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時期是門閥政治最鼎盛的時代,尤其是王、謝兩家,成為貫穿東晉時期的頂級望族。
魏晉士族
能成為頂級門閥,王、謝兩家自然不同凡響,尤其是在東晉時期,可以說東晉的前五十年是屬于瑯琊王氏的,后五十年屬于陳郡謝氏,也讓漢末三國以來的門閥政治在他們手中達(dá)到了巔峰。
南渡前的幾位士族
瑯琊王氏靠司馬睿稱帝而執(zhí)掌朝政,巔峰時期,朝中近八成的官員是和王家有關(guān)的人,而且整個魏晉南北朝時期,王家居然出了五十余人的三公,遠(yuǎn)比袁紹自稱的四世三公厲害多了,更別說還有王羲之等一批文人名士,可以說東晉時期,王家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家族。
至于陳郡謝氏,雖然頻頻被后人和王家并稱為王謝,但謝家的巔峰期很短,不過短短十?dāng)?shù)年,但謝家的底蘊依舊擺在那里,在南朝依舊有很大的影響力,哪怕到了衰弱的南梁,侯景想要聯(lián)姻謝家都被梁武帝斥責(zé)不夠資格。
可惜這也是謝家最后的榮光了,侯景之亂中,謝家?guī)缀踉馐軠珥斨疄?zāi),大量子弟死于戰(zhàn)亂,最終沒能像瑯琊王氏一樣經(jīng)久不衰,也沒能如蘭陵蕭氏一樣在隋唐兩代大放異彩,一百年的豪門,就此煙消云散。
和瑯琊王氏相比,陳郡謝氏的起家比較晚,南渡之前,謝家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中層士族,雖然從曹魏時期開始,謝家就一直擔(dān)任官職,但一直沒能做到高官,當(dāng)時謝安的父親謝裒和伯父謝鯤不過是晉元帝司馬睿身邊一個小小的參軍而已。
王與馬,共天下
謝家想要升階,要么靠做官,要么成為地方豪強,可惜謝家?guī)孜蝗胧说某蓡T官職都不怎么樣,加上南渡,經(jīng)濟實力遠(yuǎn)不如江東本土士族,因此想要起家,只能靠文化,通過文化來顯明。
這其中謝鯤做的比較好,為謝家子弟打下一個良好的文化基礎(chǔ),謝鯤精通儒學(xué)卻喜歡老莊之道,且能嘯歌善鼓琴,深受名士王衍、嵇紹的賞識,當(dāng)時謝鯤就與王敦、庾敳、阮修并稱“王珩四友”。
而南渡之后,謝鯤更是和衛(wèi)階成為好友,長期徹夜長談,也讓謝鯤的名氣在南渡士人中紛紛傳開,謝鯤也非常放飛自我,天天和畢卓、王尼、阮放、羊曼、桓彝、阮孚、胡毋輔等人一起閉門縱酒,看淡功名,時人將他們稱之為“江左八達(dá)”。
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謝家的名聲開始在士人中傳開,有了家族的名聲,謝家南渡后的第二代子弟謝尚、謝奕、謝萬紛紛出山做官,當(dāng)時外戚潁川庾氏掌權(quán),司馬氏和瑯琊王氏權(quán)力受限,為了平衡庾氏力量,和王氏交好的謝氏被提拔上來。
東晉時期疆域
這些子弟有名聲也有才干,尤其是謝萬擔(dān)任豫州刺史,這也是謝氏開始掌握軍權(quán)的開始,至此謝氏開始成為地方方鎮(zhèn)之一,為謝家在朝廷內(nèi)外建立起基本的威望。
