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仲夏,秉燭夜讀,學習火神派諸大家的相關論述。閱及《關于附子運用的一些問題》一文,感觸良多。文中有謂“附子之用可輕可重?;蜉p于鴻毛,如李翰卿之少火生氣;或重于泰山,如吳佩衡之烈日融冰。定當虛實清楚,切莫少壯混淆。
關鍵詞
張錫純(1860—1933),字壽甫,河北鹽山人。是近代中國醫(yī)學史上一位值得稱道的臨床大家。先生從醫(yī)數(shù)十載,內外婦兒皮膚五官諸科皆有涉獵。注重臨床實效,尊古而不泥古,學術頗多創(chuàng)新。開中醫(yī)實驗醫(yī)學一代風氣。著《醫(yī)學衷中參西錄》,影響深遠。其中十分推崇硫磺,且突破歷代本草硫磺有毒說的限制,“自家徐徐嘗驗,確知其功效甚奇,又甚穩(wěn)妥,然后敢以治病?!保钺t(yī)亞、陳孟恒修訂本《醫(yī)學衷中參西錄》29頁,下同)并治自家“飲食不忌寒涼,恒畏坐涼處……數(shù)年來常于食前服生硫磺如黑豆大一塊,約有四厘,甚見效驗?!保?8頁)本文擬就楊醫(yī)亞、陳孟恒修訂本《醫(yī)學衷中參西錄》(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1983年)中先生有關運用生硫磺的學術經驗做一歸納整理。
1 理論發(fā)微
先生“初學醫(yī)時,曾遍嘗諸藥以求實際?!保?18頁)對硫磺更是用心品驗,多有發(fā)揮。概括其要,大致有四:
1、1
1、2
1、3
1、4
先生總結服生硫磺的反應,除了腫消、胃和、痢停、瀉止、喘平、痛定、溲利等等病癥的迅速消失外,還包括飲食加多、肌肉頓長、面有紅色、不畏寒冷、身體強壯等。“今邑中服生硫磺者數(shù)百人,莫不飲食加多,身體強壯?!保?9頁)
2
先生認為,凡一切沉寒痼冷之癥皆可服用生硫磺。據(jù)筆者初步統(tǒng)計,《醫(yī)學衷中參西錄》中涉及應用生硫磺病案凡二十二則,醫(yī)論醫(yī)話六則。病癥包括水腫、黎明泄瀉、小兒久瀉、痢疾、胃寒嘔吐、寒飲咳喘、受寒腿痛、下焦虛寒腰疼、大便下血、水臌、腎虛不育癥、癃閉、心肺陽虛大氣下陷證等,歸納整理如下:
2、1 水腫
例1
2、2
此外,治小兒乳汁不化,或失乳,米谷不化,頻頻滑瀉,或吐瀉交作,日就贏瘦者,俾用生硫磺,常獲奇效。
例2
例3
2、3
例4
例5
例6
例7
例8
例9
例10楊ⅹⅹ,年三十五歲,于季秋因下痢成腸潰瘍證。所下者漸成血水,雜以脂膜,其色腐敗,其氣腥臭,每腹中一覺疼即須入廁,一晝夜二十余次,身體贏瘦,口中發(fā)干,心中怔忡,其脈左右皆弦細,其左部則弦而兼硬。經培養(yǎng)氣血,解毒化淤生新之品服后,病見大愈,然大便仍一日數(shù)次,血糞相雜,因思此證下痢甚久,或有阿米巴毒菌伏藏于內,擬方中加消除此毒菌之藥治之。藥用龍眼肉、生懷山藥、熟地黃、甘草煎湯,送服生硫磺、鴉膽子。
先生認為,方中鴉膽子為治血痢要藥,并善治二便下血;硫磺為治阿米巴痢之毒菌要藥,二藥并用,則寒熱相濟,性味和平奏效當速也。(744頁)
2、4嘔吐
例11
例12
2、5 寒飲咳喘
例13
例14
2、6
例15
例16
例17
2、7 大便下血
例18
例19
2、8 水臌
2、9
2、10
例20
2、11心肺陽虛兼大氣下陷證
例21
2、12腰疼
例22一婦腰疼綿綿不止,亦不甚劇,診其脈知其下焦虛寒,治以溫補下焦之藥,又于服湯藥之外,俾服生硫磺末一錢,日兩次,硫磺服盡四兩,其疼根除。(735頁)
3
筆者臨床二十年來,學習先生運用生硫磺的獨到經驗,凡遇沉寒痼冷之癥,投草木之品不愈,輒效法先生應用生硫磺,或開手即以生硫磺雜于草木之品中徑投之,恒取效驗。除上文所列先生慣用諸病癥外,他如寒濕帶下癥、宮寒不孕癥、小兒遺尿癥、中老年陽痿、前列腺增生癥等等,均用來得心應手,效出神奇。如治中老年陽痿患者,凡癥見腰膝酸軟、畏寒肢冷,便溏囊縮、陰濕陰冷、夜尿頻多、小便清長、或滴瀝不凈、性欲淡漠、勃起不堅者,制有驗方強力振鼓丸溫腎壯陽,化淤起痿,恒于方中加入生硫磺適量,多可取得滿意效果。限于篇幅,僅舉家母腹瀉案一則,“窺一斑而見全貌”也。
