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哈提別克是阿勒泰地區(qū)一中的老師,漢語說的很流利。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做客他家,餐廳的中別致的“斯爾瑪克----------花氈子上,兩個可愛的孩子在玩抓石子,客廳里門邊上放著自制的一尊盤羊頭,活靈活現(xiàn)的。女主人端上來地道純正的哈薩克熏肉讓我不能自制,趕忙伸手抓來放進嘴里,哇-肉質(zhì)不軟不硬;色澤雖深紅卻鮮艷;味道不咸不淡的滲入到肉質(zhì)的每個紋路里,既是那白的令姑娘們發(fā)怵的脂肪,經(jīng)過風干,也變的水晶般晶瑩起來。隨著物質(zhì)生活的豐富,哈薩克族的生活越來越豐富多彩,風干肉也像貴賓一樣的被越來越多的漢族朋友喜愛。塔哈提別克告訴我,風干肉是用來招待最尊貴的客人和遠方學習回來的孩子的,一般的人是吃不上的。聽到這里我就有了寫寫哈薩克風干肉的想法。機會終于來了。
林中牧人
5月中旬的阿勒泰市克蘭河大峽谷,綠草茵茵。河水翻騰著溫柔的波浪,順著山勢奔流而下,樺樹的葉子已長成銅錢大小了。在樺樹林中,一座低矮的土木小屋走出來一位哈薩克族婦女。皮膚雖微黑卻細膩,頭上裹著綠底紅花的方頭巾,眼睛里充滿了安詳與無爭??吹剿揖拖牒退蔀榕笥?。我想她也是這么想的,因為她很熱情的請我喝了冰涼的酸奶。我內(nèi)心充滿了感激。我也目睹了她烹制風干肉的全過程。
她叫哈丹,今年50歲左右。十年前抓住機會在小東溝蓋了一間小木屋,做起了叢林小飯館的生意。一雙兒女很爭氣都考上了大學。她說,這個飯館每年生意收入不多,但是干的很開心。我打心底佩服哈薩克族的那份單純的執(zhí)著。執(zhí)著的可以放棄一切。在她將一塊塊風干了的牛肉放進大號的鋼筋鍋里時,爐中的炭火也熊熊燃燒起來。我跟旁邊的巴哈提汗聊了起來。巴哈提汗是阿勒泰市拉斯特鄉(xiāng)的鄉(xiāng)長,不僅漢語說的好,人也長的帥氣。當我問及風干肉怎么制作時,他激動地探著身子,大聲的說:“我好好給你講講熏肉”。
涼制熏肉
哈薩克族是傳統(tǒng)的游牧民族,有著幾千年的四季游牧歷史,常年的遷徙使哈薩克族在保存食物上有了自己的一套獨特的方式。
哈薩克族在遷徙中千年來一直保持著一個統(tǒng)一,那就是統(tǒng)一的時間轉(zhuǎn)場,什么時間進入春牧場;什么時間進入夏牧場、秋牧場、冬牧場。這都是根據(jù)古老的游牧方式來定的。一般,每年的3月5號,哈薩克族集體開始行動,進入春牧場,6月進入中牧場給羊群進行藥浴,經(jīng)過幾天的休整,6月20號轉(zhuǎn)入夏牧場,到了9月15號進入秋牧場,兩個月后進入冬牧場----冬窩子,在克蘭河、額爾齊斯遼闊的河谷地渡過漫長的冬季。
每年的12月15號,入住冬窩子的哈薩克族家家戶戶冬宰,家庭富裕的牧民,宰殺2頭牛、五只羊,家庭一般的牧民也宰殺1頭牛3只羊。,宰殺的牛羊被牧民按軀體的部位分解成數(shù)段,割成條狀,撒上一些咸鹽。由于沒有冰柜冰箱,牧民便將牛、羊肉整齊的懸掛在“托夏拉”中的檁條上------“托夏拉”是牧民蓋的形狀像帳篷的土木結(jié)構(gòu)的土房子。 一周后,點燃地下堆放的紅松的枝條,枝條冒出的濃煙和熱氣將肉慢慢熏干。經(jīng)過紅松煙熏的肉,肉質(zhì)鮮紅,香甜,放的再久也不會腐壞。
