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有些生靈，比如狐貍、黃皮子、蛇等修煉到一定程度都會成仙。但成仙前，還有一道重要的程序，那就是討封。
討封的生靈，會盡可能把自己裝扮成討封的樣子，比如蛇想要修煉成龍，它就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像龍，讓第一個看到它的人不由自主地喊：“那是條龍！”得到人的口封，它便立即功德圓滿，化身成龍。
但是也有例外，如果它見到的第一個人這么喊：“快看，那條蛇會飛！”那么這條即將化成龍的蛇，就會立時跌落在地上，討封失敗，成仙擱淺。
小的時候，因為嘴巴甜，我的老人緣特別好，鄰居那些年紀大的爺爺、奶奶，都很喜歡逗我玩，給我講故事。鄰居老爺爺曾經(jīng)給我講過，他曾遇到過討封的話皮子（喜歡學(xué)人說話的一種黃皮子）。
這位老爺爺小時特別搗蛋，在我們村里是出了名的調(diào)皮大王，經(jīng)常在村里欺負同齡，把人家打哭，三日兩頭有人告到家里。
這一年秋天，正是收秋的時候，鄰居老爺爺?shù)牡觳涣辆徒朽従永蠣敔斊饋砣ズ訛┑乩锸斩棺?。他那時十歲，正是貪睡懶床的年歲，他爹喊了半天，他也不想起。他爹就擰著耳朵把他提溜起來。鄰居老爺爺不樂意去干活，就說自己肚子疼，要去茅廁。他爹等不及，一個人先走了。臨走時對他說：“懶驢上磨屎尿多，我先去干著，你趕緊去，去晚了，看我不揍死你！”
鄰居老爺爺在家磨蹭了一會，怕挨揍，便拿上鐮刀，撒丫子往河灘跑。當(dāng)時天剛蒙蒙亮，跑了一半路時，他看到前面走著一個戴著大斗笠又瘦又矮的小孩。就過去問：“哎，你也是被老爹逼著去干活的？”那小孩站住，問他：“哎，你看我像個小孩么？”這時天已大亮，鄰居老爺爺聽那小孩說話就跟舌頭短了一截，含糊不清，仔細一看，那大斗笠下面有一雙彎彎的，毛茸茸的多毛腿，再瞅，兩條腿后面還有一條黃色油亮的大尾巴，他瞬間明白，這是遇到討封的動物了。
一般人遇到討封的動物，都會順著討封動物說，一是覺得它們修煉辛苦，二是覺得，修煉到討封的動物都有些道行，犯不著惹毛他們。可那鄰居老爺爺是誰呀？閑得總嫌事不大的調(diào)皮大王啊。
他一把把那大斗笠給拽下來了，歪著頭看著那張帶毛的臉說：“你就是個學(xué)人話都學(xué)不好的話皮子，還想成人？想得美！”那話皮子一聽這話，惱羞成怒，兇狠地齜著牙咆哮著?！霸趺粗€想咬我咋地？”鄰居老爺爺揮了揮手里的鐮刀。那話皮子惡狠狠地盯了他好一會，終于還是懼怕他手里的鐮刀走了。走時它嘴里發(fā)出嗚嗚地哭泣聲，一邊走一邊跺腳。走出好遠，鄰居老爺爺還聽到它的哭泣聲。
這事過去后的一天晚上，后半夜，鄰居老爺爺家院子里響起嘁哩喀嚓的響聲，第二天天一亮，他娘開門一看，好家伙，院子里碎磚、石塊、土坷垃都滿了。老太太氣壞了，掀開兒子的被窩，這一通擰。“我讓你又出去惹禍，看人家扔的院子里都快成茅坑了！”鄰居老爺爺嗷嗷只喊，他這幾天都忙著在地里干活，哪有時間去惹禍？
連續(xù)幾天都這樣，鄰居老爺爺?shù)牡X得蹊蹺，后半夜不睡，躲在柴房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天半夜以后，他聽到院子里有動靜，從柴房里伸出頭，借著明亮的月光一看，墻頭上巴著一溜小腦袋，嘁哩喀嚓往院子里扔?xùn)|西。他咳嗽了一聲，墻頭上的小腦袋刷的一下不見了蹤跡。
鄰居老爺爺?shù)牡X得奇怪，他怎么看那些小腦袋都像狐貍或黃皮子。“咱也沒惹著它們，怎么專往咱家扔？”鄰居老爺爺一聽，知道是自己惹的禍來找麻煩了。就把話皮子討封，他故意讓它討封不成的事說了。他爹氣得啪啪就給了他兩巴掌：“你個熊孩子，遇到討封的動物沒人敢惹，早就跟你說過，別惹它們，你倒好還故意整它們，這回惹禍了吧，我看你怎么收拾！”
鄰居老爺爺做的一手好熏雞，他殺了只雞，熏得噴香，放在院子中間，對著四面說：“黃大仙，我家熊孩子搗蛋，壞了你的好事，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就是殺了他也于事無補了，你老大人有大量，就原諒這熊孩子吧？”那天晚上，依然有磚塊、石頭扔進院子里。
第二天，鄰居老爺爺?shù)牡鶜⒘藘芍浑u，熏好放院子里。晚上話皮子沒吃，依然往院子里扔爛磚、碎石，第三天，他殺了六只雞，這天晚上，院子里寂靜無聲，六只雞卻沒了。為了那六只雞，鄰居老爺爺挨了他老子好一頓臭揍。
小的時候，對這件事深信不疑，長大以后，總覺得鄰居老爺爺講得這個故事純粹是哄我玩。這位老爺爺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故事的真?zhèn)危矡o從證實。我媽說話皮子是有的，她小的時候，夏天大家在場院里涼快，那話皮子從旁邊走過，會學(xué)著廣播喊道：“開廢（會）了！開廢（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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