回憶二十年前,家母每值冬令,腹部冷涼,腸鳴便瀉,自覺腹部冷氣頻生,無休無止,用家母的話說:“無論吃進多燙的食物到了腹中都是寒涼的”。遍服中西藥物不效。復經505神功元氣袋、十味暖臍膏、獨角膏外用亦無效。時筆者初涉中醫(yī),正讀《醫(yī)學衷中參西錄》,知是沉寒痼冷為患,乃宗先生“坎中丹”之意,以生硫磺30克、赤石脂30克、肉桂5克,共研細末,裝0號膠囊,令飯前每服1至2枚,未盡劑而愈。至今未復發(fā)。
大黃,是臨床治療各種急慢性病的良藥,明代杰出醫(yī)藥學家張景岳謂“夫人參、熟地、附子、大黃實乃藥中之四維,人參、熟地者治國之良相也,附子、大黃者亂世之良將也?!惫糯t(yī)有用藥如用兵的論述,并多次贊譽大黃具有尖銳攻擊,無堅不摧之力,斬關奪將,犁庭掃穴之能,能祛邪止暴,撥亂反正,定禍亂而致太平,故名之曰“將軍”。導師黑龍江省中醫(yī)研究院、省中醫(yī)醫(yī)院張琪教授,善于運用大黃,筆者侍診在側,于其博大精深中覓得一鱗半爪,介紹如下。
一、通里攻下 急救建功
葛洪《肘后備急方》中第一味常備急救藥即是大黃,大黃是中醫(yī)治療急危重癥最常用的藥物,認為大黃具有下瘀血,破癥瘕積聚,蕩滌胃腸,推陳致新的功效?,F(xiàn)代醫(yī)學發(fā)現(xiàn),大黃能夠活血化瘀,改善微循環(huán),清除胃腸道內細菌和病毒,促進新陳代謝。張老臨床應用大黃治療急癥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高熱大黃苦寒,泄下攻積,清熱瀉火解毒。生大黃能夠瀉熱毒,破積滯,行瘀血,用于實熱便秘,譫語發(fā)狂,時行熱疫,能宣一切氣,泄壅滯水氣,利大小便,去五臟濕熱穢濁。張老臨床用于邪毒入里,郁而化熱,結于腸腑,阻滯不通者,每獲良效。見癥為壯熱如潮,腹脹腹痛,腹?jié)M拒按,神昏譫語,大便不通或下利清水,一般劑量為15g,最多曾用至50g.
曾治療一重癥病毒性腦炎病人,郭某,男,34歲,持續(xù)高熱40℃,伴有抽搐神昏,辨證為暑厥,病人大便2周未行,以大承氣湯鼻飼,6小時1次,進藥2劑,體溫降至38.5℃,抽搐消失,再進2劑,泄下硬糞塊少許,體溫降至37.5℃左右,改大黃為25g,再進2劑,瀉下大量污水黏液,體溫轉至正常。
各種原因引起的中樞性高熱,臨床表現(xiàn)為體溫持續(xù)39℃以上,體表無汗,可出現(xiàn)相對緩脈,或血常規(guī)白細胞正常,應用物理降溫,及一般解熱藥和糖皮質激素類藥大多無效。張老認為這時應用大劑量生石膏、生大黃,清熱解毒通腑瀉熱不僅可以有效退熱,而且能減少并發(fā)癥,提高病人生存質量。
另外,張老根據(jù)大量臨床實踐提出,對于高熱神昏、躁動抽搐病人,辨證往往為陽明腑實證,病人一般在重癥監(jiān)護病房,經西醫(yī)胃腸減壓,以及各種引流插管術等,病情危重,有的甚至腸鳴音消失。由于大量應用抗菌素,易造成集體菌群失調,口腔霉菌感染,所以有時舌診并不典型,此時應以腹部癥狀為主,凡腹部脹滿拒按者,均可投以峻下之劑,急下存陰。此舉可以促進胃腸蠕動恢復正常,泄下在里之瘀熱毒邪積聚,確有一瀉而解之功。`
2.急腹癥張老認為六腑的生理特點是氣機運行,瀉而不藏,滿而不實,動而不靜,以通為順,也以通為用,故“不通則痛”為急腹癥的主要病機。所謂不通,一是氣血瘀滯,經絡阻塞,二是胃腸被有形實邪所阻滯,二者相互影響,其主要病理特點為實熱壅滯,氣血瘀滯,胃腸阻塞。因屬于急危重癥,故選藥攻下之力宜猛,用量宜足。張老曾用大黃40g,收效良好。大黃、芒硝為治療急腹癥的要藥,如邪熱積聚較久,大便堅實,難以攻下,則必須借芒硝之軟堅散結潤下之功,硝黃合用,相互協(xié)同,蕩滌胃腸實熱,效果甚佳。
一“小腸壞死”術后病人高某,男,57歲,術后腹脹難忍,無排氣、排便,呃逆嘔吐不止,診為“高位絞窄粘連性腸梗阻”。因采取保守治療,行胃腸減壓,24小時引出胃液2000ml,多次灌腸后,仍無排氣,有少許糞便,小便黃赤量少。病人呃逆聲響,嘔吐頻繁,難以入睡,舌淡苔黃厚膩,脈沉滑有力。先用旋覆代赭湯解其呃逆。處方:生赭石30g(單包),大黃15g,旋覆花20g,厚樸20g,枳實15g,姜半夏20g,黃連15g,黃芩15g,萊菔子25g,水煎少量多次頻服。服藥2劑,呃逆基本消除,但仍無排氣排便,仍嘔吐,腹脹程度較前略有減輕。治以通腑泄熱,破氣活血開瘀。處方:海藻30g,大黃25g,青皮20g,厚樸15g,枳實15g,桃仁20g,三棱15g,莪術15g,萊菔子20g,赤芍20g,生赭石30g,番瀉葉15g(后下),甘遂末5g(單包沖服)。服藥2劑后,瀉下大量穢濁糞塊夾有污水,病人隨之排氣,嘔吐、腹脹基本消失。西醫(yī)復查,腸粘連大部分緩解,以上方去甘遂,大黃減為10g,加西洋參、白術等逐漸調養(yǎng),共服藥月余。隨訪2年,狀態(tài)穩(wěn)定。
