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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余蔬甲淡中甜,春近錄苗嫩不蘞。
采掇歸來便堪煮,半銖鹽酪不須添。
家鄉(xiāng)的包丏湯
包丏的“丏”字讀miǎn,如作家夏丏尊?!皝D”字同“沔”音,字義是遮蔽、看不見的意思?!皝D”字與乞丐gài的“丐”字,雖形體相近,但這兩個字不僅讀音不同,其意思更是大相徑庭。
包丏,沔陽人也習慣于書寫成“包面”,而外地稱其為餛飩、清湯、云吞、抄手等。包丏是老沔陽民間傳統(tǒng)面食之一,用薄面皮包餡,沸水鍋里煮熟后帶湯食用。沔陽人過早,老幼婦孺都喜歡吃包丏,又以鮮肉餡心最為盛行。老沔陽傳統(tǒng)包丏,皮薄餡大,又軟又滑。老板盛上一碗,端在客人面前,食者用湯勺一攪,香油、蔥花、生姜和五香粉等調(diào)料味,鮮香四溢,誘人食欲。
早先,沔陽集市街道上那些地方國營飲食店,就是大集體時期專營的包丏館。那年代,能上館子去喝碗包丏湯,是很奢侈的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力低下,收成不好,由于糧食緊缺,買吃的都要糧票。印象中,到飲食店買水煎包,一個是一兩糧票五分錢,砍一塊炕鍋盔是二兩糧票一毛錢,只是這包丏不收糧票,且價格便宜,才五分錢一碗,一碗丟十個肉餡的生包丏下鍋。
上世紀70年代初,在我念中學時,學校附近的集鎮(zhèn)上就有一家飲食店,負責下包丏的是一位身材墩實胖婆婆,面龐大有幾顆麻子,耳朵上綴有金環(huán)子,頭發(fā)挽一個髻罩著網(wǎng)子,胸前抹一個布兜子,說話像刀子,走路像鴨子......也難怪,別人在公家單位工作,就是跟農(nóng)村女人梳飾打扮不一樣。
來到這里買吃食顧客,先得在收錢窗口去換一個小竹牌子,竹牌子上刻著不同的痕道,只有飲食店內(nèi)部的人才知道這其中的奧秘。顧客拿著竹牌子,再去不同的爐灶或案臺前排隊領(lǐng)取。
如是在胖婆婆案前來端包丏,她收取竹牌子后,有現(xiàn)成包好的,只需得等一會才能煮好端走。沒有包好的了,她還得現(xiàn)包,不過,事先搟好的包丏皮是不會缺的。她身體雖胖,但包起包丏來非常的麻利。她用竹片簽子把肉餡挑到包丏皮上,簽子粘著包丏皮一轉(zhuǎn),左手輕輕一捏,再用手一挎,包好的包丏就落到了搪瓷盤里。不大會兒工夫,她就包好了一搪瓷盤。然后以碗數(shù),清點包丏的個數(shù)去下鍋煮。盛包丏時,一個個空碗里放進調(diào)好佐料,她用漏勺先撈出包丏,按個數(shù)放進碗里,再用鐵湯勺去澆清湯,淋麻油,最后叫顧客端走。喝包丏湯的人各自找桌子板凳坐下,呼哧呼哧地吃起來。
每天早晨,是胖婆婆最忙的時候,她的額上總會沁出汗珠,鬢發(fā)貼著臉頰角,身上的汗?jié)裢敢卤?。顧客吃過包丏的碗筷也歸她收拾清洗,其忙碌和辛苦可想而知。雖說這胖婆婆不簡單,但就是說話總大口大氣的,有時,“麻犟”一發(fā),就連閻王老子都不認,聽說飲食店的領(lǐng)導也臨事而懼她。
方言俗語有“寧可吃干凈人的凹揍東西,不可吃凹揍人的干凈東西”之說法。胖婆婆白白胖胖,濃眉大眼,頭發(fā)梳得光,臉上抹得香,靈醒得惹人喜愛。所以,我每天上學,常來飲食店吃她下的包丏。小時候,聽母親說起,胖婆婆與母親是結(jié)拜的干姊妹,她一生不育,特別喜歡孩子。依這層關(guān)系,懂事的我,改口叫胖婆婆為“伯伯”,背地里則叫她“胖伯伯”。每當我埋頭吃著“胖伯伯”端給我淋有豬油的包丏,胖伯伯總要丟下手里的活,到炕鍋坊切一小塊鍋盔塞給我,并撫摸著我的頭,叫我慢吃,不讓包丏湯“燙了心”。胖伯伯疼愛地看著我,聲音是那樣的溫厚輕柔!
