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一朵含情的風,持一枚落荒的葉,讓涼涼和期待,在秋日里孤寂,在指尖開出一朵不敗的花,折射秋陽的溫暖。奇花異草漫山遍野,曲徑通幽的那一端,就是我的故鄉(xiāng)。 入秋以來,心里時常有一種隱隱的念想,總想去故鄉(xiāng)走一走。不知故鄉(xiāng)的陌上是怎樣的秋景,是碧云天,是黃葉地,是秋色連波,還是清澈寧靜。有人說秋是第二個春天,但不知道秋風又掃落了誰的思緒,我怎么一個轉(zhuǎn)身,夏天就成了故事。難道又是一季的秋韻,溫暖了故鄉(xiāng)的流年。 秋,宛如一位氣質(zhì)美女,成熟而又嬌艷,豐滿而又幽香,款款而來,不疾不徐,把黃葉鋪滿故鄉(xiāng)陌上,也鋪滿了我的心間。我怎么一次回眸,家鄉(xiāng)的溝溝坎坎滿是秋天的風景。那里的每一片落葉,每一珠小草,每一朵野花,都在諦聽秋日私語,都在吟唱秋日思念,都在等待我的深情相擁。 故鄉(xiāng),就在淮河岸邊,鄉(xiāng)音,就是淮河岸邊的推劇的道白。我從淮河南岸,走進了故鄉(xiāng),走進了原野,走進了泥土。在阡陌縱橫的田間小路,我感受到了一份踏實,一份開闊,一份期盼,一份遙遠,是說不盡的難得和喜歡。我已經(jīng)束縛不住貪婪的目光,束縛不住思念的奔放。在陌上,我不只是遐想和迷醉,我會跟著一片樹葉,穿越秋陽的綿綿余暉,數(shù)著“山僧不解數(shù)甲子,一葉落知天下秋”的悠閑。在陌上,我還會用淡淡的筆墨,毫不隱諱地描繪故鄉(xiāng)。 熟悉的陌上,曾經(jīng)是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有我的歡聲笑語,如今,已是滿樹紅桃露出了笑臉。曾經(jīng)是千樹萬樹梨花開,現(xiàn)在卻是胖梨壓滿枝頭。我目光所及之處,還有飄零的花瓣。那花瓣曾經(jīng)陶醉過夏天的溫柔。不知是無情的秋風,還是那些凌亂的時光,讓那些不知名的花瓣,和我一樣,一直戀戀不舍,纏繞在故鄉(xiāng)的陌上、田野、村莊、小河。我的故鄉(xiāng),在希望的田野上。希望的田野上,是一片高高整齊的玉米地,玉米棒露出了胡須,有的已經(jīng)被采摘,玉米稈好像無比憂傷,因為她從小哺育的玉米棒,將要離她而去,留下的只有玉米稈在秋風中瞭望的眼神。依然茂盛的芝麻,一株一株,筆直筆直的秸稈,站得那么整齊,小白花串聯(lián)葉間,不久,這些小百花就會變成串串蒴果。秋風秋雨算什么,溝溝坎坎又算什么,再貧瘠的土地,都一樣站立。
稻田就和別處不一樣了,它們整整齊齊地守在那片土地。碧綠的稻稈和稻葉,似想冒出點黃,被長長的稻穗壓彎了腰。一陣風吹過來,它們不停地搖晃,形成稻浪滾滾,卻樂在其中。它們甚至為自己孕育出這么飽滿的稻谷而感到驕傲,它們將用一身的黃,迎來豐收的歌。 我聽到了,那條彎彎曲曲的小溪,叮叮咚咚地走來,正在唱著一支歡樂的歌:那小溪依然還是原來的模樣,旁邊依然有壯實的水草相伴,甜美的笑靨,幽深的思念,仿佛一年四季都在唱著那支潺潺流淌的歌。雖然小溪的歌聲不是那么大,但我卻聽得見。 我已經(jīng)抑制不住,我已經(jīng)情不自禁,在陌邊小樹林里快樂地奔跑。小樹林依然密棘叢生,只是從上至下改變了顏色,黃葉已經(jīng)紛紛落下。雖說“落花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但當落葉觸碰我的時候,還是有些傷感。就像我離開故鄉(xiāng),也是一種無奈。 腳下踩踏的雜草叢生,已經(jīng)不那么柔軟嬌嫩了,好多草都長出了長長的穗。長得最高最醒目的是狗尾巴草,它和那些紅的、黃的、紫的不知名的小花,在風中搖曳著,仿佛是秋天里的大合唱表演。雖然整個草地凌亂不堪,但卻有秋之靜美,秋之斑斕。我睡在小草上,就像睡在故鄉(xiāng)那張溫暖的床上,沒有一點點想離開的念想。 陌上西南角是一方湖水,湖邊有一片蘆葦,和我一樣,深情地注視著陌上的動靜。筆直的身體,即將退去往日的墨綠,穿上褐黃色的外套。被水草遮住了的湖水,依然清涼透明,宛如少女的明眸,只想留住藍天白云,留住碧綠,給蘆葦渡祛塵埃,用她細小的漣漪不停地撞擊蘆葦。此時,有蘆花飛過,有蒲公英飛過,它們好像在和我竊竊私語。 我把目光轉(zhuǎn)向北邊,那是緊挨著陌上的小村莊。小村莊南邊是淮河,北面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而坐北朝南的村莊,每天瞭望最多的還是悠悠流淌的淮河,仿佛她的心都已經(jīng)被河水帶走。