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在這里糊弄人生,并且左遮右擋地擺弄精神。至于應(yīng)該怎么折騰一切都是隨機進行的,本身就如同《SIMS》,模擬人生一場。
關(guān)于Nirvana本身我已經(jīng)不想多說,再多的言語也成了廢話。
那些愛與死亡,信念與自由,搖滾與圣殿的東西已經(jīng)成為人們口中念念不忘的緬懷,絮絮叨叨地重復(fù)著因為一個歌者的死亡,而讓這個名字變成一座不可逾越的輝煌高峰。
這樣的意義在于復(fù)述過往的經(jīng)典,讓一切高不可攀起來,結(jié)局是孩子們永遠虔誠仰視某處。該懷念的依舊懷念,該走路的繼續(xù)在路上,什么都不知道的請你保持現(xiàn)狀。好象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這樣最好。我可以好好敘事,說著現(xiàn)在,忘掉過去。
雖然說那張《Unplugged In New York》賣得賤價無比在樂迷眼里很是可恥。但是我還是說了,它的身價真的突然一落千丈了。僅僅個位數(shù)的票子我就擁有了它,于是瘋狂買了很多張,好象不要錢似的,就像IKEA商場里面麇聚許多百姓,他們拼命把那些廉價的剪刀玻璃杯鍋碗瓢盆什么的塞進又大又結(jié)實的黃色購物袋一樣。
我把那些便宜的好貨送給每一個過生日的男男女女們,大家都滿心歡喜。識貨的都知道這是個好東西,自然喜形于色;不識貨的表面不說什么暗暗卻琢磨著這是個什么玩意,但想到是我送的也就自我安慰應(yīng)該不會太差吧。
好了,一面說是個好東西,一面說是不會太差的破玩意,這張Nirvana的紐約不插電CD起點不低,大伙都很滿意。
以前也這么說過,一個人地坐在房間里聽這張不插電。一會就很想去洗澡。再進房間的時候,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正巧聽見Kurt的最后一聲嘆息,迷人極了。
后來一次次地極力挽留這種迷人的氣質(zhì),快進快退用盡所有手段去尋找那一聲嘆息,卻始終找不到那種讓全世界都動容一下的時刻。這樣想來情節(jié)似乎像聊齋志異,鬼鬼神神的,往往一覺醒來就什么都不是了,是不是夢也不清楚,茫然又模糊,像祥林嫂一樣亂喊,為什么呢……”
多年前,一個遙遠的朋友寫下關(guān)于這張唱片的文字,關(guān)于柯本的一切觸感,似乎都在這些文字里說完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說。以至于像一個又一個通天教主門徒擺下的陣法,每當(dāng)我想起柯本,聽他唱的歌,就逃不開。
那就拉遠一點,看看1967年。
知乎高人Floyd Zhou是這樣敘述那一年:嬉皮士革命爆發(fā),切·格瓦拉去世,滾石雜志創(chuàng)刊,平克·弗洛伊德樂隊在艾比路錄音室錄制第一張專輯《The Piper at the Gates of Dawn》,與此同時,披頭士樂隊正在隔壁錄音間創(chuàng)造劃時代的經(jīng)典專輯《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而大衛(wèi)·鮑伊和萊昂納德·科恩剛剛出道。
