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邁克波特說,任何一個國家制訂策略,都有一個戰(zhàn)略假設(shè),就像所有的企業(yè)都有一個戰(zhàn)略假設(shè)一樣。
研究一個組織要知道對方的戰(zhàn)略假設(shè)建立在什么的基礎(chǔ)上?慕容評為首的燕國執(zhí)政者只相信自己的主觀意斷,王陽明把這個稱為意必。他們想當然認為秦國會和燕國結(jié)好,而為了不刺激秦國,不在秦國進軍的地方設(shè)防。
1、梁琛的苦苦相勸
而大多數(shù)的戰(zhàn)略假設(shè)都是片面的,所以研究一個組織對手,只要弄清對方的戰(zhàn)略假設(shè),就能知道,如何
燕魏尹范陽王慕容德一向與慕容垂關(guān)系親善,與車騎從事中郎高泰等,皆坐免官。尚書右丞申紹進言于太傅慕容評說:"如今吳王出奔,外口籍籍,宜征王僚屬之賢者顯進,粗可消謗。"
慕容評說:"誰可以勝任?"
申紹說:"高泰其領(lǐng)袖。"于是任命高泰為尚書郎。高泰是高瞻的侄子;申紹是申胤的兄長。
秦留梁琛月余,于是遣歸。梁琛兼程而進,等至鄴城,吳王慕容垂已奔秦。梁琛進言于太傅慕容評說:"秦人每日檢閱軍旅,多聚糧于陜東。以梁琛觀之,為難必不會太久。如今吳王又前往歸附,秦人必有窺燕之謀,宜早為準備。"
慕容評說:"秦豈肯受叛臣而敗和好哉!"
梁琛說:"如今二國分據(jù)中原,常有相吞之志?;笢氐娜肟?,彼以計相救,非愛燕人。若燕有釁,彼豈忘其本來的志向!"
慕容評說:"秦主何如人?"
梁琛說:"明而善斷。"
問王猛,說:"名不虛得。"慕容評皆不以為然。
梁琛又把這些話告燕主慕容暐,慕容暐亦不相信。
梁琛告訴皇甫真,皇甫真深為憂患,上疏進言:"苻堅雖聘問相尋,然實有窺上國之心,非能慕樂德義,不忘久要。前出兵洛川,等使者繼至,國之險易虛實,彼皆得到。如今吳王慕容垂又前往跟從,為其謀主;伍員之禍,不可不備。洛陽、太原、壺關(guān),皆宜選將增兵,以防未然。"
慕容暐召太傅慕容評商議,慕容評說:"秦國小力弱,恃我為援;而且苻堅庶幾善道,終不肯納叛臣之言,絕二國之好。不宜輕自驚擾以啟寇心。"竟然不作準備。
(孫子兵法說,止戰(zhàn)之法,就是你時刻有戰(zhàn)力,準備好了打大仗,才會讓對手不敢戰(zhàn),不防備只有慕容家兩個大活寶才能想得出。)
秦遣黃門郎石越聘于燕,太傅慕容評示之以奢,想以夸燕之富盛。高泰及太傅參軍河間人劉靖進言于慕容評說:"石越言誕而視遠,非求好,這是來觀釁。宜耀兵以示,用折其謀。如今乃示之以奢,增加其的輕視。"慕容評不聽從。高泰于是謝病歸。
這時太后可足渾氏侵橈國政,太傅慕容評貪昧無厭,貨賂上流,官非才舉,群下怨憤。