家鄉(xiāng)的包丏湯,滋養(yǎng)我長大成人,也看著慈母般的胖伯伯慢慢老去!幾十年過去了,胖伯伯飽滿的福像,總會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
農(nóng)家新米香
收割早稻、種植晚稻的“雙搶”,已成為一個即將消失的名詞。重拾昔日“雙搶”印象,讓我又聞到了縈繞于記憶中的新米香。
我的家鄉(xiāng)在美麗的江漢平原,是著名的糧產(chǎn)區(qū)。高科技特色農(nóng)業(yè)的天然富硒大米,是被譽為“富硒之鄉(xiāng)”家鄉(xiāng)的知名品牌。
曾記得,每年八月上旬,大忙的割早插晚上坡后,家家戶戶都吃上了新米。所謂新米,多指當年收獲的早谷米。大集體時,當早谷打出來后,生產(chǎn)隊總是提前分給了農(nóng)戶“嘗新”。經(jīng)再一次晾曬后,男人挑著金燦燦的新谷,到村里加工廠去排隊夾出米來,夾米機晝夜不息,十分繁忙。農(nóng)舍里,男人用風車分出米糠,女人用篩子剔出碎米,孩子們叫喊著:有新米吃啦!全村人歡聲笑語,不同往常。
辛苦換來快活吃。最苦最累的“雙搶”挨過去了,各家各戶壇子里裝滿了白花花的大米,全家老小可以吃幾頓飽飯了。炒幾個不常做的菜,吃著香噴噴的新米飯和碎米磨粉做出的大米粑粑,就像過節(jié)一樣。
其實,我國的佤族還真的是有這一年一度的新米節(jié)呢。每年農(nóng)歷八月十四這天,佤族男女身著節(jié)日新妝,帶著包好用紅線系上新米飯,來到聚會地點,供客人食用。他們吹起蘆笙、竹笛,彈響三弦,跳起木鼓舞、甩發(fā)舞,賽山歌,談情說愛,舉行以農(nóng)耕祭祀、感恩自然的狂歡活動,來慶賀五谷豐登收成,以祈求來年風調(diào)雨順。
加工出來的新米粒大圓潤,晶瑩透亮,有的米頭呈綠色。用新米煮粥蒸飯,其口感與陳米相比,口味就是不一樣。新米蒸出的米飯,盛在碗里,酥松綿軟,濃香撲鼻,吃在嘴里,沁人心脾,滿口津甜。即使沒有下飯菜,光飯也可以吃幾碗。新米搭起的粥,米湯濃稠,米粒像糯米酒似的油滑粘膩。瓜菜半年糧的時期,新米粥里糊上菜葉,也鮮嫩可口,余味綿長。農(nóng)村里,老人以新米粥或米湯拌食糖喂孩子,可抵下地干活的媽媽喂孩子一遍母乳。
農(nóng)民有種不完的莊稼,干不完的農(nóng)活,農(nóng)事四季皆繁忙,這話不假。“雙搶”過后,水田里要補蔸抓齊苗,追施苗肥除秧草。棉花地里要整枝打葉掐頂心,防治病蟲?;ㄢ?。早熟雜糧如“六月爆”黃豆要收割,芝麻和秋黃豆也要田間管理?!邦^伏蘿卜中伏菜”,要搶墑去種植各種蔬菜......