在庾氏衰弱之后,譙國桓氏趁機崛起,以桓溫為代表,靠著北伐一步一步撈取軍功,甚至想要謀權(quán)篡位,打破東晉門閥士族輪流執(zhí)政的格局,顯然得到士族和司馬氏的反對。
桓溫
東晉升平三年(359年),謝家出仕的謝尚、謝弈死了,謝萬因北伐失敗被廢為庶人,壓力給到了一直隱居?xùn)|山教育子弟的謝安這里,這一年謝安已經(jīng)四十多了,此前一直拒絕出仕,但現(xiàn)在如果不出山,那么家族就會出現(xiàn)衰弱,謝家的榮耀和光輝會就此結(jié)束。
因此接到桓溫的征書后,謝安欣然復(fù)命,此前謝安雖然隱居?xùn)|山,但名氣卻在朝堂內(nèi)外傳遍了,甚至比做官的謝萬都大。
雖然出山,但朝政大權(quán)都被意圖篡位的桓溫掌握,謝安和王家代表人物王坦之聯(lián)手,熬死了桓溫,挫敗了桓溫篡權(quán)的心思,收回了朝政大權(quán),挽救了司馬氏的江山,至此謝安進入晉朝的權(quán)力中樞,謝家從這里開始一步登天。
短短八年,謝安就升任司徒,牢牢掌握東晉的軍政大權(quán)。
陳郡謝氏的巔峰莫過于淝水之戰(zhàn),在淝水之戰(zhàn)前,謝安就安排自己的侄子謝玄北上征召流民組建軍隊,這就是聞名后世的北府兵。
太元八年(383年),前秦苻堅帶領(lǐng)八十萬大軍南下,打算滅了東晉一統(tǒng)天下,謝安從容不迫,安排兄弟謝石、兒子謝琰、侄子謝玄帶領(lǐng)八萬大軍抵御,以漂亮的一戰(zhàn)挽救了東晉江山。
淝水之戰(zhàn)
淝水之戰(zhàn)后,謝氏一飛沖天,一門四公,其中謝安為廬陵郡公、謝石為南康公、謝玄為康樂公、謝琰為望蔡公,也讓新貴謝氏晉級為可以與龍亢桓氏分庭抗禮的頂級門閥,成為東晉最后一家當(dāng)軸門閥。
既然成為當(dāng)軸門閥就要面對皇權(quán)和其他士族的壓力,畢竟其他士族可不想謝家一家獨大,早在淝水之戰(zhàn)前,謝安就引起宗室司馬道子等人的忌憚,尤其是淝水之戰(zhàn)的時候,謝氏在前線抵御,司馬道子卻在后方擔(dān)任尚書事趁機攬權(quán),戰(zhàn)后更是構(gòu)陷謝安。
好在謝安不以為意,既沒有如王導(dǎo)、庾亮一般把握朝政,也不愿意像桓溫一樣震懾朝廷,反而在與皇權(quán)的沖突中選擇了后退與避讓,放棄了一部分權(quán)力。
太元十年(385年)四月,謝安主動交權(quán),打算繼續(xù)隱居山東,朝堂的是繼續(xù)留給其他謝氏子弟,可惜還沒出發(fā)就病逝了,自謝安去世后,謝家的核心成員也紛紛離世,導(dǎo)致謝家在朝廷上中后繼乏人,一時青黃不接。
太元十年(385年),謝安病逝;
太元十三年(388年),謝石、謝玄病逝。
五年之內(nèi),曾經(jīng)榮耀無比的謝氏一門四公僅剩下望蔡公謝琰了,謝琰是謝安之子,是南渡謝家第三代子弟,親身經(jīng)歷淝水之戰(zhàn),也是能夠支配北府軍的最后門閥成員、
元興三年(404年),孫恩之亂爆發(fā),謝琰輕敵冒進戰(zhàn)死,至此謝氏徹底中衰,因為這一戰(zhàn)中,不僅謝家核心謝琰戰(zhàn)死,同死的還有他兩子謝肇、謝峻,此外吳興太守謝邈、南康公謝明慧、黃門侍郎謝沖等等,之后盧循之亂中謝氏子弟也死傷不少。
更要命的是自謝琰死后,北府軍脫離了陳郡謝氏的控制,成為繼門閥和皇權(quán)之外單獨的政治勢力,失去兵權(quán)和遭受到人員打擊的陳郡謝氏不得已選擇投靠有淵源的新興勢力北府寒門將領(lǐng),以事功的形式維系家族地位。
