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国产,午夜在线视频,新黄色网址,九九色综合,天天做夜夜做久久做狠狠,天天躁夜夜躁狠狠躁2021a,久久不卡一区二区三区

打開APP
userphoto
未登錄

開通VIP,暢享免費電子書等14項超值服

開通VIP
秦朝野史 第十七回 ---- 第二十四回

第十七回 據(jù)江東項梁起義 戰(zhàn)胡陵秦嘉敗亡

話說項梁乃下相人,其父即楚名將項燕。戰(zhàn)國時,秦兵攻楚,項燕拒敵,兵敗,被秦將王翦殺死。項氏世為楚將,秦既滅楚,項梁身為布衣,常思為父復(fù)仇,未得其便。

項梁有侄名籍,字羽。少時失父,依著項梁過日,為人放蕩不羈。項梁嘗命其學(xué)書,過了許久,考問學(xué)業(yè),并無成績。項梁心想:“我家世代將門,將門之子性質(zhì)本與文墨不甚相的,不如教他武藝,或且易于成就,也不至墮落家風?!庇谑敲椉畻墪鴮W(xué)劍,學(xué)了一時,卻又無甚長進。項梁大怒,便將項籍喚至面前,大加責備道:“汝年紀也不算小了,偏喜終日嬉游,懶求學(xué)業(yè)。文既不成,武又不就,將來長成之后,何以自立?!”項籍見叔父發(fā)怒,因?qū)Φ溃骸安⒎侵秲翰豢嫌眯?,只因?qū)W書但能記得姓名而已。至學(xué)劍雖比學(xué)書較勝,然技藝縱極精能,不過敵得一人。此兩件事,徒費心力,無大用處。侄兒意思是,欲學(xué)得萬人之敵?!表椓阂婍椉救げ环玻愕溃骸凹热蝗绱?,我就教汝兵法?!表椉笙?,從此遂從叔父學(xué)習兵法。誰知,他素性不肯耐煩,遇事皆由一時高興。所以起初尚留心聽受,到得后來領(lǐng)略用兵大概,也就撇開,不愿學(xué)習到底。項梁知其生性如此,只得由他。

后來項梁因事殺人,知本地不可居住,便帶同項籍避到吳中。項梁在吳中住了一時,與本地一班有名之人盡情結(jié)識。人見項梁才學(xué)出眾,辦事干練,都覺十分敬服。每遇地方上興大工,或富貴人家出喪,皆請項梁主辦。說起大工、大喪,事務(wù)繁瑣,人眾又多。若使用人不當,調(diào)度失宜,不是貽誤事機,便是虛糜費用。所以主辦之人,非有十分才干不能勝任。項梁卻甚有把握,預(yù)先定下章程,分發(fā)諸人辦事,暗地都用兵法管束,以此人皆畏服。所辦之事,井井有條,一郡之人,皆稱其才。

此時項籍年已弱冠,生得魁梧雄偉,身長八尺二寸,力能舉鼎,才氣過人。吳中少年,亦皆畏懼。項梁見眾心歸附,又有勇猛之侄為其輔助,便欲陰圖起事。暗地收養(yǎng)死士九十人,中有一人名“最高者”,臂力甚大,能拔起樹木,持在手中,用力擊地,地面皆陷;又有一人名“參木”,富有智略,項梁常與謀議。參木教項梁收拾密室一間,自己假稱養(yǎng)病,藏身其內(nèi),私鑄大錢,置備兵甲,以待機會。

一日,忽聞秦始皇東游會稽郡,將渡浙江。當?shù)厥?、女爭往觀看。項梁雖然有志報仇,但因布置未周,不敢下手,也想看看始皇到底是何形狀。于是,帶同項籍,隨眾前往。項籍見皇帝出行,十分威武,便用手指著始皇對項梁道:“彼可取而代也?!表椓郝?wù)f,大驚!惟恐旁人聽見,惹出禍事。急將手掩住項籍之口,喝道:“勿得亂道,誅及三族矣!”項梁由此益加看重項籍,知其侄將來定是不凡,因而謀變之心愈急。時正始皇三十七年也。

過了一年,便是二世元年。其時陳勝起兵,據(jù)了陳縣,四方響應(yīng)。項梁聞信,便欲乘機舉事。誰知,會稽郡守殷通也想據(jù)郡獨立,素悉項梁才干,因遣人請來商誶。項梁不知郡守召他有何事故,只得往見。殷通請入密室,告知自己意見。項梁聽得,甚是歡喜。心想:“我正苦無機可乘,如今有此送上門買賣,真是湊巧!”遂極口贊成,道:“現(xiàn)在江西一帶皆反,此正天亡秦國之時。吾聞'先發(fā),制人;后發(fā),為人所制’。時機不可錯過,望明公立即起兵?!币笸ㄩL嘆道:“我亦作此打算。但是起兵須有將官,古語云'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久仰足下世代將家,現(xiàn)在能統(tǒng)兵者,僅有足下一人。敢請足下助我一臂?”項梁踴躍道:“如蒙明公不棄,某情愿效力。但恐才薄,不勝其任,愿舉一人相助?!币笸ǖ溃骸白阆氯绻腥?,此是最好之事。請問其人姓名?”項梁道:“吳中有一奇士,姓桓名楚,現(xiàn)正亡命澤中,無人知其去向,惟侄兒項籍知之。不如令項籍往召,若得此人肯來,舉事易矣!”殷通依允。項梁便回家中,囑咐項籍數(shù)語,命其帶劍隨同到府,先在外邊等候。項梁直入內(nèi)衙,見了殷通,面陳練兵、籌餉、安撫屬縣等計劃。殷通見項梁真肯實心相助,而且指陳方法,深合機宜,十分敬重。自以為舉事得人,定可成功。二人談?wù)撘环?,項梁便請喚項籍聽令,往召桓楚。殷通即遣人傳進項籍。項籍既到,殷通正待開言,項梁瞟了項籍一眼。項籍會意,便突然拔劍,迅步向前,斬了殷通。項梁便將殷通首級持在手中,又取郡守印綬,佩在身上。

其時殷通隨從人等見變起倉猝,大驚奔散,分頭告知大眾。府中大亂,便有許多兵役各持兵器,洶涌進來,要想捉拿兇手。無奈項籍勇猛非常,掄著劍,手起殺人,宛如切菜一般。近他身者,頭即落下。被殺者將近百人,其余四散而逃。一府中人皆不敢再抗。項梁遂召集府中屬吏,連同本地有名望之人,將自己起事之意告知大家。無人敢道個不字,皆諾諾連聲而退。于是,項梁收集吳之兵,據(jù)了會稽郡城,自稱將軍,以項籍為裨將。一面遣人分路調(diào)取各屬縣兵隊,得精兵八千人。選派當?shù)睾澜艹洚斝N?、司馬等職。有一人自負才能,不得項梁委任,便自己面求項梁。項梁道:“我非忘記足下,只因某年月日,遇著某家喪事,曾令足下辦理某事,足下不能照辦,所以今日不用?!逼淙诵南耄骸肮写耸拢彼鞜o言而退。眾人聞知,都服項梁知人之明,用人之公。項梁又命項籍前往招安各屬縣,江東大定。正擬進兵,卻值邵平到來,矯傳陳王命令。項梁尚未知陳勝已死,遂于二世二年正月,同項籍帶領(lǐng)江東八千子弟,渡江西行。楚地諸將如陳嬰、英布等,聞得項梁兵到,都來歸附。

陳嬰本系東陽令史,為人誠實,一縣皆稱其長厚。此次東陽百姓殺死縣令,聚眾數(shù)千人,欲推一人為主。但起事之人甚多,地位不相上下,不知應(yīng)立何人?彼此爭持不決。末后,有人提議:“請就起事之人以外,另推一人以息急端。”大眾都甚贊成。但所推之人須是平日名譽甚好,為眾信服者,方能勝任。于是,有人想到陳嬰身上,提出會議。眾人盡皆贊成。遂遣人到陳嬰家中來請。此時陳嬰方閉門自守,忽見多人到來,不知何事,吃了一驚。后聽來人說是推他為主,陳嬰再三辭謝。眾人堅執(zhí)不放,也不管陳嬰肯與不肯,將他擁至軍中,強立為主。陳嬰被迫,無可奈何,只得承認。此信傳到外間,人民聞是陳嬰為主,因他信義素著,一時來從者竟有二萬人。遂占住東陽,招兵買馬,聲勢漸大。眾人又欲推戴陳嬰為王,獨霸一方,不與各地聯(lián)合。陳嬰被眾人推戴,也覺心動。要想答應(yīng),又慮事或不成,身家受禍。欲待辭絕,又舍不得王位。心中遲疑不決,便入內(nèi)與其母商議。