莊稼人把心都放在了農(nóng)忙上,哪有閑空做飯,可皇帝也不差餓兵,這一日三餐少不得。為了節(jié)省時間,家家戶戶做起鍋巴飯。鍋巴飯也叫“靠飯”,大米洗凈后,水和米同時下鍋,燜得幾把火,飯就熟了。柴火灶燜出的新米鍋巴飯,清香撲鼻,吃在嘴里軟綿綿的,以魚湯拌鍋巴飯最為可口。新米飯鍋巴大塊大塊的,顏色如同谷黃,嚼在嘴里,脆口香甜。
種田人把糧食看得重,但送新米給城里人嘗新,又是如此的慷慨。剛出來的新米,城里是買不到的。種田人到城里走親戚或辦事,以背袋新米作禮物為敬。這新米不摻陳米、雜米,透亮新鮮,聞著就帶著一股的米香,親戚喜歡,事情也辦得順利。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家鄉(xiāng)的銀河已從偏北移到了正西,正是家鄉(xiāng)父老鄉(xiāng)親吃上新米時候。但由于近些年,農(nóng)村種植結(jié)構(gòu)調(diào)整,地里很少種早稻,早谷新米自然也就少了。而噴香的新米粥飯在我腦海里記憶猶新,回味悠長!
噴香的二米飯
江漢平原主產(chǎn)大米,也出雜糧。大米分為糙米和精米,糙米是在稻谷加工后仍保留著一些糠皮的大米;精米是在加工過程中經(jīng)過精碾、去掉糙米的外層部分得到的大米。雜糧,也叫粗糧,主要包括谷物類、雜豆類以及塊莖類,泛指大米和面粉以外的糧食。
糙米的淘米水洗頭發(fā)、米湯漿被褥,都是舊時農(nóng)村普遍的做法,有助于頭發(fā)變?yōu)鹾诹聋悾蝗旎锊徽成怼?/span>
二米飯,簡單地說,就是用兩種糧食做成的飯,但絕不等同菜飯、苕飯、蘿卜飯、南瓜飯、豇豆飯等用菜蔬類做成的飯。老家的二米飯,如:大米與小米(粟米)、大米與麥米(大麥米)、大米與高粱米,大米與蠶豆(嫩豌豆)、大米與紅豆(飯豆)、綠豆等。當然也有麥米與小米、麥米與蠶豆這些。
老家是白田鄉(xiāng),吃粟麥米,大米是昔日莊戶人家的稀罕物,田里不種,全靠購買,只有嬌寶孩子,才能隔三差五地吃到用罐子煨的大米飯。白田改水田后,大米雖說充裕了,但也不能幾鍋大米飯一燜就沒有了,須搭些粗糧摻著吃,壇子的米從口緊起,柴多米多、沒有日子多,得細水長流,于是就有了老家的二米飯。
農(nóng)村人相信人是鐵、飯是鋼的道理,碗筷一放,就急忙下地去干活。吃粗糧并不是為身體健康出發(fā),單純是為了填飽肚子,粗茶談飯足以?!岸亲訜o食沒人知,身上無衣被人欺”,這句鄉(xiāng)間老話,于我刻骨銘心。
我喜歡吃豌豆八果燜的飯,更喜歡吃大米摻粟米和的飯,當然也會做,而且做出來是香噴噴的。
柴火灶的大鐵鍋里先寬放水,燒至鍋底起痱子咀,先將淘凈的大米放入,用鍋鏟慢慢攪拌,蓋鍋,開鍋后,再放入粟米輕輕攪拌,也叫“撩”,為的是不把米“抄毛”。待米湯濃稠后,用水瓢將鍋里的“硬稀飯”舀到接有盆缽的筲箕里,這樣,米湯和硬米飯就相互分離開。將夾生飯用筷子打松,待倒進鐵鍋里去“和飯”,人多的家庭,米下鍋多,搭好的飯也可以用木甑去蒸熟。
有時也會煮粥搭飯,用漏勺在鍋里將部分米粒撈起,留在鍋里的米粒和米湯煮成稀飯,因米湯里含有大量的葡萄糖,稀飯吃在嘴里,感覺格外的甜。