劉裕就是出自北府兵
謝混、謝靈運、謝純、謝述、謝邵投靠劉毅;
謝絢、謝晦、謝裕、謝方明投靠劉裕,成為了北府集團的核心幕僚。
謝家在中衰之后做出這種選擇,其實是為了恢復(fù)家族勢力而做出的最后努力,可以說在劉裕崛起的過程中,陳郡謝氏其實是想分一杯羹的。
最終劉裕勝出,支持劉毅的謝混被劉裕賜死,但支持劉裕的其他謝氏成員因站隊成功,在劉宋王朝依舊維持士族領(lǐng)袖的地位,劉裕去世前安排了謝家代表人物謝晦(謝安兄長謝據(jù)的曾孫)作為四大輔臣之一。
陳郡謝氏七代人
劉裕雖然出自寒門,但也需要士族的支持,尤其是謝家這樣的頂級士族,于是選擇宗室和謝氏聯(lián)姻,其中謝晦長女嫁彭城王劉義康,次女嫁新野侯劉義賓,謝裕長女嫁廬陵王劉義真,謝述次子謝約娶彭城王劉義康長女,三子謝緯尚宋文帝第五女長城公主等等。
在劉宋初期,謝家代表人物雖然有謝晦和謝靈運(謝玄的孫子),但他們的眼界和政治能力遠(yuǎn)不如前輩,已經(jīng)成為輔政大臣的謝晦參與徐羨之等人的廢殺之事,最終被迎立的宋文帝所殺,族中子弟謝世休、謝世基、謝世酞、謝世平、謝日爵、謝紹和謝遁等人因此而死。
至于謝靈運,后世因文采著稱,但在劉宋初期一度擔(dān)任永嘉太守,在宋文帝時期更是受到重用,可惜自己沒搞明白,整日放蕩不羈被人抓住把柄彈劾,妄圖起兵對抗,最終被殺,至此陳郡謝氏一蹶不振。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好歹也是頂級士族,在南梁時期,王、謝兩家也是底層士族仰慕的存在,而且梁武帝為了充面子,以頂級士族擔(dān)任虛官裝門面,寒門士族掌權(quán)的方式來對待這些門閥士族。
可以說在南梁的時候,陳郡謝氏雖然未能掌握實權(quán),但日子過的還是非常舒服的,但沒想到梁武帝引狼入室,居然接納了侯景。
南梁太清二年(548年),侯景以清君側(cè)之名勾結(jié)南梁宗室大臣蕭正德起兵反叛,短短幾個月就兵臨建康,在蕭正德的接引下,侯景順利進入建康城,進入都城后,侯景大肆劫掠,尤其是王、謝這樣百年的頂級士族更是率先劫掠的目標(biāo),短短一夜,王、謝兩家子弟幾乎全部倒在血泊中,女子則被劫掠至軍營。
侯景之亂
侯景之亂對陳郡謝氏來說幾乎是滅門之災(zāi),除了在外或者死里逃生的,大部分子弟都死于戰(zhàn)亂之中,直接導(dǎo)致家族的影響力衰弱到谷底,從南陳到隋朝,陳郡謝氏無一人出任高官,唯一記錄史書的僅僅是一個只有六品官的謝貞。
曾經(jīng)的頂級士族至此徹底淪為寒門,從謝安出山到侯景之亂不過百年,陳郡謝氏的輝煌不過百年,而真正的的鼎盛時期不過十?dāng)?shù)年而已。
烏衣巷
怪不得唐朝劉禹錫感慨“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陳郡謝氏家族的命運也是其他家族的一個真實的縮影,即沒有永遠(yuǎn)鼎盛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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