其母聞?wù)f,嘆了一口氣,道:“汝到底閱歷未深,遇事全無把握。須知一國之王,豈是輕易作得!第一,須憑借門第,壓服眾人。汝本一介平民,自從我為汝家之婦,未曾聞汝先代出有顯貴之人,此'門第’二字不消說了。其次,也須才能出眾,方能保守一方。似汝平日為人拘謹,局度不能開展。加以時局多事,臨機應(yīng)變,更非所長。據(jù)我看來,汝若驟然稱王,享得高位,不但無福消受,反恐若出許多禍殃。何苦作此妄想,貪圖目前一時榮耀,致貽后悔!我今為汝打算,不如依傍他人,事成,既可得封侯之賞;事敗,亦不至被世人指名,容易逃走,此是穩(wěn)當辦法?!标悑胧芷淠附逃?xùn),不敢稱王。便對諸將道:“凡舉大事,須是主將得人。吾聞項梁乃項燕之子,項氏世代為將,有功于楚,人民盡皆信服。現(xiàn)在項梁已定江東,不日領(lǐng)兵將到。我輩不如率眾前往相投,倚其聲望,必可滅秦,不知大家意見以為何如?”眾人聞言,無甚異議。陳嬰遂引部下來投項梁。項梁甚喜,于是合兵一處。渡過淮水,又遇英布領(lǐng)兵也來歸附。

英布乃六縣人,少年時曾遇一善相之人,看了英布之相,說他:“當先受黥刑,然后稱王?!庇⒉家娬f,便改姓黥,以應(yīng)之。及至壯年,果然犯法應(yīng)黥。英布記起相士之言,與眾說知,因笑道:“我今已遭黥刑,想為王之事當不遠矣!”旁人聞?wù)f,便皆戲弄之,以為笑樂。英布既受黥,被發(fā)往驪山作工。驪山工徒不下數(shù)十萬人,英布盡與其頭目及豪杰交結(jié)。乘督工人防范稍疏,帶領(lǐng)一眾逃入江中為盜。后聞陳勝起事,也想與之響應(yīng),卻因兵力寡少。聽說鄱陽令吳芮甚得江湖間民心,人稱之為“鄱君”,英布遂往見鄱君,勸之起兵。鄱君見英布英勇,即以女嫁之。

英布聚兵得數(shù)千人,擊破秦兵,一路東行,聞項梁名望,故來相投。項梁一路上添兵增將,行至下邳,已有六七萬人。據(jù)探馬報稱:“凌人秦嘉,近立景駒為楚王,駐軍彭城之東,欲拒我兵?!表椓郝剤?,對眾將道:“陳王首先起事,近與秦兵戰(zhàn)敗,尚不知其下落。今秦嘉竟敢背叛陳王,擅立景駒,大逆不道!宜急進兵攻之?!敝T將奉命,奮勇前進,將秦嘉兵擊敗。進至胡陵,秦嘉還兵拒戰(zhàn),身死于陣,全軍投降。景駒逃往梁地,亦被人殺死。項梁既滅秦嘉,引兵至薛駐扎,有眾十余萬。正議進兵攻秦,忽報:“沛公劉邦,帶領(lǐng)百余人來會?!庇绾危衣犗禄胤纸?。

第十八回 談神話漢祖感生 屈下僚亭長肆志

話說劉邦字季,乃沛縣豐邑中陽里人,即漢高祖是也。父名執(zhí)嘉,時人呼為太公。母王氏,名含始,時人稱為劉媼,家世以耕田為生。劉媼自嫁太公,生有二子,長子名伯,次子名喜,字仲。此時劉邦尚未出世。

劉媼一日因事出門,行至半途,覺得辛苦,便就堤塘之上暫行坐下歇息。一時神思困倦,不知不覺合眼睡熟。忽然做成一夢,夢中遇見神人。說也奇怪,劉媼方在入夢,霎時間天地昏黑,云霧四合,雷電交作,劉媼仍自昏睡不醒。太公因見天色不好,劉媼尚未回家,便一路追尋到此。遠遠望見劉媼歇息之處,隱約中似有蛟龍盤在上面。太公心懷恐懼,不敢近前。過了片刻,霧散天明,劉媼亦已醒來。太公走近問時,據(jù)說正在夢中,全然不覺。太公見劉媼神氣如常,并未受驚,方才放心,遂同回去。誰知,劉媼從此便懷了孕。到得十月期滿,生下一男。太公見其相貌非常,甚是歡喜,取名曰邦。及至長大,生得廣額高鼻,顏貌如龍,須髯甚多,日角斗胸,龜背龍股。身長七尺八寸,左股有七十二黑痣。為人天性寬仁愛人,志趣遠大,度量寬宏。但是貪酒好色,專喜結(jié)交豪俠,不肯耕田作工,經(jīng)營生產(chǎn)。

劉邦同母兄弟三人,長兄伯,次兄喜,又有異母弟一,人名交。長、次二兄都已娶妻,照秦法分居在外。長兄早死,遺下寡嫂孤侄,倚著薄田數(shù)畝,耕種過日。鄉(xiāng)間貧家生活,自然儉嗇。偏是劉邦年少,最喜生事,往往招災(zāi)惹禍,不敢回到父母家中,在外暫避。三餐飲食,只好叨擾兄嫂。他交游又廣,遂時時偕同賓客到他長嫂家中吃飯。長嫂見來得多次,不免討厭,心想:“單是小叔一人,尚無妨事。卻帶許多人來,如何供給得起?”但是當面又不便拒絕,只有設(shè)法使他沒趣,自己不來,也就省事。

不過幾日,劉邦果又同諸友前來吃飯,他長嫂照常供給。到得吃飯中間,羹湯不夠,便要長嫂再添。長嫂故意用勺瓢在鍋邊刮得聲響。友人聞得,以為羹湯已盡,便自去了。劉邦心中狐疑,自己親到廚下一看,見鍋中尚有許多羹湯,心知長嫂討厭,從此怨其慳吝,不與賓客再來。直至后來即了帝位,遍封親戚,獨長侄不得封。太公時為太上皇,對劉邦言之,始封為頡羹侯,此是后事。

劉邦性本好酒,自從不到長嫂家中,便多在市中飲酒,因此結(jié)交兩家酒店。此兩家酒店都是老婦開設(shè),一姓王,人都呼為王媼。一姓武,人就呼為武負。劉邦與此兩家往來既熟,便可賒賬,待到年節(jié)算還。但是劉邦每到此兩家飲酒,店中生意便驟然興旺,所賣之酒,比往日多至數(shù)倍。王媼、武負已自暗暗稱奇,所以劉邦一到,便留住吃個盡醉。有時因酒醉不能回家,就在店中寄宿。王媼、武負卻都看見劉邦臥處,常有一龍在上,心中更覺驚異,知劉邦將來一定大貴,便想先燒冷灶,結(jié)個人情。于是,以后每遇年節(jié)結(jié)算,兩家都將劉邦所欠酒賬一筆勾銷,不要他來償錢,劉邦也落得白吃。

光陰迅速,劉邦已長到二十余歲。太公見他終日游蕩,終非結(jié)局,便命他學(xué)習為吏。不久,竟補得泗水亭長。原來,秦制十里一亭,亭有長,旅客遇有爭訟,由亭長公平斷決。劉邦既為亭長,便又結(jié)識一班縣吏,如蕭何、曹參、夏侯嬰、任敖諸人,時常相聚戲謔。內(nèi)中夏侯嬰與劉邦尤屬相得。每遇奉差經(jīng)過泗水亭,往往暢談許久方去。

一日,夏侯嬰又到泗水亭,劉邦一見,便邀入敘話。他二人本來戲弄慣了,誰知此次劉邦動起手腳,竟將夏侯嬰身上誤傷一下。在夏候嬰,知劉邦事出無心,并不介意,卻被旁人看見,便到縣中告發(fā),說是泗水亭長傷人??h中立傳劉邦訊問。劉邦因見秦法“為吏傷人,罪比平民加重”,不敢承認,遂力辨并無此事。縣中又傳夏侯嬰為證。夏侯嬰也替劉邦洗刷,說是自己碰傷。那告發(fā)之人自然不服,便去上控??ぶ杏治藦?fù)訊,究竟事不瞞真,問官明知劉邦傷人是實,無如被傷之人不肯為證,也就不能定案。遂將夏侯嬰責打,下入監(jiān)獄,迫其供招。無奈,夏侯嬰始終不肯吐實,劉邦竟以此免罪。由此可見,劉邦平日待人好處,所以遇著患難,也有人替他出力。

過了一時,劉邦奉差前往咸陽。一班相識懸吏聞信,都來送行,并贈路費,每人錢二百文。獨蕭何比眾加多,送錢五百文。劉邦向眾人一一稱謝,告辭而去。到了咸陽,歇下旅舍,信步出門游玩。但見六街三市,車馬行人,往來如織。一帶高樓大廈,棟宇連云。入夜則萬家燈火,密若繁星,說不盡富麗繁華,真是帝京景象!一日,忽聞始皇出行,縱令百姓觀看。劉邦隨同眾人看罷回來,因長嘆道:“大丈夫當如此也!”住了月余,劉邦公事已畢,仍回沛縣。