3.中風經臨床實踐,張老發(fā)現(xiàn)中風雖有陽閉、陰閉之分,但以陽閉較為多見。陽閉辨證大多為實熱郁結,氣血上逆,在治療上應以瀉其實熱為主;陰閉者辨證多為痰濁閉塞清竅,治療應以豁痰開竅為主。陽閉者以大便閉結不通為主要表現(xiàn),甚至大便7~8日1行,此時神志不清為腑實不通,邪熱內擾,導致心神昏蒙所致。治療當以通腑瀉濁,化痰清熱為主。
張老臨證時一般喜用大黃,瀉下攻積,清熱瀉火解毒,同時配以化痰之品,若大便得行,腑實得通,則病人即可轉危為安。大黃用量可根據(jù)病情,一般15g~25g為宜。腑實嚴重者,可加芒硝軟堅散結,以增強瀉下之功。陽閉者腦出血,其病機多因邪熱迫血妄行,導致血溢脈外,正所謂“熱傷血絡”。大黃除清熱作用之外,還具有止血化瘀的作用,因邪熱而導致出血者,邪熱除則血自止。且腦出血的特點與其他部位出血不同,離經之血難以排出體外,瘀阻于局部,即為瘀血。此時單用止血之藥,往往徒勞無功,而大黃既能瀉下攻積,通腑瀉熱,又能化瘀止血,故大多收效滿意。
李某,男,64歲,腦出血,以內囊——基底節(jié)區(qū)為主,約35ml。病人神志昏迷,右半身癱瘓,口眼歪斜,牙關緊閉,喉間痰聲響亮如曳鋸,小便自遺,顏色黃赤,大便7日未行,腹部拒按,舌紅絳,苔黃厚而干,脈弦滑數(shù)而有力。診為中風之中臟腑,辨證為陽閉,病情特點為痰熱內阻,腑實不通,清竅閉塞。治以化痰清熱,通腑瀉濁,活血祛瘀,開竅醒神。處方:生大黃10g,姜半夏20g,膽南星15g,陳皮20g,黃連20g,黃芩15g,生梔子15g,石菖蒲20g,郁金20g,水蛭5g,生地15g,玄參20g,寸冬20g,菊花15g(后下),白蒺藜15g,甘草10g。水煎鼻飼,每4小時1次。給藥3劑,牙關已開,小便已基本自知,大便仍然未排,舌紅,舌苔黃厚,脈弦滑數(shù)而有力。此為痰熱與內結之實稍減,前方改生大黃為15g,加芒硝15g(烊化),加枳實20g,厚樸15g。又進藥3劑,排大便3次,意識逐漸轉為清醒,能簡單對話,舌紅,苔黃白而干,喉間痰鳴基本消失。一診處方再進3劑,神志基本清楚,語言表達基本流利,但右側半身不遂無明顯變化,以大秦艽湯、補陽還五湯、地黃飲子交替加減化裁,又服藥50余劑而基本痊愈,隨訪至今穩(wěn)定。
4.頑固性水腫張老治療肝硬化重癥腹水、腎病綜合征高度腹水、結核性腹膜炎高度腹水,往往用大黃、甘遂,配以枳實、厚樸、三棱、莪術、檳榔、牽牛子之類,效果滿意。
大量腹水,脹滿嚴重者,一般健脾利水之劑無效,然而峻劑攻下,容易損傷正氣,同時腹水消退后,腹脹減輕,只可暫時寬松,停藥后腹水又再度聚集,腹脹如故。此時如果不用峻劑攻下,則水無出路,病情必生他變。因此只要肝硬化病人尚未出現(xiàn)便血昏迷,腎病綜合征以及結核性腹膜炎病人一般狀況可,尚在可攻之時,張老往往果斷應用峻劑攻水,以消除其脹滿,常用舟車丸加減化裁。以甘遂、大戟、芫花攻逐脘腹之水,上三藥先以醋炙后再入藥,以減少對胃腸道的刺激。以大黃、牽牛子蕩滌胃腸實熱,瀉下攻積,其用量根據(jù)病人體質以及蓄水程度而定。大黃一般用量為15g,最多曾用到50g,但要注意中病即止及適時減量。藥后排出大量水樣便,隨后小便增多,此時張老再用茯苓導水湯之類健脾行氣,使尿量逐漸增加,腹水也隨之逐漸消除。