尚書左丞申紹上疏,認為:"守宰的人,致治之本。今之守宰,率非其人,或武人出于行伍,或貴戚生長綺紈,既非鄉(xiāng)曲之選,又不更朝廷之職。加之黜陟無法,貪惰者無刑罰之懼,清修者無旌賞之勸。所以百姓困弊,寇盜棄斥,綱頹紀紊,莫相糾攝。又官吏猥多,逾于前世,公私紛然,不勝煩擾。大燕戶口,數(shù)兼二寇,弓馬之勁,四方莫及;而現(xiàn)在很多次戰(zhàn)則屢北,皆因為守宰賦調(diào)不平,侵漁無已,行留俱窘,軍士不肯致命的緣故。后宮之女四千余人,僮侍廝役尚在其外,一日之費,厥直萬金。士民承風,競為奢靡。彼秦、吳僣僻,猶能條治所部,有兼并之心,而我上下因循,日失其序。我之不修,彼之心愿。所以說宜精擇守宰,并官省職,存恤兵家,使公私兩遂,節(jié)抑浮靡,愛惜用度,賞必當功,罰必當罪。如此,則桓溫、王猛可梟,二方可取,豈特保境安民而已哉!又,索頭、什翼犍疲病昏悖,雖乏貢御,無能為患;而勞兵遠戌,有損無益。不若移于并土,控制西河,南堅壺關(guān),北重晉陽,西寇來則拒守,過則斷后,猶愈于戌孤城守無用之地。"疏奏,沒有人看。
(申紹上書有盡人事,聽天命的意思,也知道這個動作沒有人在意,但還是上疏了,說明燕國的士人也開始失望,在做二手準備。)
2、桓溫的不甘心
辛丑,丞相司馬昱與大司馬桓溫在涂中會見,以謀劃后舉;任命桓溫世子桓熙為豫州刺史、假節(jié)。
當初,燕人許諾割虎牢以西賂秦。晉兵既退,燕人后悔了,對秦人說:"行人失辭。有國有家者,分災(zāi)救患,理之常事。"秦王苻堅大怒,遣輔國將軍王猛、建威將軍梁成、洛州刺史鄧羌帥步騎三萬伐燕。十二月,進攻洛陽。
大司馬桓溫發(fā)徐、兗州民筑廣陵城,徙遷鎮(zhèn)之。這時征役既頻,加之疫癘,死者十有四五,百姓嗟怨。秘書監(jiān)太原孫盛作《晉春秋》,直書時事;大司馬桓溫見了之后,大怒,對孫盛兒子說:"枋頭誠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關(guān)君門戶事!"
孫盛兒子孫遽拜謝,請改。這時孫盛年老家居,性方嚴,有軌度,子孫雖斑白,待之愈峻。至是諸子乃共號泣稽顙,請為百口切計。孫盛大怒,不同意,諸子于是私改。孫盛先已寫別本,傳之外國。等孝武帝購求異書,得之于遼東人,與見本不同,于是兩存這書。
(桓溫被軍敗奪氣。)
太和五年庚午,公元370年
春,正月,己亥,袁真以梁國內(nèi)史沛郡朱憲及其弟弟汝南內(nèi)史朱斌暗中通大司馬桓溫,殺了他們。
3、王猛滅燕
秦王猛給燕荊州刺史武威王慕容筑寫書信說:"國家今已塞成皋之險,杜盟津之路,大駕虎旅百萬,自軹關(guān)取鄴都,金墉窮戍,外無救援,城下之師,將軍所監(jiān),豈三百弊卒所能支撐!"慕容筑懼,以洛陽投降,王猛陳師接受。燕衛(wèi)大將軍樂安王慕容臧城新樂,破秦兵于石門,抓住秦將楊猛。
王猛這次發(fā)兵長安,請慕容令參其軍事,以為鄉(xiāng)導。將行,造訪慕容垂飲酒,從容謂慕容垂說:"如今當遠別,卿何以贈我,使我睹物思人?"
