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朋友看我文章留言所說:“去看看,去聽聽電影結束沒有多少技巧的韓紅演唱的樸實版本《絨花》,你一定會喜歡的”。
我忍不住看了聽了。
韓紅的聲音真是樸實,真是純凈。
看電影一個多小時我刻意鑄得很結實的鐵銹,被她的歌聲洗掉、融化。
淚腺頓開。
我邊流淚邊罵這片子不是玩意,為什么不讓韓紅唱完。
用這個來拿人。
我就是不再愿意去哭我們的芳華。
或是不承認這淚水也是芳華勾的。
芳華的魅惑,從馮小剛選這個題材開始就已經偏離了電影。
就像一張老照片,當你走進去的時候它已經不是照片。
它更像是50、60、70三個年代人的集體記憶被喚醒。
起初,我試圖去評判它。
我執(zhí)拗的斷定我們這一代人的青春讓那個時代給糟踐了;而這種糟踐用“浩劫”來反省、定性是遠遠不夠的。
那只是對一個時代面貌、狀況的描述;而我們是一個個具體的被糟踐者。
那個時代需要很多年去反思,而不是簡單的掩埋。
你在埋葬那個時代的同時,也把我們的芳華給埋葬了。
電影芳華要打開那座墳墓,跑出來的不再可能是芳華,而是屈辱、恥辱。
有些人的個體記憶真的不堪回首。
在成長的最關鍵時刻隨父母罹難,被打入另類入不了團、當不了兵、上不了學的黑五類子女;戴著高帽子,跪倒在街頭被批斗的父親;一對學姐、學兄在農場演出后,躲在麥垛子的背地接吻被發(fā)現的遭遇;第一次想一個女孩,那么件美好的事情,被自己狠狠的罵為“耍流氓”的可恥的心靈自我羞辱。
我們害怕《繡金匾》、《英雄贊歌》那樣的音樂,那是我們的青春奏鳴曲,是群鉤子。
你會恐懼,那么深的傷害會被遺忘或是奇幻的美化,跑出來的青春樣子,會讓電影芳華美圖。
幾億人一同演出的荒誕、罪惡,難道還要再如此“芳華”一回么?
重慶的唱《紅歌》,如在眼前。
我們甚至對大媽健身的廣場舞都不寒而栗;那里面充滿文革的群體情緒。
如果不以電影看,馮導就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厲害。
他的《集結號》似乎用完了他所有的英雄與苦難情結,《芳華》里我看到的就是敲得有些雜亂的歷史鼓點,自信滿滿卻淺層化了的批判精神。
你不要拿 “情懷”說事,這個東西是個雙刃劍,一劍封喉于萬千觀眾的情感記憶;一劍也戳開歷史,給它個含情脈脈的怪狀。
最出色的情節(jié)設計恰恰是“你觸摸了我”那個情節(jié)點;那真是最為精彩的荒誕。
幾個審問的人以真正流氓的心態(tài)在去扭曲一個年輕人的愛情;男主角沖動的求愛擁抱導致一對青年苦難的迭生;而散去的那次聚會,一貫政治正確的文工團政委,結結實實、毫無爭議的擁抱了姿色猶存的分隊長。
這樣的細節(jié)真的意味深長。
可馮導“摸到”了,卻又急速蕩開。
馮導影片的歷史囊括可謂雄心勃勃。
從那個時代人與人關系的單純是個假象,到不同等級的血統(tǒng)論批判的隱含;從政治統(tǒng)帥一切的義正辭嚴、一本正經的丑陋,到對善良人性的戕害、絕望與執(zhí)著守候;從真摯愛情的頓挫而不可遏制,到商品社會再一次對人、人性進行分類。
他又擺了個“情懷”地雷陣,轟然作響,那血淚卻是甜的。
可能他也忘了,芳華僅僅就是部電影。
它其實沒有那么了不起。
電影的結尾,何小萍最后說出十幾年要說的“抱抱我”那話,男主角的溫情、有力一抱,馮導是在審判那段歷史,宣布人性的正常復歸。
但他并沒有審判那段歷史的能量和張力,它就是個電影,被剪成一個多小時的供人觀賞、讓人進行不同角度投射的一面鏡子。
我不僅不該哭,反倒會感覺結尾的老套和對那個時代反思的淺薄。
我們都高看電影芳華了。
但韓紅的歌唱讓我徹底垮坍。
那種樸實的純凈,純凈的樸實,本該是屬于我們的青春。
我們應該能擁有想一個女孩,花兒一樣盛開的美麗;第一次被鄧麗君深情吟唱感動,擁抱了一個女孩的羞澀、激動與美好。
誰把它們偷走了?誰又一次又一次的把它們踩到了腳下?
作者相關文章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