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大河戀」父子三人劇照
這篇文章也是寫在13年,音樂用的是「大河戀」原聲——「A River Runs Through It」一部很不錯的片子,關(guān)乎家鄉(xiāng),父子,兄弟,成長的電影。父子三人一起釣魚的場景,讓人難以忘記,推薦。
國慶在家的時候,我哥在他剛開沒多久的飯店里和我說,要我給他寫一篇文章,準(zhǔn)確說,是一篇軟文。他開的飯店名叫1949新概念(PS:現(xiàn)在這個店已經(jīng)撲街啦),所以他希望我把1949新中國的成立和飯店文化飲食文化以及這一家飯店等等相結(jié)合起來,弄一篇美美的文章出來,印到菜譜之上,給人一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感覺。
我自問我自己沒這個扯的能力,當(dāng)時回絕了。他說要不你就試試噻,我說好吧,可最后,試他一試證明果然還是無濟于事。
把新中國的成立與飲食文化捆綁到一起,這聽起來著實是有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范兒,哪怕單是把飯店名取成1949,這都是很有想法的事情不是么?我哥在準(zhǔn)備開這家飯店的時候,我第一次聽到店名,當(dāng)時便有種給跪的沖動。更別說飯店的包廂名分別命名為1997,1999,2008了,比起那些什么榮華廳,鴻運苑,雙喜門,寶氣閣霸氣多了好嗎?總而言之,我哥給這飯店想出來的文案,簡直就是低調(diào)奢華有內(nèi)涵,狂拽酷炫屌炸天。
我當(dāng)時打趣我哥,說你干嘛不把一個包廂命名為1989呢?我哥直搖頭,那可是取不得的啊。
是吧,1989確實是一個不被紀(jì)念的年份,但對于我而言,這個年份可只有一個意義的,那便是。我哥你的出生年啊。
我哥比我大一歲多一點,倆人從小便是穿一件衣服長大的,當(dāng)然大多情況下,是我穿他剩下的,至今我還有一兩件衣服是他的。我們小時候形影不離也老打架,我哥大多數(shù)情況下打不過我,我一雙腿踢功高超,變化多端,唯快不破。但不幸破解之后扭打到一塊時,我哥往往輕而易舉便將我鎖住,輸?shù)膲騿堋,F(xiàn)在我們不打架了,我哥如今那體魄,我是絕然沒有任何勝算的把握,所以現(xiàn)在的狀況對我來說,是個明智的選擇和變化。
我哥小時候是個好玩的主,讀書成績不咋地,但很喜歡上學(xué),早上起床上學(xué)積極的緊,有好幾次,我跟著我哥去到學(xué)校,濃霧還未散開,學(xué)校大門也都沒有打開。沒辦法,只好傻呵呵的等。開學(xué)時報到,我哥也積極,但那時家境不好,倆小孩讀書,我媽往往要四處籌書錢。開學(xué)大多要好幾天之后才能去到學(xué)校,我哥便很是委屈,發(fā)脾氣,說什么,每次開學(xué)都要好幾天才領(lǐng)到書,全是爛書。眼淚汪汪,擺脫我媽牽著的手,獨自走到前頭。
一年夏天,我哥得了某種皮膚病,整張臉腫的跟包子似的,我媽用了各種辦法,一段時間過去,病也不見好。我媽愁云滿布嘀嘀咕咕,辦法都試了怎么就是不見好呢?我哥又委屈,發(fā)脾氣,天天吃青菜,肉都沒得吃,病怎么會好?
又一年秋天的晚上,外婆阿姨什么的都在家里做客,夜深了,我哥因為我媽不準(zhǔn)他再看電視或是催促他趕緊去洗澡抑或別的什么小事,幾句言語沖撞,我哥脾氣一來,推開門便跑了,家里人四處找尋不到,最后見他躲在果園的一棵樹上,求爺爺告奶奶,就是不愿意下來。等到我媽拉著人全部散去,我哥方才悶聲悶響的避開眾人視線回到二樓房子睡起覺來。
我哥十五歲之前,我們倆總是終日廝混在一起,干什么事情都得兩人一起。當(dāng)然,我不跟他廝混又能跟誰呢?這都是天注定的,跑不掉。村里老人見我們總是連褲腳似的你走哪我跟哪的節(jié)奏,總笑著說,這對兄弟像極當(dāng)年我爸我叔那一對兄弟呢,感情真好。
情感這個東西當(dāng)時我不懂,何況是大人們的情感,但總覺得我爸我叔一年到頭難見幾次面,這也不太好的樣子。但我哥十五歲輟學(xué)之后,我和我哥也就開始一年到頭難見幾次面的節(jié)奏了。
我哥性格奔放,脾氣大,好交朋友,喜歡四處亂跑,認(rèn)識很多人。我與他截然相反,經(jīng)常性一副傻逼兮兮不吭聲的樣子,所以相比我,大部分人更愿意跟我哥玩到一起,很多年來,偶遇一些朋友和親戚的時候,我會經(jīng)常性的被叫成我哥的名字,即使交談起來,三兩句過后,便開始問,你哥現(xiàn)在在哪?在做什么?什么時候回來耍?
