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kolay Rimsky–Korsakov，1844-1908

標(biāo)題音樂往往是剛剛起步的愛樂者們興致所向，描寫故事情節(jié)的曲目往往更容易找到欣賞角度和方向，不至于在抽象領(lǐng)域里天馬行空。然而諸多自視甚高的作曲家卻總將創(chuàng)作邏輯縝密的抽象純音樂視為作曲唯一標(biāo)準(zhǔn)，對標(biāo)題音樂無法認同，甚至嗤之以鼻。殊不知能夠用音符將故事講述的活靈活現(xiàn)，多姿多彩，也是一種不世出的才華，多元化的藝術(shù)世界同樣需要這樣的天才。

如果在音樂史上挑出一位“說書大家”，那必定是里姆斯基-科薩科夫，他的管弦樂配器脈絡(luò)清晰，色彩詭譎。俄羅斯與東方故事，沒有人比他講述的更精彩了。

早年海軍生涯

1844年3月6日，里姆斯基-科薩科夫出生在俄國季赫溫（Tikhvin），父親是政府退休人員，經(jīng)營房地產(chǎn)；母親曾經(jīng)是鋼琴家。里姆斯基-科薩科夫很小就被發(fā)現(xiàn)擁有超越常人的絕對聽感，但頑皮的他崇拜偶像卻是在海軍服役的大哥。十二歲時，里姆斯基-科薩科夫赴圣彼得堡海軍學(xué)院受訓(xùn)，業(yè)余學(xué)琴。一次聆聽完格林卡的歌劇《沙皇的生活》之后深受感動，將其旋律改編成大提琴與鋼琴合奏小品。鋼琴老師卡耐爾（Canille）介紹他與巴拉基列夫相識，巴拉基列夫指點他創(chuàng)作《降E小調(diào)交響曲》，創(chuàng)作這個作品時由于自己在阿爾馬茲軍艦（Almaz）上服役兩年半，所以拖了很久才完成。漫長的航海生涯里，他有機會到過紐約、倫敦，觀賞當(dāng)?shù)匾魳窌?。二十一歲時回到圣彼得堡，發(fā)表《第一號交響曲》大獲成功，被音樂圈推崇為“才氣縱橫”的業(yè)余作曲家。不久結(jié)識穆索爾斯基，后者很喜歡他的歌曲《東方幻想》，建議里姆斯基-科薩科夫?qū)⒅當(dāng)U展為交響詩，這就是后來的《薩德科（Sadko），音樂圖書》（Op.5），此曲講述商人薩德科被船員棄于海中，來到海王領(lǐng)地。海王正在為女兒舉辦婚禮。薩德科受命演奏古老弦樂器（Gusli）助興，賓主狂歡引發(fā)海面風(fēng)暴。薩德科顧及眾多水手性命之憂，拉斷琴弦，海面遂回歸平靜。

柏遼茲訪問俄國是指揮了里姆斯基-科薩科夫的作品，令他大為振奮。不久之后，《第二號交響曲》出爐，講述穆罕默德之前，一位回教詩人戰(zhàn)士安塔爾（Antar）的故事。安塔爾對人類社會以怨報德甚是心灰意冷，遂自我放逐沙漠。一次他拯救了一只瞪羚（Gozelle），這只羚羊原來是仙女皇后的化身。為表感謝，她將安塔爾帶到城堡，許諾人生三件樂事：復(fù)仇、權(quán)力和愛情。前兩項使得安塔爾夢想成真；最后一項，安塔爾在仙女皇后肉欲擁抱的狂喜中死去。