曾經治一肝硬化病人王某,44歲,肝炎后肝硬化失代償期,一般狀態(tài)較差,身體羸瘦不支,面色黧黑,鞏膜黃染,口唇干燥,高度腹水,腹部膨隆,B超顯示肝臟已明顯縮小,脾腫大位于肋下3橫指,脘腹脹滿不能飲食,大便不爽,3日1行,小便黃赤量少,舌質紅,舌苔白厚而干,脈沉弦滑。辨為肝膽血瘀,無力運化,濕邪困脾,郁而化熱,水濕與邪熱交互為患。處方:生大黃15g,茵陳蒿50g,生梔子15g,枳實15g,厚樸15g,半夏25g,澤瀉15g,陳皮15g,黃連15g,黃芩15g,砂仁10g,知母15g,姜黃15g,豬苓15g,茯苓15g,白術20g,甘草10g。水煎,每日1劑。服藥7劑,尿量有所增加,腹部略覺寬松。前方加檳榔20g,二丑各20g,甘遂末5g(沖服),水煎,每日1劑。服藥7劑,尿量顯著增加,24小時2500ml左右,大便基本1日1行,去甘遂,改大黃為10g、茵陳蒿為30g,病人先后服藥30余劑,腹水全消,又以鱉甲煎丸之類加減,服藥半年余,肝功基本正常,可上班正常工作。
5.吐血、衄血、血尿陽明為多氣多血之經,若陽明熱盛上亢,則可引起血隨氣逆,發(fā)為吐血、衄血,一般止血藥效果不理想。生大黃苦寒瀉熱降逆,能使邪熱除,逆氣降,而血歸其經。《金匱要略》中瀉心湯,大黃與黃連、黃芩合用,即以大黃為主藥,直入陽明,降逆清熱。張老曾以大黃與代赭石、黃芩、黃連合用治療多例急性吐血、衄血,不僅起效迅速,而且遠期療效鞏固,基本無復發(fā)。其辨證要點為舌質紅絳,舌苔干少津或色黃,脈滑實有力。
尿血的病因甚多,屬邪熱蘊藉,迫血妄行,血溢脈外者,張老必用大黃與桃仁瀉熱化瘀止血。大黃為瀉熱止血良藥,凡急慢性腎小球腎炎、腎盂腎炎、泌尿系感染,癥見舌質紅或紅紫,脈滑數(shù)而有力,小便短赤,無論肉眼血尿或者是鏡下血尿,屢用屢驗,但大黃用量宜小,以5g~10g為宜,防止用量過多。大黃不僅止血,且有清熱利水之功,八正散中加入大黃5g,治療熱淋往往事半功倍。
二、清熱化瘀 通利軟堅
張老善用大黃治療前列腺疾病,認為慢性前列腺炎及增生的主要病機為腎虛導致膀胱氣化失司,日久濕熱瘀血阻滯。治療上強調扶正與祛瘀并重,補益腎氣助膀胱氣化以扶正,清熱利濕活血軟堅以祛瘀。在祛瘀的問題上,主張清熱瀉火與消痰軟堅并用,以大黃、桃仁為藥對。生大黃瀉下攻積,清熱瀉火解毒,活血祛瘀,既瀉陽明實熱,又通利小便,化痰止血;桃仁活血化瘀,潤腸通便,擅治血結、血燥、血秘。大黃與桃仁配伍即取法《傷寒論》桃仁承氣湯之意,活血化瘀,通利瀉熱,消瘀滯、破瘀血以利水道,治療下焦蓄血。大黃又可治尿道痛,為治療前列腺炎及增生的良藥,但應注意用量,一般為7g~15g,多則易致泄瀉;桃仁一般用量為15g~20g。方中加入大黃、桃仁不僅起效迅速,而且遠期近期效果均好。
三、蠲除濁毒 維護腎功
慢性腎功能衰竭,張老大多辨為濕濁邪毒貯留。邪毒郁久化熱,濕熱上泛,脾胃升降失司,轉樞不利,出現(xiàn)胃脘脹滿,惡心嘔吐,口氣穢濁,周身以及口中有氨味,舌體肥大,舌苔垢膩,脈弦滑或沉滑。其治用大黃苦寒清瀉熱結,蠲除濁毒,同時配以砂仁、草果仁、蒼術、藿香芳香醒脾,化濕辟穢,二者相互調濟,既不苦寒傷胃,又無辛燥傷陰之弊,用后肌酐尿素氮得以迅速有效下降,其臨床癥狀也常常隨之而愈。大黃一般以醋炙后入藥,用10g~15g,具體用量應根據(jù)病人大便次數(shù)加以調節(jié),以每日2~3次為宜,且泄下物應為基本成形的軟便,而不應為稀水,防過分瀉下,損傷胃氣。中醫(yī)治療慢性腎功能衰竭大多從瀉下立論,以不同的藥物、不同的途徑促使肌酐尿素氮,從大便乃至皮膚等其他途經排出體外,其中大黃的應用頻率最高。張老認為,大黃為苦寒瀉熱藥,臨床用于慢性腎衰,表現(xiàn)為舌質紅,舌苔黃,大便干燥閉結,辨證為濕熱濁毒內阻的較為適宜。
典型病例劉某,女,47歲,2002年6月17日初診。既往慢性腎小球腎炎病史19年,慢性腎功能不全發(fā)現(xiàn)5年,病人面色萎黃無華,頭暈腰酸,倦怠乏力,舌質淡紫,苔薄白,脈沉細無力,大便溏泄,1日2~3次,血清肌酐512.3mmol/L,尿素氮14.24mmol/L,尿蛋白(++)。辨證為脾腎兩虛,濕濁內阻。治以補脾益腎,輔以化濁活血。處方用白芍、川芎各15g,生地、當歸各20g,紅參15g,白術、何首烏、菟絲子各20g,茯苓、半夏、桃仁、丹參、陳皮、山萸各15g,大黃7g,甘草10g,水煎服。病人服藥21劑,體力明顯增加,大便1日1~2次,成形。效不更方,再服28劑,血清肌酐345.6mmol/L,尿素氮9.18mmol/L,尿蛋白(-)。病人先后服藥114劑,血清肌酐159.4mmol/L,尿素氮8.25mmol/L。病人除仍稍覺乏力之外,無明顯不適。|`
四、瀉熱清心 豁痰醒神