在讀初高中時的很多年,我經(jīng)常性地回答著類似這樣的問題。不厭其煩,絮絮叨叨。
小學(xué)時,在我跳級幫我哥寫作業(yè)的時候,我就知道,早晚一天,我哥這書是讀不下去的。但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讀初一時,我是住校制的重點班,我哥當(dāng)時讀的是初二,是走讀制的普通班。一天放假,我回家,我哥就已經(jīng)輟學(xué)離開家里了,無影無蹤,我竟一點不知曉。那幾年,我爸媽早已在珠海開始長期的打工生涯,叔叔和嬸子在衡陽也穩(wěn)定下來。家里就我,我哥,我妹,和我奶奶。
我奶奶告訴我,我叔回來了一趟,我哥跟著我叔去了衡陽市,去學(xué)廚師了。我哥當(dāng)時還給我留了字條,在一盤磁帶里,我找出來,上面寫著,你去找那盤周杰倫的磁帶,里面有一張字條,我找出來,上面寫著,你去找那盤四大天王的磁帶,里面有一張字條。如此反反復(fù)復(fù),最后從一只笛子里找出一張他寫著自己真正想說的話的字條。說著“我走的急,有一封信你幫我給那個女孩子,還有有一個打火機你幫我還給我班上那誰?!惫?,我又反反復(fù)復(fù),從另外某處找到一封信和一個造型是花生模樣的打火機。瞅那打火機,也就最多十塊錢的樣子。我哥竟然如此上心。如今想來,覺得完全不可思議,那封信就另當(dāng)別論了。
我哥確實是一副五大三粗的樣子,但很多時候,我哥竟然滿懷一些及其違和感的小心思和情懷。年少時,我哥會經(jīng)常性的買一些流行音樂磁帶,買一些比如笛子一樣的小樂器,買一些字帖??墒碌饺缃?,我哥仍然只會搖頭晃腦的欣賞一些嗨歌,自顧自得唱著“沒有錢你會愛我嗎?”;笛子大概也沒法再吹出聲音了;一手字也始終歪歪扭扭矯正不過來。言而總之,這就是一個典型的先天普通青年想后天修煉成文藝青年適得其反而變成二逼青年的失敗案例。
如今,我哥有了女兒,似乎也有意識的把這些小心思和小情懷種到女兒的心里去,總是會想著在家里堆著一些書,買來電子琴,給女兒播放一些英文原聲的動畫,盡可能的讓孩子在他所能夠營造的美好文藝溫馨的氛圍下成長。
我哥的小心思,還包括在經(jīng)常給女兒拍各種各樣的照片,想要做一個以女兒的一切為主題的博客,喜歡在淘寶上給家里買一些造型獨特的小裝飾和燈飾,經(jīng)常性的委派我寫一些各種讀起來美麗又俗氣不知道用來做什么的句子。但有時,我分不清,這是我哥歷來便一直存在的小情懷,還是因為女兒的出生,從而勾生出我哥心中那些女性化的細膩和美好的溫柔,化成這些顯而易見卻又微小的點點滴滴。
我哥自從結(jié)婚生子后,確實變了不少,以前他四處游蕩,在一個地方做事時從來沒有一種安定感,花錢如流水,有點錢時狐朋狗友一大堆,落魄時真心朋友寥寥無幾。經(jīng)常性身無分文,拆東墻補西墻。從來都是我爸我媽給他擦屁股,我爸有次甚至要我給作證,要和我哥斷絕父子關(guān)系,真是嚇壞了我的小心臟。那時,我總是只會說著,沒事的,一切會好起來。
現(xiàn)在看來,我哥身邊的一切都是在慢慢的變好。雖然仍然是個窮光蛋,但有個美好的家庭在有個可愛地女兒在呀,這可是我哥人生中最重要的財富啊。我想,成長雖然跌跌撞撞,只要去走,總是在向前的。以前我總覺得時間殘酷,但時間卻也是個溫柔的小姑娘呢。
我哥與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我哥從來不會像我一樣總是感慨萬千,牢騷滿腹。
但我始終記得那年我是在讀高中,那日是我奶奶過生,我哥從衡陽市回到鄉(xiāng)里,因為工作忙連夜就要回去,黃昏,我陪我哥去坐車,走過一大片已經(jīng)收割的油菜田;走過我曾坐在我哥的自行車后座上經(jīng)過的道路;走過我哥留的那封信的收件人的女孩子家門口,我哥突然說,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情么?而后提起一些好笑的陳年往事,后又說著,轉(zhuǎn)眼,我們就長大了啊。
后來,天慢慢黑了,看著我哥遠去,白日沉悶的余熱也漸漸散去,三三兩兩的蛙聲四起,原野里有些人家的燈火開始點亮。我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成長的孤獨。如果你喜歡本文,歡迎分享到朋友圈,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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