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氣（續(xù)）（下）
她抱住兒媳，大聲喊兒子。
趕來的兒子托起媳婦，娘倆手忙腳亂地摘下了她脖子上的繩子，把人抱進屋。
只見黃女子人事不醒，口吐白沫，嗓子有呼嚕聲。
唉，沒想到打了她幾下，她給來這個事。
天亮了，她不睜眼，叫她沒反應。婆婆心事重重地給兒子說：“讓人告訴她娘家人吧，萬一……”
兒子找了個當家子兄弟，托他去媳婦娘家，就說他女子病了，病得厲害，別的啥也別說了。
來人到了黃家，說明來意，老倆都慌了神，女兒剛走沒多久，怎么突然就病得厲害了？黃老頭跟來人急忙上路。
一路無話。
送信人見老頭子焦急的樣子，想給他下點毛毛雨，讓他有個思想準備，就說：“聽我娘說，前天晚上，莊上一家，兩口子因為一封信吵架，半夜，老婆上吊了，幸虧發(fā)現(xiàn)得及時?！?/span>
“是誰上吊了？”
“我也不知道?！?/span>
老頭慌了，一個勁地問，送信人則是一問三不知。
到了莊上，街上的人見了，知道黃老頭是給自己女兒上氣來了，眾人跟著他來到女兒院里。
黃老頭急忙進了女兒屋，對親家的招呼不予理睬。黃女子頭朝里躺著，爹爹來了沒有任何反應，黃老頭叫了女兒幾聲，又拍了拍女兒的臀部，疼得她叫起來。聽說爹來了，她睜開眼就哭了。
看著女兒背上紫一塊青一塊，脖子上有一道繩子勒的紅印，父親也是老淚縱橫。
親家母陪著落淚。
這時，女婿進屋，老頭子立刻火冒三丈，指著他的鼻子大聲罵：“當初我瞎了眼，把女兒嫁給你這個王八蛋！”
女婿也有氣：“是我瞎了眼，娶了你女兒，我才成了王八蛋（綠帽子的意思）！”
婆婆狠狠地打了兒子兩個耳光：“人家把女兒嫁給你，不好好哄著過日子，還打架，你媳婦能來山溝里就不錯了。咱們家里為了你娶個媳婦，多少年省吃儉用，欠你舅舅的錢到現(xiàn)在都還不了。見岳父大老遠來了，還不賠禮道歉，還頂嘴？”
說著，拿起笤帚往兒子頭上連續(xù)猛拍。
黃老頭心里明白，這是劉備摔孩子，收買人心。老頭子也知道自己女兒的品行，倒沒話可說了，就拉住親家：“別打了！”
婆婆又讓兒子跪下，賠禮道歉，保證以后打老婆的事再不會發(fā)生。
隨后，他們把黃老頭留下，三頓有酒，好吃好喝好招待。他本想把女兒領(lǐng)走，一來女兒身體較弱，走山路困難，二來親家母熱情招待，肯定不放人。黃老頭幾次開口，都被婉言拒絕了。父親見女兒逐漸好起來，領(lǐng)也領(lǐng)不走，就暗地里囑咐女兒不要和別人有書信來往了。
親家母也不是個善茬兒，暗中囑咐莊里有文化的那個嫂子：“再有外邊給兒媳的來信，就偷偷地燒掉，可不能再讓信到她手里了！”
“放心吧，嬸子，我的胳膊肘是向里拐的！”
住了幾天，女婿趕著毛驢把岳父送回了家。
自那以后，黃家老兩口想女兒，見面少了，母親就埋怨老頭，為了那點兒錢把女兒嫁到山里。自那次打架后，都是女婿趕著毛驢一塊來娘家，一起走，不給黃女子獨自在娘家住的機會。
沒幾年，那個山莊的人們都搬到了大村莊去住，有了電話、電視?，F(xiàn)在，年輕人多數(shù)在縣城買了樓房，大村莊也多剩下老年人了，好多房子都人去房空。
當年，黃女子嫁的那個小山莊早已沒人住了。夏天，有幾個牛、羊倌們，暫住在那些沒有坍塌的房子里。
這對當年打架的夫婦，也已住到縣城去了。
黃女子的父母早已過世，沒有娘家了。（完）
作者：王新生
◆王新生：上氣（續(x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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