劉邦充當亭長已有數(shù)年,年已三十以外,只是尚未娶妻。他生性本來好色,如何耐得獨居!便時到娼寮中取樂。但他意猶未足,又與一個曹氏女子結(jié)下露水姻緣。往來既久,曹氏懷胎,生了一子,劉邦取名為肥,將錢給與曹氏撫養(yǎng)。本地鄉(xiāng)里皆知此事,自然無人肯與劉邦結(jié)親。劉邦既有外婦,又有兒子,覺得無家不啻有家,自己一人倒反逍遙自在。遂把娶妻一事,全不在意。

一日,劉邦因事赴縣,聞縣令來了一位貴客,其人姓呂名文,字叔平,乃單父人。此次因遇著仇人,出外暫避,素與沛縣令交好,便帶了家眷前來相投。沛縣令優(yōu)禮相待,一班縣吏見說是縣令貴客,遂約同眾人各出一錢財,作為賀禮。蕭何為首,主管送禮之事,因先期發(fā)出通告,說是:“賀禮不滿一千錢者,將他坐在堂下?!眲钍阎捄问撬烊?,便故意在名帖上寫著“賀錢一萬”,持往拜謁,身卻并不帶一文。呂公接過名帖,見賀禮甚厚,不覺大驚,連忙親自出到門前迎接。誰知此次相見,劉邦竟得了妻室。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在劉邦也算是意外遭逢了。欲知劉邦如何結(jié)親,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驚異表呂公妻女 經(jīng)大澤劉季斬蛇

話說呂公接過劉邦名帖,見賀禮甚厚,不覺大驚,親自出到門前迎接。劉邦見了呂公,上前施禮。呂公一見劉邦狀貌,愈加敬重,引到廳上。蕭何見劉邦入門,兩手空空,知他萬錢都是假話,便笑道:“劉季本來喜為大言,都無實事。”劉邦故作不曾聽見,置之不答。呂公排出酒席,請劉邦坐第一位。劉邦見坐客都是熟人,竟毫不推讓,一直坐下。

到得酒席將終,呂公欲留劉邦說話,礙著眾人在座,不便明言,頻頻以目示意,劉邦卻也領(lǐng)會。席散之后,諸客皆歸,只余劉邦一人,呂公遂對劉邦道:“吾自少最喜看相,所見之人甚多,并無如季之相,望季自己保重。吾有小女,愿奉箕帚?!眲钜妳喂f他貴相,又許以女,欣喜過望,立即認為丈人,拜辭而去。

呂公入內(nèi),便將許婚劉季之事告知其妻呂媼。呂媼怒道:“君平日常稱此女相貌不凡,必須嫁與貴人。沛縣令與君交好,倩媒前來議親,君偏不允,今日何以胡亂許與劉季?”呂公道:“此事非汝婦女所知,我自有主意,斷不至誤卻女兒終身?!彼鞂⒋闻夼c劉邦。此呂公之女即是呂后,名雉,字娥姁。劉邦既娶呂氏,也與父母別居,分得田產(chǎn)數(shù)畝,由呂氏耕種過活。過了數(shù)年,呂氏生下一男一女,男名盈,后為漢惠帝。女后為魯元公主。

劉邦為亭長,不時告假回家看視。一日,呂氏帶同子女正在田中除草,有一老人行過,因為口中燥渴,向呂氏乞取湯水,呂氏以湯與之。老人一面飲湯,一面端詳呂氏相貌,說道:“夫人乃是天下貴人!”呂后見老人知得看相,又說她是貴人,遂將子女引到面前,請其一看。老人見了惠帝,便道:“夫人所以貴者,乃由此男?!庇挚磁畠?,也說是個貴相。老人既去,劉邦恰好回家,呂氏便說:“有一過客,看我母子之相,都說大貴!”劉邦聞言,也想尋他一看自己之相。問知其人初去未遠,立即追上問明。老人看了劉邦,說道:“先前所看夫人、子、女,皆因足下而貴。足下之相,真是貴不可言!”劉邦聽畢,拜謝道:“如果將來應(yīng)了老丈之言,不敢忘此大德!”及至劉邦稱帝,此老人早已不知去向。

劉邦自從兩次經(jīng)人看相,皆說大貴,自己也就抱負不凡。但不知如何而后得貴,只好仍作亭長,靜待時運到來。過了一時,恰值秦始皇身死,葬于驪山,各郡縣皆發(fā)遣徒刑犯人送往作工。劉邦奉沛縣令之命,押送役徒前往。一班役徒懼怕作工辛苦,一路上陸續(xù)逃走,劉邦一人如何禁壓得下。心想:“此去驪山,路途既遠,為日尚多,現(xiàn)在行不到數(shù)十里,已被逃去多人,若到驪山,必定逃走一空。與其任他逃走,無力禁阻,不如索性行個方便,一概將他放去。”劉邦想定主意,行至豐邑西邊大澤之中,上有一亭,土名“澤中亭”,劉邦便命眾人都在亭中歇息,自己呼酒痛飲。

待得天色已晚,劉邦將一班役徒刑具全行脫下,對眾說道:“諸君任便,各自逃生,吾亦從此去矣!”役徒見劉邦情愿自己亡命,放他逃走,自然感激非常,內(nèi)中也有十數(shù)人情愿隨著劉邦前去。余人因受恩無以為報,便大家斗出錢文,買得美酒兩壺,鹿肚、牛肝各一具,送與劉邦,作為餞別之意,各各拜謝而去。

劉邦受了酒肴,又與相隨十數(shù)人大家分吃。劉邦吃得已有七八分酒意,便乘興上路,由小道穿過澤中,令一人先行。走了一程,忽見先行之人慌慌張張跑回,報道:“前面有一條大蛇,攔住去路,身長數(shù)丈,昂首吐舌,甚屬可畏!還是回去為妙。”劉邦酒后膽壯,聽了說道:“壯士行路,有何恐懼!”遂大步向前,拔出隨身佩劍,照著蛇身砍去。霜鋒一過,竟將大蛇斬為兩段。劉邦見蛇已死,將劍拭凈,插入鞘內(nèi),依舊前行。

約有數(shù)里,酒氣發(fā)作,就在路旁睡著。一覺醒來,卻見有人也由原路行至。此人本是劉邦鄉(xiāng)里,一見劉邦,即說道:“適才遇見一樁怪事!”劉邦問是何事?其人道:“我一路行來,遠遠聞得哭聲,心中正在疑惑,及至走近,卻見一條死蛇橫在路上,旁邊有一老嫗,對著死蛇痛哭。我即問她因何事故,哭得如此傷心,老嫗說是'有人殺死吾子!”我問:'汝子因何被殺?’老嫗道:'吾子本是白帝子,化為一蛇,擋著道路。如今卻被赤帝子斬了!所以傷心痛哭?!衣牬搜裕南?此老嫗一派胡說’!正要責備她,忽然老嫗不見。汝道是否怪事?但不知此蛇究為何人所殺?”劉邦聽了,口中不言,心中暗自歡喜,從此益加自負。即相從之十余人,在旁聞了此言,亦更畏服。劉邦遂往芒、碭山間隱居去了。以上所述,就是世俗相傳漢高祖斬蛇起義一段故事。

說起斬蛇之劍,相傳也非凡器。當戰(zhàn)國秦昭襄王時,太公一日偶在田間走行,遇一村野之人,贈以古刀一柄,說道:“此刀乃殷高宗伐鬼方時所制?!碧觼硪豢?,見刀長三尺,上有銘字,不能辨識,遂謝了其人,將刀常佩在身。后太公游到豐、沛山中,寓居窮谷。

偶然出外閑行,忽見山澤之間有一人開爐冶鑄,太公便行到近旁,坐下歇息。因問其人:“鑄造何器?”冶工笑道:“吾為天子鑄劍,公當謹守秘密,勿得漏言!”太公聽了,正在詫異,冶工瞥見太公身旁佩刀,知是寶物,便問:“此刀何從而得?”太公備述野人相贈之語。冶工道:“若得足下佩刀,雜入爐中鑄之,便成神器。能削平禍亂,威定天下?!碧娬f,慨然解下佩刀,投入煙焰之中,果然鑄成一劍。冶工便將此劍授與太公,令殺三牲釁祭。太公以劍賜與劉邦,劉邦遂用此劍斬蛇。

及天下既定,此劍作為傳國之寶,藏于寶庫。劍上用七彩珠、九華玉為裝飾;又以五色琉璃為匣,劍在匣內(nèi),光彩猶能透出外面。每經(jīng)十二年磨洗一次,鋒芒常如霜雪。每開匣拔鞘,颯然風生,劍光射人眼目,不可逼視。守庫之人又常見有白氣如云,出于戶外,形狀蜿蜒,儼如龍蛇。呂后因改庫名為“靈金”?;莸奂次?,遂將此庫貯藏禁兵,名為“靈金內(nèi)府”。一直傳至西晉武帝時,此劍與孔子履并藏武庫被焚,此是后話。欲知劉邦以后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劉邦起兵誅沛令 范增獻計立懷王

