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時候,父親常年在外地上班,微薄的工資僅夠維持他自己的生活。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等都是母親用縫紉機一腳一腳踩出來的。母親是裁縫,做的衣服工藝好、樣式新,周圍十里八村的人都慕名前來求她做活兒。每到年跟前來找她做衣服的人更是絡繹不絕。母親起早貪黑忙得常常顧不上吃飯。
記得有一年都臘月二十九了,我的新褲子還沒做好,生氣撅嘴抹眼淚都用上了,母親連夜把褲子縫好,年三十一大早我如愿穿上新衣服喜笑顏開。想想小時候也實在是不懂事,不懂得心疼母親。
今年已經(jīng)85歲的母親一生頗為坎坷。她出生在城里,上學比較晚,但學習成績優(yōu)異,每次期末考試都能拿上獎狀,還參加過夏令營呢!面包香腸的味道她說一生都難忘。按說那個年代有點兒文化,畢業(yè)后找到一份好工作不是難事。但不幸的是,我的姥姥突然病故了,家里母親排行老二,上邊的姐姐已經(jīng)出嫁,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最小的妹妹剛剛五歲還需要人照顧。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十六七歲的母親不知所措。姥爺又是吃糧不管穿的人,全然不管不顧家里的孩子。母親看著無人照料的弟弟妹妹們,只能忍痛放棄學業(yè),擔起養(yǎng)家糊口的重任,不能再繼續(xù)上學。這成了她一生的痛。后來在姥爺?shù)谋破认?,嫁給了和姥爺一起干活兒的父親。母親是帶著弟弟妹妹們嫁給父親的,對此父親頗有微詞。這也成為父親對姥爺一輩子的心結(jié)。所以日后很多年,每每父母吵架這件事從來沒落下過。
后來三年困難時期,有的地區(qū)都餓死了人,六零年父親帶著母親和三歲的大姐,回到農(nóng)村的奶奶家生活。至此姥爺才不得不接管了我的舅舅和姨們。
初到農(nóng)村,母親對一切都感到陌生和不適,還鬧出把遍地的麥苗說成韭菜的笑話。不會干農(nóng)活累得直抹眼淚。奶奶也看不慣母親,嬸嬸和鄰居合起伙來欺負母親這個外鄉(xiāng)人,父親也因為受不了農(nóng)活的累,跑到山里找了一份電工的活兒,偶爾才回趟家。這個家就扔給了母親。地無一壟房無一間,母親的艱難可想而知了。母親性格溫和堅韌,別人對她多不友善,她都會以德報怨,善待別人,有啥好吃的先想著給爺爺奶奶送過去。
哥哥姐姐們陸續(xù)出生,生活就更為艱難了。后來嫁到伊春的大姨見到母親生活的窘困,提議讓母親跟在服裝廠上班的大姨父學習裁剪,母親只用了7天就學會了這門手藝。從此開始了手刨腳蹬的生活,家里的日子也因此有了些改善。
我出生在寒冷的三九天,那時屋里寒冷,缸里的水都結(jié)著厚厚的一層冰。聽母親說剛生下我沒幾天,她就下地蹬縫紉機干活了,身體也因此落下了很多病痛。母親常感嘆說,過去那個年代的女人們都是鐵打的啊。無數(shù)個不眠之夜,伴隨著我們的鼾聲,母親伏在縫紉機前忙碌,換來兒女們的學費還有吃和穿。貧窮的日子里母親從沒有讓我們張著露著,用辛苦的勞作撐起這個家。多少年來,縫紉機的嗒嗒聲還一直回響在我的耳邊。后來母親上了歲數(shù)眼花就不再做衣服了,開始辦裁剪班教學生。記得我每天放學回來都看見母親在一塊小黑板前,給大家講解裁剪的方法和技巧,把自己多年的經(jīng)驗傳授給別人。裁剪班接連著辦了好多期呢。
如今父親去世也已十多年了,哥哥姐妹們靠著吃苦耐勞,勤儉持家,日子都過得還算富足。在農(nóng)村生活了大半輩子的母親,幾年前就搬到了城里,和姐姐住在離我不遠的小區(qū)里。每個月還有退休金。每天遛遛彎玩玩麻將,精神頭兒十足。時常還會聽母親絮叨陳年往事,感慨過去生活的艱難。但更多的時候,說自己能有幸福的晚年多虧了共產(chǎn)黨,共產(chǎn)黨真是好??!
本站僅提供存儲服務,所有內(nèi)容均由用戶發(fā)布,如發(fā)現(xiàn)有害或侵權(quán)內(nèi)容,請
點擊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