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晚飯后無所事事,看著鏡子中胡子拉碴的臉,拿上手機就出門下樓。
在路上接到朋友的信息,“在忙啥呢?”
“在去理發(fā)的路上。”我一邊在村巷里東張西望找理發(fā)店特有燈柱,一邊給朋友發(fā)語音。
“渾蛋啊,正月理發(fā)死舅舅,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啊,但我舅舅已經(jīng)全部離世了啊!”——雖然如此,我腦子里還是晃了一下,想起我那些舅舅。
我有三個舅舅,但大舅二舅都在我還沒有成年的時候就去世了。
所以,在我的記憶里,只有一個三舅——也只是有而己,因為生活中交集不多,只是偶爾有人說起舅舅的時候我才會想起他。
三舅在前幾年終因一場病患離開人世,在我回徐州探親的時候,才知道三舅因病住院,就去探望了一下——我是很不愿意去醫(yī)院的,尤其是去看望病人。總感覺那種氛圍很難受,生死離別一般。
那是我和三舅的最后一次會面,兩年后,三舅最終離開了人世。
母親告訴我這個消息時,我也難受了一番,畢竟,那是母親在世上唯一的哥哥。雖然記憶里,甚至沒有一顆糖果是來自三舅的。
但我相信,沒有人把三舅的去世怪罪于我在某年的正月理了發(fā)。
在村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只有兩家發(fā)廊開業(yè)了,而且好似生意都不錯。
我是個很不愿意排隊等理發(fā)的人,與其坐在那里傻等,不如換個時間再來。
轉(zhuǎn)頭往回走,卻在另一個巷口看到一個閃爍的燈柱,就移步過去。
店里燈亮著,卻空無一人。
“有人理發(fā)嗎?”我大聲問道。
門口有兩個女子站在巷子中間聊天,其中一個看到我走進店里,就走了過來,嘴里說道,“很多人都想不到,這間發(fā)廊只有我一個理發(fā)師,而且我是女的。”
“女理發(fā)師很多??!”我愣了一下,不過,又一想,也是哈,似乎好久沒有見到女理發(fā)師了。
“今天就有兩個人給我說了,一直都是男的理發(fā),沒想到,今天遇到個女的理發(fā)。”
“這不稀罕,對了,這正月里沒有多少理發(fā)的吧?”
“有啊,今天都一直忙著呢!深圳的人,來自全國各地,誰還記得“正月剃頭死舅舅”這個歪論?”
“是,就是有人信,有人不信,比如我,是不信的。”我說著,就坐了下了。
她麻利地拿來圍布幫我圍上,然后一邊給我講:“今天我舅給我打電話,問我,正月你理發(fā)不?”
“你怎么說的?”
“我當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啊,心里還想,他怎么這樣問我。我的一尺多長發(fā),想理就理啊!”我話一說完,就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果然,舅舅說話了,他說,“好吧,你想理就理,反正你舅我身體好!”
“那你完了,你舅要生氣了。”
“更要命的是,這時候來了客人,我趕緊放下手機就招呼生意。后來說回電話,就一直忘記了,你要不說這個,估計舅舅一晚上都睡不著了?!?/span>
“趕緊給你舅舅打電話,問問他,他是怎么想的, 是希望你理發(fā)呢,還是希望你不理?!?/span>
“沒事,等給你理完,就給他打電話,告訴他,我今年都不理發(fā),就為守舅。”
我知道,她說的當然是笑話。
但我更相信,她舅舅打那個電話,也純屬娛樂。
我也是個舅舅,有外甥和外甥女加起來有5個。
數(shù)量不算少,但交集也不多。
尤其是離開故鄉(xiāng)之后,就一直奔波在他鄉(xiāng),對親戚之情怠慢了很多,時間久了,竟然習(xí)以為常。不愿意再去進行那些親戚間的客套,和姐姐們之間,也多數(shù)是回故里時,一起吃吃飯,聊聊天。
有次和朋友在外面逛街,看到一件漂亮NIKE外套,想起唯一的侄女喜歡黑色,就買了下來快遞給她。再后來,在路邊看到一款黑雙肩包很好看,也給侄女買了一個。朋友說,“你和你哥挺親的??!總給他們買東西,上次好像給他買襯衣……” 其實,是我哥對我很好,這些年往返,總是勞他費買票,接來送往。成人的世界總是這樣,有好事,總是第一時間想到利己的人,我也不能免俗。
記憶最深刻的,是我得知大姐生下第一個孩子之后,我在街上給她買繡花小鞋的情景。那時候,我才讀初一,第一筆稿費只有8元錢。那之后,其他的幾個外甥的出生及成長,因為我一直在外,和姐姐們交集都少了。有的,也只是親戚之間的人情往來了。
除了這些,竟然想不起自己給予過他們什么。有次哥哥給我講,文子買了水果快遞給他。我聽了,心里當然有些失落,但很快坦然了——畢竟,文子在徐州讀書時,哥哥給予了很多的照顧,相較于我哥而言,我對他們,簡直是無愛的。小孩子心思純凈,也更知道誰對他更好。
沒有付出,當然就沒有收獲,親情也一樣——沒有經(jīng)營,就沒有碩果。因為這種理解,就看平常了很多東西——
就像我才不會在意,我那些外甥和外甥女們,會不會在這個正月理發(fā)。
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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