話說劉邦因解放役徒,不敢回去,便同十余人逃入芒、碭山中避匿。后來被縣中察出情形,遣人四出緝捕未獲,便將呂氏捉到官里,拘禁起來。說起中國舊日監(jiān)獄,無論已、未定罪之人,一入其中,管獄吏役都要勒索規(guī)例。有錢給他,就是重犯,也受優(yōu)待。若是無錢開銷,便加以種種苛迫凌虐,真是暗無天日!呂氏此次因被丈夫連累,到得獄中,而且家貧不能多給錢文。主管獄吏不滿所欲,自然將她虐待。卻好,任敖也為獄吏,他與劉邦交好,一聞呂氏入獄,便想照顧。無奈不是歸他主管,遂在旁留心探聽。知是虐待情形,心中憤激,竟將主管呂氏獄吏打傷。后來幸虧蕭何、曹參諸人替劉邦彌縫,始將呂氏開釋出獄。

劉邦隱居山中,雖然安穩(wěn)無事,卻時常記念家中,暗地遣人向家中通一消息。及至呂氏出獄回家,知得丈出去處,急倩人引路,前往尋覓。但劉邦雖說是在此二山之中,因恐被人捕獲,藏匿深林窮谷,且無一定住處。兼以此山巖壑險峻,林箐幽深,平日行人到此,往往迷惑失路,況是女流,何處尋覓!即使覓得,也須費卻許久工夫。誰知,呂氏到此數(shù)次,都被她一覓即得。劉邦心中也覺奇怪,便問她是何緣故?呂氏道:“君所居之地,其上常有一大云一片,具備五色。吾便望此云氣所在,一路行去,便可尋見,所以毫不費事。”劉邦聞言,心中更自歡喜。此語被同來人得知,傳到沛縣一班少年耳中,人人都想前來歸附。至今芒、碭山中有峪,名為“皇藏峪”,即是劉邦當日藏匿之處。

劉邦住在芒、碭未久,陳勝便已起兵稱王。附近各郡縣人民多殺死官吏,與之響應(yīng)。沛令得此消息,恐本縣人民聞風興起,心想不如自己先發(fā)制人。便擬預(yù)備舉事。旁有蕭何、曹參說道:“君本秦之官吏,今欲背卻朝廷,只恐人心不服。不如招集得罪亡命之輩,可得數(shù)百人,借以劫制大眾,方可成事?!迸媪钜姥裕诸^遣人尋訪逃人。探知劉邦住在芒、碭山中,因命樊噲往招。只因樊噲也是呂公女婿,與劉邦算是連襟。其妻名為呂媭,乃呂雉之妹。樊噲平日開設(shè)屠店,以屠狗為生,也曾與劉邦同在芒、碭住過一時,所以命其前往。

樊噲到得山中,見了劉邦,備述沛令收招亡命起事之意。劉邦此時手下相從者,已近百人,聞得縣令相招,便率眾同樊噲一徑回來。誰知,沛令忽然翻悔,因慮亡命之人甚多,招集一處,必然生變,遂將城門一律關(guān)閉,飭兵把守,不許逃人入城。又想起:“蕭何、曹參二人獻計收招亡命,必定不懷好意,留在城中,恐生禍患?!北阌麑⑺藲⑺?。蕭、曹二人聞信大驚,連放逾城逃走,往投劉邦。劉邦率眾到得城下,見過蕭、曹,知情形中變,乃作書一封,寄與沛縣父老。只因城門緊閉,無從投遞,乃將書系在羽箭,射入城中。城中人接書一觀,書中說道:天下苦秦苛法已久,故各國聞風起義。今父老雖苦心為沛令守城,不日各國兵到,全城皆受屠滅。若能共誅沛令,擇立一人,與各國聯(lián)絡(luò)一氣,則身家可保。不然,父、子俱死,無益也。父老得書,彼此商議,都以為然。即率領(lǐng)眾人殺死沛令,大開城門,迎接劉邦與各逃人入城。于是,大眾會議,公推劉邦為主。劉邦辭道:“方今天下擾亂,群雄并起,為將若不得人,必至一敗涂地。吾非敢自惜身家,但恐才能薄弱,不能保全我父兄子弟。此事關(guān)系重大,尚望諸君再行推舉勝任之人!”諸父老見劉邦固辭,便推蕭何與曹參。蕭何、曹參二人都是文吏,將身家看得甚重,惟恐將來事或不成,誅及宗族。遂皆推讓劉邦。諸父老亦同聲說道:“平生所聞劉季奇異之事甚多,將來必定大貴。此次問過卜筮,又以劉季為最吉,望勿推辭?!眲顝?fù)再三謙讓。后見眾人都不敢當此大任,方始應(yīng)允。秦二世元年九月,沛人共立劉邦為沛公。沛公祀黃帝,祭蚩尤,旌旗皆赤,因舊日斬蛇,老嫗稱為赤帝子故。沛公以蕭何為丞,督理政務(wù);曹參為中涓;樊噲為舍人;夏侯嬰為太仆。其余諸人以次任用。分派既定,收集沛縣子弟,得兵二三千人。命雍齒守豐,沛公率兵往攻泅水,殺郡守。

其時,魏人周市正在招安魏地,遣人來說雍齒投降。雍齒素與沛公意見不合,不愿服從沛公,竟將豐邑降魏。沛公大怒,舉兵圍豐。只因兵少,一時攻打不下。沛公本豐邑人,心怨雍齒與豐人無故叛己,所以定欲取之。聞得秦嘉立景駒為楚主,乃率眾往投,欲借其兵攻豐。恰好張良由下邳招集少年百余人,亦欲投奔秦嘉。行到半路,兩下相遇,張良便說沛公取了下邳,沛公用張良為廄將。

卻說張良平日常將所學(xué)兵法向他人說之,并無一人能夠理會。今遇見沛公,仍前進說。沛公甚喜,常聽從其計。于是,張良嘆道:“沛公智識,必是天所授與!”因此遂從沛公不去。過了一時,探子報說:“項梁已破秦嘉,現(xiàn)在駐兵薛城?!迸婀恍挠ト∝S邑,遂帶百余人來見項梁借兵。項梁見過沛公,便派步卒五千,將官十人助之。沛公帶領(lǐng)新軍回到豐邑,合著自己原有之兵,并力攻破其城。雍齒兵敗,投奔魏國去了。沛公既得豐邑,心感項梁助己,遂領(lǐng)兵隨從項梁。項梁此時已知陳王身死確信,因見楚地無主,便召集在外諸將都到薛城,計議此事。沛公聞命,帶同張良到薛。適項羽攻破襄城回來,沛公與項羽二人遂由此相見。項梁見諸將都到,正擬開議,適有居剿人范增求見,項梁便命請入。

說起范增,現(xiàn)年已七十歲,平日隱居不仕,專喜為人設(shè)謀,出奇制勝。今聞項梁議立楚王,故特來獻策。范增既見項梁與諸將,行禮已畢,便向項梁說道:“陳勝此次敗亡,固屬當然之事。若論秦并六國,惟有楚國被滅,最為冤枉。自從楚懷王入秦不得生還,楚人至今憐之。故楚隱士南公有言道:'楚國雖滅亡至余三戶,然將來亡秦,必是楚人?!耜悇偈紫绕鹆x,乃不立楚王之后,但知自立,所以其勢不能長久。此次足下崛起江東,渡江西行,楚地諸將所以爭先歸附者,在諸人之意,皆因足下世為楚將,以為足下必能復(fù)立楚王之后也。足下能順眾心而行,則大事成矣!”項梁聽范增說畢,點頭稱善。遍問諸將,皆無異說。于是,遣人訪尋楚王之后。果得一人,乃楚懷王之孫,名心,現(xiàn)在流落民間,為人牧羊。項梁遂率諸將奉之為君,即號為楚懷王,以從人望。以陳嬰為楚上柱國,食邑五縣,隨懷王都盱眙,項梁自號為武信君。

張良見項梁已立楚王之后,又見齊、趙、魏、燕皆已復(fù)國,只有韓地無主,遂說項梁立韓公子成為韓王。項梁以張良為韓司徒,給兵千余人。張良辭了沛公,奉韓成領(lǐng)兵往定韓地。項梁自率諸將,進攻亢父。忽報齊將田榮在東阿為章邯所圍,遣使前來求救。

原來章邯自破陳勝之后,進兵圍魏,魏相周市請兵于齊。齊王田儋領(lǐng)兵來救,與章邯交戰(zhàn)一陣,齊兵大敗。田儋、周市皆歿于陣。魏王咎舉城投降,**而死。其弟魏豹,逃往楚國。章邯乘勝攻齊,田儋之弟田榮收聚其兄敗兵,走入東阿。章邯領(lǐng)兵圍之,故來求救。項梁聞信,撇了亢父,起兵前往東阿而去。欲知此去勝負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二世肆虐行督責 李斯下獄具五刑