慕容垂脫佩刀贈送。王猛至洛陽,賄賂慕容垂所親金熙,使其詐稱為慕容垂使者,對慕容令說:"我父子來此,以逃死的。如今王猛疾人如仇,讒毀日深;秦王雖外相厚善,其心難知。丈夫逃死而卒不免,將為天下笑。我聽聞東朝比來始更悔悟,主、后相尤。我如今還東,故遣告你;我已出行,便可速發(fā)。"慕容令懷疑金熙,躊躇終日,又不可審覆。于是領(lǐng)舊騎,詐為出獵,遂奔樂安王慕容臧于石門。王猛上表慕容令反叛狀,慕容垂懼而出走,到藍田,為追騎所獲。
秦王苻堅引見東堂,慰勞慕容垂說:"卿家國失和,委身投朕。賢子心不忘本,猶懷首丘,亦各其志,不足深咎。然燕之將亡,非慕容令所能存,惜其徒入虎口罷了。且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卿何為過懼而狼狽如此!"待之如舊。
(苻堅學習儒家,想要積厚德,厚德載物,本身就是一種警省,時刻讓自己不忘國家,而不是自己的虛名,苻堅太重虛名了。)
燕人認為慕容令叛而復還,其父為秦所厚,疑慕容令為秦人反間,徙之沙城,在龍都東北六百里。
司馬光說:當年周得微子而革商命,秦得由余而霸西戎,吳得伍員而克強楚,漢得陳平而誅項籍,魏得許攸而破袁紹。彼敵國之材臣,來為己用,進取之良資。王猛知慕容垂之心久而難信,獨不念燕尚未滅,慕容垂以材高功盛,無罪見疑,窮困歸秦,未有異心,遽以猜忌殺掉他,是助燕為無道而塞來者之門啊,如何其可哉!故秦王苻堅禮以收燕望,親之以盡燕情,寵之以傾燕眾,信之以結(jié)燕心,不為過。王猛為何汲汲于殺慕容垂,至乃為市井鬻賣之行,有如嫉其寵而讒他的原因,豈雅德君子所宜作為的!
樂安王慕容臧進屯滎陽,王猛遣建威將軍梁成、洛州刺史鄧羌擊走;留鄧羌鎮(zhèn)金墉,以輔國司馬桓寅為弘農(nóng)太守,代鄧羌戍陜城而還。
秦王苻堅任命王猛為司徒,錄尚書事,封平陽郡侯。王猛固辭說:"今燕、吳未平,戎車方駕,而始得一城,即受三事之賞,若克殄二寇,將何以加之!"
苻堅說:"茍不暫抑朕心,何以顯卿謙光之美!已詔有司權(quán)聽所守;封爵酬庸,其勉從朕命!"
二月,癸酉,袁真卒。陳郡太守朱輔立袁真兒子袁瑾為建威將軍,豫州刺史,以保壽春,遣其子朱乾的司馬爨亮到鄴城請命。燕人任命袁瑾為揚州刺史,朱輔為荊州刺史。
三月,秦王苻堅任命吏部尚書權(quán)翼為尚書右仆射。夏,四月,再任命王猛為司徒,錄尚書事;王猛固辭,才停止。燕、秦皆遣兵助袁瑾,大司馬桓溫遣督護竺瑤等抵御。燕兵先至,竺瑤等人與戰(zhàn)于武丘,擊破燕軍。南頓太守桓石虔克其南城?;甘腔笢氐牡艿芩印?/span>
秦王苻堅再派遣王猛督鎮(zhèn)南將軍楊安等十將步騎六萬以伐燕。
慕容令自度終不得免,密謀起兵,沙城中謫戍士數(shù)千人,慕容令皆厚撫這些人。五月,庚午,慕容令殺牙門孟媯。城大涉圭懼怕,請自效。慕容令查信他,引置左右。于是帥謫戍士東襲威德城,殺城郎慕容倉,據(jù)城部署,遣人招東西諸戍,翕然皆響應(yīng)他。鎮(zhèn)東將軍勃海王慕容亮鎮(zhèn)龍城,慕容令將襲擊他;其弟慕容麟以告慕容亮,慕容亮閉城拒守。癸酉,涉圭借侍直擊慕容令,慕容令單馬逃走,其黨皆潰。涉圭追慕容令至薛黎澤,擒而殺之,到龍城報告慕容亮。慕容亮為這件事誅殺涉圭,收慕容令尸而葬之。
(慕容家開始封閉而頑固,涉圭殺了慕容令,本來應(yīng)該獎賞,反而被殺了,這樣的家族主自絕于群眾了。)
六月,乙卯,秦王苻堅送王猛于灞上,說:"如今委卿以關(guān)東之任,當先破壺關(guān),平上黨,長驅(qū)取鄴城,所謂'疾雷不及掩耳'。我當親督萬眾,繼卿星發(fā),舟車糧運,水陸俱進,卿勿以為后慮也。"
王猛說:"臣杖威靈,奉成算,蕩平殘胡,如風掃葉,愿不煩鑾輿親犯塵霧,但愿速敕所司部置鮮卑之所。"苻堅大悅。
秋,七月,癸酉朔,有日食。
秦王猛攻壺關(guān),楊安攻晉陽。八月,燕主慕容暐命太傅上庸王慕容評將中外精兵三十萬以拒秦。慕容暐以秦寇為憂,召散騎侍郎李鳳、黃門侍郎梁琛、中書侍郎樂嵩問道:"秦兵眾寡何如?今大軍既出,秦能戰(zhàn)乎?"
