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極美,相思如暈。你可拂開三月桃花的長安如舊,碎開誰紅顏眉間一點(diǎn)朱砂。
醉你的江山如畫,描她的淡妝濃抹,葬我的一世江南。如今城南城北,各自天涯,只能安好。
繾綣深情,誰換流年。
菩提之下,女子眉眼依舊,素手只扶一塊墨玉,聽說他的江山如畫。
那年那日,墨字清歡,如煙往事不知道模糊了誰的雙眼。戲子唱著千年來長安不老的誓言,只恨史書未寫下。幾生幾世,看盡悲歡離合總無情。
她分明忘盡往事,卻從未不記得她的執(zhí)念,刻入骨髓,相思不似百歲浮塵,如何也掃不去。她只記得江南煙雨里,誰的偶爾回眸,誰為她綰青絲,誰說誓言不老;枝頭杏寒,相顧無言。誰傷她以至緣起緣滅,只恨前世未積下緣,只求一盞青燈伴佛。
誰說煙花易冷,人事易分。
那一段盛世流年,他執(zhí)她的手,許下他們的青山綠水,??菔癄€。
那一年春雪甚盛,他暖她一季,枕上書下深情不可換,白頭不離。
那一世紅塵浮生,他亂她流年,偷換流光里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輾轉(zhuǎn)紅塵,擺弄笙簫,他為何回首打馬而過,她又為何依然念念不忘。
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人兒依舊等癡緣,不知若是離去,早已相見無期。如今,樹斷枝殘?zhí)倏萑~萎,寺舊鐘銹門破墻頹,庭園秋草深深一蓬,石階傾斜玉闌折裂,云冷星隕月缺根竭莖衰柳敗花殘。他早已填滿她一世光陰,她甚至未曾穿越他半世荒涼。
煙云將誰沉吟的聲音散盡冗長的回聲,飄飄裊裊,紅顏再念清訣,歲月已然安好,而不再是最初的模樣。
舊事成煙,今生已散。
絕壁之側(cè),緘默相思,拈花顧盼;一襲綠袖,驚鴻照影,離愁墨濃;梧桐鎖愁,三世河流,醉生夢死;孤身漂泊,沉沉浮浮,單影破碎。蒼山之巔,云卷云舒,淡漠風(fēng)月;清影一抹,花開花落,無關(guān)流年;顛沛流離,纏纏綿綿,指尖輕憂;無處可逃,寂寞不離,漠然寂滅。綠水之央,蒼茫紅塵,且吟微涼;盛世煙火,輪回驟滅,祭奠回首;秦桑綠枝,小院丁香,桃花欲嫣;芙蓉悄幽,碎念淺唱,無雙年華。
她吟唱自己一世繁華與悲涼,獨(dú)立絕崖,不見離人照落花,更不撫今追昔。只以曾經(jīng)深情,飛度千山碎雪,江南夢逸,云水聲寒,以今生夙愿,穿越隔世滄桑。
曾幾何時(shí),他吹驚鴻,她舞照影,他年誰見今日。
他既拂亂她以紅顏為籌碼的賭局,無人坐莊。人走茶涼,她無力寫一段際遇;瀲滟煙水,他拂袖而去,覓一方江南,看滄海桑田。只是深冬的風(fēng)吹去曾經(jīng)春暖花開的煙花三月,將一番風(fēng)細(xì)柳斜的心事飄落曾經(jīng)五月溫水,碾落成泥,埋葬青石板下長安的誓言。
生有時(shí),死有時(shí);聚有時(shí),散有時(shí)。
他再與她相見,她已盡忘前塵,平仄的素弦之音唱荒年已陌,落在多少有些禪意的墨黑色的江面上,與陳年往事一起沉入桃花潭。
兩人一馬,各自天涯。他再折一枝寒梅,寄與古人,重逢時(shí)他們都是淺笑淡然的模樣。她再見與他,只覺總是宿命的約定,穿越山山水水的滄桑,才與她邂逅。他們都拾不起宿命的一剪紅線。他選江山如畫,她選青山綠水。于是,相思逼她終是相忘江湖,他在阡陌歲月里方知如何再尋一場相濡以沫。
煙雨畫情,佛度紅妝。
蒙蒙煙雨,穿庭弄樹,是江南獨(dú)有的,煙水亭,墨青江,十里桃花,無聲無息沿著落紅在青石板上沉淀一場千年深情。暮色四合,古柳不知日月長,不知今生今世她的牽掛不曾了,只聽如泣如訴的哀婉唱腔,唱清冷煙雨,唱曉風(fēng)殘?jiān)?,唱青花江南?/p> 那年他執(zhí)她之手,素玉胚青花瓷,拈筆為她畫一朵牡丹,如她初妝的模樣,氤氳他纏綿之思。云水一色,情依舊,只是相逢無盡期。他們共種的桃花,如今的紅豆,無人采,煙雨未起,桃花早已花零葉散。為她而畫的牡丹也淡去,如同老去的年華,某日青玉已是溫淡如初。仿佛流年從未離去,只是如今,他們可還會相遇。
輪回不滅,笑靨不見,在舊時(shí)光里,如同酒釀,釀成溫淡如玉的模樣。
紅塵走過一遭,足矣。她已經(jīng)開滿很多歲月,也該在佛前再求一段隔世塵緣。無需繁華,無需江山,只需小橋流水人家,只需一座城與一雙人。
人家前滴水青石,日月閉闔,幾乎被歲月滴穿。流水彼岸是他,桃花此邊是她。只需坐望易逝韶華,日光傾城,溫水如許。
青燈裊過一縷煙,拂過她的鼻尖,直至紅塵中的他于江山之中懷想曾經(jīng)她眉間朱砂。美人在懷,又怎敵她吳儂軟語。既今世無緣,不若來世他們再遇,那時(shí)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那時(shí)你若盛開,清風(fēng)自來。
孤冢杏寒,相思牽絆。
十七時(shí)光,他此時(shí)方知許的一場煙花宴在浮世煙云里散盡。蝴蝶飛不過滄海,滄海那邊卻從未有過等待。
此時(shí)江山美人,怎敵她溫年里莫失莫忘。
紅顏,紅顏。時(shí)光侵蝕她的容顏,將她的一世埋葬在鏡中花水中月。
他之于她,終究是一曲年華的幻想,妖嬈了她曾經(jīng)的眼里眉間。他是煙海,她是荒蕪;他是漂泊在天涯的悲傷,她是破曉在深夜的遺落;他是喬木,她是休思;他是她的余生,她是他的宿醉;他是一曲深情里的冷暖自知,她是凌亂隨意拼湊的時(shí)光碎片。他們各自繾綣在彼此看不見的遠(yuǎn)方。上蒼卻開了玩笑。終究花非花霧非霧,觸摸時(shí)卻只有冰涼,甚至破碎。這不過是一場劫。任一潭死水,年華老去。
在歲月安好的時(shí)候,也偶爾回眸,她執(zhí)。
君無言,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