所謂“和飯”,就是放到鍋里去燜熟,但也有區(qū)別。和飯僅是光米飯,燜飯則是飯中摻有菜蔬類,如燜苕飯、燜辣旮菜飯、燜蘿卜飯、燜豌豆八果飯等。
和飯是先把鍋燒辣,光油,鍋心放少許水,倒入夾生飯,用鍋鏟搗散,按成錐形,用筷子插出氣眼,蓋鍋,灶里小火溫燜。飯香后,翻邊按緊,靠鍋邊澆一圈水后,再插氣眼,蓋鍋,灶里續(xù)二把柴草后,飯就和好了。但它也不同于鍋巴飯,鍋巴飯是免去了用筲箕搭起來這道工序。
燜飯與和飯大致相同,只是先將菜蔬用油鹽炒死,再倒入夾生飯去燜熟。燜熟后用鍋鏟把飯菜抄勻,菜蔬抵了糧食的缺。正是所謂的“瓜菜半年糧”。
和飯與燜飯時,要少揭鍋蓋,叫做“一揭三把火”,否則鍋里的飯會燜不熟,用胡蘿卜燜飯不需放鹽或少放鹽,否則,會吃不出胡蘿卜的甜味。
過去家貧,青菜蘿卜度日,如今吃喝不愁,人的一生,就如這二米飯一樣,好壞參半,有苦有甜。
“靨巴噠”的米湯
仙桃方言“靨巴噠”,是濃稠的意思。
米湯,是把米淘洗干凈、加水煮過后,撇取出來的湯。米湯有濃厚的米香味,屬一種流食。
米湯是一個時代的產(chǎn)物?,F(xiàn)在多用電飯鍋煮飯,不易瀝出米湯,故香中帶甜、好喝的米湯,也就棄絕世事了。只有上了年紀的人,對這“靨巴噠”的米湯,還存有一份美好的記憶。
彼時的鄉(xiāng)村,家家戶戶都是土灶鐵鍋,煮飯炒菜燒的是柴火。大火煮粥,小火煮肉,說的是灶柴火膛火力的大小。莊戶人一頓的飯食有干飯也有稀飯,沒有稀飯,米湯總少不了的。煮粥搭飯是人們普遍的做飯方法,大火把米煮得半熟,用漏勺撈出部分,瀝在筲箕里,再用木甑蒸熟或在鐵鍋里燜熟,就是干飯。漏勺撈出后剩在鐵鍋里的米粒和米湯,煮熟后則是稀飯。不搭粥時,煮得半熟的米用筲箕瀝在盆缽里的,就是很好的米湯。
“有菜半年糧,無菜半年荒?!奔Z食緊缺的年代,無論是干飯、還是稀飯,都得加進些瓜菜,用來頂一部分糧食。就連米湯也可以去糊菜葉、南瓜、麩皮、玉米粉或做成面疙瘩充饑。“男人管婆娘,頓頓喝米湯;婆娘管漢子,金銀滿罐子?!毕肫饋恚膊⒉皇悄菚r的人們不會理家,而是當時生產(chǎn)力極度低下,也因?qū)ψ匀粸?zāi)害的抵御能力極差所造成。
“要喝牛奶,冇得錢買”,小孩喝米湯代替母乳和奶粉,在當時是很普遍的事,有條件的在米湯里放點白糖或用米湯充個雞蛋,孩子們喝得津津有味。
“新姑娘、咚咚鏘,嫁到婆家喝米湯,米湯喝足了,養(yǎng)的兒子胖嘟噠?!币皇自溨C的童謠,道出米湯非常高的營養(yǎng)價值。米湯呈深乳白色,上面結(jié)著一層厚厚的膜,黏黏稠稠的,散發(fā)出一種沁人心脾的米香。
難以忘懷的是新谷做飯瀝出的米湯。每年的“雙搶”結(jié)束后,家家吃上了新米。新米做飯瀝出的米湯,有一種特別誘人的清香。我有一個不好的毛病,每到夏秋季節(jié)交換時,經(jīng)常腹瀉,脫水嚴重。想找醫(yī)生去推幾支葡萄糖,醫(yī)生總說,還不如去喝幾碗米湯。于是我天天喝,餐餐喝,不幾天,人也精神了。真想不到這普通的米湯,會有這樣神奇的作用。也是,新米煮出的米湯,別說是喝,就是遠遠地聞到,那飄過來的香味,也會讓人饞涎,忍不住去喝了一碗又一碗。