秋天來了,陌上永遠都會吸納淮河、平原、天地之靈氣,時而風輕云淡,時而霧氣氤氳,時而清風呼嘯,時而藍天白云。 幾位鄉(xiāng)親扛著玉米棒從陌上走過,陌上有了汗水的味道,也有果實的飄香,我的目光久久地跟著他們的背影。遠遠地看過去,我的村莊是那樣的寂靜,就像一粒飽滿的稻谷,嫵媚成熟。掛滿紅燈籠的柿子樹散落在拐拐角角,把村莊點燃得更加燦爛絢麗,猶如我火熱而又思念的心。 村莊里,曾經(jīng)有我兒時的老屋,老祖母端坐在院子里,正看著門外出神,原來,她是在等待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兩只麻雀在院子里游走,不愿離去,只為院子拐角處散落的幾粒稻谷,我轟趕麻雀,麻雀便撲棱撲棱地飛走了。所有的一切,只是如煙的往事。曾經(jīng)的老屋,早已坍塌在昨日的秋風里,斷壁殘垣處落滿了黃葉。我找不到我的老屋,那座傷春悲秋的小院,已經(jīng)在那月冷蕭瑟處了。 此時,我想起了杜甫的“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在秋天,在我的故鄉(xiāng),有我的淮河做伴,也有“不盡長江滾滾來”之氣勢。然而讀這樣悲秋的詩,也難免心緒悵惘。而我對故鄉(xiāng)秋之思念,并沒有杜甫“萬里悲秋”那么遙遠。我只是有那么一點“潦倒”的鄉(xiāng)愁,我可以走進故鄉(xiāng)的陌上,只是不能永遠的回去了。
城中的秋色,其實也是豐富的,只是沒有故鄉(xiāng)秋色那么濃郁,那么成熟,總是呈現(xiàn)出無數(shù)奇妙的色彩。我以為,故鄉(xiāng)的秋色是唐人王績的“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也是宋代蘇東坡的“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 忽聽一聲雁叫,抬頭看,原來是領頭雁帶著他的雁群,正在碧霄中一行排云上。那寒雁叫西風,一下子弄得我六神無主,一種離鄉(xiāng)之愁卻上心頭。其實,故鄉(xiāng)陌上,我離你很近,近得我都可以用腳步丈量,又何必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秋風無言,秋雨無聲,秋天就是一場盛大的離別。就在秋天,我離開了飽經(jīng)風霜的故鄉(xiāng),仿若一粒種子,被秋風吹離了大樹。等到葉子隨風飄落,等到小草一歲一枯榮,等到故鄉(xiāng)瓜熟蒂落時,等到你從遠方歸來,我會在故鄉(xiāng)的陌上等你。 在秋之陌上,無需多言,我只顧享受陌上的草地花香,呼吸著瑟瑟的秋風,裹卷著蕭瑟寒意。故鄉(xiāng)秋天的陌上,在我心里,就是斑駁陸離的伊甸園。我的思緒,在陌上無盡地徘徊。那陌上的秋之韻,是那樣的讓我戀戀不舍,我真想一直守候在這里。 時間在秋風中更加寂寞,更加荒涼。我仿佛看見了,陌上那端忘瘦夕陽的背影,有騰空而起的溫情,有不知如何解釋的憂傷?;夭蝗チ说墓枢l(xiāng),回不去了的一切,讓那些斑斑駁駁的文字,擠進我一個人的詩行。 秋風瑟瑟,讓我烏黑濃密的頭發(fā)和輕盈美麗的裙衫,在陌上凌亂地飄飛。作者簡介:陶靜,筆名大浪淘沙,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安徽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國際詩詞協(xié)會會員,《東方散文》、《文學百花苑》簽約作家,《西部散文選刊》(原創(chuàng)版)通聯(lián)部部長。作品散見于《鴨綠江》、《參花》、《散文百家》、《文學百家》、《花溪》、《西部散文選刊》(原創(chuàng)版)、《中國當代散文精選300篇》、《中國最美游記》、《精短散文佳篇選粹2019》、《文學百花苑》等報刊雜志。在《文學百花園》第五屆全國文學大賽中榮獲一等獎,在2021年“遵義杯”《中國最美游記》第五屆文學大賽中榮獲二等獎,在第三屆國際東方散文獎有獎征文大賽中榮獲優(yōu)秀獎。著有散文集《飛花漫漫》,并榮獲第二屆國際東方散文獎優(yōu)秀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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