈曉密:散文家
秦 萌:《北方時報》“鄉(xiāng)雪版“”編輯
郭亞楠:作家 《創(chuàng)業(yè)者》編輯
白 雪:作家
張磊晶:作家
主編:瑞雪 制作:臘梅 微信號:13115477919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