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東裴阿姨
闕嚴(yán)振||湖北
“小闕，晚上莫煮飯，你叔下午包了餃子，一會兒煮好了下來吃餃子?！狈繓|裴阿姨跟我打招呼時，我正在二樓廚房忙活。
“好嘞！我最愛吃餃子了，收拾完了就下來?！甭牭竭@個好消息我立馬放下了手頭的活兒……
“小闕，來，多吃點兒?！迸岚⒁潭肆艘淮蟊P餃子放在我面前，“你快趁熱蘸著調(diào)味醬吃，吃完了鍋里還有?！?/span>
“這是今天中午剛買的五花肉，鮮著哩！”話沒說完裴阿姨又從廚房端出來兩大盤熱氣騰騰的餃子，“白的是荸薺餡兒和包菜餡兒，綠的是青菜餡兒，你愛吃哪個就岔著吃?！?/span>
“小闕，陪你叔喝一盅吧。餃子就酒，越吃越有?！迸岚⒁陶f著就給我滿上了。
看著熱氣騰騰的餃子，聽著裴阿姨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孫女外孫們的歡聲笑語，感受著這闊別已久的煙火氣，想起了家中的父母姊妹，感覺自己也融入了這個大家庭，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一個月的隔離點抗疫任務(wù)結(jié)束后，經(jīng)過核酸檢測和CT排查，我回到了出租屋開始自我隔離。由于封閉措施還未解除，社區(qū)不能隨意出入，生活物資由社區(qū)志愿者統(tǒng)一采購。
家里一個月沒住，到處都是灰塵，那天上午體檢回來后我就開始大掃除。
“小闕，中午莫煮飯，我等下煮好了給你送?！迸岚⒁淘跇堑览飳ξ液?，“你這個月都在隔離酒店值班，真是辛苦了?！?/span>
“啊?”我愣了一下，“哦！”
在酒店值班期間，吃了一個月的盒飯，雖然每頓都有葷菜，但總感覺少了點什么。那天中午裴阿姨端了一碗飯菜上來，雖然都是家常菜，但吃起來格外香。大概，那就是家的味道吧！
剛回來的那天我還不清楚流程，錯過了蔬菜訂購時間，只能等3天以后再采購。在隔離點值班時，老同學(xué)送了我?guī)资畟€雞蛋，家里還有一些米面油。于是我每天的伙食除了雞蛋面就是蛋炒飯，外加煎蛋和水煮蛋。要不是老同學(xué)雪中送炭，我只能每天吃白米飯和清湯面，所以想起來還是挺知足的。
那幾天房東裴阿姨總是忙得不亦樂乎，樓道里也總是響起一道道清脆的聲音。
“小闕，嘗嘗我炸的油條。”
“小闕，晚上蒸了包子?！?/span>
“小闕，快下來吃餃子。”
……
要是以前，我可能還會覺得老是蹭飯有些不好意思。可兩年多過去了，每次聽到樓道里響起那熟悉的女高音，就感覺像在自己家里老媽喊我吃飯一樣親切。
2017年10月，我通過公務(wù)員考試來到黃州上班，開始了租房的生活?？紤]到生活開支，我并沒有住在小區(qū)，而是在單位附近租的私房。當(dāng)時體檢完后還沒有通知上班，我便在網(wǎng)上搜索了解單位附近的環(huán)境。有一天在貼吧里認(rèn)識了一個健身房小哥，他讓我辦健身卡，我說等我解決了住宿問題再考慮考慮。第二天，那個熱心的小哥說他已經(jīng)給我找好了房子，就在單位附近幾百米，我真是哭笑不得。于是來到單位的第一天我就把行李搬進(jìn)了出租屋里。簡陋的兩居室，雖然沒有客廳，廚衛(wèi)俱全，洗衣機(jī)空調(diào)都有，一個人住也夠了。關(guān)鍵是房租也不算貴，環(huán)境清幽安靜，上下班方便。那天上午房東裴阿姨問我還需要什么，我說要一張桌子和兩個凳子，下午她就立馬置辦了，晚上我一回到屋子發(fā)現(xiàn)桌椅已經(jīng)擺好了。
剛來的時候人生地不熟，一切都不適應(yīng)。在家的時候左鄰右舍都是熟悉的親朋好友，可來到這里租房后發(fā)現(xiàn)一切都不一樣了。大多數(shù)人都是各過個的日子，鄰里之間完全沒有任何交集。裴阿姨家有5層，每一層樓住兩戶。剛來那幾天我很熱情地跟鄰居打招呼，可發(fā)現(xiàn)大家都是一臉淡漠，禮貌而又拘束地回應(yīng)。上班時擦身而過，下班后各回各屋，惜字如金。后來，我也知趣了，不再去打擾別人?？墒切睦飬s一直感覺憋屈，我覺得鄰里之間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狀態(tài)。