張老觀察狂躁型精神病大多由痰火擾心所致,以大黃與礞石、甘遂、菖蒲、郁金、芒硝、厚樸等合用治療,屢用屢驗。其臨床表現(xiàn)大多為顏面紅赤,雙目怒視,頭痛不寐,大便閉結不通,舌質紅,舌苔黃或黃厚膩,脈弦滑有力,呼號怒罵,渾不知人,不避親疏,力大異常,打人毀物,甚則登高而歌,棄衣而走等一系列陽熱亢奮的癥狀,治療以瀉熱化痰為主,其中大黃用量宜10g~15g,可用到30g,同時配伍礞石、甘遂、菖蒲、郁金、芒硝、厚樸等,病情特嚴重者可加大甘遂用量。
劉某,女,24歲,因婚姻問題而發(fā)病,終日躁擾不寧,打人毀物,夜不能寐,脈沉實而有力,舌質絳,苔黃厚膩,先投以礞石滾痰丸,大黃用20g,加桃仁、郁金、菖蒲,服藥7劑,病情無明顯變化,加入甘遂10g,芒硝15g,從服第2劑藥起,每日瀉下7~8次,精神癥狀明顯好轉,家屬惟恐瀉下次數(shù)過多,病人難以承受。張老但言此病為痰熱郁結,化火擾心所致,應除惡務盡,防止復發(fā),堅持服藥。病人繼續(xù)服藥后,大便次數(shù)逐漸減少至每日2~3次,神志進一步好轉,連續(xù)服藥月余,病情基本痊愈,隨訪至今,狀態(tài)穩(wěn)定。
張老認為此例始終大黃與甘遂、礞石同用,一度瀉下較重,但不瀉則痰熱不能盡除,繼續(xù)服藥瀉下次數(shù)反而減少,為邪氣漸退之兆,同時神志逐漸清醒,說明治療得當,用藥不必拘泥于定式。另外,芒硝、甘遂畢竟屬于峻藥,作用猛烈,臨證時重證則合用,并要注意防止病重藥輕或峻劑輕投。
筆者有幸于80年代跟隨趙紹琴恩師身邊進修,親耳聆聽趙老教海,深得其傳。現(xiàn)將趙老臨床妙用荊芥之經驗,介紹于諸同遭,以便臨證參考。
屬腫瘤壓迫顏面神經,則荊芥無功臭。
益母草味辛微苦,性微寒,入心、肝二經,長于活血祛瘀,為婦女經事不凋、產后瘀阻腹痛諸疾之要藥。其子名茺蔚子,又名小胡麻、三角胡麻,主治略同,尤擅解郁平肝、活血祛風之長。至于兩者區(qū)別,李東垣謂“根莖花葉專于行,子則行中有補也”。朱老則認為:“二味活血祛瘀之功近似,若論利水,則益母草為勝?!?/font>
(1)消風止癢
(2)平肝降壓
(3)利水消腫
黃芪是當今應用最廣泛的一種補藥,因為它應用最廣泛,所以有的人在臨床上應用得漫無標準,超出了它的應用范圍,不能發(fā)揮黃芪本來的長處。現(xiàn)在我根據(jù)古代翔實可信的文獻記載,結合臨床實踐,歸納其適應癥,非敢云必當,不過是啟其端緒,愿與大家共同商討,因為中醫(yī)學術蘊藏實多,極待發(fā)掘,提出黃芪的應用問題供參考。
黃芪的應用:
(一)治療慢性衰弱癥:在張仲景《傷寒論》中從沒有用過黃芪,這一個問題,已很久沒有得到解決。要說仲景不用黃芪?何以《金匱要略》中凡七見,而在《傷寒論》雖屬三陰癥,亦絕對不用?這必有它的理由,后來讀鄒澍的《本經疏證》,謂《傷寒論》絕不用黃芪,假如汗出亡陽,一用黃芪,也是“閉門逐賊”。所謂“閉門逐賊,是以實表說黃芪,亦未能詳盡其理。自后反復研究《傷寒論》、《金匱要略》,發(fā)現(xiàn)仲景在《傷寒論》則絕不用黃芪,在《金匱要略》則罕用四逆,《金匱要略》治虛寒證,除《嘔吐噦下利病篇》治急遽性嘔吐及下利病兩用四逆湯外,則概不使用。是因為黃芪必須多服久服,才能有效,不像附子干姜,才下咽則其效立顯呢?到現(xiàn)在還未敢妄下斷語??墒蔷椭倬暗挠盟広呄蛏峡矗梢钥隙ㄕf,黃芪對于急性衰弱病,絕無像附子那種救亡于頃刻剽悍捷疾的力量,而對衰弱性病則有它一定的療效。
(二)治衰弱性肌表?。骸督饏T要略》中用黃芪的七方,除黃芪建中湯治里虛外,其余六方,如黃芪桂枝五物湯、防己黃芪湯,防己茯苓湯,烏頭湯,黃芪芍藥桂枝苦酒湯、桂枝加黃芪湯等,皆治肌表水濕之證,且黃芪建中湯主治“虛勞里急諸不足”,而“虛勞里急”,小建中湯也有主治之文,則黃芪是主治“諸不足者”,頗為明顯。又仲景治虛勞方首推薯蕷丸,而方中并無黃芪,足證黃芪非專治里虛之品。日人吉益東洞《藥征》謂:“黃芪,主治肌表之水也”,可以說他看到了仲景用黃芪的訣竅,但專謂主治肌表之水,我認為尚有一間未達。就《金匱要略》用黃芪論之,黃芪五物湯所治之“血痹”,不一定有水;黃芪建中湯所治之“諸不足”,也不一定有水,而桂枝加黃芪湯所治之黃疸,更不一定有水??墒沁@三個方雖不必治水,確系治肌表之不足者。