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歲,真的是一個很操蛋的年紀。
很像一瓶被里里外外包裝了很多層的酒,看著很貴很大氣很有檔次,打開來一喝,還是半糧食半勾兌的口味。說它不好,那一點糧食味兒還純粹,說它好,那勾兌的味兒又讓人難以下嘴。
五十歲,一邊是深度油膩,一邊是憤青的極度體現(xiàn)。
最神奇的,是在這個年紀,這兩者放在一個人身上,竟然毫不違和。
就好比一場聚會,所有人都知道前半場正襟危坐諱莫如深,后半場肆意捭合指點生活的,就是五十歲的人。
莊重,是五十歲似乎該有的樣子,但失態(tài),又往往是五十歲的人最常表現(xiàn)出的常態(tài)項。這是一個極其別扭的糅合,可現(xiàn)實中,五十歲的人確確實實在越來越對應十五歲的心態(tài)。
兩個年齡唯一的共同點,只有兩個字,逆反。
十五歲的逆反,只是因為不想被別人安排生活,不想被別人剝奪自己的選擇權。
五十歲的逆反,卻是因為不想接受現(xiàn)在的生活,不想以現(xiàn)在的樣子終此一生。
五十歲的人,即便經(jīng)歷過四十余歲的焦慮,即便把自己內心建設一萬遍,到了這個點,還是疏解不了自己,最多最多,是把這些心思一次次的壓住。只不過在勸解別人時,說的話其實都是在勸解自己。
越掩飾也就越不想掩飾,越不想掩飾,卻又越明白毫無機會。每一次的不掩飾,都是一次挫敗,每一次挫敗,都是加深了無力感。到最后,還是不得不把自己一點點的封裝起來,留一個假面,交給大家看。
以前,閱歷是好東西,而到了五十歲,開始深深痛恨自己的閱歷。無閱歷,尚可無知無畏,閱歷多了夠了,連聽一句話都自然而然的在心里演繹出一千種意思,如此,就連選擇,都成了需要左思右想下無法確定的痛苦。五十歲,就像被閱歷畫滿筆畫的畫布,有心修飾改寫甚至重繪,都無處下筆。
厚重了,自然就知道簡單的好。
豐富了,自然就知道純粹的好。
經(jīng)歷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自己的需要。
沉淀久了,自然就知道感情該如何安放。
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之后,卻發(fā)現(xiàn)生活并不由自己安排,對的時間,對的人,對的事,都在年紀里變化了模樣,五十歲了,反而不知道如何下手。
有朋友說過,何必多想?都五十了,怎么舒服怎么來,怎么愿意怎么來,隨心隨緣,無礙他人!
當然有理??缮钍亲约阂粋€人的嗎?
更比我悲觀的,是毛姆。這個英國作家說,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平庸,但卻為時已晚,這才是最殘忍的事啊!
對我來說,這句話同樣有理,但一樣不可被接受。
事實是,有多少五十歲的人不知道自己平庸呢?他們只是知道自己平庸,卻難以接受而已。
就讓他們像十五歲的少年一樣,逆反逆反又如何?十五歲會成長,五十歲同樣需要成長。即便這成長,是最終接受自己的平庸,生活的平庸,接受這絕大多數(shù)人合情合理又操蛋的人生。
生活從來沒道理可講,那五十歲,別扭別扭,也理所當然。畢竟,在同一種人生終點面前,怎么樣表現(xiàn),都是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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