從小母親總是跟我說遠(yuǎn)親不如近鄰，她說鄰里之間就是要不怕麻煩、互相幫襯，越幫越親。以前在家上學(xué)租房時，母親總是和左鄰右舍坦誠相對，親如一家。我也從小就習(xí)慣了和鄰居們“打”成一片，不喜歡總是客客氣氣的狀態(tài)，于是開始不斷“麻煩”房東裴阿姨。
“阿姨，能把你家拖把借我用一下嗎？”
“阿姨，家里有消毒劑嗎？”
“阿姨，打火機(jī)借我用一下?！?/span>
“阿姨，我蒸了蒜蓉蝦，給你們嘗嘗?！?/span>
“阿姨，我有兩張戲票，你晚上有空的話就和叔叔去看吧！”
……
從一開始的拘束客氣，到后來的小心翼翼，再到最后完全回到了小時候和街坊鄰居們的相處交流模式。
裴阿姨是一個勤勞能干的家庭主婦，她總是把家里打理得緊緊有條。她每天一大早就起來，為全家人做早飯。吃完早飯在院門口目送子女上班，丈夫老何出門送貨，裴阿姨就拎著購物袋出去買菜。從超市回來后她開始洗衣服、拖地、摘菜、洗菜，然后準(zhǔn)備中飯。下午如果天氣好，裴阿姨會帶著孫女去外面散步；天氣不好的話，她也許會去某個鄰居家打牌。
有一次我出門忘了帶鑰匙，回來后在院門外喊了半天沒人答應(yīng)，就給裴阿姨打電話。她讓我去后排的一個巷子二樓找她拿備用鑰匙，我去了以后發(fā)現(xiàn)她正在打牌?！拌€匙用完后掛在老地方就行?！迸岚⒁绦χ谖?，“不要告訴你叔我打牌的事哦！”
“好，我知道啦！”裴阿姨每天從早到晚為一大家子忙忙碌碌，實在是很辛苦，難得見她有時間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我為她感到高興。俗話說家和萬事興，裴阿姨為人賢惠，待人和氣，她的子女們也隨了她的品性，善良孝順。她的兒子在一家公司上班，努力上進(jìn)；女兒在附近的一個縣里當(dāng)老師，寒暑假一有時間就經(jīng)常帶二老外出旅行。有時候院里雖然吵吵鬧鬧，但一家人卻是其樂融融。
裴阿姨家里的院子不大，但里面的寶貝卻不少。春天，裴阿姨撒下菜籽花籽；夏天就有滿院的金銀花、魚腥草、薄荷、苦瓜、黃瓜、香菜、蔥蒜；秋天桂花滿院飄香，金菊璀璨奪目；到了冬天，裴阿姨就把院里的土翻新，將枯萎的藤蔓、枝條埋進(jìn)土里漚肥。等到來年春天，院里又是一片生機(jī)盎然。
“小闕，架子上的苦瓜你自己摘，冰箱里還有雞蛋，夏天吃苦瓜煎雞蛋能清火。”
“小闕，在煮面條啊，院里有小蔥青菜，自己去摘吧！”
……
平時如果加班回來晚了，裴阿姨就讓我別做飯，喊我和她們一起吃。她的家人們也從不跟我見外。記得前年冬天下大雪，下班回來后凍得直哆嗦。推開院門看到何叔叔正在燒柴生火，我就湊過去烤火。
“晚上煮魚湯，孩子們都不回來吃，就我和你叔在家，你等下多吃些?！迸岚⒁陶f著拿出幾塊糍粑，“晚上沒有蒸飯，糍粑你愛吃不？”
那天傍晚，外面大雪紛飛，院子里卻非常暖和。何叔叔拿起火鉗擱在爐子邊，我把糍粑一塊塊地攤在火鉗上烤，裴阿姨把魚湯放在爐子上面熬。爐里的柴火嗶啵作響，鍋中乳白的浪花肆意翻滾。一刻鐘不到我們已經(jīng)圍著爐子邊吃邊聊，叔叔給我斟滿了一盅二鍋頭，問我家里父母身體怎么樣，問我工作習(xí)不習(xí)慣，阿姨則不停地往鍋里下菜，叮囑我天冷要吃飽。那晚我們足足吃了一個小時，最后一鍋濃湯被我們吃得一滴不剩，裴阿姨見狀自然是高興極了。而我拗不過叔叔的盛情，小酌了兩三盅后，感覺有些頭重腳輕，便飄忽著上樓睡覺了。熱湯下肚，酒勁未散，那天晚上睡得特別香特別沉，一點都不覺冷……
不知不覺，來黃州已經(jīng)第三個年頭了，我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喜歡這個溫馨的小院，更喜歡這個院里溫暖的一家人。
插圖/作者提供
作 者 簡 介
闕嚴(yán)振，筆名星空，90后，師范畢業(yè)，教師出身，現(xiàn)為機(jī)關(guān)公務(wù)員，喜歡用文字記錄生活點滴。開設(shè)個人公眾號“星語星苑”。作品常見于冬歌文苑、中國作家網(wǎng)、今日頭條、楚天法治、黃岡日報等報刊、雜志、網(wǎng)絡(luò)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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