李鳳說:"秦國小兵弱,非王師之敵;景略常才,又非太傅之比,不足憂。"
梁琛、樂嵩說:"勝敗在謀,不在眾寡。秦遠來為寇,安肯不戰(zhàn)!而且我當用謀以求勝,豈可冀其不戰(zhàn)而停止!"慕容暐不悅。
王猛克壺關(guān),執(zhí)上黨太守南安王慕容越,所過郡縣,皆望風降附,燕人大震。
黃門侍郎封孚問司徒長史申胤說:"事將何如?"
申胤嘆息說:"鄴城必亡,我們這些人如今茲將為秦虜。然越得歲而吳伐之,卒受其禍。如今福德在燕,秦雖得志,而燕之復建,不過一個紀元。"
大司馬桓溫自廣陵帥眾二萬討袁瑾;任命襄城太守劉波為淮南內(nèi)史,將五千人鎮(zhèn)石頭。劉波是劉隗的孫子。癸丑,桓溫敗袁瑾于壽春,于是進圍他們。燕左衛(wèi)將軍孟高將騎兵救袁瑾,至淮北,未渡,碰到秦伐燕,燕召孟高還。
廣漢妖賊李弘,詐稱成漢歸義侯李勢的兒子,聚眾萬余人,自稱圣王,年號鳳凰。隴西人李高,詐稱成主李雄的兒子,攻破涪城,逐梁州刺史楊亮。九月,益州刺史周楚遣兒子周瓊討李高,又派周瓊兒子梓潼太守周飏討李弘,皆討平。
秦楊安攻晉陽,晉陽兵多糧足,久之未下。王猛留屯騎校尉茍長戍壺關(guān),引兵助安攻晉陽。修筑地道,使虎牙將軍張蠔率壯士數(shù)百潛入城中,大呼斬關(guān),納秦兵。辛巳,王猛、楊安入晉陽,抓住燕并州刺史東海王慕容莊。太傅慕容評畏王猛,不敢進軍,屯于潞川。冬,十月,辛亥,王猛留將軍武都毛當戍晉陽,進兵潞川,與慕容評相持。
壬戌,王猛遣將軍徐成覘燕軍形要,期以日中;及昏而返,王猛怒,將斬徐成。鄧羌請求說:"如今賊眾我寡,詰朝將戰(zhàn);徐成是大將,宜且宥之。"
王猛說:"若不殺徐成,軍法不立。"
鄧羌固請說:"徐成,羌之郡將,雖違期應(yīng)斬,鄧羌愿與徐成效戰(zhàn)以贖之。"王猛弗許。鄧羌怒,還營,嚴鼓勒兵,將攻王猛。
王猛問其故,鄧羌說:"受詔討遠賊;今有近賊,自相殺,想要先除掉!"
王猛認為鄧羌義而有勇,使人告訴他說:"將軍止,我今赦之。"徐成既免,鄧羌到王猛處道歉。王猛抓其手說:"我試將軍的,將軍于郡將尚爾,況國家乎!我不再憂賊的!"