再以黃芪治自汗盜汗證之,它能治自汗盜汗是治表虛,絕非治水。鄒澍解釋說,防己茯苓湯中用黃芪“以是知黃芪非止汗者,特能引營衛(wèi)中氣,營衛(wèi)中氣行,邪氣遂無以干,則汗自止耳”。蓋黃芪治肌表衰弱,是從仲景用黃芪諸方歸納出來的。肌表組織之能力恢復,則停水自去,汗出止,水去汗止,是其結果,并非其因,東洞謂主治肌表之水,乃倒果為因,未能說明黃芪真實功用。觀《神農本草經》黃芪主治大風,《金匱·血痹篇》黃芪五物湯主治外癥身體不仁如風痹狀。結合中醫(yī)之言風,及風痹之用黃芪,實開后人以黃芪治癱瘓之成法?!肚Ы鹨矸健ぶ酗L篇》之大八風湯,主治毒風頑痹,手足不遂,身體偏枯,半身不遂不仁;又三黃湯主治中風手足拘攣,百節(jié)疼痛,又黃芪酒主治偏枯,黃芪酒主治八風十二痹,皆是黃芪治癱瘓之明證。黃芪之于神經系統(tǒng)疾患之癱瘓麻木、肌肉消削等確有效,且大癥必須從數(shù)錢至數(shù)兩,為一日量,持久服之,其效乃顯。
(三)治中氣下陷:中氣二字始見于《靈樞·營衛(wèi)生會篇》及《靈樞·口問篇》,《營衛(wèi)生會篇》曰:“上焦出于胃上口,并咽以上,貫膈,并咽,而布胸中”,腹腸為脾胃所司,苦泄與鳴,中氣下陷,亦即脾胃之下陷?!端貑枴ぬ庩柮髌吩唬骸敖衿⒉〔荒転槲感衅浣蛞?,四肢不得稟水谷氣,氣日以衰,脈道不利,筋骨肌肉,皆無氣以主,故不用焉。”是水谷之氣生于脾,可稱脾氣,亦即中氣。常見人因饑飽勞逸過度,以致發(fā)生體倦盜汗,言語無力,食少無味,微熱心煩,脈虛大等癥。其原因多系脾胃內傷,谷氣不勝,中氣虛餒,體力為之不足。后人解谷氣為五谷之精氣,通會于肌腠之元真,脾胃之所主。李東垣作《脾胃論》,以治當時現(xiàn)實常見病癥,甚有功于世。其中創(chuàng)制之補中益氣湯,能補中氣,亦即是能補脾胃之氣,通會肌腠之元真,以之治饑飽勞役,脾陽下陷,氣怯神疲之疾患及瘧久脾虛,清氣不升,寒熱不止者,每有顯效。但補中益氣湯之補脾胃的虛餒,乃方中參術的職事,黃芪是負鼓蕩谷氣以充肌表力量之職責者,東垣謂內傷者,上焦陽氣下陷為虛熱,非黃芪不可。然則補中益氣湯之應用黃芪,仍未出仲景用黃芪之范疇,不過在視于方劑的組織法度與配伍品味如何,而隨時發(fā)揮其振起肌表衰弱的能力罷了。有的人提出治虛損膀胱有熱尿血不止者,于蒲黃丸中,用黃芪固下焦之衛(wèi),認為這樣地黃麥冬始得合而奏清熱之功,并借其升陽以達表,而水府之熱,遂以投清熱而除,這是善于組織與配伍的,后人于補中益氣湯中加知母、黃柏,以治清陽下陷之尿血;加赤石脂,以治氣虛之慢性脫肛,加龍骨、牡蠣、茜草,海螵蛸,以治脾氣下陷之帶濁癥,都有效驗。中氣下陷的患者,常有小腹重墜感,在勞作時更顯,且同時表現(xiàn)呼吸短促,這時投以補中益氣湯或張錫純之升陷湯(是根據(jù)東垣補中益氣湯所制出的,方為黃芪、升麻、柴胡、桔梗、山萸肉、黨參等)頗有捷效。
(四)治癰疽久敗瘡:《神農本草經》載:“黃芪,味甘微溫,主癰疽久敗瘡,排膿止痛,大風,癩疾,五痔,鼠瘺?!睆垑垲U曰:“黃芪為固表主藥,甘溫之性,專走肌肉皮膚……張隱庵謂癰疽日久,正氣衰微,故為久敗……潰久元虛,或虛寒之體,可以四君,六君、保元,歸脾等方,隨宜擇用?!贝送猓兄^黃芪用于腎炎,可以消除尿蛋白,用于消渴癥(糖尿病),可調節(jié)新陳代謝。
黃芪的禁忌:陰虛身熱者勿用。表實有熱,積滯痞滿者忌。上焦熱甚,下焦虛寒,及病人多怒,肝氣不和,痘疹血分熱甚者,均忌。朱丹溪說:“黃芪補元氣,肥自而多汗者為宜,若面黑形實而瘦者服之,令人胸滿,宜以三拗湯瀉之”。胸滿用陳皮亦可解,在黃芪方劑中佐以陳皮,可免脹滿之弊。
滬上名醫(yī)蔡小蓀臨診運用蒲黃治療婦科諸種血癥,有其獨到見解。茲將蔡師經驗作一簡述,冀饗同道,啟迪后學。
蒲黃,味甘、性平,入肝,心包經。具有活血化瘀,收斂止血之功。說明蒲黃既有止血作用,又有活血化瘀之效?!洞竺鞅静荨吩唬骸捌蒲[者,生用之;補血止血者,須炒用。”因此流傳迄今,一般認為蒲黃生用性滑,行血消腫;炒黑性澀,功專止血。然蔡師尤推重生蒲黃。他認為炭劑是治療月經過多的常用之品,在炮制方面必須存性,若成焦炭,難免折損藥效。從臨床實踐來看。生蒲黃的止血作用勝于蒲黃炭。據(jù)動物實驗報道:生蒲黃對不同動物的離體子宮平滑肌,均有使其收縮或增強其緊張的作用,因而具有較強的祛瘀止血功效。