帥氣的鮑勃·迪倫將他的配樂詩朗誦插上了失真吉他音箱,轉(zhuǎn)身退到后排變?yōu)橐粋€冷眼旁觀者,而安迪·沃霍爾參與了地下絲絨樂隊首張專輯的錄制,將看似匪夷所思的元素混合起來制造出爆炸性的效果。雖然花了十多年銷量才突破六位數(shù),但這張專輯在搖滾樂領(lǐng)域的影響力幾乎超過了這幅著名的香蕉貼畫作者在當(dāng)代藝術(shù)史上的聲名。
正如樂隊成員布萊恩·伊諾所言,雖然一開始沒幾個人買,但聽了這張專輯的人后來都組了自己的樂隊。這就像崔健86年的工體演唱會,樂隊成員后來無一不是一方諸侯。
嗯,還有大門樂隊的《The Doors》專輯,好聽得不得了,只可惜,問世了五十多年,現(xiàn)在QQ音樂聽完整版要付錢,阿Q說: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嗎嗎的……
這幾乎是地球搖滾史上被天主親吻過的一年。年輕的音樂家們從不同的小徑匯合至?xí)r代的十字路口,奏響了屬于一代人紛雜而耀眼的奇跡和弦,光芒至今不滅。
難怪啊,科特·柯本會誕生在1967年。
說到底,柯本的音樂算是生活的例外,就跟點外賣的時候店主忽然說今兒店慶送您一碟小菜一樣,并不常有——喧囂本來就不是生活的常態(tài)。但有時候我會走神:這個被稱之為垃圾搖滾的歌手,為什么能夠在他的歌聲里鑲嵌進那么多清冽?或者本身就像被稱為野獸派的馬蒂斯,畫面中卻是令人沉浸的抒情。
就如小石潭記里所說空游無所依的魚兒們。
毫無疑問的是,柯本的音樂有時候會讓你不舒服,我也絲毫不懷疑看到這里的你會被他的音樂帶到走神,甚至某些時候,會讓你覺得那些撕心裂肺都是在嘩眾取寵,或者無病呻吟。事實上,這可能是一種選擇性的鏈接,讓你擁有短暫的離開這一地雞毛人生的機會,把片刻還給自己。
紐約不插電演唱會,是柯本最偉大的專輯,如果我能擁有諾亞方舟的船票,一定會在手提包里放上這張唱片。一種寓見式的悲壯被柯本很好的藏在溫暖里。左手掃著琴弦,他是一個左撇子,像達芬奇一樣。聚光燈下,空氣中的顆粒在他身邊緩緩地輕舞飛揚,他眼神柔和,歌唱著對世界最后的善意。過了一年,他用一把雷明頓獵槍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有評論家認為這是一場愁云密布的演唱會,但我覺得并非如此,柯本在這場令人驚嘆的演唱會中,穿著溫暖的毛衣,像是坐在鄰居家的客廳,他甚至面對著鏡頭露出了幾下斜陽式溫暖的微笑,異常地寧靜和平和,就像對他女兒展現(xiàn)的那樣,而誰能想到——誰能想不到,五個月后,他就死了。
在某些紀(jì)錄片里面,亢長的敘述讓我疲憊,外科手術(shù)般的分析令人無趣。但是看到一個平常的下午,一對年輕的情侶就像散步一樣走到科本經(jīng)常坐的長凳前,確認是柯本生前經(jīng)常坐著的長凳之后,他們掏出一張事先沒有準(zhǔn)備好的紙條,然后他們在上面寫下:
謝謝你。
一個人在離開很多年后,用他的音樂換回這樣沒有任何預(yù)備光環(huán)的普通紙條,多幸福。
謝謝你。就像懷念一個朋友。
但是幸福有什么用,幾乎所有的證據(jù)表明,柯本生活在一種不自覺的迷離當(dāng)中,他曾經(jīng)渴望出名,但真的出名之后,他害怕出名。大致就是,當(dāng)他擁有了所謂物質(zhì)基礎(chǔ)后,他能夠發(fā)現(xiàn)的事實,就是真相越來越迷茫。
聽上去太像一碗傷感的雞湯。我們在很多流浪歌手的嘶吼里聽到過這樣的句式,他們常常希望是你寒冷時候的一件毛衣,或者是你泡妞時酒醉后的一場說辭。而柯本,并不像一個朋友,他渴望接近的同時,害怕靠近,怯懦和敏感讓你覺得很生硬。