話說項梁領(lǐng)兵救齊,到了東阿。章邯出兵拒敵,大戰(zhàn)一場,章邯敗走。田榮收復(fù)齊地,立其兄子田市為齊王。項梁乘勝追趕秦兵,至濮陽東,又大破之。章邯引殘兵逃入濮陽城中固守,遣使向二世告急。項梁攻打濮陽不下,遂引兵進擊定陶。又命沛公、項羽別領(lǐng)軍隊招安各地。沛公、項羽率眾行至雍丘,卻遇秦將李由。兩下交戰(zhàn),秦兵大敗,陣斬李由。李由即李斯之子,官為三川郡守是也。李由既死,李斯亦為二世所殺。二世自遣章邯出兵,見各國紛起,天下大亂,自己不得安心縱樂,因時常責備李斯道:“君居三公之位,如何任聽群盜橫行至于如此?!”李斯被責恐懼,欲待辭官,又舍不得高爵厚祿,遂設(shè)法迎合二世之意,上書請行督責。二世得書,甚喜,立即依言辦理。于是,對于群臣收稅多者,稱為明吏;殺人多者,號為忠臣。群臣欲圖保全富貴,惟有務(wù)為苛刻。

趙高見此情形,心想:“自為郎中令以來,因報復(fù)私怨,殺死無罪之人甚多?,F(xiàn)在大臣被二世督責嚴切,難保不將吾罪惡入朝面奏,以塞其責。惟有設(shè)法使大臣不得見二世之面,方保無事。”于是想得一計,對二世道:“天子所以貴者,因群臣但聞其聲而不得見其面也。先帝在位日久,故雖日與群臣相見,群臣不敢妄進邪說,營私舞弊。今陛下即位未久,春秋方富,一切政務(wù)未必皆能通曉。若日常坐朝,與群臣當廷判決諸事,或有處置不善,賞罰未當,致被大臣看輕,何以使天下之人尊為神圣!況天子自稱曰'朕’,'朕’字本義解為'朕兆’,正指天子深居宮禁,群臣仰望,僅聞其聲,才有朕兆耳!愿陛下勿出視朝,但居宮中,臣與侍中學(xué)習法令之人,日侍左右,坐以待事。事至,得從容裁決,如此則大臣不敢妄奏,天下皆稱為圣主矣!”二世聽趙高之言,從此不出視朝,亦不見大臣,常居宮中。獨趙高居中用事,一切政務(wù)皆聽其處決。趙高既攬政權(quán),便思害死李斯,奪取宰相之位。知得李斯欲見二世,卻不敢造次入宮,趙高因往訪李斯,故意說道:“現(xiàn)在關(guān)東群盜如毛,主上偏多發(fā)人役,修建阿房宮。又聚集許多狗馬無用之物。臣欲進諫,只因職位卑賤,恐言不見聽。此真大臣應(yīng)言之事,君侯何不入宮面奏?”李斯道:“吾久已懷此意,惟因主上近來深居宮中,不得見面,此種言語,只可面陳,又不能托人代奏。但不知主上何時有暇,可以入宮請見?”趙高道:“君侯如能進諫,吾當為君侯探得主上閑暇之時,遣人報知?!崩钏乖手Z。趙高見李斯中計,專候二世游樂宴飲之時,妃嬪滿前,管弦盈耳,便暗地遣人報與李斯,說是主上現(xiàn)在有暇,可以奏事。李斯信以為真,遂冠帶至宮門外請見。內(nèi)官入內(nèi)通報,二世一心正在尋樂,令人辭絕不見,一連三次,都是如此。

二世見李斯頻頻非時求見,擾其興趣,遂發(fā)怒道:“吾平日無事之時甚多,丞相何不來見?偏尋吾游樂之際,到來奏事!豈丞相因吾年少,故敢藐視我乎?!”趙高在旁見二世語意不滿李斯,知其計已行,趁勢說道:“誠如陛下所言,事勢危矣!憶當日沙丘之謀,丞相參預(yù)其事。今陛下已立為皇帝,而丞相爵位不加,揣其意亦望裂地封王,未遂所欲,心中不免缺望。且陛下平日未曾問臣,臣亦不敢多言。據(jù)外間傳說,丞相長男李由為三川郡守,楚盜陳勝諸人皆丞相籍近縣子弟,所以楚盜得任意橫行,經(jīng)過三川郡城,郡守不肯發(fā)兵攻擊。臣又聞丞相陰與群盜交通,常有文書往來。但不得實據(jù),未敢奏聞。況丞相在外,其權(quán)比陛下為重,不可不察!”二世聞言,由此疑忌李斯,要想查辦丞相,又恐不實,乃先遣使查辦李由通盜情事。李斯三次入宮,不得一見,方知受了趙高之欺。又聞二世派人查辦其子,更覺趙高與己為難。正欲面見二世,卻探得二世方在甘泉觀看角抵之戲。李斯不得進見,遂上書二世,極言:“趙高擅作威福,權(quán)傾人主。今若不除,后恐為變!”二世得書,即召李斯問道:“趙高為人清廉強干,平日盡忠事主,實心任職。如此之人,不可多得,君反疑之,何也?且朕不幸早失先帝,年少不習政治,而君又年老,以致群盜四起,不能平靖。朕不倚賴趙高,更有何人可任?”李斯對道:“趙高出身微賤,不識道理,竊弄威權(quán),貪欲無厭,臣甚以為可慮!”二世不聽,李斯只得退出。

二世心恐李斯殺害趙高,遂半李斯言語告知趙高。趙高對二世道:“丞相心中所患者,獨高一人而已。高若身死,丞相便欲謀為叛逆,無所顧忌?!倍缆犃?,大怒,正欲借事誅殺李斯,李斯尚不知之。因見其時盜賊更多,關(guān)中兵卒發(fā)往前敵者陸續(xù)不絕。殺傷雖眾,盜猶不止。遂偕同右丞相馮去疾、將軍馮劫上言:“群盜之多,皆由賦役繁重,請罷阿房宮工作,減少邊地戍卒。”二世借此發(fā)怒道:“今群盜并起,君等不能禁,又欲罷先帝之所為。上既無以報先帝;次亦不能為朕盡力,何以居大臣之位?!”遂下令將三人一并下獄辦罪。

馮去疾、馮劫二人自以身為將相,不肯受辱,皆自殺。獨有李斯被拘獄中,二世命交與趙高訊問。趙高因誣李斯與其子由謀反,盡捕其宗族賓客,嚴刑拷打,逼其口供。李斯受不起痛苦,只得誣服。心中尚希望二世覺悟,赦免其罪。便在獄中修成一書,歷敘自己功勞,托獄吏代奏。卻被趙高聞知,說道:“犯人何得上書?”立命將書銷毀。

趙高見李斯雖然暫時誣服,將來二世遣人復(fù)訊,必定翻供。乃密使門客十余人,假稱御史、謁者、侍中等官,奉二世派來復(fù)訊。李斯不知是假,果然盡翻前供,自陳冤枉,卻被痛打一番。如此經(jīng)過數(shù)次,均遭毒打。到了后來,二世果然派人復(fù)訊。李斯又恐如前被打,不敢自明,于是按律定罪。

復(fù)奏既上,二世看了歡喜道:“此事若非趙君,幾為李斯所賣!”及至二世遣往查辦李由使者到得三川,李由已被楚兵殺死。使者回京,李斯早經(jīng)下獄,趙高皆捏造反辭奏聞。二世二年七月,遂將李斯腰斬咸陽市。當臨刑之際,李斯與其次子一同就縛。李斯顧其次子說道:“我欲與汝再牽黃犬,同出上蔡東門,逐捕狡兔,不可得矣!”說罷,父子相聚大哭。李斯竟依秦法謀反罪處斷,誅及三族,身具五刑。具五刑者,五種刑罰次第并受。先黥面,次截鼻,次斷左右足趾,然后梟首,并將骨肉碎切為醬。說起秦法,真是慘無人道!但此亦李斯助虐之結(jié)果。清人謝啟昆有詩詠李斯道:鹿禽視肉鼠窺囷,挾策西行遂相秦。篆法千秋傳妙手,緯書一炬是功臣。沙丘矯詔謀誰定,上蔡臨刑獄未申。太息仰天遭亂世,懷慚荀學(xué)布衣身。

李斯既死,二世便命趙高為中丞相。從此,趙高毫無忌憚,將二世視為玩弄之物。秦朝天下,更不堪問。欲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章邯乘勝北圍趙 沛公仗義西入關(guān)

話說項梁自由東河戰(zhàn)勝秦兵,追至濮陽,復(fù)大破之。項羽、沛公又敗秦兵于雍丘,陣斬李由。章邯謹守濮陽,等候救兵,不敢出戰(zhàn)。項梁見連戰(zhàn)皆捷,便自驕矜,全然不以秦兵為意。自己進攻定陶,命項羽、沛公引兵往攻外黃。項梁之客宋義,因見項梁藐視秦兵,毫不設(shè)備,遂進諫道:“凡兵,當屢勝之后,應(yīng)比平日更加謹慎,不可大意。臣觀將士近來每多飲酒賭博,日間旌旗不整,入夜刁斗無聲,一似忘卻身臨前敵。目下章邯雖敗,尚擁眾數(shù)萬,近在濮陽。據(jù)探報:秦將涉間,領(lǐng)兵數(shù)萬,已到濮陽。又聞秦將王離,統(tǒng)領(lǐng)大軍,不日可到。似此敵兵日見增加,我兵絕無戒備,設(shè)使乘機來襲,何以抵御?臣竊憂之!”項梁笑道:“秦兵幾次被我殺得破膽,如何敢來!縱使添了新兵,遇此連月霪雨,道路為水所阻,亦難進攻,先生不必掛慮?!彼瘟x見項梁不聽其言,因設(shè)法脫身,尋得差使,前往齊國。