蔡師臨診遣藥每喜精簡。主張藥量不必過大,既要避免杯水車薪,又不能藥過病所。唯蒲黃一藥,用量靈活多變。處方時少則10克,多則可達60克。隨癥斟酌,常據(jù)病情輕重緩急,使其恰到好處。一般化瘀止痛,經量少而不暢者用10~12克;經量中而帶血塊者用12~15克;量劇如注,塊下且大者用30~60克。他指出:蒲黃一物而能多用,除其獨特功能之外,實賴醫(yī)者在臨床上善于掌握運用!劑量輕重不同,則功效大殊。只有辨證正確,用量、配伍得當。庶可獲得預期效果。
血瘀經痛 活血為治
蔡師遣方用藥精良。治痛經,蒲黃用量不必過重,用以化瘀去實,謂:“女子經血雖以血為主,然其盛羸行止無不由乎氣。氣為血帥,血為氣母,氣血不可須臾相離。若氣血失調,運行不暢,即可造成不通則痛?!比煌唇浺话Y又以氣滯血瘀為多見。蔡師認為蒲黃一藥專入血分,以清香之氣兼行氣血,氣血順行則沖任調達,瘀去痛解。辨治要點:經行不暢,腹痛拒按,下塊后較舒為特征。臨床常見于內膜異位、膜樣痛經等。一般在經前3天預先服用,使瘀塊不易形成而排出暢通,效果方顯。過晚服用,則瘀血既成,難收預期功效。
如治一內膜異位癥患者,年齡47歲,已婚,1994年10月3日初診:曾育2胎,流產4次,末次月經9月7日。既往經期尚準,每行始則量少微黑,第4天起色鮮有塊不大,少腹進行性劇痛,每翻滾難忍,甚則昏厥,常需急診。婦檢右側卵巢囊腫,似乒乓球大小,子宮后穹窿有數(shù)個黃豆樣結節(jié)。診斷為子宮內膜異位癥。刻下乳房作脹,煩躁易怒,脈細弦,苔薄微膩,舌質紫暗。證屬肝郁氣滯,宿瘀內結。經期將臨,姑先疏肝理氣,化瘀散結定痛。處方:生蒲黃10克、五靈脂10克、當歸10克、丹參6克、川芎4.5克、川牛膝10克、制香附10克、延胡索10克、制沒藥6克、血竭3克,5劑。藥后3天經行。腹痛小瘥、經量較暢。原劇痛時需注止痛針劑并臥床休息。此次腹癰已能忍受且一天即緩。以后每月經前3天預服該方5劑,調治4月,經痛逐月減輕而至消失,量亦正常。B超復查卵巢囊腫縮小,后穹窿結節(jié)消除。
又有少數(shù)內膜異位癥患者,經行腹痛劇烈,常伴有肛門跳痛,甚則大小便失禁之癥狀。蔡師謂:此為子宮肌痙攣引及泌尿系統(tǒng)功能紊亂所致。以解痙鎮(zhèn)痛為治,常用生蒲黃20克配蟲類藥以解痙搜剔,每獲良效。
如治一中年婦女,42歲,已婚,1993年1月16日初診:生育1胎,流產2次,末次月經1992年12月18日。平素經期尚準,經量中偏多,色暗有塊,臨行則少腹痛掣及肛門。近月來痛劇如刀絞,伴有小便失禁。婦檢子宮后壁有結節(jié),B超顯示左卵巢囊腫3.5×3.2×4cm,診斷為內膜異位癥。脈細弦,苔薄質偏暗,證屬瘀血內阻,擬化瘀活血,解痙鎮(zhèn)痛。方擬:生蒲黃20克、全蝎4克、延胡索12克、制沒藥10克、制香附10克、懷牛膝10克、五靈脂10克、淡吳萸3克、花蕊石12克,5劑。投藥4帖,1月20日經行,量中較暢,腹痛顯瘥;肛門掣痛未作。如此經前預先調治,半年而告愈。B超復查卵巢囊腫消失,結節(jié)亦除。
血虛夾瘀 通澀并用
血虛兼有瘀血阻滯胞宮之證,蔡師喜選用生蒲黃與阿膠珠配伍,蒲黃用量一般在15~20克左右,阿膠10克烊沖。如臨床常見產后惡露不絕一證,他認為產后惡露排出較暢,一般2至3周即可凈止,如排出過多,或逾期不止,色淡紅,質稀夾有小血塊,為子宮復舊不全。生蒲黃除能縮宮止血,祛瘀生新,促使瘀血排出外,亦能止血定痛,對宮縮不良、腹痛陣陣的瘀血性惡露不絕等,有良好治療作用。阿膠,甘平,入肺、肝、腎三經,具有補血止血之功效,對一切失血之癥均可奏效。據(jù)現(xiàn)代醫(yī)學藥理分析,阿膠有加速血中紅細胞及血紅蛋白生長的作用。阿膠與生蒲黃相配,止血而不留瘀,補血而不滋膩,寓澀于養(yǎng),動靜結合,配伍巧妙,瘀去宮寧,血自歸經,臨床運用每能應予取效。
如治一位新產婦女,1993年8月15日初診:主訴產后35天惡露未凈,日前出現(xiàn)血量增多,色淡紅有小血塊,小腹陣痛,頭暈乏力,腰背酸楚,面色少華,血紅蛋白7克,脈細苔薄膩質淡邊有齒印。證屬氣血兩虧,瘀阻胞宮。擬補血止血,祛瘀生新。方擬:生蒲黃20克、阿膠珠10克(烊沖)、炒潞黨參12克、炒當歸10克、仙鶴草10克、益母草12克、川斷肉10克、桑寄生12克,2劑。藥后腹痛消失,下塊較多,惡露顯減未止,續(xù)服2劑凈止。