要命的是,只有在你措不及防的某一個夜晚,你會覺得只有他才無比靠近。這和時間給我們以為大部分的美好經(jīng)歷有點相似——它總是在否認永久,卻時時讓人沉溺。這種間歇式的瘋魔讓人在某種亦真亦假的狀態(tài)中達到了一些掙脫。直到最后,洗個澡,看看衛(wèi)生間鏡子里的自己,然后干干凈凈地回到臥室,拉上被子睡覺。
柯本讓你覺得愛自己并不一定是終身浪漫的開始。
不要再殫精竭慮地去想那些糟糕的問題,沒有任何歡愉背后都帶有一些感傷。人性的邏輯大多數(shù)是渴望——滿足——灰心。
這本來就是上帝定下的一些規(guī)矩。他對亞當(dāng)說:你要什么就拿什么,只要你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
柯本已經(jīng)死了,所以他不再有任何變化,哪怕我把他當(dāng)做朋友。
或者柯本就是一個朋友,他帥氣、敏感、怯懦、安靜,在舞臺上用光了所有的狂躁,回到現(xiàn)實世界,他像一個白癡一樣應(yīng)付著人際關(guān)系。
他會拿著吉他,坐在他剛出生不久的女兒面前,輕輕彈唱那些古老的歌謠,一邊彈著,一邊小心翼翼地看一下女兒的表情。
他總是翻唱那些古老的歌謠,仿佛舒伯特對音樂缺乏靈感,總是要從詩歌里去借用一樣,他改編著一首首舊唱片里發(fā)黃的曲子,樂此不疲。
他一定很感謝康德,他總結(jié)出痛苦是可以和藝術(shù)相融的,并且冠名哲學(xué)。
涅槃是一頭扎入痛苦的外部世界里,然后有機會得到解脫——這也相當(dāng)于我對朋克搖滾的定義。
我告訴你什么是娛樂——你越投入,就越遠離。玄乎不?有一個很奇妙的現(xiàn)象是這樣的:臺風(fēng)的中心,極度寧靜,而它的邊緣,摧毀一切。
用恒星來形容科本似乎不太搭調(diào),畢竟,他羞澀而不合群,極度敏感而緊張。
但是當(dāng)一顆孤獨的恒星綻放掉最后的光華,用成倍的力氣燃盡一切能量,然后成為一個寂冷的死星,漂浮在宇宙無垠的黑暗中,它才像極了柯本。
“真相是一個假象,在我覺得已經(jīng)逐漸向他靠近的時候,我心里越來越迷茫,我也越來越悲傷。不久前我在一個演唱會碰到一個朋友,我跟他打招呼,沒說幾句話,有些歌迷認出了我,向我打招呼,我害怕到只能跟我朋友匆匆告別。
后來,我聽說他們很后悔,因為其中有些人那時候就感覺到了我的絕望和灰敗,說后來他想打電話給我,和我聊聊,也許能夠讓我好一點,但是一忙就忘記掉了。
嗯,上帝如果決定了什么事,他總會推開那些影響著他決定的一些事情,讓我回到天堂?!?/span>
在這首《something in the way》里面,語調(diào)最后往上掙扎,而這種掙扎在cd里是聽不到的??票镜母韬芏喽际歉木幾砸恍┕爬系拿裰{,比如這首著名的《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少爺找到了Leadbelly這個版本,介紹給我聽,很好聽。就像一個黑人奴隸做完了主人家的活,站在窗口看著小樹林和自己的命運獨自吟唱。
柯本的偶像居然是列儂,曾讓我非常吃驚,直到聽這張唱片,仿佛明白過來,原來那迷人的一聲嘆息在這里。
“我把歌寫好了,放在桌子上,你們喜歡的話就慢慢看,我得走了,希望你們玩得開心?!?/span>
忽然覺得像張國榮說的。
那年,我在趕集途中遇見你,你如此璀璨,像黑人耳朵上的紅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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