大半年被積雪覆蓋的阿勒泰,冬季漫長而寒冷。牧民在漫長的冬季除了食用冬宰的肉食類食物外,就只是面粉和奶制品,沒有一丁點兒蔬菜。哈薩克族愛吃肉、離不開肉,肉的熱量給了他們一個溫暖的冬天。
密存馬腸子
在大盤的熏肉端上桌子的時候,人們已經(jīng)垂涎欲滴。在盤子里還有一段灌了鮮肉的馬腸子。
這馬腸子也有 來頭。哈薩克族辦喜事的時候,老人或者著名的人去世一年以后都會宰殺馬匹表示慶祝。馬腸子就派上了用場。哈薩克族會將馬匹的12根肋條整齊的切下來,將馬腿上、胸脯上的肉切成條狀撒點咸鹽。再將馬腸子分成12段,每段里裝一根肋條和一些馬肉,晾起來。
馬腸子最愛壞。我由衷的佩服哈薩克族婦女對保存馬腸子的執(zhí)著。同行葉爾江告訴我說,馬腸子很好吃,新鮮馬肉、被婦女按紋路切成條狀放的馬腸子里班放上蒜蓉咸鹽,將馬肉塞的滿滿當當,一根根豐滿的肉腸等待著風干和儲存了。
如何保存馬腸子,我想哈薩克族婦女一定是絞盡腦汁了吧,不知道經(jīng)過多少年的琢磨,終于找到了保存方法。在3、4月份的時候,將半干的馬腸子放在面粉袋子里面,面粉密度大、炎熱的空氣不易進入面粉內(nèi)部,相比較,面粉里是溫度很低、沒有空氣的地方了---算是真空狀態(tài)吧。 到了7、8月份天氣最熱的時候,遠方上學的孩子和遠道而來的尊貴的客人都能享受到風味獨特的風干肉和美味馬場了。
一般主人都會把馬腸子切成一段,約有15公分,和著風干肉一起放進茶壺里,茶燒好了,肉也煮熟了,胡阿提若有所思的神情,讓我感受到仿佛奶茶和風干肉的香味飄蕩在這片綠草地上。
7月,阿勒泰進入盛夏,水草肥美的阿勒泰草原,到處是怡人的美景,風吹草低見牛羊,出現(xiàn)了邊疆處處賽江南的美景。草原上人群涌動起來。居住在草原上的哈薩克族唱起了民謠。這時候,風干肉成了最后一道風景。因為在7月底,新出生的羊羔就可以出售了。風干的羊肉也因空氣的過分干燥而變成了“木乃馬”了。
草原歌聲
不一會兒,哈但的丈夫就端著一大盤香噴噴的熏肉過來了。圍坐在桌子邊上的有威望的老人做巴塔----向眾人祝福。接受祝福的人們雙手放在眼睛的前方,微微彎曲。并用雙眼虔誠的看著雙手。老人說完話后,眾人會將雙手順著臉的方向向內(nèi)收回,表示接受祝福。
做完巴塔后,會削肉的哈薩克族凈手后,舉刀向煮好的熏肉舞去。一片片羊肉像剝開的皮芽子片一樣,灑落在盤子中央。我也伸手捏起一片放進了嘴里,香,真香。
人們開始吃起了,一會兒各個滿嘴流油。邊吃邊喝酒,酒過三巡后,歌聲伴著冬不拉就在草原上飛揚了。夕陽西下十分,我們和主人握手言別。主人們一再請我們留步。一再邀請我們再來。
是啊,哈汗情深何忍別,天涯碧草話斜陽。如果不是夕陽的畫卷鋪開在草原上,我們又怎么會著急的離開這花香草美人純樸的地方呢? 期待著,再次吃上美味的熏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