太傅慕容評認為王猛懸軍深入,想以持久制敵。慕容評為人貪鄙,鄣固山泉,鬻樵及水,積錢帛如丘陵;士卒怨憤,莫有斗志。王猛聽聞后,笑著說:"慕容評真奴才,雖億兆之眾不足畏,況數(shù)十萬乎!我今茲破之必矣。"于是遣游擊將軍郭慶帥騎兵五千,夜從間道出慕容評營后,燒慕容評輜重,大火高到鄴城中人都看得見。
燕主慕容暐懼,遣侍中蘭伊再讓慕容評說:"王,高祖的兒子,當以宗廟社稷為憂,奈何不撫戰(zhàn)士而榷賣樵水,專以貨殖為心乎!府庫之積,朕與王共之,何憂于貧!若賊兵遂進,家國喪亡,王持錢帛想要放哪里!"于是命全都以其錢帛散之軍士,且趨使戰(zhàn)。慕容評大懼,遣使請戰(zhàn)于王猛。
甲子,王猛結(jié)陣于渭源而立誓說:"王景略受國厚恩,任兼內(nèi)外,如今與諸君深入賊地,當竭力致死,有進無退,共立大功,以報國家。受爵明君之朝,稱觴父母之室,不亦美乎!"眾皆踴躍,破釜棄糧,大呼競進。
王猛望見燕兵之眾,對鄧羌說:"今日之事,非將軍不能破勍敵。成敗之機,在茲一舉,將軍加勉!"
鄧羌說:"若能以司隸見與者,公勿以為憂。"
王猛說:"此非吾所能達到的,必以安定太守、萬戶侯相處。"鄧羌不悅而退。俄而兵交,王猛召鄧羌,鄧羌寢而不應(yīng)。王猛馳就許諾,鄧羌于是大飲帳中,與張蠔、徐成等人跨馬運矛,馳赴燕陳;出入數(shù)四,旁若無人,所殺傷數(shù)百。等到日中,燕兵大敗,俘斬五萬余人,乘勝追擊,所殺及降者又十萬余人,慕容評單騎走還鄴城。
崔鴻說:鄧羌請郡將以撓法,徇私;勒兵想要攻王猛,目無上級;臨戰(zhàn)豫求司隸,邀君。有此三者,罪孰大焉!王猛能容其所短,收其所長,若馴猛虎,馭悍馬,以成大功?!对姟吩疲?/span>"采葑采菲,無以下體。"王猛就是這樣的人。
秦兵長驅(qū)而東,丁卯,圍鄴城。
王猛上疏稱:"臣以甲子之日,大殲丑類。順陛下仁愛之志,使六州士庶,不覺易主,自非守迷違命,一無所害。"
秦王苻堅還報說:"將軍役不逾時,而元惡克舉,勛高前古。朕今親帥六軍,星言電赴。將軍其休養(yǎng)將士,以待朕至,然后攻取。"
王猛大軍還未至鄴城的時候,鄴帝剽劫公行,等王猛至,遠近貼然。號令嚴明,軍無私犯,法簡政寬,燕民各安其業(yè),于是改而相互傳告說:"不圖今日復見太原王!"王猛聽聞后,嘆息說:"慕容玄恭信奇士,可謂古之遺愛!"設(shè)太牢以祭。
十一月,秦王苻堅留李威輔太子守長安,陽平公苻融鎮(zhèn)洛陽,自帥精銳十萬赴鄴城,七日而至安陽,宴祖父時故老。
王猛偷偷到安陽謁苻堅,苻堅說:"當周亞夫不迎漢文帝,如今將軍臨敵而棄軍,為何?"
王猛說:"亞夫前卻人主以求名,臣竊認為不必如此。且臣奉陛下威靈,擊垂亡之虜,譬如釜中之魚,何足擔心!監(jiān)國沖幼,鸞駕遠臨,脫有不虞,悔之何及!陛下忘臣灞上之言了嗎!"