“吃飯?zhí)悦诇?,各人拿主張?!泵诇嗍秋埡笕ズ龋覄t喜歡把米湯混合著干飯一起吃。大人總責備我說,這樣會對胃不好;我爭辯道,反正是吃進肚子里。幾口一扒,丟碗就走,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米湯存放的時間不宜過長,否則米湯就會像面糊一樣會“醒”過來,變得清湯寡水、味道發(fā)餿,成為豬潲水。
至今清楚地記得,人們洗衣物,洗干凈后,還會浸泡到米湯里漿一道,擰干涼曬,使衣物變得挺括、抻透?!冻桃Ы鹄掀潘0糸场返墓适?,說的就是米湯漿被褥。被褥漿過曬干之后,由兩個大人抓住四角,使勁地拉抻,然后把疊好的被褥放在凳子上,用棒槌去槌打。米湯漿被褥是為了使其結(jié)實,可多蓋幾年,但漿過的被褥,冬天里蓋在身上不貼肉,又涼又硬,像冰鐵似的,人一夜的睡不起熱氣來。計劃經(jīng)濟年代,物質(zhì)困乏,生活所迫,勞神費力,實不得已。
“靨巴噠”的米湯,已成為一種奢望,想起,心頭頓時涌上一股暖意。
嗟米茶
米茶是江漢平原襄河一帶莊戶人喜愛的一種流食,其主要原料用的是小米(粟米)。兒時,我吃過米茶,也煮過米茶,天涼時,晚餐的米茶喝多了也下過“漢口”,但從來沒有吃過用大米煮的米茶。
老沔陽東荊河、排湖一帶水田多,種稻谷,被叫做“湖畝鄉(xiāng)”;襄河一帶田塊多旱田,種雜糧,人們習慣稱“白田鄉(xiāng)”。又把湖畝鄉(xiāng)叫“南岸”,把白田鄉(xiāng)“北岸”,于是就有了“寧可往南走一千,不可往北走一天”的鄉(xiāng)語。其意思是說湖畝鄉(xiāng)的人吃大米比白田鄉(xiāng)吃粟麥米,日子要好的多,故有“有女不嫁白田鄉(xiāng)”之說。襄河一帶的白田鄉(xiāng)人口密集,田畝少,匠人多,靠手藝養(yǎng)活一家老小,生活清苦;而湖區(qū)田畝廣闊,魚藕滿湖,生活過得當然要富裕些。
白田鄉(xiāng)多為油沙田,雨停后,可以穿緞子鞋下地,此土壤特別適應(yīng)種棉花,也適應(yīng)種雜糧。這油沙田夜里返潮,干旱時節(jié),田里是越干越出貨,麥穗飽滿,棉桃累累,高粱紅彤,黃豆珠圓,芝麻稈開花節(jié)節(jié)高,粟穗子猶如狗尾巴。
粟子與狗尾草同科,有粟子是從狗尾巴草培育而來的說法。在當?shù)?,粟子有粘粟和糯粟之分,粘粟米用于煮粥燜飯,做粟米粑粑;糯粟則用來做炒米,切粟米“麻頁子”。
種粟子是在收獲夏季作物之后的芒種、夏至季節(jié),搶墑耕耘田塊,木耙碎土精細后,均勻撒播粟種,空耙覆蓋,再用木磙將泥土和粟種壓實,不幾天,粟苗就出土了。由于是手播,總會參差不齊,蒙蒙細雨,是抓緊時機間粟苗、補粟苗的時候。補粟苗方法簡單,細木棍削尖,在疏松的空地插出一洞穴,放一根粟苗,用腳踩實即可。薅粟草有得一遍就行了。粘粟的秸稈是青綠色的,而糯粟的秸稈紅紫,也略顯得粗壯。
秋天到,沉甸甸的粟穗低下了頭,麻雀愛偷食粟粒,為了驅(qū)趕麻雀,趕“粟雀子”的辦法一是放土銃,二是敲鑼,三是用碾米時翻動谷物的刮子鏟土去投擲,也做幾個稻草人立在粟田里。