行至半路,卻與齊使者高陵君相遇。兩下見面,禮畢,宋義問高陵君道:“君此去,莫非往見武信君?”高陵君答道:“是?!彼瘟x道:“吾初由楚軍中來,見武信君戰(zhàn)勝心驕,士卒懈惰,而秦兵新添無數(shù)生力軍隊,預(yù)料不出十日,楚兵必敗。君今此去,甚是危險!若使按程前進,不過數(shù)日可達軍前,必遭其難。據(jù)鄙見,不如緩緩而行,沿途留心打聽消息,庶可免禍?!备吡昃犃?,心想:“軍情瞬息萬變,勝敗豈能預(yù)定,此言未可深信。但我此來所奉使命,并非急事,何妨依他言語,較見穩(wěn)當?!彼燹o別宋義,吩咐從人徐徐前進。

章邯駐在濮陽,連得二世派來大隊兵馬接應(yīng),軍勢復(fù)振。探知項梁圍攻定陶不下,便想乘其不備,引兵襲攻。其時正當九月,恰值陰雨連錦。由七月起,一直至今,三個月中無一夜看見星影。章邯傳令:“乘夜冒雨,前往定陶劫營,人皆銜枚,悄悄而行?!?/p>

將近楚營,已是更深。楚兵日間攻城疲倦,此時自然睡熟。加以雨勢甚大,亂了人馬行聲,所以全然不覺。章邯領(lǐng)兵到了營前,團團圍住,吶喊一聲,殺將進去。楚兵從睡夢中驚醒,見敵兵蜂擁而來,驚得手足無措,人不及甲,馬不及鞍,只得四散逃命。自相踐踏而死者,不計其數(shù)。章邯揮兵掩殺,此一陣,殺得楚兵尸橫遍野,血流成渠。項梁逃走不及,竟被秦兵殺死,章邯大攻全勝。見項梁已死,心想:“楚地雖未大定,但所余不過些少殘寇,勢力甚微,不足置慮?!彼煲倍牲S河伐趙去了。

當日項羽、沛公奉命往攻外黃不下,移兵進至陳留。正在攻城,忽有項梁敗卒奔至軍中,報告項梁死信。項羽聞叔父為秦兵所殺,自然放聲大哭,咬牙切齒,痛痕秦兵。沛公也甚為傷感。此信傳到一班兵士耳中,聞?wù)f主將敗亡,人人驚恐。沛公便與項羽商議道:“如今武信君已死,軍心搖動,此間不可再駐?!奔磁c項羽隨帶將軍呂臣引兵東還。又恐秦兵來攻,盱眙地方迫近敵境,便請懷王移都彭城。懷王將項羽、呂臣之兵并合一處,由自己帶領(lǐng)。以沛公為碭郡長,封武安侯,統(tǒng)率碭郡兵隊;封項羽為長安侯,號為魯公;以呂臣為司徒,其父兄青為令尹,準備拒敵。忽得探報:“章邯并不來攻,已引兵渡河北去。”懷王見魏地空虛,命魏豹帶兵前往,恢復(fù)故土。魏豹取得二十余城,懷王遂立魏豹為魏王。一面商議進兵攻秦之策。

此時,齊國使者高陵君方到彭城。原來高陵君依宋義之言,將一日程途勻作二日行走。行了七八日,前去定陶不過百余里,果聞項梁兵敗身死。高陵君屈指一算:“此次若照常行路,兩日前已到楚軍,定被秦軍殺害。倘非遇見宋義,險些送了性命?!毕氲酱颂帲瑖樀靡簧砝浜?。又聞懷王已到彭城,遂取道向彭城而來。入見懷王,致了使命,并將宋義之言細述一遍,因說道:“宋義論武信君之兵必敗,不到數(shù)日,其言果驗。兵尚未戰(zhàn),先知敗兆,此人可算知兵!”懷王聞言,立即遣人往召宋義。恰好宋義由齊回來,奉命入見。懷王與之議事,宋義對答如流。懷王甚見寵任,從此便有大用之意。

過了數(shù)日,忽有趙國使者到來,見了懷王,備說:“章邯引兵來攻趙地,趙兵抵敵不住,趙王與張耳逃入鉅鹿城中固守。章邯命王離、涉間領(lǐng)兵十余萬,圍住鉅鹿,四面攻打。章邯自己駐兵棘原,為其后應(yīng),筑成甬道,運糧接濟。趙將陳余領(lǐng)兵數(shù)萬人,安營鉅鹿之北,不敢進救?,F(xiàn)在鉅鹿城危在頃刻,趙王特遣使者分往各國求救,務(wù)望大王發(fā)兵幫助?!睉淹趼犃?,便命宋義為上將軍,號曰“卿子冠軍”,總率諸將,以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帶兵前往救趙。宋義遂與項羽、范增帶兵去了。先是趙使未到之前,懷王正大會諸將,商議伐秦。懷王對諸將立下契約:“首先領(lǐng)兵入關(guān)之人,即將關(guān)中土地封之為王?!北閱栔T將:“何人敢去?”諸將見秦兵強盛,所向無敵,心中十分畏懼,也不敢貪封王之貴,彼此面面相覷,無人敢出而承認。只有項羽急欲為叔父報仇,情愿偕同沛公領(lǐng)兵前往。諸將見項羽欲行,便齊向懷王說道:“項羽人暴戾殘忍,前次攻打襄城,襄城人堅守不降,項羽因此懷恨,到得城破之召,竟將全城之人盡行殺死!直至炊煙斷絕,雞犬不留。而且平日行兵,所過地方,無不殘破。如此之人,切不可使之伐秦。況楚兵屢次攻秦,皆無成功,陳王、項梁并遭失敗。為今之計,不可徒恃武力,須擇一長厚之人,仗義西行,沿途約束兵士,不許侵害人民。并招集其父老,告以除暴救民之意,用善言撫慰。彼秦地百姓久苦其君暴虐,自然聞風歸附?,F(xiàn)在諸將之中,惟有劉季素來寬大長厚,可以遣之入關(guān)?!睉淹醣阋懒酥T將之言,不許項羽入關(guān)。

適有趙使到來,懷王遂命項羽隨同宋義救趙,獨遣沛公入關(guān)。沛公奉命,收集陳勝、項梁敗殘兵卒,編成軍隊。由碭縣起行。一路遇見少數(shù)秦兵,連戰(zhàn)破之。秦二世三年二月,沛公進攻昌邑,遇見彭越,率眾來助。

彭越字仲,系昌邑人。常在鉅野澤中捕魚為生,后遂流為盜賊。他雖生在鄉(xiāng)僻,卻深通兵法,同伴之人,都服其才。當陳勝、項梁起事之時,有同伴少年對彭越說道:“現(xiàn)在各地豪杰紛紛舉兵叛秦,以仲之才,何妨仿效諸人,據(jù)地自立?”彭越答道:“兩龍方斗,勝負未分,不如暫待一時?!边^了年余,澤中少年也不等彭越發(fā)起,自己聚集百余人,往請彭越為長,彭越辭謝。諸少年請之再三,彭越強不過諸人,方始應(yīng)允。便與諸人約道:“明日日出之時,大眾同到此地相會。后來之人,便要斬首。”諸人聽了,也都不以為意。

及至明日日出,尚有十余人未來,隨后陸續(xù)方到。有一人到得最遲,已是正午時候。彭越見眾人不遵約束,非立威無以服眾,便對眾人說道:“諸君以仆馬齒加增,強推為長。今約定會期,乃后至者竟有十余人,照軍法,都應(yīng)斬首。惟是人多不可盡誅,只有將最近至之一人,斬首示眾?!彼烀iL牽出斬之。眾人皆笑道:“何至如此!請恕其初次,以后不敢違令?!迸碓讲宦?,竟將其人斬首。設(shè)壇祭神,發(fā)布號令。于是,眾人大驚,畏服莫敢仰視!彭越乃收集各地散卒,得千余人。恰遇沛公引兵來攻昌邑,彭越便率眾助戰(zhàn)。圍攻數(shù)日,急切難下。沛公因恐擔擱入關(guān)時日,遂棄卻昌邑,引兵西進。彭越卻亦不隨從沛公前往,自領(lǐng)部下,仍到鉅野澤中居住去了。欲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屯安陽宋義被殺 救鉅鹿項羽立功

話說宋義奉楚懷王之命,同項羽、范增領(lǐng)兵救趙。行至安陽,便下令安營駐扎。一連四十六日,不肯前進。急得項羽心中焦燥,遂向宋義道:“今秦兵圍攻鉅鹿,我軍當速渡黃河,由外包擊,使趙兵為內(nèi)應(yīng)。內(nèi)外合兵,秦軍可以立破。”宋義道:“不然。今秦攻趙,戰(zhàn)勝,其兵必疲,我可乘機取之。若秦兵不勝,我長驅(qū)西行,必滅秦國。故不如先使秦、趙決一勝負,我且在旁坐觀成敗??傊R陣交戰(zhàn),我不如君;運籌決策,君不如我?!表椨鹨娝瘟x不聽,憤憤而退。