(苻堅好大喜功,是來摘王猛勝利果實的,王猛不讓苻堅有此心,這種心思,苻堅當然也知道,所以用周亞夫來壓他。)
當初,燕宜都王慕容桓率眾萬余屯沙亭,為太傅慕容評后繼,聽聞慕容評軍敗,引兵屯內(nèi)黃。苻堅使鄧羌攻信都。丁丑,慕容桓帥鮮卑五千奔龍城。戊寅,燕散騎侍郎僑匯蔚率扶馀、高句麗及上黨質(zhì)子五百余人,夜,開鄴城北門,納秦兵,燕主慕容暐與上庸王慕容評、樂安王慕容臧、字襄王慕容淵、左衛(wèi)將軍孟高、殿中將軍艾朗等人逃奔龍城。辛巳,秦王苻堅入鄴城宮。
慕容垂見燕公卿大夫及故時僚吏,有慍色。高弼言于慕容垂說:"大王憑祖宗積累之資,負英杰高世之略,遭值迍阨,棲集外邦。如今雖家國傾覆,安知其不為興運之始!愚謂國之舊人,宜恢江海之量,有以慰結(jié)其心,以立覆簣之基,成九仞之功,奈何以一怒捐出?愚竊為大王不取!"慕容垂悅,聽從。
4、慕容暐的逃亡之路
燕主慕容暐之逃出鄴城,衛(wèi)士猶千余騎兵,既出城,皆散,惟十余騎兵從行;秦王苻堅派游擊將軍郭慶追擊。這時道路艱難,孟高扶侍慕容暐,經(jīng)護二王,極其勤瘁,又所在遇盜,轉(zhuǎn)斗而前。數(shù)日,行至福祿,依冢解息,盜二十余人突然至,皆挾弓矢,孟高持刀與戰(zhàn),殺傷數(shù)人。孟高力極,自度必死,乃直前抱一賊,頓擊于地,大呼說:"男兒窮!"余賊從皇帝射孟高,殺之。
艾朗見孟高獨戰(zhàn),也還趨眾賊,并死。慕容暐失馬步走,郭慶追及于高陽,部將巨武將其綁住,慕容暐說:"你是什么小人,敢縛天子!"
巨武說:"我受詔追賊,何謂天子!"抓著去見秦王苻堅。苻堅詰其不降而逃走之狀,慕容暐對答說:"狐死首丘,想要歸死于先人墳?zāi)埂?/span>"苻堅哀而釋之,令還宮,率文武出降。慕容暐稱孟高、艾朗之忠于苻堅,苻堅命厚加斂葬,拜其子為郎中。
郭慶進至龍城,太傅慕容評逃奔高句麗,高句麗抓住慕容評,送于秦。宜都王慕容桓殺鎮(zhèn)東將軍勃海王慕容亮,并其眾,奔遼東。遼東太守韓稠,先已降秦,慕容桓至,不得入,進攻,不克。郭慶遣將軍朱嶷攻擊他,慕容桓棄眾單走,朱嶷抓獲而殺之。
諸州牧守及六夷渠帥盡降于秦,凡得郡百五十七,戶二百四十六萬,口九百九十九萬。以燕宮人、珍寶分賜將士。下詔大赦說:"朕以寡薄,猥承休命,不能懷遠以德,柔服四維,至使戎車屢駕,有害斯民,雖百姓之過,然亦朕之罪。其大赦天下,與之更始。"
當初,梁琛出使秦,以侍輦茍純?yōu)楦?。梁琛每?yīng)對,不先告茍純;茍純恨梁琛,歸,言于燕主慕容暐說:"梁琛在長安,與王猛甚親善,疑有異謀。"
梁琛又數(shù)次稱秦王苻堅及王猛之美,且言秦將興師,宜為之備。已而秦果伐燕,皆如梁琛言,慕容暐于是懷疑梁琛知其情。等慕容評軍敗,就收捕梁琛系獄。秦王苻堅入鄴城而釋放他,除中書著作郎,引見,對梁琛說:"卿過去說上庸王、吳王皆將相奇材,何為不能謀畫,自使亡國?"
梁琛對答說:"天命廢興,豈二人所能移!"
苻堅說:"卿不能見幾而作,虛稱燕美,忠不自防,返為身禍,可謂智乎?"