血瘀崩漏 通因通用
蒲黃長于活血化瘀,尤善通利血脈,故有止血固崩之功。臨床上由于瘀血引起的崩漏屢見不鮮。緣瘀滯未去,則新血不能歸經,導致出血不止,或量多如注有塊。本著通因通用的原則,蔡師常重用蒲黃,其用量可達30~60克,化瘀止血,寓通于澀。
如治李某,初診94年9月22日,曾生育1胎,人流2次。1994年6月因卵巢囊腫作過剝離術,術后小腹隱痛。出院后于7月22日月經來潮,淋漓不止。8月28日經刮宮后血僅止10余日,又突然流血不止。量多如注,有塊且大??滔滦「固弁淳馨?,塊下時略瘥。心悸氣短,自汗頭暈,精神疲倦。舌邊紫黯有齒印,苔薄白,脈沉細弦。證屬氣虛夾瘀,胞絡受阻。治擬活血化瘀,佐以扶正之品。處方:生蒲黃50克、花蕊石20克、炒當歸10克、丹參6克、熟軍炭10克、炒黨參15克、震靈丹12克(另吞)、炮姜炭3克、血竭3克,3劑。9月25日復診,塊下更多,腹痛脹消失。再擬上法3劑后血塊消失,經血自止。3月后門診隨訪,崩漏未見反復。蔡師分析:此病人瘀象顯然。惡血不去,血不歸經,徒止何益!故予化瘀而崩止。
升麻氣甘味苦,性微寒,功擅升陽解毒。顏德馨教授在臨床中常用升麻調暢氣機,治療多種疑難病證。顏老認為,升麻的作用與劑量大小有密切關系,9克以下升舉陽氣,15克以上則清熱解毒,現(xiàn)將顏老經驗整理如下。
升清泄?jié)嶂畏簮?br> 脾宜升則健,胃宜降則和,脾胃同居中州,是氣機升降的樞紐,脾氣升浮而胃氣和降,則行生化之令;脾胃失和,則清氣不得宣發(fā),濁氣失于和降,易發(fā)嘔惡、腹脹、泄瀉等證。先賢李東垣倡“升清降濁”之說,創(chuàng)立升陽益胃湯、清暑益氣湯諸方,顏老對此頗為推崇并有發(fā)揮,臨床習用升麻、配伍蒼術調理脾胃氣機?!侗静萁洝分^升麻“辟瘟疫瘴氣邪氣,中惡腹痛”,取其輕清,以升脾氣,佐以蒼術味苦燥濕,以降胃氣,一升一降,升清降濁,治療泛惡屢有良效,若濕熱中阻者,則佐以左金丸、溫膽湯;寒濕內盛者,則合以玉樞丹、旋覆代赭湯。
益氣升陽止眩暈
眩暈多因清陽不升。顏老臨床習用升陽益氣法治之,以升麻為君藥、配伍黃芪。《藥鑒》謂升麻“蓋陽氣下陷者,可升提之,若元氣不足者,升之則下益虛,而元氣益不足矣”,升麻氣味俱薄,輕清上揚,最能引導清陽上升于頭,配以黃芪補益元氣,則功擅升陽益氣,升陽而不傷氣,益氣而不壅滯。臨床每取益氣聰明湯、補中益氣湯、清暑益氣湯化裁,并佐以川芎、紅花、葛根、丹參等活血化瘀之品,氣血雙治,則效果更佳。
活血消斑化肌衄
升麻為氣分藥,兼入血分,功擅涼血化瘀,為斑疹良藥,如《本草綱目》謂升麻“消斑疹,行瘀血”。斑疹布于胸腹,或發(fā)于四肢,不高出肌膚,與血液病紫癜的表現(xiàn)頗為相似?!稖匾哒摗分^:“邪留血分,里氣壅閉,則伏不得外透而為斑。”認為斑的形成與血熱、血瘀相關,升麻治此最為適宜。若與清熱活血的虎杖相須使用,涼血以消斑,祛瘀以生新,用于治療血小板減少性紫癜,多有效驗。臨床每與桃紅四物湯合用,有相得益彰之功。
清熱解毒療口瘡
升麻性涼,歸陽明經,善清胃熱,主治口瘡,如《本草經》謂其能治“諸毒喉痛口瘡”,王好古則譽升麻“為瘡家圣藥”。升麻生用有涼血解毒之功,炒用則有升提陽氣之效。顏老臨床習以生升麻代犀角,泛治熱毒諸證,頗有療效??扇∩榕c石膏相配,專入陽明,清胃解毒,主治口瘡的復發(fā)不已,口干口臭,大便燥結,舌苔黃膩等屬胃熱內蘊者。實火者,多合以玉女煎,虛火者,則入養(yǎng)胃湯,辨證論治,奏效更捷。
升陽舉陷強機能
“陷者舉之”,升麻有升陽舉陷之功,顏老最初將其用于治療胃下垂、子宮脫垂、聲帶下墜等臟器下陷的病癥,均有較好的效果。其后,顏老從中得到啟發(fā),血液中有形成分低于正常標準也應屬于下陷的范疇,于是將升麻試用于治療如紅細胞、白細胞及血小板減少、粒細胞缺乏等血液病癥,收到不錯的療效。由此推測升麻可能有增強機體功能的作用,將其擴展到治療抑郁癥、疲勞綜合征、陽痿等功能低下的病癥,均取得了滿意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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