業(yè)余作曲家成教授

1868年夏天，里姆斯基-科薩科夫與好友鮑羅丁到特維爾?。═ver）的鄉(xiāng)間度假，俄國鄉(xiāng)野情景和農(nóng)民舞蹈引發(fā)他創(chuàng)作第一部歌劇《普斯科夫少女》（Pskov Girl）的靈感。二十七歲那年，里姆斯基-科薩科夫被圣彼得堡音樂院聘為作曲教授，受寵若驚。因為他除了同巴拉基列夫?qū)W過一陣子之外，沒有接受過任何科班教育，其作曲技法多是自己悟道而成。誠惶誠恐之余，里姆斯基-科薩科夫開始潛心研究作曲理論，邊學(xué)邊教。由《第三號交響曲》的知性內(nèi)涵可以察覺到，學(xué)院生涯潛移默化的影響。這段時間，他與穆索爾斯基同住一間公寓，身份仍屬于俄國皇家海軍一員。1873年，里姆斯基-科薩科夫正式放棄航海事業(yè)，不過仍兼任海軍軍樂隊督導(dǎo)，直到1884年樂隊解散。

1875年，里姆斯基-科薩科夫著手采集百首俄國民歌，更堅定了他走向國民樂派的決心，采集來的資料影響了兩部歌劇的創(chuàng)作，其一是《五月的夜晚》，故事講述：Leko與Hanna熱戀，男方父親不但反對，還染指Hanna。一次狂歌亂舞之中，群眾誤認為市長的弟媳是女巫，差點將她燒死。另一面，傳說中為逃避繼母的Pannochka與其繼母雙雙溺水而亡變成水精。好壞水精難以區(qū)分，只有Levko能做到；Pannochka感激之余，助Levko擺脫父親糾纏，與Hanna有情人終成眷屬。

另一部歌劇為《雪少女》，故事講述：雪少女必須拒絕愛情才能在陽光下過著平凡人的生活。但她愛上了歌手Lel，Lel愛上了Kupava，Kupava的未婚夫Mizgir卻愛上了雪少女。雪少女向母親（春天）求助，接受了Mizgir的愛情，然而溫暖的愛情對她來講卻是致命毒藥。最后雪少女死去，Mizgir投河自殺。

天方夜譚登場

1881年，好友穆索爾斯基去世，里姆斯基-科薩科夫為他續(xù)寫歌劇《鮑里斯·戈多諾夫》（Boris Godunov），而且隨后數(shù)年他扔持續(xù)整編故人的作品。1883年起，里姆斯基-科薩科夫兼任宮廷教堂助理音樂總監(jiān)，展現(xiàn)指揮樂隊和合唱團的才能。

1886年，里姆斯基-科薩科夫為宮廷教堂小提琴教師克蘭斯諾科茨基（Kransnokootsky）寫了一首單樂章類似于小提琴協(xié)奏曲的《根據(jù)俄國主題之幻想曲》，此曲又被稱之為《為小提琴與管弦樂團音樂會幻想曲》。他的這類作品共有三首，另外兩首分別是為小提琴與鋼琴所寫。1888年，里姆斯基-科薩科夫完成了他最著名的《天方夜譚》組曲、《西班牙隨想曲》和《俄國復(fù)活節(jié)序曲》。

《天方夜譚》組曲（Scheherazade，直譯為《舍赫拉查德》）作曲家根據(jù)《阿拉伯之夜》得到靈感，總譜之前有一句序言，大意為：沙赫里亞爾蘇丹（Shahriar）基于女人虛偽善變，每逢新婚初夜后立即殺妻。新娘舍赫拉查德講了一千零一夜個不可思議的故事后，蘇丹終于放棄了弒殺本性。全曲四部分，分別為：“大海與辛巴達的船”、“ 卡蘭德王子的故事”、“ 年輕王子與公主”、“巴格達歡宴、船、船撞到巖石而破碎，上有青銅戰(zhàn)士”。全曲由代表女主角的獨奏小提琴貫穿其中，蘇丹則由粗暴銅管來描寫。此曲可視為對變化多端的童話歡愉的東方宣敘。

1889年，四十五歲的里姆斯基-科薩科夫由于工作過度，精神瀕臨崩潰，直到兩年之后才逐步恢復(fù)健康。這段時間，他值得關(guān)注的作品有《沙皇的新娘》，故事講述：恐怖伊凡所選定的新娘Marfa愛上了Lykov。另一個男子Gryazoy想用春藥迷倒Marfa，Gryazoy的情婦Lyubasha卻將春藥換成了毒藥，Marfa遂被毒死。恐怖伊凡以為是Lykov下毒，將他斬首處死。Gryazoy也將情婦Lyubasha09殺死。