收割粟子是先將粟稈割下,鋪在田里,打幾個露曬后,再用鐮刀去下粟穗子。粟穗子在禾場用牛磙壓過,就分離出了粟粒和“粟穎子”。金燦燦的粟粒石碾碾出,風出粟糠,就成了粟米。粟穎子用茅包包起,備冬天撮火缽子用。
粟米粥拌腌菜,是莊戶人早餐的食物,這粟米粥不會煮的太稀,叫“燜粑子粥”,這樣才有勁干活。吃粟米飯多是正餐,炒有新鮮的菜蔬。燜粟米飯,水和米一塊入鍋,蓋鍋后,灶里添幾把穰柴后,飯就熟了。這粟米飯吃在嘴里,像吃魚籽似的,滿口跑,越嚼越甜。粟米粑粑是先磨成粉,加水揉和后,也不需發(fā)酵,直接入鍋去炕熟,熱吃疏松入口香甜,冷后會變硬,只得切成小塊,用少量的油入鍋去炕熱。想起來,這炕熱的粟米粑粑,也是我兒時常帶到學校的零食,當然還有那甜甜的粟米“麻頁子”。
米茶是夏天的食物,多用于“過中”,所謂過中,就是下午三、四點鐘隨便以食物墊一下肚子,米茶既食之果腹,又飲之解渴。
天門的張港與襄河之隔的潛江竹根灘一帶把這種米茶叫做焌(音:區(qū))米茶,而在仙桃的上毛嘴、下毛場一帶則叫嗟(音:借)米茶。焌米茶是以它制作過程來命名,粟米放在鍋里文火焙至發(fā)黃帶焦時,但不能焙糊,再盛進放有冷水的盆缽里去焌發(fā)脹,這樣,煮起來就容易些。而嗟米茶的叫法來源于“嗟食”一詞,典故“嗟來之食”講的是施舍粥的故事,這粥肯定是清湯寡水的,所以嗟米茶是按其食物的特征來命名的。
兒時,大人叫我煮嗟米茶,多是在中餐刷完鍋碗后。壇子里把粟米一撮,放入鍋里焙好后,用水焌過淘凈,濾干水份,倒入熱水鍋里,用旺火把粟米煮開花。加幾片生姜和適量的鹽,用水瓢舀起來,盛在搪瓷盆或大砂缽里,讓其冷卻。大人“過中”回來歇口氣,咕幾碗這涼后嗟米茶,于是,肚子就嗨飽嗨飽了,再下地去干活,汗一流,人也特別提神,且滿口生津,有滋有味。生姜具有排汗降溫提神、緩解疲勞乏力功效。所謂“上床蘿卜下床姜”,說的就是這一道理。
記憶中的上毛嘴、下毛場的嗟米茶,讓我難以忘懷。“客來了,篩茶喝”,嗟米茶,不僅是一道美食,更是一種民俗。
蒸陰米
鄉(xiāng)村的冬日,家庭主婦趁晴好的天氣蒸糯米,來制作陰米(俗稱飯米)。
陰米是做炒米、陰米粉的原料。炒米除了是一種水泡食用的傳統(tǒng)食品,也可以用來做炒米糖(麻頁子)。陰米粉(俗稱豬油粉子),是一種具有地方特色的方便零食。
陰米用途甚廣,陰米灌豬肚子做成湯飯,是產(chǎn)婦的大補。陰米粥,也具有很強的滋補作用。
一般而言,糯谷米制作的陰米叫大米陰米,糯粟米制作的陰米叫粟米陰米,糯高粱制作的陰米叫高粱陰米。
蒸陰米,先泡糯米,淘凈瀝干后,倒進木甑,用大灶猛火去蒸熟,再將香噴噴的糯米飯,攤在事先堂屋里擱好的葦簾、曬簟架上,去散熱晾冷、風成半干,謂之“堂屋里曬飯米——陰干”。為了給陰米增色,富有創(chuàng)意的家庭主婦,還特意買來紅靛、綠靛,趁糯米飯的余熱沒有散盡時,把小部分糯米飯染成不同的顏色,摻雜在本白的糯米飯中,煞是好看。糯米飯陰晾一兩天,原來松軟的糯米粒就會慢慢的變硬,這時,家庭主婦就會用雙手將糯米小團反復地揉搓,讓一粒粒糯米盡可能地散開。用豌豆篩子篩過后,實在是揉搓不開的糯米小團,就用石磨去過一遍,然后端到室外的陽光下晾曬。房前的簾架上,珍珠般的糯米,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經(jīng)幾個太陽曬干后,糯米變到異常堅硬,用牙也難以輕易咬開。原先熱氣騰騰的糯米飯,就這樣變成了陰米,就可以裝進陶壇收藏起來了。