原來宋義從前曾為楚國令尹,懷王因他系舊日大臣,又兼談兵有驗,故特委以重任。其實宋義全恃口辨,并非將才。至論項梁驕兵必敗,此理人所盡知,無甚奇妙。今既受命為將,卻畏秦兵之強,在半路上頓兵不進。及被項羽催促,勉強設(shè)辭拒絕。又知項羽素來跋扈,恐其不遵命令,欲先示威使之折服,乃下令軍中道:

猛如虎,狠如羊,貪如狼。強不可使者,皆斬之!此軍令明明指著項羽,項羽見了自然益加憤怒。本來項羽因懷王不許領(lǐng)兵入關(guān),又命其為宋義屬將,心想:“懷王是叔父所立,叔父已死,便該由我代為大將。今反屈居人下!”已是怏怏不平,更加宋義一激,便想尋個機會殺死宋義,奪他將印,宋義卻全然不知。

一日,宋義遣其子宋襄前往齊國為相,自己親送至無鹽地方,大會諸將,張筵飲酒。其時十一月天氣,又值大雨,寒冷異常。隨來士卒,一路沾濕,尚未進食,身上既凍,腹中又饑。項羽見此情形,知眾心不免怨恨,遂背了宋義,用言激怒士卒,使之離心,以便下手。因說道:“我輩此次遠來,本為并力攻秦。今將軍竟久留此地不進,兼之年歲饑荒,人民貧苦,士卒日常所食,只有蔬豆充饑。軍中又無現(xiàn)成糧草,乃將軍偏有高興飲酒高會,不肯引兵渡河,借趙國糧餉接濟,合攻秦兵,反說是乘機進取。試問,以秦國之強,攻此新立之趙,其勢必可滅趙。趙國既滅,秦兵愈強,更有何機可乘?!況我軍遭敗衄,王坐不能安席,盡收境內(nèi)兵卒,專托將軍,國家之安危,在此一舉。今將軍不恤士卒,但顧一己之私,實非社稷之臣!”到得次日早晨,項羽直入中軍來見宋義,就帳中拔劍斬其首級,號令將士道:“宋義與齊國私通,背叛楚國,我奉楚王密令誅之,故特將他斬首?!敝T將明知項羽欲奪兵權(quán),假言宋義造反,但皆畏服項羽,不敢抗拒。遂同聲說道:“首先創(chuàng)立楚國者,本屬將軍一家。今將軍又有平亂之功,軍中不可一日無主,應(yīng)請將軍代行宋義之職。”于是,諸將共立項羽為假上將軍。項羽即遣人往追宋襄,殺之。令桓楚將殺宋義事報知懷王,并誣以謀反。懷王雖知宋義枉死,但無力能制項羽,只得遣使就命項羽為上將軍。項羽受了上將軍之職,先遣當陽君英布與蒲將軍帶兵二萬人,渡河救趙。

卻說章邯使王離、涉間圍攻鉅鹿,筑成甬道,接濟軍餉。秦軍食飽,并力攻城。鉅鹿城中被圍既久,兵少糧盡,萬分危急。盼望各國救兵,尚未到來,只有陳余領(lǐng)兵數(shù)萬人在鉅鹿之北遠遠安營。因畏秦兵勢盛,不敢進戰(zhàn)。張耳三番兩次遣人往催陳余發(fā)兵救援,陳余任他催迫,只是按兵不動。

張耳大怨陳余,又使張厭、陳澤二人往責陳余道:“從前耳與君為刎頸之交,今趙王與耳困在圍城,旦夕將死。君擁兵數(shù)萬,忍心不救,安在肯同生死!若果能踐前言,何不前赴秦軍,拼與同死。僥□萬一獲勝,彼此皆可保全,亦未可知?!标愑啻鸬溃骸拔崃锨巴K不能救,徒使全軍盡覆。且吾所以留命不死者,欲為趙王、張君滅秦報仇。今必欲余同死,譬如以肉投于餓虎,有何益處?”張厭、陳澤道:“今事已急,張君欲君同死以踐舊約,更無暇計及后來之事?!标愑嗟溃骸拔嶂剿罒o益。今二君既迫令同死,何妨身先嘗試!”乃撥兵五千人,交與張厭、陳澤二人,先往試敵。

二人帶兵前往,竟被秦軍殺得片甲不回。后來燕、齊二國救兵亦至,張敖也收集代地兵士萬余人前來,卻都傍陳余兵營左右駐扎,更無一處軍隊敢與秦兵對敵。只因秦自章邯帶兵以來,平周文、破陳勝、滅魏國、殺齊王。中間雖被項梁連敗兩陣,但不過幾時,又將項梁破滅,真是所向無敵,威聲遠播!所以人人恐懼。直待楚將當陽君、蒲將軍領(lǐng)兵二萬渡河,始與秦兵接戰(zhàn)數(shù)次。楚兵少勝,陳余又遣人往請項羽進兵。秦二世三年十一月,楚上將軍項羽,率領(lǐng)全部軍隊渡過黃河,兵士一律上岸。項羽便下令鑿沉船只,椎破斧甑,焚燒廬舍,每人預(yù)備三日糧餉,前往迎敵。一班士卒見主將如此舉動,知得有進無退,便都死心塌地,磨拳擦掌,準備廝殺。項羽既到鉅鹿城下,揮兵前進。

當時,各國救趙將士聞知楚兵進攻,便都立在自己營壁上觀戰(zhàn),各人心中都替楚兵危懼,以為定被秦兵殺敗。及至兩個交鋒,殺了許久,誰知楚兵愈戰(zhàn)愈有精神,人人奮勇直前,無不以一當十。喊殺之聲,震天動地,竟嚇得觀戰(zhàn)將士膽戰(zhàn)心驚。末后,秦兵抵敵不住,大敗而退。每戰(zhàn)一次,秦兵只有退后,楚兵只有前進。如此,自二次、三次,直至九次,楚兵漸漸四面包圍,直將秦兵甬道斷絕,困在城下。到得末次,秦兵陣腳大亂,便如山崩堤潰,不可收拾。秦將王離被楚兵生擒。涉間戰(zhàn)到力竭,不肯投降,**而死。

項羽既破秦軍,解了鉅鹿之圍,傳令遍請各國將軍前來相見。各國將軍聞命,都有懼色。只因平日遇著秦軍,已是膽怯,今見楚兵勝過秦兵,直如天神下降。兵士如此,主將可知。所以一聞項羽命令,便同奉詔入覲天帝,安得不懼!但心中愈懼,愈不敢怠慢。立即整理衣冠,隨著來使人見。

及行進轅門,便不知不覺一齊跪在地上,以膝著地而走。到了項羽座前,俯伏地上,不敢舉頭仰視。項羽此時真是如帝如天,尊嚴無比。由此威震天下,各國將軍皆歸節(jié)制。

趙王歇與張耳見圍已解,親自出城,拜謝項羽及諸將。張耳遂往陳余營內(nèi),一見陳余,先責其不肯相救,后又追問張厭、陳澤二人去向。陳余說是戰(zhàn)沒于陣。張耳心中不信,以為二人必被陳余殺死。請問再三,陳余見張耳迫人太甚,便發(fā)怒道:“不意君竟怨余如此之深!豈以為余顧惜將印,不肯舍去?”說罷,立將印綬解下,推與張耳。張耳亦愕然不敢收受。少頃,陳余起身上廁去了。旁有客對張耳道:“臣聞天與不取,必受其咎。今陳將軍以印與君,君若不受,逆天不祥,望急取之。”張耳心中本怨陳余,一聞客言,也不顧從前交誼,竟將印綬佩上。陳余還座,見張耳并不讓還印綬,心中亦生怨恨,一徑趨出,張耳遂接管其樂。陳余既出,部下有數(shù)百人相從,前往河上或湖中,捕魚射獵過日。從此,張耳、陳余二人遂生嫌隙。張耳奉趙王歇仍居信都,自己領(lǐng)兵往從項羽。項羽遂率領(lǐng)各國之兵,前往攻擊章邯去了。欲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盟洹南章邯投降 據(jù)陳留麗生獻策

話說項羽統(tǒng)率各國之兵,往攻章邯。進至漳南,章邯兵在棘原,兩軍相拒,尚未交戰(zhàn),章邯因敵兵勢不可當,遂引兵退后以避之。項羽見秦兵退去,率眾追上。秦兵卻又退避。如此數(shù)次,章邯終不敢戰(zhàn)。