梁琛對答說:"臣聞'幾者動之微,吉兇之先見者。'如臣愚暗,實所不及。然為臣莫如忠,為子莫如孝,自非有一至之心的人,莫能保忠孝之始終。是以古之烈士,臨危不改,見死不避,以徇君親。彼知幾者,心達安危,身擇去就,不顧家國,臣就使知之,尚不忍為,況非所及邪!"
苻堅聽聞悅綰之忠,恨不及見,拜其子為郎中。
苻堅任命王猛為使持節(jié)、都督關(guān)東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冀州牧,鎮(zhèn)鄴城,進爵清河郡侯,全都以慕容評府第中之物賞賜王猛。賜楊安爵博平縣侯;以鄧羌為使持節(jié)、征虜將軍、安定太守,賜爵真定郡侯;郭慶為持節(jié)、都督幽州諸軍事、幽州刺史,鎮(zhèn)薊,賜爵襄城侯。其余將士封賞各有差。
苻堅任命京兆韋鐘為魏郡太守,彭豹為陽平太守;其余州縣牧、守、令、長,皆因舊而授之。任命燕常山太守申紹為散騎侍郎,使與散騎侍郎京兆人韋儒俱為繡衣使者,循行關(guān)東州郡,觀省風俗,勸課農(nóng)桑,振恤窮困,收葬死亡,旌顯節(jié)行,燕政有不便于民的,皆變除掉。
十二月,秦王苻堅遷慕容暐及燕后妃、王公、百官并鮮卑四萬余戶于長安。
王猛上表留梁琛為主簿,領(lǐng)記室督。它日,王猛與僚屬宴,語及燕朝使者,王猛說:"人心不同。當年梁君至長安,專美本朝;樂君但言桓溫軍盛;郝君微說國弊。"
參軍馮誕說:"如今三子皆為國臣,敢問取臣之道何先?"
王猛說:"郝君知幾為先。"
馮誕說:"然則明公賞丁公而誅季布啊。"王猛大笑。
秦王苻堅自鄴城到枋頭,宴父老,改枋頭為永昌,復之終世。甲寅,至長安,封慕容暐為新興侯;任命燕故臣慕容評為給事中,皇甫真為奉車都尉,李洪為駙馬都尉,皆奉朝請。李邽為尚書,封衡為尚書郎,慕容德為張掖太守,燕國平睿為宣威將軍,悉羅騰為三署郎。其余封授各有差。封衡是封裕的兒子。
燕故太史黃泓嘆息說:"燕必中興,其在吳王乎!恨吾老,不及見到!"
汲郡趙秋說:"天道在燕,而秦滅之。不及十五年,秦必復為燕有。"
慕容桓的兒子慕容鳳,年十一,陰有復仇之志。鮮卑、丁零有氣干者,皆傾身與之交結(jié)。權(quán)翼見而對他說:"兒方以才望自顯,勿效爾父不識天命!"
慕容鳳厲色說:"先王欲建忠而不遂,此乃人臣之節(jié);君侯之言,豈獎勸將來之義乎!"翼權(quán)改容謝之,言于秦王苻堅說:"慕容鳳忼慨有才器,但狼子野心,恐終不為人用耳。"
秦省雍州。
這一年,仇池公楊世卒,兒子纂立,始與秦絕。叔父武都太守統(tǒng)與之爭國,起兵相攻。
解讀:燕國內(nèi)憂外患,桓溫也知道,王猛更知道,桓溫北伐不勝,給王猛留下了機會。
苻堅和王猛的原來內(nèi)心是相傾相結(jié)的,王猛這次東征卻留下一絲空隙。史家讀到這里都認為王猛自己內(nèi)心里知道自己不如桓溫,所以不隨桓溫南歸,而附于苻堅,因為苻堅的能力比桓溫要弱,王猛強過苻堅。
王猛誓三軍說:“王景略受國厚恩,任兼內(nèi)外,受爵明君之廷,稱觴父母之室,不亦美乎?”
這大概是王猛的內(nèi)心真的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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