創(chuàng)作能力恢復(fù)之后，里姆斯基-科薩科夫佳作如泉涌。1898年完成兩部歌?。骸赌嘏c薩列里》、《薩德科》（Sadko），后者的題材與之前提過的《音樂圖書》（Op.5）相同，著名的《印度客商之歌》就出自這部歌劇。

1900年完場歌劇《薩爾坦（Saltan）沙皇的故事》，內(nèi)容為：沙皇娶妻Militrisa為后，她的兩個姊妹Tkachikha和Povarikha造謠她生下妖怪，皇后與王子Guidon被放進木桶丟進大海，漂流到荒島。Guidon王子長大之后，在鷹嘴下救出一只天鵝，天鵝變身成公主，公主把王子變成一只蜜蜂帶回沙皇宮中。當(dāng)皇后的兩個惡毒姊妹阻止沙皇到荒島探望母后時，蜜蜂開始蟄咬兩人。最后沙皇赴荒島迎回王子與皇后，以大團圓結(jié)局。作曲家將劇中音樂提煉成組曲，其中著名的《野蜂飛舞》就是其中一段。

高風(fēng)亮節(jié)傲骨萬年

此時的里姆斯基-科薩科夫已經(jīng)是所謂“強力五人團”里知名度最高之人了。1905年，他因支持革命派學(xué)生批判學(xué)院主管當(dāng)局的墨守成規(guī)，被解除教授職務(wù)，變成著名的英雄人物。他的學(xué)生格拉基洛夫也憤然辭職。后來，格拉基洛夫被請回去擔(dān)任音樂院長，立刻下令請回里姆斯基-科薩科夫。

1907年，里姆斯基-科薩科夫推出人文情懷溫暖，抒情動人的歌劇《基特日的永恒之城》（The Legend of the Invisible City of Kitezh），有人將之比擬成俄國的《帕西法爾》。1909年，里姆斯基-科薩科夫完成最后的歌劇《金雞》，劇情大致是：占星家送給Dodon王一只金色小公雞，此物當(dāng)危險降臨之際就會高聲鳴啼。Dodon王帶著美麗的王后Shemakha回師，占星家要求國王將這位王后犒賞給他。國王大怒，將占星師處死。最后Dodon王也被金色小公雞殺死。此劇隱喻絕對權(quán)力產(chǎn)生不負責(zé)任的流弊，因為沒有制衡，使得國王昏庸無能，低估對手，犯下致命錯誤。里姆斯基-科薩科夫采用這樣的題材，雖然是自己經(jīng)歷政治風(fēng)暴之后的特殊選擇，但終究未能見融與當(dāng)局的文化審查制度。此劇在他有生之年未能上演，直到作曲家去世第二年才得到首演機會。里姆斯基-科薩科夫原先從中摘取兩段音樂編擬成組曲。去世之后，遺孀授權(quán)于好友格拉基諾夫和斯坦博（Maximilian Steinberg）為其續(xù)寫完成《金雞》組曲。

唱片介紹

《天方夜譚》組曲跟維瓦爾第的《四季》小提琴協(xié)奏曲同樣最適合古典音樂新人，因其所描寫的情節(jié)鮮活明亮，一聽就懂。比切姆爵士的EMI版力量大、有深度，異國風(fēng)情濃郁，經(jīng)歷多年暢銷不衰?？椎吕恋腜hilips版是俄國魂的代表，而且獨奏小提琴由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堂管弦樂團首席Nermann Krebbers擔(dān)任，值得典藏，馬克拉斯爵士的泰拉克（Telarc）版，深思熟慮卻不失生機盎然，樂團（倫敦交響樂團）技巧華麗暢快，加上Telarc絕品無雙的發(fā)燒錄音，也是難得的精品之選。