二世聞?wù)f王離兵敗,章邯又畏怯不戰(zhàn),即遣使至軍,責備章邯。章邯恐懼,命長史司馬欣回到咸陽,面陳軍務(wù)。司馬欣星夜趕回京師,直至宮門求見。

趙高平日遇事欺瞞二世,今聞司馬欣到來,恐其面見二世,說出真情,便遣人將司馬欣留住,亦不奏知二世。司馬欣一連等候三日,不但不能面見二世,連趙高亦不能見。暗中探聽,方知趙高有疑章邯之心。自想:“在此非徒無益,且恐有禍!”遂趁著旁人不在之際,改換平民衣服,逃走而去。不敢由原來官道行走,卻從偏僻小路出了函谷關(guān)。趙高聞司馬欣逃去,果然遣人追拿。來人但知向官道尋覓,故司馬欣得脫。

司馬欣回至軍中,便向章邯告知情形,因說:“趙高居中用事,專權(quán)欺主,事勢至此,已無可為。今既戰(zhàn)勝,趙高亦妒我之功;不能勝,則不免于死。將軍可細思之?!闭潞犃耍趹n悶無計,忽報陳余遣人送書前來。章邯將書拆開,見書中寫道:白起為秦將軍,南勝楚,北破趙,坑趙卒二十余萬。平日攻城得地,不計其數(shù),竟被秦王賜死。蒙恬為秦將軍,北逐胡人,得地數(shù)千里,竟被殺于陽周。何也?皆因功多,秦不能盡封其官爵,故借罪名殺之。今將軍為秦將已三年矣!所失兵卒,不下十余萬。而各國并起,敵兵日多。加以趙高素來迎合二世,今遇事急,亦恐二世殺之,故欲借事殺將軍以塞責。將軍在外日久,與朝臣又多嫌隙,有功亦誅,無功亦誅。且今日天亡秦國,無論智愚之人皆知之。將軍在內(nèi)不能直諫,在外為亡國之將,一身孤立,欲求保全,難矣!將軍何不回兵與各國結(jié)約,一同伐秦,分裂其地,南面為王?比之身遭刑殺,妻、子受禍,豈不遠勝乎!

章邯看罷來書,心中狐疑。乃先遣人到項羽營中,說是“欲來投降,請派人商議投降契約”。項羽便派人與章邯使者會議。只因章邯尚在猶豫不決,所以議了多日,仍未決定。項羽也料章邯并非實心來降,且恐中其緩兵之計,遂使薄將軍引兵渡過三戶津,與秦兵交戰(zhàn),連勝兩陣。項羽又盡起大兵進擊秦國,大破之。章邯連敗數(shù)次,折了許多兵卒。又料趙高不肯派兵救應(yīng),自覺勢窮力竭。旁有都尉董翳,便力勸章邯投降,章邯之意始決。

章邯再遣人向項羽陳請。項羽密召諸將商議道:“我兵糧餉不足,不如聽其歸降?!敝T將皆言甚善。項羽遂受了章邯之降。擇定日期,項羽與章邯設(shè)盟于洹水之南、殷國故墟之上。章邯見了項羽,流涕訴說趙高之奸。項羽用好言安慰,乃立章邯為雍王。因其初降,未可深信,故不使領(lǐng)兵,留在楚軍中居住。

章邯長史司馬欣,本是項梁故人。項梁前在櫟陽犯事,被拘獄中。司馬欣時為櫟陽獄吏,項梁托人說情,司馬欣將項梁開釋,算是項梁的恩人。所以項羽便命司馬欣為上將軍,帶領(lǐng)秦卒二十余萬人前行,項羽項自統(tǒng)各國之兵四十萬人為后繼,由河南一路長驅(qū)而進。

當日沛公與彭越攻打昌邑不下,遂棄卻昌邑,別了彭越,引兵西進。一日,行至高陽,安下營盤。正擬預(yù)備攻城,忽報:“有高陽人酈食其在外求見?!痹瓉磲B食其本儒士,時人稱為酈生。性喜讀書,家貧落魄,無以為生,乃屈身為里中監(jiān)門吏,借以過活。說起監(jiān)門,本極微賤,平日被官吏呼來喚去,如同牛馬。惟酈生與眾不同,縣中官吏都不敢命他作事。只因他是讀書人,學(xué)問既好,又有口才,不過因貧充當監(jiān)門,掛名給餉,所以無人敢慢。一縣之人,遂皆呼為“狂生”。

酈生見天下大亂,自負多謀足智,便欲擇主而事,建立功業(yè)。其時,陳勝、項梁部將引兵行過高陽者,不下數(shù)十人,酈生每從旁探問來將平日性情行事,大抵度量褊狹,拘守套禮,遇事自用,不能聽從遠大之計,酈生因避匿不與相見。此次沛公兵至陳留城外,部下有一騎兵,即酈生里中人。平日沛公時時問其鄉(xiāng)中有無賢士豪杰,騎兵卻未言及酈生。恰好騎兵因事由陳留告假歸家,酈生便向騎兵道:“聞?wù)f沛公待人侮慢,所謀遠大,此真我所愿從之人,但恨無人為我介紹。汝此去見了沛公,可說道:'臣里中有酈生者,其人現(xiàn)年六十余,身長八尺,人皆稱為狂生。彼常自辯并非狂生,今仰慕沛公,意欲來見’。”騎兵答道:“沛公素性不喜儒生,人有頭戴儒冠來見者,沛公每取其冠,置之地上,小解其中。又與人言,往往大罵。據(jù)吾觀之,不可用儒生名義與說?!贬B生道:“汝且為我言之,我自有道理。”

騎兵回到軍中,果照酈生所教說與沛公。及沛公至高陽,挪生遂往軍門求見。守門人持名帖入報,沛公問道:“是何等人?”守門人答道:“狀貌似是書生,身服儒衣,頭戴高山冠?!迸婀溃骸翱膳c之說我方有事于戰(zhàn)爭,無暇接見儒士?!笔亻T人走出,轉(zhuǎn)達沛公之語。酈生聽罷,怒目按劍,大聲喝道:“奴才!再入對沛公言,吾乃高陽酒徒也,并非儒土?!笔亻T人不意中被他一喝,大驚失色,將手中名帖直落于地,急忙跪下將名帖拾起,回頭走入。向沛公道:“來客乃是天下壯士,大聲喝臣,臣一驚,竟至失落名帖!”因備述酈生之語。沛公聞言,乃傳酈生進見。酈生聞命入內(nèi),卻見沛公高坐床上,張開兩足,一邊一個女子,正在替他洗足。見了酈生,安然不動。酈生走近,長揖,說道:“足下欲助秦攻各國乎?還是欲率各國破秦乎?”沛公罵道:“豎儒!天下苦秦暴虐已久,故各國并力攻秦,何言助秦攻各國乎?”酈生道:“既欲聚合義兵,共滅無道之秦,見了長者,不宜如此倨傲?!迸婀勓裕泵T洗,起立整衣,延請酈生上坐。

酈生因言戰(zhàn)國時辯土“合縱連橫”之事。沛公歡喜,留飯,問以進取之計?酈生道:“足下率領(lǐng)烏合之眾,不滿萬人,便欲直入強秦,此真如探虎口!今欲建立大功,不如暫駐陳留。陳留為四通五達之地,據(jù)天下之要沖,城堅易守,積谷甚多。臣素與其縣令相識,請往說之,使其來降。彼若不聽,足下引兵攻之,臣為內(nèi)應(yīng)。既得陳留,據(jù)其城而食其粟,招集四方之兵。兵勢既盛,乃可橫行天下矣!”沛公從其計,遂使酈生往說陳留縣令。

酈生夜至陳留,見縣令說道:“方今秦為無道,天下反叛,足下能順人心,可成大功。若一意堅守危城,禍不遠矣!”陳留縣令驚道:“秦法甚重,妄言者皆遭族誅。先生如此見教,吾實不敢從命,幸勿再言?!贬B生見說他不動,便與談?wù)撍隆?h令因留酈生同宿。酈生到得夜半,乘縣令睡熟,就床上殺死,割下首級,用物包好,持在手中,悄悄走出縣署,逾城而去。直到沛公軍中,見了沛公;備述其事。

次日,沛公引兵到陳留城下,用長竿挑取縣令首級,與城上人觀看。說道:“汝縣令之頭,已被吾取得,汝輩速降,可免一死。若后降者,當先斬之?!背巧先艘娍h令已死,大眾無主,遂開城出降。沛公據(jù)了陳留,四出招兵,得萬余人,乃封酈生為“廣野君”,并用其弟酈商為將,領(lǐng)兵前進。欲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本站僅提供存儲服務(wù),所有內(nèi)容均由用戶發(fā)布,如發(fā)現(xiàn)有害或侵權(quán)內(nèi)容,請點擊舉報。
打開APP,閱讀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類似文章
猜你喜歡
類似文章
秦紀三_第八卷
卷第八:二世皇帝(下)
換種方式講西漢
一分鐘速覽楚漢戰(zhàn)爭時期年表,楚漢戰(zhàn)爭時期的發(fā)展順序
●卷第八
第十六回 駐定陶項梁敗死 屯安陽宋義喪生
更多類似文章 >>
生活服務(wù)
熱點新聞
分享 收藏 導(dǎo)長圖 關(guān)注 下載文章
綁定賬號成功
后續(xù)可登錄賬號暢享VIP特權(quán)!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點擊這里聯(lián)系客服!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