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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天堂的夢

作者｜李蕓霞

清明，驚動了多少個不平靜的靈魂。而我怎么會想到，清明給了我一個夢，夢里，和母親見面；夢里，母親還是年輕的模樣；夢里，因患病十多年失語，思維混沌的母親，不糊涂了，還和我交流“對話”。

 ……那是三十出頭的我，下班了，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是熟悉的街道，是我當姑娘時下班時常走的街道，那條街，南北朝向，走到頭向東拐，就能看到不寬的街道叫治安街，這條街很短，北邊不遠就是母親的工廠，南邊幾個院落都住著母親單位的人，正是上班時間，有些許老人閑坐在門口的石頭上，一個阿婆好像認識我，她給我指指媽媽工廠的大門，說弟弟也在。

那時小弟弟接母親的班，母親的工廠，是洛陽市福利被服廠，是民政局下屬的單位，廠里有很多孤兒和聾啞年輕人。

媽媽在廠里威信很高，不論群眾還是中高層領(lǐng)導都非常喜歡母親，母親待人謙和，不僅制衣的技術(shù)能力強還知書達禮，誰都愿意和她說話。

我每次到母親的廠里，從進大門開始，就能享受到母親廠子里每一雙熱情友好的目光，她們都會笑著說：“找你媽呀，”“喂——，馬師傅，大閨女來了！”

弟弟接了班，母親又被返聘，我剛邁進母親工廠的大門，遠遠的就看到了，車間的山墻外一大片空地上，一群工間休息的人，正在聊天。

很遠，我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弟弟，還有媽媽，人群里有母親經(jīng)常提起的能干的景書（孤兒），李平（聾啞），小刁（殘廢軍人）等，都看到了我，目光從我這里轉(zhuǎn)到母親身上，母親也看到了我，她生前得的是老年癡呆癥，盡管是夢中，我還是記著她應該是失語，失憶。

可她朝我走了過來，廣播里還放著音樂，我急切和媽媽擁抱，媽媽也和我擁抱，我趴在母親的懷里，伸出雙臂摟著母親的脖子，媽媽也擁抱著我，那說不出的溫暖和矯嗔。

可隨即，媽媽伸出了她的右手握著我的左手，另一只手扶著我的后背，一個交誼舞的架式和我跳起了舞，我遲疑了半秒鐘，但很快配合媽媽，和媽媽我倆邊晃動邊說話，我倆是用啞語交流的，母親因為工作關(guān)系經(jīng)常和聾啞人打交道，會打一些手勢，比如摸耳朵表示是女孩，“喜歡”是，用食指上下點著自己的嘴唇，“弟弟”是，伸出小拇指點點下巴摸摸頭，“媽媽”是，是兩只手張開并齊伸開向上抬，“有心事”是拍拍腦門在胸口劃圓圈……。

我指著弟弟，拍拍母親的肩膀，我伸出小拇指，點點腦門，拍拍胸口，意思說“媽媽，你放心，我會管他們的”

媽媽很激動地擁抱我，輕輕地拍拍我的后背，我用食指點著自己的嘴唇，告訴母親，愛她，想她，又比劃著問“你什么時候去看病？”母親停住了腳步，站在我的對面，看著我的眼睛，比劃著說：我要到西安去看病，要花十多萬，很多錢，想等到了母親節(jié)，兒子會給我一大筆錢，我再去，你放心，我會去的。

似乎，旁邊的人都看懂了我倆比劃的內(nèi)容明白了我們彼此的心意，他們都在鼓掌拍手，恍惚間……恍惚間，母親沒了，只留下了母親身上的溫暖和擁抱著我的那股輕柔和舒適，難道這是個夢？我……我糾結(jié)著一陣掙扎，一下醒了，心，卻按耐不住地跳，真是母親，多少年都沒有感受過的來自母親的音容笑貌。可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會和我跳舞？我們怎么會用啞語？為什么……

瞬間，我不迷瞪了，因為腰椎骨折不能亂動，我知道是躺在病床上，因為我糾結(jié)著，天亮就是清明了，我卻不能去給父母掃墓，難道是母親知道了嗎？她是以這種方式來安慰我嗎？

我從不相信托夢之說，可夢里的母親，夢里的場面，夢里和母親的交流，那亦真亦假的種種，我解釋不了……母親你真的知道我多日來內(nèi)心的掛念，思念，擔憂？

你這樣的擁抱我不知道盼望了多少次，這個感覺不知道有多幸?！赣H離開我們5年了，但無法交流十多年之久，這是第一次又活生生的看到了媽媽，擁抱著媽媽，叫著媽媽，聆聽著媽媽（盡管是手勢），可我們彼此有心靈的感應，這難道是上蒼給我的獎賞，是天堂開通的航道告訴我，母親的心還活著……

我不迷信，可這個夢是真的……母親是真的，母親的懷抱是真的，母親的溫暖是真的，母親的囑托是真的，母親和我靈魂的交融是真的！

感謝母親，你一生都聰穎，賢淑，夢里我再次感受到了；你一生都堅強，鎮(zhèn)定，有主見，夢里我又一次領(lǐng)略了。夢中的媽媽選擇和我跳舞，是她用這種方式鼓勵我，不久我就會痊愈，我還能登上我喜愛的舞臺；夢中，她傾聽著我對弟弟的守護和安排，這真的是她的牽掛；夢中她說要等著母親節(jié)要去看病，這是告訴我，讓我好好養(yǎng)病……這是夢嗎？我含著淚問自己。

映著病房里微弱的夜光，我小心著下了床，我試著腰部還疼不疼，我小心翼翼地撿起掉在地上的眼鏡，我輕輕打開手機，看到了定格在夜里凌晨3時23分的時間。

我記下這個時間，記下這個相會，我再次閉上眼睛，仔細地回味，感受著母親的氣息，母親的音容……我喜極了，我泣極了，我醉極了，這就是媽媽，我摯愛的媽媽，天堂里的媽媽。

母親，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你就是力量，你知道的，你的女兒繼承了你的秉性，也有一個你一樣的肩膀，你一樣的擔承……弟弟我會照顧的，爸爸媽媽創(chuàng)造的家我會永遠守著的，你我的相約，我不再孤單，不再愁苦，不再感傷……母親，你和父親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