用陰米做炒米,俗稱“炒辣鍋”。先將河沙放進鐵鍋溫熱后,抓一把陰米撒下去,用麻梗做成的炒鍋帚子,在沙鍋里不住地攪,待一粒粒陰米爆成白胖白胖的炒米后,用沙撮子撈起,篩去河沙,倒在簸箕上去散熱,冷卻后,再用大米篩子篩一道,這樣,吃起來炒米中就不會有沙??┭例X。由于制作陰米的原料不同,炒米分為高粱炒米、大米炒米、粟米炒米。其吃法有用開水泡著吃,做炒米糖等。松脆可口的炒米,也是出遠門時的干糧。
陰米粉是將陰米焙焦后,用石磨磨成。細細的陰米粉,放糖或放鹽,再挑一筷子豬油,用開水沖開,就可以食用了。原先,習武的人早餐打尖,就是吃一碗豬油粉子,故成為習武人的代名詞。
糍粑,也是用糯米蒸制而成。把蒸熟的糯米飯倒進石碓中去舂,叫打糍粑。碓嘴在碓窩里如此循環(huán)往復,一下一下,直到一粒粒晶瑩透亮的糯米,由米粒變成米泥為止。糍粑米舂好后,趁熱放進撒有熟米粉的簸箕里,將其拍打成中間高、四周低的圓形。隨著糍粑米漸漸變冷,也逐漸變硬,用刀切成小片,細線捆扎后放入臘水中浸泡,長時間保存也不會變質(zhì)。食用時取出,放進鍋里用文火去炕熱,這時,糍粑變軟,盛進盤子均勻地撒上食糖,也少量地淋些開水,防止糍粑粘連,吃時,筷子好夾。糍粑趁熱吃,會更加可口、鮮香甜糯。
又到陰米蒸制時,我仿佛聞到了家鄉(xiāng)的木甑糯米飯香。潔白晶瑩、粒??煽诘呐疵罪?,它承載著厚重的鄉(xiāng)味,是我難以忘懷的美食享受與溫暖記憶?!靶腥藷o限秋風思”,異域紛紛揚揚的雪花,也觸動著我思鄉(xiāng)的情懷。
沔陽古時叫漢廣里
沔陽,取意沔水之陽。沔陽在南北朝時代是南朝的邊陲重鎮(zhèn),以漢江為依托,抵御北朝的侵犯,同時也是和平時期的南北貿(mào)易中心。沔陽的行政中心最后確定在現(xiàn)在的沔城。
沔陽在商朝以前還有一個名字,叫漢廣里?!对娊?jīng).漢廣》講述了江漢平原一個上古英雄的愛情故事,故事發(fā)生的地方大致就是現(xiàn)在湖北沔陽(仙桃市)一帶。清朝初年,沔陽一些地方仍然沿用了古代的名字漢廣里。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漢水之南有喬木,我卻不愿探林幽。隔水美人在悠游,我心渴慕卻難求。
漢水滔滔深又闊,水闊游泳力不接。漢水湯湯長又長,縱有木排渡不得。
茂密荊棘岸邊碼,原是本人親手伐。如若美人要出嫁,我愿親自去牽馬。
茂密蔞蒿岸邊砌,原是本人親手鋸。如若美人要出嫁,我愿親自去牽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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